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遍览史册发现了一个道理,白给的东西往往是最昂贵的。
石牛粪金的典故你不算陌生吧?
朕如果成了那个愚蠢的蜀王,那就太糟糕了。”
阿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握着刘彻的手道:“您也太小心了,云琅要是敢对您用秦惠王戏弄蜀王的法子,臣妾就太佩服云琅的胆量了。”
刘彻皱着眉头道:“朕若在,云琅做事历来讲究谋定后动,从不占眼前的小便宜,他的眼光比较长,所以朕需要慢慢来应对,等朕彻底的将钱庄的事情弄清楚了,再收下不迟!”
阿娇点头道:“江山多娇,祖宗获得不易,陛下小心些总是对的,现如今,正是对匈奴发起最后一战的好时候,您真的要把草原变成一片没有人烟的空地么?”
刘彻点头道:“朕的意图很明显,除过汉人,朕不允许任何异族人踏足草原。”
第九十二章长大成人的刘据()
第九十二章长大成人的刘据
自古以来北方的异族人就是中原帝国的死敌。
而来自南方的异族人,对比之下就非常的弱小了,地域决定了那片土地养不出北方那么彪悍的敌人来。
因此,北方边境,永远都是中原帝国严防死守的防线。
有历史,就说明有传承。
周幽王被犬戎族灭杀的事情给中原帝国留下了很深的伤痛记忆。
而匈奴单于冒顿想要睡吕后的故事更是让刘氏子孙引以为耻。
刘彻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他对汉人都谈不到仁慈,对于匈奴人自然是随心所欲的对待。
政治讲究平衡,刘彻认为只要国家的国土足够广博,他就能做到平衡。
某一地受灾了,那就把百姓搬离那里,去别的地方找饭吃,百姓的粮食不够吃了,只要多种一些,就一定能有收获的。
这与云琅的败家子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皇帝强势的时候,天下所有人都要让着皇帝,这是必须的一个过程。
没人愿意找死,因此,在强大的皇帝治理天下的时候,门阀豪强的力量就会变得很小。
曹氏在清理门户,云氏在削弱自家的存在感,基本上所有的大族在做同样的事情。
他们同时也在远离皇长子刘据!
刘据的马车驶进关中的一刹那,文武百官齐齐的闭上了嘴巴。
只有民间的大儒夏侯静极力主张希望皇帝能够早日册封太子,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霍去病以前在卫皇后哀求下,上书皇帝希望能早日立下太子,是被皇帝命人叉出大殿,丢在台阶下面的。
曹襄被母亲逼迫,准备跟舅舅说说表弟成为太子的事情,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刘彻殴打的死去活来。
在前两位的教训面前,云琅很聪明的没有跟皇帝说起这件事,即便如此,刘彻看他的目光也极为不友善。
夏侯静不知走了什么运,在满朝文武全部闭嘴的情况下上书皇帝,提起立太子的事情,并且表示这也是鲁地大儒们的一致意见。
话语说的强硬,似乎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皇帝却没有生夏侯静的气,收到奏折之后还专门给夏侯静给了一道旨意,专门解释,现在不能立太子的原因。
夏侯静看到旨意之后,立刻就发动自己能发动的力量,继续上书皇帝……这一次皇帝留中不发。
人人都以为夏侯静这一次要犯忌讳了,夏侯静却非常安静,据说正在说动山东的儒生史东梁将家中大女嫁给刘据为妃子。
就在夏侯静身处风口浪尖的时候,他的弟子梁赞,却在阳陵邑开了一家糕饼店。
一时成为士子们的笑谈。
就连夏侯静在获得皇帝大批赏赐之后,也劝说梁赞放弃贱业,专心就学。
梁赞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日显贵,明日落魄,本就是常事,依靠贵人的恩宠获得财富不能长久,唯有自立才是正途。
不但自己亲自站在糕饼店外大声叫买,还放弃了跟随夏侯静四处讲学扬名的机会。
被士人笑称为痴人!
看惯了岭南,西南荒蛮的群山,再看到关中沃野千里的模样,刘据竟然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此去经年,已是物是人非。
“不知霍光看到我今日显贵,会不会后悔?”
刘据此时很想看到霍光后悔的模样。
瘦峭的快没有人形的狄山道:“殿下……不可……羞辱霍光。”
刘据把玩着一枚玉佩笑道:“吹尽黄沙始见金啊,你是黄金,霍光不过是流沙而已。”
狄山摇摇头,不愿意再说话,他说话本就艰难,这些天因为霍光的事情已经跟刘彻说过很多次了,没有一次有效果。
刘据见狄山沉默,就宽慰他道:“霍光有一位好师傅,好兄长,不靠我们也能活得很好,或许这就是他没有毅力跟我们一条道走下的原因所在。”
狄山吃力的道:“殿下……在西南……过……于……贪婪了。”
刘据点点头道:“是啊,我确实有些着急了,孤王为皇长子已经十四年了……时间太长了。”
狄山连忙道:“殿下……不得……腹诽!”
