“他上一次就背叛了我们一次。”
“这一次不同,汉国皇帝很骄傲,不允许被人背叛他,赵信背叛了他,就再也没有回汉国的可能了。
从今往后,他想要活命,就只能跟随我们一路走下去。”
蒙查点点头道:“你说的话我自然会听。”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张有很多缺口的人皮终于被蒙查给剥下来了。
软软的堆在地上,毫无美感,跟长在大巫师身上的时候一样令人作呕。
“新的大巫师听话吗?”刘陵用脚踢了一下软塌塌的人皮问如意。
如意笑道:“很听话,他也喜欢看到大巫师死掉。”
“既然如此,神门的事情就交给神门处理,我想,他会处理好的。”
刘陵把话说完,就离开了帐幕,蒙查,匆忙洗洗手,就追了上去。
谢宁跟刚刚被剥皮的大巫师一样,也被人倒吊在帐篷里。
只不过,坐在他头面前边的人是自次王赵信。
“你真的是谢长川的儿子?”赵信不敢相信,在这种时候,居然有汉人来投靠他。
如果不是因为全军覆没,担心被皇帝砍头,他也不愿意再回到匈奴。
见识过汉地的繁华之后,匈奴人现在过的日子让他度日如年。
谢宁瞅瞅另外两个同样被倒吊着的兄弟苦涩的道:“别羞辱我了,你又不是不认识我。”
赵信抬头瞅着被烟火熏得发黑的帐篷顶部道:“只是匆匆的见了你两次。
一次是你在皇帝面前封侯的时候,一次是大校场阅兵的时候,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跟在霍去病跟云琅的身后如同太阳一般耀眼,怎么就沦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谢宁垂头丧气的道:“要是你的父亲接受了腰斩的刑罚,你的家人被送去了田横岛,你侥幸活了下来,又被送到了阳关一个烽燧当大头兵,你不会比我现在好多少。”
赵信听谢宁这样说点点头道:“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你投靠我大匈奴的事情我也不怀疑。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营地的?”
第一六零章信任最难得()
第一六零章信任最难得
“我先找到了霍去病的营地,然后尾随他找到了这里。”谢宁一字一句的道。
赵信苦笑道:“我本是匈奴人,还以为会在龙城大显身手一番,谁料到,不但全军覆没不说,还连累了信我的右将军苏建。
而霍去病却能在河西之地大展身手,一路连破折兰王,休屠王,浑邪王,似乎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哪怕是单人独骑面对数万匈奴人,也能全身而退,以竟全功,我很想知道,我这个匈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介汉家贵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谢宁已经被倒吊的头昏脑涨,勉强睁开充血的眼睛道:“我哪里知道,那一战我只是跟随在霍去病的身后,他赶路的时候,我跟着赶路,他杀敌的时候我就跟着杀敌。
直到我受到重创之后昏迷不醒。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亲卫就告诉我,我们获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霍去病阵斩了折兰王!”
赵信苦笑道:“当初云琅邀请我加入霍去病军中,被我拒绝了,或许,当初我应该听云琅的话,在霍去病麾下就任前将军,估计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谢宁艰难的蠕动一下嘴唇道:“你如果不想杀了我们,就把我们放下来。”
赵信挥刀斩断了谢宁以及两个家将的绑绳,眼看着他们头朝下摔倒在地上,蹲在谢宁的眼前道:“或许,我们真的是一伙人。”
谢宁揉着鼓胀的太阳穴道:“别试探我了,我就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
你如果有什么雄心壮志,我可以帮你完成,如果能在匈奴回复我谢氏昔日的荣光我更是求之不得。”
赵信笑道:“慢慢来,如果你能斩杀几个汉人,说一些痛骂刘彻的话,我们从今后就是兄弟,定然生死与共,共享荣华。”
谢宁摇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这事我做不来,如果在战场上,我们各自使出手段求活,杀谁都无所谓。
至于骂皇帝,我敢骂,你敢听吗?”
赵信缓缓站起身道:“你这样做,真是让人为难啊。”
谢宁干脆躺在地上,瞅着头顶上的赵信道:“如果你不信我,就把我送到刘陵面前吧。
或许,她敢用我。”
赵信笑道:“大阏氏如今就是大匈奴的女王,我们自然是要见她的。
谢宁,我们的境遇想通,我真的希望我们日后可以并肩作战!
