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惯贫瘠日子的匈奴人,突然从草原、荒漠进入了繁华的城市,哪里能收束的住自己的野性。
开始的时候还知道买东西给钱,时间长了,终于发现普通汉人似乎很害怕他们。
于是,他们就很自然的开始在阳陵邑胡作非为起来。
不久,便是民怨四起。
单个的大汉百姓打不过匈奴人,当每个里,亭的百姓开始按照军伍配置还击匈奴人的时候,匈奴人就非常倒霉了。
开始的时候是大汉人找官府倾诉,官府只是安抚一下百姓,并不对匈奴人下手。
后来,当匈奴人被打的惨不忍睹,出人命之后想起官府,去官府倾诉的时候,官府也是如此处理。
于是,这样的斗殴就继续了整整半年,官府在这半年里,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监视着两群人不能持械斗殴上,对于拳脚肉搏,则保持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
再接下来的,随浑邪王居住在阳陵邑的匈奴开始无故失踪了,开始,只是一两个,后来就很严重了,十几二十个匈奴人结伴出去,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浑邪王发现失态出乎他的预料了,他清楚,被汉人捉走的匈奴人,除了被汉人卖掉当奴隶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上报官府的文书写了无数,统统都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万般无奈的浑邪王只好在上林苑,购置了大片的土地来安置他的族人。
离开了城郭,族人失踪的事情才慢慢停止了。
匈奴人不事生产,除过牧马放羊之外没有别的生活技能,也不知道是谁给浑邪王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放子钱!
浑邪王知晓放之钱这一道上,他没有法子跟云氏,韩氏等大子钱家硬拼。
于是,他放的子钱,并不以牟利为目标,只想用放子钱的得来的微薄利息来养活他的族人。
如此,跟云氏开始放子钱的手法一样,浑邪王放的子钱利息不到一成。
在今年春播之后,浑邪王的子钱生意就显得格外兴隆,甚至让张安世主持的放贷生意生生的减少了两成的份额。
最要命的是,浑邪王没有云钱,也没有别的铜钱,他手里全是匈奴人多年来从河西之地搜刮各路商贾得来的金子,尤其是大秦金币,满大汉勋贵中,就属他保存最多。
上林苑商贾拿到浑邪王的低利息黄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云氏钱庄用金子兑换铜钱。
此时的大汉黄金是有一个兑换价格的,也就是说,每一块黄金都必须对应相对的产出,这样的金子的价格才能恒定。
突然之间,长安多出来很多的黄金,而富贵城里存储了大汉国近三成的黄金,黄金价格回落,受打击最大的就是云氏,韩氏等一干钱庄。
如果浑邪王手中的黄金不多也就罢了,市场自然会将这些黄金消化掉。
偏偏,张安世等人通过别的渠道得知,浑邪王手中的黄金,并不比富贵城藏金少多少。
如果浑邪王继续向外放出黄金,云氏钱庄刚刚修订好的钱币市场,就会乱掉。
如果浑邪王是一个子钱家,知道子钱的学问以及规律,他也不会一下子放出如此多的黄金,选择细水长流式的放出黄金对他才是最有利的。
只可惜,浑邪王如何能知晓这些,见黄金如此受人追捧,于是,他就放出了更多的黄金,来兑换云钱……
张安世是如此的愤怒,韩泽等人也几欲发狂。
这些人不知多少次怂恿跟钱庄有关系的官员向皇帝进言,希望皇帝能够收拾掉浑邪王,将他手里的黄金全部收归国库。
可惜,奏折上去了就杳无音讯,很明显,皇帝目前并没有收拾浑邪王的想法,至少眼前还没有。
子钱家们却等不及了,再让这个混蛋继续无节制的放出黄金,子钱家们控制的云氏造钱作坊就再也无力支应铜钱。
后果就是铜钱跟黄金价格倒挂,从根子上破坏子钱家们努力维持的金本位制度。
这些事情张安世自然是不会跟金日磾说的。
霍光临走前曾经跟张安世闲聊的时候说起过,金日磾与浑邪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既然皇帝不许汉人出手对付浑邪王,那么,能不能利用一下金日磾这个匈奴人来对付匈奴人呢?
现在没人知晓皇帝为什么要留着浑邪王,并且如此厚待他,皇帝没有动作,大汉朝野对于浑邪王只能以礼相待。
假如没有皇帝支持浑邪王,此时的浑邪王早就被盘踞在大汉京城的各路勋贵们吞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钱庄业是一门极为排外的行当,当年云氏进入子钱业耗费了云琅无数的心力,经历了无数苦难,这才让云氏钱庄成为大汉钱庄中的魁首。
浑邪王看似无意识地动作,让执掌云氏钱庄的张安世极为痛苦,为了子钱家,为了金本位制度这颗幼苗,浑邪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着了。
只有属于浑邪王的那些金子进入国库,张安世等人才会安心。
“我恨浑邪王这是真的,就是因为他的背叛,才造成我休屠王一系被满门屠杀。
如果可能,我恨不得生吞了浑邪王。
可是,恨归恨,我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付浑邪王。”
金日磾打理着游春马散乱的毛发,对张安世的建议嗤之以鼻。
“为什么呢?大丈夫当快意恩仇才对,难道你愿意看着你的生死大敌在世上逍遥快活吗?