刘据轻笑一声,对狄山道:“在你面前我如果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说话,那就太郁闷了。
爱卿如果没有口吃的毛病,孤王一定将你举荐给父皇,委以重任!”
狄山笑道:“微臣……很……知足!”
刘据摆摆手道:“你的忠诚,你的才干,我是有切身感受的,不必过谦。”
说着话就掀开马车帘子,瞅着一身戎装护卫着马车的郭解对狄山道:“出发之前,我以为此人不可用,现如今,我却引为心腹之臣,这世间的人啊,真是无法预测。”
狄山摇头道:“臣以为……此人野性难驯……没想到……”
刘据大笑一声道:“比霍光这等虎头蛇尾之辈好的太多了。
昔日云侯教导我‘看人需要三年整,吹尽黄沙始见金’,这句话真是妙用无穷,没想到被风吹走的第一粒沙子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大弟子!”
狄山见刘据越说越过分,就低声道:“不……可!”
刘据笑眯眯的道:“我自有分寸,云琅这个卫将军我还是尊敬的。
至少,他是支持我的。”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就听郭解在外边禀报道:“启禀殿下,我们已经过了渭水!”
刘据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刚刚走过的渭河桥叹息一声道:“我们走的时候河面上还没有这座桥。”
郭解笑道:“殿下戎马倥偬,哪里能理会这等小事!”
刘据摇头道:“这可不是小事,我们这一路上吃足了道路糜烂之苦,回到关中才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别小看这座桥,很快,这里就会出现一个繁华的村镇,而后,村镇又会衍生出一座城池来。
一个国家,就是这样慢慢兴旺起来的。”
郭解大笑道:“如果殿下喜欢桥梁,微臣愿意献出此次出征西南所得,供殿下在关中修桥。”
刘据看着郭解笑道:“这些财货都是你用命换来的,孤王还没有拿自己部属的心血来为自己捞取名望的习惯。”
郭解连忙道:“微臣能在殿下的门下行走,自然是期望殿下能够节节高升,殿下是我等苦命人的主心骨,只有殿下好了,我们才能好,这个道理微臣虽然出身草莽,还是知道的。
殿下但有所需,莫说区区钱财,就算是要微臣这条命,也绝不皱皱眉头!”
刘据看着冬日里清澈的渭河水,幽幽的道:“在西南,我们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将军也尽可用你的刀为孤王开山劈石。
在关中,在长安,在上林苑,天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们从今日起起一定要小心从事。
谢长川原本是我们最好的一个棋子,可惜才开始用,就被人连根斩断。
郭解,此事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孤王要你回到家之后,就发动你所有的力量,为孤王解惑。”
郭解连忙拱手道:“微臣已经派出人手探查了,回到上林苑之后定会给殿下一个详细的说法。”
狄山皱眉道:“谁?”
郭解笑道:“任侠父,若说军阵作战他不如我,论到探听消息,为贵人解惑,我不如他多矣。”
狄山长叹一声道:“我……就……怕……结果……会超乎我们……的预料。”
刘据大笑一声挽着狄山,郭解的手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总比我们一头雾水来的好。
我们一起进京,看看到底是何方魑魅魍魉之徒在作祟!”
第九十三章不可缺少的云琅()
第九十三章不可缺少的云琅
此时的刘据,多了几分决断,少了几分急躁,如果说这次出征带给了他什么变化,那就是——等待,他学会了等待,不再凭借个人主观印象就匆匆行动。
调查谢长川被贬斥一事,确实是他需要优先解决的事情,如果不能彻底的弄明白这件事,他就没有办法通过谢长川事件来窥伺他的父皇,对他的容忍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离开关中的时候还是春天,回到关中的时候,已经是冬日了。
他作战的地方没有雪,关中有。
眼看着洁白的冰雪在他的掌心逐渐融化,刘据收回了湿漉漉的手,寒冷让他的指尖变得麻木了。
白色的世界中,长安城如同一头黑色的猛兽趴伏在大地上,张大了嘴巴等待他进去。
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也没有热闹的欢迎场面,今日的长安就像他经历过的无数个平淡的日子一样,并不因为刘据回来了,就有所变化。
汉长安南边的宫门有三个,一个叫做清明门,一个叫做霸门,还有一个叫做宣平门。
将士出征为霸!归来曰——宣平。
如今,西南方已经平定,刘据自然是要从宣平门进入长安的。
随从甲士已经回归了中军府,郭解统御的扈从也已经各归乡里,能走进长安城的不过是刘据的六百名侍卫,以及狄山,郭解两人罢了。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曲调为《清平调》,《清平调》最善于以物喻人,此时白雪飘飘,曲调自然显得孤高而清冽。
寒天腊月里,就连看守城门的金吾卫们都缩在城门洞子里瑟瑟发抖,一个穿着皮裘的人,却光着头站在大雪中吹笛子。
他的头上落满了白雪,几乎遮盖住了他乌黑的头发,好在他的手似乎很灵活,从头到尾,一个调子都没有乱。
马车走进了些,刘据终于看清楚了站在城门口的人到底是谁。
“是霍光啊……”
刘据神色难明。
马车来到霍光的身边停了下来,刘据打开马车帘子,笑眯眯的看着霍光道:“怎么没有酒?”
