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温柔地道:“自从长门宫有了荷花,你每年在荷花盛开的时节来这里小住,有时候看荷花会看的入迷。”
刘彻来到窗前,让宫人拉开了纱幔,背着手看了一阵子盛开的荷花就对阿娇笑道:“我们去划船。”
阿娇立刻来了精神,娇笑道:“就我们?”
刘彻朝四周瞅瞅有些厌恶的道:“要那么腌臜之人做什么!”
说完了,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阿娇连忙提着裙摆跟上,与刘彻成亲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独自泛过舟。
兰舟就在荷塘边上,刘彻跨上轻盈的兰舟,眼看着船摇晃起来,隋越的心就一阵阵的发紧。
荷塘四周已经站立了很多水性超绝之辈,皇帝不要人跟着,这是皇帝的命令,可是,这种命令隋越从来都没有遵从过。
阿娇调皮的跳上兰舟,兰舟摇晃的更加厉害,随着阿娇的欢笑声,刘彻也难得的笑了出来,只有隋越恨不得将阿娇碎尸万段。
皇帝自然是不会划船的,逞强划了几下,发现在他的操控下,这艘兰舟只会原地打转,只好不快的将操控兰舟的任务交给了阿娇。
阿娇轻轻地搬动船桨,兰舟就笔直的滑入荷花深处。
刘彻干脆靠在船头闭上眼睛,口鼻间全是荷花散发出的清香,他很想探出手去采莲花,却想起莲花的杆子上有刺,忙不迭的收回手。
“您就靠在船头睡一会,妾身给您唱歌听。”
刘彻唔了一声,就将双手抱在胸前,他真的已经很累了,这才闭眼,就不想再把眼睛睁开。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阿娇的声音不错,唱的虽然不好,却因为词曲有趣,此时唱来自然别有一番趣味。
“溪亭在什么地方?你什么时候去的?”刘彻听得入迷,见阿娇唱完,就问道。
阿娇叹口气道:“妾身那里去过啊,不过溪亭就在太学,哪里有老大一片洼地,被溪水糟践成了烂泥地,曹襄就引渭水灌水进去,变成了一个不小的湖泊,几年下来,已经成了上林苑的盛景之一,常有文人墨客在那里吟诗作赋,最是风雅不过。
妾身早就想去了,只是不得闲,这才辜负了美景。”
“曲子词很有味道,谁作的?”
“曹襄作的,记录他跟云琅,去病,李敢一群人去溪亭游玩的状况,妾身觉得不错,就作成一首歌,想着等您有闲暇时间了,就一起去溪亭游玩,到时候妾身再拿出来,让您吃惊一下。”
刘彻闭着眼睛嘟囔道:“朕每日衣宵食旰的勤政,他们的日子倒是过得快活。”
阿娇笑道:“人家的差事做完了,自然可以乐逍遥,您的差事永远都没有做完的时候。
妾身也不再说让您休息的话了,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一人肩负天下之重,您要是清闲了,天下人就会遭殃了。“
刘彻也不作答,只是调整一下睡姿,上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和,此刻的他懒洋洋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耳听得刘彻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阿娇扳动船桨的动作就更加轻柔了,她忽然觉得刘彻很可怜。
专心于工作的人自然是幸福的。
金日磾就有这样的感觉,将刚刚看完的一本书小心的合上,检查了一下书本,发现这本被他看了两遍的《农学考》边缘并没有起毛卷起,就细心地将书本放回书架。
眼看着云氏浩如烟海的藏书,金日磾恨不得一天都吃住在这里,如果可能,他甚至老死在这里。
每看一本书,他就觉得自己的眼界就宽了一分,每读完一本书,他就深恨自己为何要在蛮荒之地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就在金日磾靠在窗边,瞅着云氏书房外的柳树感慨的时候,一群小少年风一样的追着一头老虎从书房边跑过。
他们笑声是如此的清脆,以至于屋檐上悬挂的风铃也为他们的欢乐发出清脆的鸣响。
金日磾非常羡慕这些孩子,因为这些孩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另一间守卫森严的书房里听世上最好的先生讲课,而他只能留在这间最初级的书房里,即便是有了疑惑,也无处求教。
很多次,隔着荷塘,他看着那些孩子心不在焉的听云琅讲课,他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窗外的水塘倒映出他的身影——一贯的高鼻深目……