难道你忘记你的族人是如何死的了吗?你难道在午夜时分没有听到你的族人要你复仇的呐喊?”
金日磾见张安世说的口沫横飞,就笑着摇头道:“没关系,我早就告诉我死去的族人,用你们汉人的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以后看情况再说。
至于现在,我觉得你想杀浑邪王的念头比我还要强烈!”
张安世跳上战马,看着金日磾道:“有仇不报非人也,你就好好地在这条春风路上荒淫吧。
真是看错了,霍光还告诉说你是一条难得的好汉,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说完话,就狠狠的抽了战马一鞭子,快速的向不远处的云氏狂奔过去。
金日磾收拾好游春马,见张安世不见了踪影,这才向长门宫走去。
张安世的话,并没有让他的心头有什么新的想法,反而磨灭了几分对浑邪王的恨意。
这一路上不用特意去看,就能看见戴着镣铐在田野里忙碌的匈奴奴隶。
在不远处甚至还有逃跑被抓回来的匈奴人残破的身体。
每次来到春风路上,金日磾的心就在流血,只有在汉人女子身上驰骋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匈奴人。
第十二章古人其实挺傻的()
第十二章古人其实挺傻的
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
始皇帝二十八年,皇帝巡泰山,召集齐鲁之地的儒生七十有二,商议封禅的典礼,以表明自己当上皇帝是受命于天。
然儒生们各抒己见,虽有阴阳家邹衍敬献《五德终始说》为凭借,依旧不能说服儒生承认始皇帝便是天之子。
于是,始皇帝就斥退儒生,借用原来秦国祭祀雍上帝的礼封泰山、禅梁父,刻石颂秦德。
颂辞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从臣思迹,本原事业,只颂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这便是著名的秦皇碑。
始皇帝逝去之后,二世皇帝胡亥于二世元年冬巡,再次登临泰山,这一次,胡亥广招天下名士,也想在泰山封禅,只可惜此时天下已经人心惶惶,无人应召。
因此,二世皇帝只好在空余的一面刻上他的诏书和从臣姓名,当做游记。
封禅泰山,乃是帝王功业的巅峰,无数有志于此的帝王,无不在追求泰山封禅,勒石刻功以传后世。
始皇帝用儒生泰山封禅不成,怀恨在心,回到咸阳之后,丞相李斯趁机进谗言,始皇帝一怒之下才有了废书坑儒之举,让原本鼎盛的儒家,顿时进入了人人喊打的局面。
董仲舒可不是那些脑袋只有一根筋的齐鲁儒生,当皇帝流露出要泰山封禅的念头,他就已经开始引经据典的为刘彻寻找泰山封禅的理论支持。
“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
何?
教告之义也。
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董仲舒将这一段话刻在木牍上呈给了刘彻。
字体并非隶书,而是精致美丽的小篆,这与李斯为秦二世皇帝所刻的碑文为同一文字。
刘彻看完了这些文字,手在木牍上摩挲良久,最终叹口气道:“相传,齐桓公既霸,会诸侯于蔡丘,而欲封禅。
管仲曰:古者封禅泰山禅梁父者七十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昔无怀氏封禅泰山,伏羲封泰山,神农封泰山,炎帝封泰山,黄帝封泰山,颛顼封泰山,帝喾封泰山,尧封泰山,舜封泰山,禹封泰山,汤封泰山,周成王封泰山,这都是天子有大功于天下,才能做的事,你如何做呢?
朕以为管仲的这句话也适用于朕。”
董仲舒大吃一惊,连忙进言道:“陛下击败匈奴,让匈奴仓惶北逃,胡马至今不敢过长城一步,此乃天大的功德,如何不能泰山封禅呢?
而古人说话多有不实之处,无怀氏,伏羲,神农氏,炎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汤,周成王,这些帝王封禅泰山时间太过久远,难以辨查,或许会有此事,然则,只是吾辈臆测。
既然始皇帝能够封禅泰山,陛下功业当与始皇帝同,封禅泰山势在必行啊。”
刘彻摆摆手道:“霍去病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一介臣子都能出此豪言,朕为何不能呢。
再等等吧,此事再议。”
董仲舒焦急的道:“霍氏长子如今已然八岁了……”
刘彻笑着摆摆手道:“那是朕要他娶亲,算不得违背诺言,此事再议,爱卿退下吧。”
还以为这是皇帝以退为进的策略,需要臣子再三劝进,皇帝才会接受。
董仲舒脑海中已经迅速成文还想再次劝皇帝泰山封禅,却见皇帝神色坚定,似乎真的下定了主意,就喟叹一声,施礼退出,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找云琅好好地商议一下。
刘彻站起身,再次看看手中的写满字的木牍,来到窗前瞅着窗外层层叠叠的荷叶,以及正在盛开的荷花,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连奏章都会弄错的皇帝有资格泰山封禅?”
