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冷笑一声道:“就你做事的法子来看,你也敢说自己人畜无害?
小子,告诉你,人家真正厉害的人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傻子,只有这种人才能笑道最后。
像你一样看起来就是精明人,不管谁对你都会留一个心眼的,你师傅也是如此,过于聪慧了,就没人有把握驾驭你,也就没有信任感了。
藏拙,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不会吗?”
云琅很是安静,就在一边看着司马迁教训霍光,一个人有这样的看法,可能会有误区,很多人这样看的时候,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霍光回头看看师傅,见他陷入了沉思,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就正色对司马迁道:“我现在装傻,似乎晚了一点。”
司马迁指指趴在窗口看他订本子的东方朔道:“这种事你该问东方朔那个聪明人,他现在已经成功的让所有人认为他已经变成傻子了,是一个有经验的人。”
东方朔无声的笑了一下,捋着颌下漂亮的山羊胡须道:“傻子当道的世界里,装什么聪明人啊。
你看看我这些年一直在假扮傻子,官职也升了,俸禄也变多了,陛下看我的眼神也终于温和了。
降低自己的智慧跟人相处其实很有意思,小子,你还要慢慢的学。”
霍光看看师傅毫无表情的脸,烦躁的来回踱步,过了片刻才指着东方朔道:“我不是缩头乌龟,也假扮不了乌龟,我不喜欢别人吧唾沫吐到我的脸上。
更不喜欢被人虐待。
你对我好,我会记住,你对我不好,我会加倍偿还,小爷来着世界上是准备痛快过一生的,没打算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
就算是会被人算计,会被人压迫,会被人打击,小爷就是小爷,就算是万马分尸我也不后悔!”
第一二零章愁绪万里云()
第一二零章愁绪万里云
云琅宠溺的看着霍光怒气冲冲的离去,对司马迁道:“你这个专门掏古人尸骨的貔貅,那里知晓少年人的心思?”
司马迁冷笑一声道:“某家当年热血初起之时,曾经用一双脚踏遍楚地,一柄剑染血无数,一路在遭遇的盗匪恶徒数不胜数,历经九死一生,这才整理完毕了《楚地论》,做学问如同做人,来不得半点取巧。
你刚才不也是在为弟子的将来忧虑吗?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为人真是毫无原则。”
趴在窗户上的东方朔也懒懒的道:“他这人其实根本就没有立身的根本,说他是墙头草,他还有点风骨,说他是一棵青松,他又柔软的可以拧成麻花。
拎起来是一串,丢下去是一滩,谁也别想给他塑造出一个固定的模样来。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倒是想把徒弟弄得有点人样,就像那些狐仙鬼怪一样,你以为披上一张人皮就能成人了?
你云氏满门狐狸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现在想着要藏拙,晚了。”
能得到这两个人的肯定,云琅多少有些小得意,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飞到了久远的将来。
至于,司马迁跟东方朔两个人,就像两只大嘴乌鸦,正在张大了嘴巴呱呱的叫。
人的世界,与野兽的世界差别不大,人性与兽性有很多的相同点,只不过一个人后天衍生的,一个是先天形成的。
用人性来掩盖兽性,就是孔夫子以前在做的事情。
霍光兽性的一面在本身过人的智慧催生下,显得更加明显而已,这是因为他发现,兽性比人性更加好用,办事更加的方便,更容易达到目的。
能给自己设置心理障碍的只有人,这是一个更高的人性阶段,霍光还是需要学习,毕竟,他是云琅自己催生出来的一个怪胎。
金日磾又被霍光打的哇哇叫……
张安世鼻青脸肿的在一边为大师兄呐喊助威……
金日磾只要有机会就不顾霍光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也要把拳头砸在张安世的身上。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金日磾被霍光打的动弹不得,而张安世则被金日磾打的惨叫连天。
“有本事就把耶耶打死,只要打不死,我就把张安世打个半死,你打我多少下,我就还张安世多少下。”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金日磾嘴巴一如既往地强硬,原本总喜欢痛打落水狗的张安世只敢捂着被打的凄惨无比的脸嗷嗷叫,却不敢再动金日磾一下。
张安世听了金日磾的话,心中苦涩至极,金日磾不怕挨打他是知道的,这个皮糙肉厚的匈奴人,曾经在决斗场快被人打死了,也能顽强的活过来,这样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他绝对相信金日磾的话,他这样说,就一定会这样做,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
自觉生命珍贵的张安世没有跟金日磾同归于尽的打算,西北理工学生上的第一课就是要懂得珍惜生命。
这个教条是云琅亲自传给霍光,张安世以及其他弟子的,就是要告诉他们,只有留下有用之身,才有否极泰来的机会。
屈辱只是一时的,而世人多健忘……
“大师兄,不要再打了。”
霍光收回捶向金日磾嘴巴的手,看着张安世道:“你这是被他打怕了吧?”