走吧,我们这就去见大匈奴的女王。”
谢宁挣扎着站起来,扶着梁柱休息了良久才觉得舒坦一些,见赵信在帐篷外边等他,就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张骞亲自誊写了一遍云琅的奏折,每一个字都认真检查之后,这才用了自己的印信。
然后又亲自用了云琅跟隋越的印信,用火漆封好竹管,交给信使带走。
做完这些事情的张骞叹口气对隋越道:“何苦将老夫拉下水呢。”
隋越瞅着远去的信使淡淡的道:“宦官的命不好,某家只想给人世间多留一份善念,期待日后也有人这样待我。”
张骞冷笑道:“别人做官都是越做心越狠,你倒是越发的良善了,大长秋你该知道,你这样的人一旦没了自己的立场,下场可能会非常的不好。”
隋越摆摆手道:“我此生只要不背叛陛下,不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情,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陛下也会随手帮我挡掉。
我是做人家奴婢的,一心一意为主子好,哪怕被主子误会了,也没什么。”
张骞见隋越意志坚定,就看着云琅道:“你这样做是对的,去不是合适的。”
云琅轻笑一声道:“大汉国之所以能走到目前的强盛局面,靠的可不是那些合适的话,靠的是很多正确的话。
我还年轻,学不来你们缩手缩脚的作派。
有时候我在想,你博望侯张骞当年出使大月氏,算是正确的,还是合适的事情?”
张骞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
“就因为你成了博望侯?”云琅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讥诮之意。
张骞沉默片刻叹口气道:“人老了,就会怜爱幼子……不敢轻易冒险。”
云琅大笑道:“那就让开位置,让年轻人上,如果你的副使苏武在,他一定会秉笔直书,而不是被我们胁迫着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要你的印信,不是要拉你下水,而是要加强说服陛下话语的力量。
最终的目的是不与匈奴人在西域决战,而是尾随匈奴人伺机撕咬匈奴人。
好让匈奴人在西征的道路上流尽鲜血,自我消亡。
也借着匈奴人的力量彻底的将西域三十六国消灭殆尽,而后,由我大汉来重整西域山河。”
张骞冷哼一声道:“你这招驱虎吞狼之计难道不会被匈奴人看破么?”
云琅反手一卷,将袍袖卷在手上,瞅着张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张骞正要继续劝说云琅,却看见李陵从外边匆匆进来,抱拳道:“启禀将军,赵破奴带领大军回来了,如今,正在阳关城外等待将军点兵入城。”
云琅一听没有霍去病跟李敢的名字,眉头立刻皱起来了,阴沉的看了李陵一眼。
李陵连忙道:“骠骑大将军未曾回归,副将李敢率领骑都尉护卫,继续向北进发了。”
云琅匆匆离开自己的住所,快马来到城墙之上。
天上飘着雪,地上的黄土也早就被白雪染白,在这样的白色世界里,红色旗帜以及黑色的大军就显得极为醒目。
赵破奴见云琅的帅旗升起,就跳下马,朝城头拱手道:“骠骑将军麾下前将军赵破奴报名入城。”
云琅恶狠狠地瞅着城头下的赵破奴,牙齿缝里迸出几个比冰雪还要冷得字:“准许入城,一曲一报备!”
赵破奴率先进城,跟随云琅站在城头,听每一曲的曲长报名入城,看东方朔在花名册上不断地勾销入城军队的番号。
他不敢看云琅那张阴冷的脸,局促的搓着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眼看着大军全部进入阳关了,云琅这才瞅着赵破奴道:“你就这样丢下自己的主帅回来了?”
赵破奴单膝跪地惶恐的道:“大将军有令,末将不敢不从!”
这两年云琅积威日重,完全没有了当年一群人在军中嘻嘻哈哈胡闹的样子。
莫说赵破奴,就连李敢都不在云琅面前说胡话了。
见赵破奴这副样子,云琅叹口气道:“我岂能不知去病的性子,我不该怪你的。
起来吧,报备伤兵,送去太医署那里,全军准备沐浴,而后修整一日,明日杀牛宰羊犒劳三军。“
赵破奴这才起身,抱拳道:“谢卫将军赏赐。”
云琅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赵破奴道:“布置完营地来我房间喝杯酒。”
赵破奴重重的点点头就走了。
瞅着赵破奴的背影,云琅再次叹口气,这个人的命运也不好,环顾四周,云琅赫然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没有一个福寿绵长的人物。
两万人进了阳关城,本来就不大的阳关城一瞬间就被这些人马塞得满满当当。
房屋自然是不够住的,好在云琅已经准备了很多地窝子,一个大的地窝子可以放进去一队百人。
按照云琅原来的设想,这些人应该在城外居住超过十五日之后确认没有携带瘟疫才能进城。
不过,刚刚开始下雪了,寒冷的天气并不适宜瘟疫蔓延,加上天气寒冷,再让军卒们在城外隔离半个月,非常的不人道,而且对军心不利。
寒冷的日子里,没有比喝一大碗飘着厚厚一层羊油的羊汤更加的让人感到愉悦了。
连续吃了四五个月的炒面加烤肉,回来的大军一端上饭碗,就再也不肯松开……
军卒们吃足了苦头,他们的战意却没有消减多少,回到阳关城之后,有了城墙保护,一个个就松懈了下来,吃喝中开始谈论自己此次出征获得了多少军功。
在军中,军功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话题,可是呢,屠灭枭尽一族的军功,远不够这么多人分的。
按照惯例,云琅在审核军功的时候,自然将那些被杀掉的匈奴妇孺也算成了军功。
隋越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悄悄地问云琅,这样算不算杀良冒功。
云琅以这本是皇帝派军北征的目的为由掩盖了过去,并严令记事官东方朔不得外泄。
第一六一章被智慧碾压的谢宁()
第一六一章被智慧碾压的谢宁
“长安市上可否繁华依旧?”刘陵的身子陷在皮毛中,看见谢宁之后,眼角居然有泪光闪烁。
谢宁不敢抬头看刘陵,低声道:”更胜往昔,开了上元禁,每到上元夜,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可有妇人跳舞?”