霍光从腰里解下一个酒葫芦递给了刘据。
刘据拔出塞子大大的喝了一口道:“好酒!”
霍光笑道:“偷我师傅的。”
刘据哈哈笑道:“既然你来了,就一起进宫吧,我父皇母后应该等了很长时间了。”
霍光摇头道:“我跟着去不合适。”
刘据一把拉住霍光的手道:“同去,同去,我们一起从长安出发剿灭不臣之国,又一同大胜归来,如今到了摘取果实的时候,如何能够少了你?”
霍光看看一脸期盼之色的狄山,又看看一脸鄙夷之色的郭解,摇头道:“我是半路回来的,虽然不能被称之为逃兵,却不能用你们的功劳来给我脸上贴金。
今日来,就是为了迎接殿下归来,如今,殿下曲子也听了,酒也喝了,某家这就告辞。”
狄山结巴一时说不出话,郭解在一边冷笑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霍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了郭解一眼道:“你当年若不是在北地面对匈奴的时候被吓得屁滚尿流,今日,这句话倒也说得!”
郭解大怒,将马鞭子舞动的呼呼作响,却迟迟不敢抽下去,更让他受伤的是,霍光对他的恼怒似乎毫不在意,不论他表现的多么愤怒,都不理睬,似乎不认为他有胆子把马鞭抽在他身上。
反而伸出手臂重重拥抱了一下狄山。
刘据目送霍光的身影消失在白雪中,这才笑着对握着马鞭的郭解道:“为什么不抽下去?”
郭解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怕坏了殿下大事。”
刘据笑道:“既然知道不能抽,那就不要愤怒。”
说完就坐着马车进入了长安城,今日,他很想在章台宫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
卫子夫踉踉跄跄的在冰雪中快步行走,把身边的宫女,宦官丢出老远。
她出身贫贱,在冰雪中奔跑很是熟悉,远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宦官宫女们所能比拟的。
刘据远远地就看见了母亲的声音,大喊一声,就狂奔起来,卫子夫停下脚步,站在风雪中见自己的儿子跑的像豹子一般敏捷,笑着张开了双臂……
“母后……”
刘据紧紧的抱住了母亲的双腿,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没想到,在见到母亲的第一个瞬间,却大哭了起来。
卫子夫的泪水滴落在刘据扬起的脸上,笑意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我的儿已经长大了……”
狄山站在一边不断地擦拭泪水,直到卫子夫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才跪地禀奏道:“启禀……皇……后陛下,臣狄山……将皇子……”
卫子夫不等狄山把话说完,就笑着道:“先生说话不易,就不要多说,你的心意,本宫明白,本宫明白!”
狄山仰起头大笑一声,然后重新施礼道:“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说罢,就转身离开,不论刘据在后面如何呼唤,也是一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甬道里面。
卫子夫拉着刘据的手道:“此人可重用!”
刘据连连点头道:“孩儿也是如此认为,他身为右拾遗,尽到了他的职责……至于孩儿的左拾遗,刚才也在城外见到了,无论如何都一言难尽。”
卫子夫笑道:“这才是事情本来的面目,我儿为何感慨若此?”
刘彻不忍母亲站在雪中,瞪了一眼伺候母亲的宫女宦官,亲自撑开伞盖,与母亲在长长的廊道上徐徐而行。
“你父亲去了细柳营,不在宫中。”
卫子夫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儿子。
刘据轻笑道:“父亲如今正在犬台宫,母亲不必替父皇隐瞒,‘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孩儿还是知晓的。
只是,父亲向来睿智,此次不见孩儿,是否孩儿在西南做了什么让父亲不满的事情?”
卫子夫长叹一声道:“谢长川啊……”
刘据点点头道:“狄山说孩儿太贪婪了,现在看来,还真是得不偿失啊。”
卫子夫摇头道:“你揽财没有错,你父亲也允许你揽财,唯一的错处就是不该让人抓住把柄,成了言官弹劾你的理由,这说明,你驾驭局面的能力不足,还需努力。”
刘据怒道:“到底是谁掀出了谢长川?”
卫子夫停下脚步,瞅着已经比她高的儿子轻声道:“太复杂了,谢长川之事原本不该发生,可惜,匈奴大阏氏刘陵在关中大闹了一场,你父皇准备暗中整顿一下长安官吏,没想到,查匈奴奸细的时候,发现了你跟谢长川之间还有勾连。”
刘据并不感到意外,本来这些情况母亲早就跟他在信中说过。
“云氏呢?”
卫子夫苦笑道:“云琅狡如狐,滑如油,他深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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