张安世连忙道:“那里,那里,我只是不愿意跟他同归于尽,他已经很惨了,您要是继续打,会打死他的。”
霍光愤愤的收回拳头对张安世道:“平日里要你多练习一下武技,就跟要你的命一样。
这件事我不管了,你自己解决。”
霍光一腔的怒火全部倾泻在金日磾的头上了,自觉舒坦了不少,见云音在远处朝他招手,就匆匆的走了。
金日磾抬起脖子瞅瞅远处的云音对张安世道:“你师兄其实就是一个畜生你知道吗?”
张安世苦笑道:“你这张嘴但凡是能遮拦一些,你也不至于被他天天揍。”
金日磾艰难的冲着张安世笑了一下道:“你不会真的认为你大师兄如此虐待我没有一点其它原因吧?”
张安世立刻道:“我当然知道,他就想把你打服气,说真的,除过你,我没见过大师兄殴打任何人。”
“那是因为别人不值得他动手!”
张安世瞅瞅金日磾烂糟糟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问道:“你被我师兄打出高人一等的感觉了是不是?”
金日磾愣了一下,缓缓的点头道:“我应该记仇的。”
说完就抬起头,却发现张安世已经躲在大柳树后面,警惕的看着他。
云音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不断地摇晃一块翠绿色的手帕,霍光胸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不快之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跟师傅亲昵一下,会被坑。
跟师娘亲昵一下,也会被坑。
何愁有现如今只想看着他倒霉。
至于张安世以及家里的那一群小崽子,霍光看着就来气……
现如今,只有云音跟金日磾才能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快上来!”云音低声叫了一声。
霍光立刻就跑了两步,踩着青砖砌造的围墙斜着上了围墙,跳起来攀着屋檐的承尘荡两下就跃进了阁楼。
“我把毛辣子全部给你偷来了……”
云音兴奋地打开一个木盒,里面全是毛辣子的干品。
霍光苦笑一声,将盒子盖好,坐在地板上,一瞬间觉得无话可说。
“怎么了?你前天还说这东西好用来着。”
霍光双手用力的揉搓一下面颊道:“师傅不喜欢我用这些东西,司马师傅,东方师傅也觉得我不该用这东西。”
云音靠着霍光的后背也坐了下来,低声道:“你马上就要跟着耶耶北征了,我就是想给你多弄一些保命的东西。”
霍光用后脑勺磕一下云音的后脑勺道:“我知道,现在,只有你担心我的安危。
师傅只是一味的要求我光大西北理工,大哥一味地希望我能在这次北征中杀死匈奴人,更多的人希望我能够通过北征建功立业。
阿音,我有时候觉得很累。”
“累了,就大睡一场,耶耶要是催促你干活,我就去大哭!只要我哭了,耶耶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霍光张嘴笑了一下,师傅如果这么容易改变初衷,也不会被人称之为狐狸了。
“你什么时候走?”
“向阳坡上开始泛绿芽的时候就要走。”
“我会天天看的。”
“你盼着我离开?”
“不,我想给南山坡上浇开水……”
云琅静静的躺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黄花梨木珠子,这串珠子被他揉捏的明光锃亮,隐隐有玉石的模样。
苏稚靠在他的身上瞅着两个孩子呼呼大睡。
“别说我没告诉你,你闺女正跟霍光躲在阁楼里呢。”
卓姬匆匆的走进来,见云琅跟苏稚之间很是黏糊,就毫不犹豫的把闺女给出卖了。
云琅笑了一下道:“都是好孩子,不会出事,我们管的越是紧,他们就越是有独处的乐趣。
你要是不在乎了,他们也就觉得无趣。
马上就要离开长安了,这一去不知道会多久,以陛下的脾气来看,这一次的目标不仅仅是消灭匈奴,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卓姬听丈夫这样说,也觉得很无趣,就靠着苏稚坐了下来,一屁股顶走了苏稚,不等苏稚发怒,就连忙道:“这一次出去不止一年呢,就你一个人陪着夫君,将来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不如把现在的机会给我。
姐姐年纪大了,等夫君回来的时候,如果我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妪,想要跟你争宠也没机会了。”
第一二一女大不中留()
第一二一女大不中留
元狩四年的春节来的格外的晚。
不是因为急切过新年,才觉得晚,而是大汉的皇帝刘彻,将春节整整延后了两个月。
以前的时候啊,按照始皇帝定下的规矩,大家十月份就开始过春节了。
大汉皇帝刘彻认为,天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汉家雄风已经盖压天下,旧有的规矩需要用新的规矩来替代。
于是,落下闳、邓平这两个奸臣就按照皇帝的指示重新制订了《太初历》,于是,孟春正月为岁首这个习惯就流传了两千多年。
春节不下雪,总觉得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好在,在年三十的那天,一场小雪如约而至。
白雪遮盖了群山,遮盖了大地,也自然遮盖了很多垃圾。
南山坡上依旧漆黑一片,即便是下雪也没有办法遮盖那里的模样,满目疮痍不是这点白雪就能遮盖的。
云氏的大女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把火就把南山坡上的草木烧的一干二净,听说,她还动用了好几百家丁,用滚开的水,把南山坡细细的浇灌了一遍。