“有,不过更多的是胡姬,如今,龟兹妇人多去汉地以舞蹈奏乐为生,每到夜晚,长安城歌舞不断,有人纵酒高歌,呼卢喝雉之声漏夜不绝,更有大秦猛士相互搏杀为戏,让人不忍睡去,唯恐辜负了好时光。”
“云氏还会在上元日煮糯米团子吗?”
“如今,不仅仅是云氏煮糯米团子,此风俗已经漫延关中,但凡是小康之家,定会在上元日吃一些加了糖霜的糯米团子,以为乐事。”
“他家里还挂红灯笼吗?”
“不挂了,挂灯山已经成了长门宫的惯例,每到上元夜,长门宫就要悬挂上万盏灯笼,一夜之间需要耗费灯油千斤,不过,灯山点亮之后,金黄色的长门宫就成了人间仙境。”
“令人神往啊,想当年,朕在云氏学艺之时,就最喜欢云氏的红色灯笼,一旦这些灯笼悬挂起来,整个云氏就成了火一样的红色世界。
云氏那些丑陋的仆妇的老脸,也会被灯光打扮的漂亮了三分,那时候,经常看见云氏仆妇与人在黑暗处偷情,也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春情涌动,总让人觉得日子就该这样过,才快意一些。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八年时光,正是令人怀念啊。”
谢宁大着胆子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刘陵,他是来接受人家甄别的,不是来跟刘陵一起回忆昔日的好时光的。
见刘陵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只好耐着性子等候刘陵从梦幻中醒来。
“你父亲被腰斩了?”刘陵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冷冽的如同大帐外边的冰雪。
谢宁连忙道:“家父被奸人所害!”
刘陵忽然笑了起来,指着谢宁道:“如果你父亲在我大匈奴做了跟他在大汉国同样的事情,他能接受的唯一处罚就是五牛分尸!
你以为在汉国犯了的错,在我大匈奴就不是罪过吗?”
谢宁谦卑的跪倒在刘陵面前道:“谢氏族人在田横岛上为一口吃食,用命相博,如今恐怕已经死伤殆尽了,只留下谢宁一人苟且偷生,求公主给谢氏一条活路。
谢宁必定以命报答。”
或许是公主两字打动了刘陵,她的神色不再那么凌厉,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黑色狸猫道:“一句公主让朕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时光,谢宁,你真的很会说话。
你的遭遇不假,朕没有理由不相信你有归顺大匈奴的诚意,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样的职位呢?”
谢宁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刘陵道:“谢大阏氏收留,谢宁不敢奢求,只求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成。”
刘陵笑道:“你没有想过复仇吗?”
谢宁惨笑一声道:“不敢想!家父临终前有言,要我活下去,莫要断了谢氏香火。”
刘陵轻叹一声道:“刘彻如今果然强大到让人不敢怨恨的地步了吗?
谢宁,你认为我大匈奴可有击败汉国的可能?”
谢宁摇头道:“毫无可能!”
刘陵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谢宁会把这个问题回答的如此干脆利落。
“为何?昔日我大匈奴先王也曾在白登山逼迫刘氏先王丢盔弃甲,夺路而逃,难道今时今日就做不到吗?”
谢宁正色道:“做不到,如果说十年前匈奴还有与大汗国相争的本钱,经过十年生息之后,如今的大汉国,国力比昔日强盛了不止五倍。
此次皇帝派遣三路大军出征,几乎动用了大汗国能动用的所有兵力,可是,国内的百姓不以为苦,反而翘首期盼大军得胜归来。
大阏氏有所不知,此次出兵,动用的粮秣之巨,物资之多数不胜数。
一担军粮自关中运输到阳关,仅能剩下一斗,即便如此,汉国州郡存粮并未动用多少。
供应此次军费,粮秣地方,仅仅是上林苑一地而已。
也就是说,大阏氏此次只是在跟大汉国上林苑一地作战,并非大汉国全部。
即便大阏氏出奇兵,将这里的汉军全部绞杀,大匈奴恐怕也是强弩之末了,需要休养生息。
而大汉国即便是全军覆没了,再给刘彻三五年时间,他又会组织起同样数量的大军。
这对大汉国并非难事,请大阏氏明鉴。”
刘陵笑道:“说的还算中肯,看来你不是来害我大匈奴的。这些事情啊,我知道的比你还要详细。
论起国计民生,大匈奴确实不如汉国,草原上牛羊蕃息不易,牧人即便是顶风卧雪一年岁入,也无法与汉人相比。
我匈奴人在北方停留的时间越长,大匈奴与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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