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坐在云琅对面道:“我如果是金日磾就不该向你求教,你会把他教坏的。”
云琅摊摊手道:“你夫君是个坏蛋吗?”
苏稚吃吃笑道:“从你开山大弟子做事的方法,就能看出你把一个好好的孩子给教成什么样子了。”
“哦?小光那边有动静了?”
“滇国彻底消失了。”
云琅闻言笑道:“滇国不是已经消失了么?”
“洱海边上的昆明部落被郭解攻破了,据说全族上下在洱海边上宁死不降,最后被郭解给杀光了。
皇长子就在滇国设置了,云南,比苏,邪龙,叶榆四个县,还命益州刺史往这里派遣官吏。
妾身就不明白了,郭解把人都给杀光了,益州刺史府派去的官员治理谁去?”
云琅笑道:“这都是皇长子跟郭解干的事情,与小光没有任何关系。”
宋乔摇头道:“如果只看官方的奏报,妾身确实会认为此事与小光无关。
问题是,小光要从家里抽掉六个管事进入滇国,他还从卓氏那里抽掉了一百三十个有经验的矿奴一起进入滇国。
如果仅仅是这样,妾身觉得小光这孩子可能在滇国发现了宝贝,准备调人去挖矿。
直到昨日,霍氏,李氏,一起来找妾身,说小光在问她们讨要伤残老兵,妾身才知晓别人在滇南打生打死的时候,他却盯上了滇南的铜矿,以及寡妇清在滇南废弃的朱砂矿。
明面上,大部分矿都归国家了,最肥的一块却被他私自留下来了。
你说说,这孩子的胆子是何等的大!”
云琅微笑道:“你弄错了,矿是皇长子的,只不过他们喜欢把出产的矿卖给我们而已。
你以为郭解真的把昆明族属全部杀光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宁死不屈的人,还不是都被皇长子弄去矿山给他挖矿去了。”
宋乔吃惊的道:“他没可能瞒得过陛下的。”
云琅大笑道:“谁告诉你皇长子要隐瞒陛下了?陛下之所以会派皇长子出征,就是在给他分好处。
固有的铜矿,朱砂矿不能动,只要是新发现的矿,或者不在记录名册上的矿,基本上都是皇长子的。
霍光只是顺应陛下的心思做事,让陛下满意,让皇长子满意,也自然要让他师傅我满意。
好了,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他需要的东西就给他,不要再给他人为的设置障碍。
他如今还在潮湿的密林里苦挨岁月呢。”
第十八章硝烟四起()
第十八章硝烟四起
“说起来,他年纪还小,就干这些大人都干不了的事情,难为他了。”
宋乔见丈夫有些痛心,思量一下霍光的处境,顿时就忘记了那小子的干下光辉伟业。
云琅苦笑一声道:“他从小就喜欢干大事,喜欢过这种前人没经历过的事情。
很多时候啊,我都在想,那具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苏稚不耐烦的道:“你不也是这样的么?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说起这些,你可比你徒弟干的精彩,六天前卓氏来给我请安,说起你们以前的事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着话就踹了一脚卧在地上的老虎又怒吼道:“没一个好东西,一人一虎就厚颜无耻的去偷看别人洗澡。
被人发现了,就丢下老虎顶缸,自己跑了,老虎还跳进水塘里吓唬人,你们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老虎不满的叫了一声,立刻就凑到云琅那边去了。
云琅吧嗒一下嘴巴道:“荒野中,突然发现有一群美人儿在露天洗澡,我要是不看才是错误。
你在家里的时候,我是没机会偷看,要不然,你的清白早就不保了。”
苏稚大笑道:“我有好几次洗澡的时候都没有关门,怎么不见你来偷……”
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宋乔拍了苏稚一巴掌,才让这个女子闭上嘴。
今天,苏稚的话有些多,自从云氏被老丈人暗算了一把之后,苏稚一般情况下就很少说话。
原本,她跟宋乔一样,对卓姬都是不理不睬的,苏稚也从来不把自己当云氏的妾。
现在,卓姬却能去找她说话,这就说明,在不知不觉间,苏稚已经把自己真正放在了妾的位置上了。
想到这里,云琅就很是感慨时光这个东西,在他的磨练下,再高傲的人,也会被逼迫低下自己的头。
“六月十九是小稚的生辰,师傅师娘送来了很重的礼物。”宋乔看着丈夫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有多重?”
“六千金。”
“老丈人他们只送礼不来喝酒?”云琅瞅瞅板着脸坐的笔直的苏稚笑道。
“不来……我不让来。”
云琅笑道:“来不来的其实没关系。”
苏稚的嘴皮子哆嗦一下道:“您不记恨?”