富贵县官员找上门来的时候,被愤怒的云氏谒者平颂挥舞大棒追赶了足足两里地。
还亲口告诉富贵县的官员,想要捉拿放火烧山者,找他就好,敢牵涉到大女,他就带着家丁将富贵县的县衙也一起烧掉。
这是云氏难得的硬气时刻。
很奇怪,向来平易近人的云氏此次难得的开始不讲理了。
而且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讲理的。
云琅刚开始知道这件事之后,抱着哭泣的闺女长叹一声。
霍光知道这件事之后,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云氏的宝库里待了整整一夜,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温润的君子,再无虎视鹰扬的模样。
刘彻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无声的大笑了良久,然后就告诉那些弹劾云氏的御史,此事作罢。
“只不过烧了一片荒地而已,这也人还没完没了了。”
阿娇见皇帝心情不错,送上奶酪的同时,就嘀咕了一句。
刘彻不喜欢奶酪的奶腥气,架不住阿娇硬是要他吃,也就皱着眉头吃了一块。
擦干净嘴巴之后道:“不是南山坡那点事,是他家的谒者过于霸道,今天敢烧了富贵县衙,明天就敢烧阳陵邑,胆子再大一点就敢烧长安城了。
不给一点惩处,说不过去。”
阿娇道:“小孩子的一点小心思而已,那些人值当大做文章吗?”
刘彻笑道:“这就是朕为何会把这件事捂下来的原因。”
阿娇笑道:“赤条条无牵挂的人才是陛下要担忧的人,至于那些拖家带口的,都该是您敲诈勒索的对象是吧?”
刘彻摊摊手道:“朕从不用那些没心没肺的人,云家小妞,如此留恋父亲,不愿意她父亲远征,这对朕来说就是一个好现象,朕就能放心的把大军交给他,至少他还会回来的。”
刘彻在阿娇面前说话,越来越不喜欢伪装了,毕竟,两人什么丑陋的样子没有在对方面前出现过呢?
他也喜欢有这样一个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人。
匈奴人不过年。
因此,当金日磾拄着拐杖悲壮的在雪地上一步一挪的来到云氏书房,见到霍光之后,就拍拍拐杖道:“等我伤好了我们再较量一下。”
霍光贴心的将金日磾扶到椅子上坐下,笑眯眯的道:“我不会再打你了,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吧。”
金日磾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皮微微抽搐一下,然后艰难的道:“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然后再给一个笑脸,就要我把过往全部忘掉?”
霍光背着手轻声说道:“何师傅说我的武艺已经练到了入微得的境地,今后要做的就是继续磨练,只要勤练不辍,迟早会达到武道宗师的地位,那时候的我,基本上就是无敌的。
而你的错过了练武的黄金年纪,小的时候跟别的匈奴孩子撒野就是你练武的方式,却不知道这世上的武技理论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
你不知道人体的构造,不知道出拳打在人体那里会造成最大的杀伤效果。
你不知道人体运转的秘密,更不知道如何在最节省力气的情况下对敌人作最大的杀伤。
金日磾,别怪我说匈奴人是蛮夷,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而是在事实上,你们还处在蛮荒状态中。”
金日磾看着霍光喃喃自语道:“落后就要挨打?”
霍光认真的对金日磾道:“金玉良言,落后就要挨打,而且是白白的挨打。
我年轻的时候你打不过我,我壮年之后你也打不过我,等我老迈了因为懂得调养的关系,一定会老迈的比你慢,所以,你还是打不过我!
既然你总是打不过我,不如把这些事情忘掉,对你好,我才这样说。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霍光表现出来的善意,在金日磾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他现在很想用一柄铁锤砸烂霍光那张伪善的面孔,在把汤汤水水丢进茅厕里。
然而,理智告诉他,霍光的这些话里,没有一句假话,都是真真实实的东西。
可就是这种残酷的真实,才让金日磾心中升起一阵悲凉意。
他已经是匈奴人中难得的猛士了,面对霍光这种人依旧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一想到霍光身后还有一个有狐狸之名的师傅,一个有战神之称的哥哥,他的心就哇凉哇凉的,没有一丝暖意。
“好吧,我原谅你了。”
这句话从金日磾的口中说出来,每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
霍光郑重的拱手施礼道:“多谢!”
金日磾见霍光准备了很多废纸就打算离开书房,就好奇的道:“你要这么多废纸做什么?”
霍光瞅着远处的阁楼温柔地道:“阿音上一次把南山坡烧的不够彻底,我准备用废纸做引子,把山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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