“当然有资格,就冲着陛下这些天宵衣旰食的重新审阅自己批阅过的奏章这一条,陛下就有资格去泰山封禅,与古先贤并立于天地间。”
能在这种时候靠近刘彻的人,也只有阿娇一人而已。
刘彻回过头瞅着手捧参汤的阿娇笑道:“你这是在私我啊!”
阿娇笑道:“我就是认为我夫君乃是自古以来最好的皇帝,哪怕是面对神灵,妾身也这么说。”
刘彻一只手接过参汤,把手中的木牍塞给阿娇道:“好好地看看这上面的文字。
看懂了再说你夫君是如何英明神武的。”
阿娇随手就把木牍丢在一边道:“什么事情都听古人的,我们就干脆什么事都别干了。
听云琅说,古人其实挺傻的。”
刘彻听到阿娇这句话,刚刚喝进嘴里的参汤顿时就喷了出去,喷了阿娇一头一脸。
阿娇掏出手帕帮咳嗽不已的刘彻擦擦脸,也不顾自己一头的参汤大声道:“这句话哪里说错了,最早的古人刀耕火种,以兽皮为御寒之物,住山洞,呼嘘毒疠,赤脚在大地上以追逐野兽为乐。
有什么聪明可言?
让陛下统领我大汉猛士与古人大军作战,陛下认为谁输谁赢?”
刘彻惊诧的瞅着阿娇道:“你这古怪的想法从哪里来的,难道也是云琅告诉你的?”
阿娇擦一把脸道:“您不在的时候啊,云琅,霍去病,曹襄,李敢这些人可都是臣妾的座上客。
饮酒,喝茶,打麻将闲聊之时,有过很多有趣的故事,其中就有让霍去病统领我大汉铁骑与秦将白起死磕的设定。
我等几人在书房中四处寻找白起的军备装配,所辖军伍的训练程度,然后按照最优配置,选择一万骑兵,然后跟去病儿统领的一万骑兵做对比。
然后,去病儿说,他无需一万骑兵,只需五千就能击败杀人王白起。
您可是不知道啊,这样的游戏我们有时候一玩就是一整天,有时候,一天的时间都不够呢。”
刘彻皱眉道:“你怎可与一群少年人厮混一日?”
阿娇挑挑眉毛道:“您觉得不舒服?觉得妾身会倾心于某一个晚辈不成?”
刘彻恼怒的道:“胡言乱语!”
说罢就甩着袍袖去了锦榻。
阿娇连忙追上刘彻拉着他的袍袖道:“您别说,这几个人晚辈可是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您真的不担心?”
刘彻把参汤喝完,把碗丢给阿娇怒道:“朕现在就扒了他们的皮。”
阿娇笑嘻嘻的把碗丢在地毯上,跳上锦榻依偎着刘彻道:“这才是妾身最舒服的时候。”
“因为朕妒忌那几个晚辈?”
“因为您在乎妾身,这比什么赏赐都让妾身高兴。”
刘彻哈哈笑道:“朕宁愿怀疑你们聚在一起图谋不轨,也不相信你们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娇抬头看着刘彻一言不发,只有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奇之色。
刘彻抽抽鼻子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阿娇摇头道:“您以前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要说拿您的威严开玩笑。”
刘彻皱眉道:“朕不是圣人,不可能永远只有一张帝王脸,有时候需要换一下,如此,日子就好熬一些。
真羡慕你们可以无拘无束的游玩,朕知道,去病战白起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阿娇笑道:“最有趣的不是结果,而是两方人在书房搜集对自己一方有利的文献,然后用这些文献当做筹码,一点点的让对方束手就擒,一场游戏过后,不亚于妾身亲自上了一次战场,玩到入迷处,妾身似乎真的身处古战场,如同幽灵一般在古战场上漂浮,亲眼看着一场场大战,就在妾身眼皮子上演。
陛下要不要玩?我可以让云琅给您设计出一场战事,您想与古代哪一位名将对战?
廉颇,王翦,还是李牧?”
第十三章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第十三章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卫氏如今操持少府,学你长门宫买进卖出,忙的不亦乐乎。
你呢,麾下才智之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一道喻令下去,凡东山之盐,西山之矿,南方之果,北地牛羊应有尽有。
有时候朕心里都嘀咕啊,这样下去,两个皇后都比朕有钱,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刘彻没有听阿娇胡诌,拍着阿娇雪白的小手大发感慨。
阿娇皱眉道:“天底下谁能比您有钱,这样说很亏心啊。”
刘彻呵呵笑道:“天底下就不该有人比朕有钱!”
阿娇笑道:“我弄到的钱,都是属于刘氏宗族的钱,我刘氏想要控制天下,陛下的威严,以及陛下的兵马是最主要的力量,妾身以为,先祖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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