云琅叹口气道:“怎么可能不记恨啊,知道不,陛下如今跟看猴戏一样的等着看我报复我的老丈人呢。
我怎么可能让他看我的猴戏呢。”
苏稚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淌下来了,抱着云琅的胳膊道:“求您放过他们。”
云琅擦掉苏稚的眼泪道:“蠢女人啊,你才是我放过他们的最大原因。
不是因为什么皇帝。
只要一想到我报复了他们,你这一辈子都就没了笑脸,我就觉得亏得慌。
看看你这些天过的什么日子啊,谨小慎微的那里还有一点昔日苏稚的模样。
以后少跟卓姬在一起,那个女人对我,对所有姓云的不错,对你们就未必了。
你去告诉老丈人,我把上次的事情忘记了,同时也忘记了他们,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他们就好。
也不许他跟别人提起他是云氏姻亲。
六千金给他送回去,那是你跟阿乔的聘礼,是他该拿的,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纠葛。”
苏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云琅的怀里委屈的道:“我本来好好地,他们不给我长脸啊。”
云琅笑道:“前些时间没跟你说这事,是担心你不信,恐怕老丈人也不信,时间过了这么久,现在说出来可信度高一些,满意了么?”
宋乔在一边笑道:“夫君知不知道师傅师娘他们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云琅冷笑一声。
宋乔道:“师傅,师娘留在长安,不敢踏出家门半步,更不敢逃离长安。
只盼着夫君杀了他们泄愤,可以放过在山东为官的小师弟。”
云琅道:“这是欺负我良善啊,他们在山野中过的日子太长了,对京城的人情世故懂得的太少了。
我如果要拿他们泄愤,苏稚的弟弟苏焕有可能活命么?勋贵如果要杀人,就一定会妥妥的杀全家,他们绝对不会留下后患来的。
行了,这事情就这样了,警告的话小稚去说,天老爷哟,我怎么就能碰上这样一位利欲熏心的老丈人呢。“
苏稚慢慢起身,面对云琅恭恭敬敬的施礼,然后压抑着哭声离开了屋子。
“老丈人敢来这?”
“卓姬带进来的。”
“卓姬什么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进庄园了?”
“您不是说了,家里永远都有她居住的一座小楼,温泉水渠边上的那座秀楼,就是人家的。”
云琅抓起宋乔,将她按在膝盖上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宋乔挨了打,反倒没有刚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了。
如果不是为了师傅师娘一家人,她才不会准许卓姬进入家中,这方面,她有绝对的权威。
“人呐,只要看重某件事,就没了基本的判断,人家卓姬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出我没有追究老丈人的意思,你们两个笨蛋却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最终让人家用一桩没本钱的买卖轻易地进入了云氏庄园,只要进来了,再想赶走,那就难喽。“
宋乔趴在云琅膝盖上并没有起来的意思,笑嘻嘻的道:“卓氏那么大的产业,她一个人守着怪可惜的。”
云琅无声的笑了一声,见宋乔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夫妻多年,那里还会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就抱起宋乔径直去了卧房。
下午吃饭的时候,卓姬果然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云琅的饭桌上。
挨着云琅坐的永远都是苏稚,宋乔独自一人坐在云琅对面,卓姬,红袖只能坐在桌子两侧。
饭桌上的情形非常的微妙,云琅一句话都不说,苏稚几乎要黏在他的身上了,根本就不用他动筷子,苏稚就会把食物放进他嘴里,说话还嗲生嗲气的。
红袖早就习以为常了,苏稚以前就最受夫君宠溺,现在还是一样。
倒是卓姬不停地抬头看他们两个,非常的好奇。
“孩子们呢。”
云琅吃了饭,没看见孩子们,就问对面的宋乔。
“孩子们都在别的屋子吃,有云音看着。”
“以后一起吃饭!”
宋乔怒道:“小稚都坐你怀里了,孩子们怎么过来。”
苏稚不搭理师姐,继续坐在云琅腿上笑的没心没肺的。
“你就一直宠着这个傻子吧!”
宋乔擦拭一下嘴巴就扬长而去,神情冷漠,跟刚才床榻上火热的宋乔判若两人。
红袖吃过了饭,瞅见饭桌上的形势不对劲,就笑吟吟的站起来说一句“我去看孩子们”就跑了。
苏稚冷漠的对卓姬道:“我要跟夫君午睡一下。”
卓姬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瞅着苏稚道:“总不能在饭厅里午睡吧?
我的那座小楼,被我装上了冰山,夫人身子重,不如去我哪里小憩片刻,妾身跟夫君要说道说道云音的事情。”
苏稚可以无视卓姬,却不能无视云音,现如今被人家拿云音说事情,她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办法。
听卓姬已经开始吩咐丫鬟去找云音了,只好从丈夫的腿上站起来,气鼓鼓的走了。
卓姬起身给云琅倒了一杯茶,就靠着云琅坐下来,腻声道:“你对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好?连她父亲暗算您的事情都能轻易饶恕,这太出乎妾身的预料了。”
云琅闻着卓姬温热的身体散发的温香,喝了一口茶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追究的。
另外,你应该一点都不奇怪才对!”
卓姬习惯性的将头靠在云琅的肩膀上道:“这是典型的聪明人办傻事。
不过呢,这样的傻事您在妾身身上已经犯过一次了,因此,再来一次,妾身也不感到奇怪。
事情办的别扭,人相处起来却越发的舒服。”
“怎么,富贵城的大宅子不住了?”
“妾身一个人有什么好住的,这里的小楼虽然小点,却是妾身的家,以后就住这里不走了。”
云琅嘿嘿笑道:“你想要清静的日子,这里可没有,也不可能有。”
卓姬同样嘿嘿笑道:“妾身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的清静日子,早就过腻味了。”
第十九章辨识枕边人的法子()
第十九章辨识枕边人的法子
过上好日子是每一个人的愿望,不过呢,好日子在每个人眼中都不太一样。
平日里在外边呼风唤雨的卓姬,来到云氏庄园之后居然能乖乖的在宋乔面前俯首做小。
当然,也仅仅是宋乔,在苏稚,红袖面前,她就显得硬气很多,如果不是因为苏稚有身孕,红袖处处退让,云氏早就硝烟四起了。
宋乔干净利落的从卓姬手中收回了销售蜀锦的铺面跟人手,卓姬毫不犹豫的上手奉上,还问宋乔要不要书籍售卖的渠道,如果要,她也会立刻献上。
如今,宋乔还在跟苏稚,红袖商讨,要不要接收。
平叟越发的老了,住在百花园里悠闲自得的如同主人,他的两个儿子,如今一个去了军中担任营司马,一个在云氏接任他哥哥的职位成了谒者。
平遮去当官了,那么,从今后他将不再回到云氏,营司马乃是一千担的官职,这就是平遮忠心耿耿的在云氏劳作五年的酬劳。
平叟今日泡的茶水碧绿,说是新茶。
云琅却不喜欢过于碧绿的茶水,一般情况下,这种颜色碧绿的茶水都非常的苦涩,难以入口。
“颜色,口味,你只能要求其一,不能两全其美。”
平叟似乎有话说,估计弄了一壶不好喝的茶水弄话引子。
“那是你技艺不到位,如果技艺真的出神入化了,色香味俱全的茶水也不是没有。”
平叟瞅了云琅良久这才放下茶杯道:“蜀中的生意已经大到了卓姬不敢继续掌管的地步了。”
“这就是卓姬要逃回来的原因?”
“是啊,陛下,长门宫,皇后,皇长子,皇族,勋贵,官员们的利益在蜀中纠缠,已经分不出你我了。
卓姬还发现,云氏的生意,跟我刚才说的这些人全部都有很深的联系。
如果有人将云氏当做一根线头,只要拎起来,就会将蜀中形形色色的人全部提起来,最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老夫以为,君侯应该寻找一位真正的大才来掌控蜀中。”
云琅看了平叟一眼道:“你不成么?”
平叟摇头道:“老朽没几天活头了,没必要把自己的老命给搭上。
另外,我也没有带领着云氏蜀中势力在刀光剑影中穿行的能力。”
云琅笑道:“你觉得蜀中赚到的钱财很多么?”
平叟舔舔嘴唇道:“仅仅是去年到今年,经过老夫的手就有两万万云钱。”
云琅摇头道:“云氏铸造的所有云钱加起来也没有两万万枚。
不要简单的将丝绸,矿物,颜料,甚至金银都算成云钱,这样是不对的。”
平叟继续道:“十年前,全蜀中的出产也没有两万万钱。”
“十年前,蜀中的交易也没有如今这般繁盛,蜀中商贾的脚步也没有抵达河西,更没有受降城这样一个跟西域胡商交易的一个地方。
十年间,蜀中桑产业扩大了十倍有余,矿物出产增加了三十倍,犍为郡的盐井从六十眼,暴增到了八百多眼,蜀中粮食产量也增加了一倍有余,山中野民归化了一百三十万人……
蜀中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产出增加十余倍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这才是蜀中该有的模样。”
平叟连连摆手道:“太多了,太多了,如今的蜀中,就算是黔首都开始吃米饭了……”
云琅喝了一口平叟推过来的茶水,茶水果然又苦又涩,这该是平叟表达他心头恐惧的一种方式。
“果然,贫穷才是你们认为的正常世界啊。
你以为,百姓就不配吃饱饭,不配穿好衣服,不配拥有牛马,不配拥有好一点的房子。
在你们的心中,百姓就该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他们就该穿着破衣烂衫,就该住四面漏风的房子。
平叟,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们就不能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呢?
我觉的啊,等到有一天连黔首都开始购买丝绸穿的时候,大汉朝才算是真正到了盛世。“
“黔首穿丝绸?这不可能!”
平叟说的非常肯定。
“把刘婆喊来!”云琅轻声吩咐道。
平叟连连摆手道:“刘婆不算。”
云琅指指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仆妇道:“她们,算不算?”
平叟摇头道:“不算!这都是君侯给的恩典!”
“所以说,这是你这种人的第二种自以为是,你以为穷人的幸福生活只能来自于上位者的施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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