想到这里,金日磾就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书架上,最上面那层就不用想了,没有人带路,没人能看得懂那套《算学初阶》。
那套书才是这座书房里最有价值的一套书。
是真正的属于西北理工的学问,这一点金日磾很早就知道了。
他甚至记得云琅当初给他介绍这本书时的情景。
“你是匈奴人,最好的时间里学会了牧羊放马,错过了学习这些学问的好时机,现如今,年纪大了,就学不来这套学问,即便是强行学习,效果也不好,这门学问学不到深处,基本上用处不大……你大致了解一下就好……
金日磾身为匈奴人,在大汉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哪怕是明面上的羞辱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唯有云琅这种极度无视的态度,让他心痛的几乎碎裂。
他已经不知多少次拿下来那套《算学初阶》,也不止一次的翻看过……只可惜,真的如同云琅所言,他看不懂,他甚至不认识书里面那些奇怪的符号。
翻遍这本书他都没有找到介绍这些符号意义的文字。
他知道,这是云琅有意为之。
云琅不愿意西北理工的学问彻底的流传出去而专门设置的一个小小的门槛。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门槛,将一心求学的金日磾死死的挡在学问的大门之外,不得寸进!
第十章不安份的金日磾()
第十章不安份的金日磾
刘彻终于有时间骑马了。
这是金日磾等候了很长时间的机会。
刘彻喜欢骏马,平日里郊游却喜欢骑肥马,所谓肥马轻裘才是郊游的最好配备。
骏马的脾气一般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刘彻所有的那些骏马,更是百万中挑一的货色,用之战阵杀场自然是极妙的。
用在郊游后果就很严重,没有阉割的骏马,如何会容忍被一群阉马的包围,撕咬踩踏就成了家常便饭。
游春的肥马就不同了,它们有壮硕的体型,优雅的步态,美丽的皮毛,过份些的游春马甚至有精致的妆容。
刘彻骑的这匹游春马就是肥马中的佼佼者,银色的匹马柔顺的披在身上,阳光下如同银色的锦缎一般,长长的鬃毛被挽了六个髻束着金环。
黄金与白银本来就是极为相配的颜色,银色的肥马配上黄金制作的辔头,就让这匹马的模样看起来更加的高贵。
金日磾谦卑的跪在地上,刘彻的脚踩在他的肩头轻松地下了游春马。
“请陛下开恩!”
金日磾等皇帝在地上站稳了脚跟,并没有起身。
刘彻摘掉手上的柔软的羊皮手套,漫不经心的道:“你得到的恩典已经很多了。”
“微臣知晓,且感激涕零,如今求陛下准许金日磾拜在卫将军门下求学,如得陛下恩准,金日磾此生无憾,誓死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刘彻已经开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金日磾道:“你不是已经进入云氏书房进学了么?”
金日磾连连叩头道:“求陛下恩准!”
刘彻哑然失笑,对陪伴他游春的卫青道:“你觉得有可能么?”
卫青摇头道:“很难,云琅素来有敝帚自珍的习惯,陛下只要看看他门下的几位弟子就知晓了。
张安世乃是张汤临终托付的人,也未能在云氏学堂中登堂入室,遑论其它了。”
刘彻抬手拨开下垂的杨柳,瞅着渭水里来往的船只道:“别人恨不得广收门徒,云琅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卫青笑道:“微臣曾经问过云琅,为何将太学中最好的一个院落空置,也不愿意广收门徒。
云琅道:云氏门徒培育艰难,出来一个就该有大用,如果不能成材,只是徒然羞辱西北理工列祖列宗而已,不如不要。“
刘彻笑道:“如今,只看见霍光跟张安世,却不知后面那些顽童如今怎样了?”
“云,霍,曹,李氏四族独享西北理工这似乎已经成了定例。”
“朕记得皇后曾经将据儿送去了云氏一段时间,据儿可曾进入云氏学堂?”
卫青笑道:“皇长子学了农学,云氏学堂对皇长子大开门户,凡皇长子想要知道的学问,云琅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农事一道上,皇长子每每有令人耳目一新之高论。”
刘彻叹口气道:“天下之重,以农为本,据儿还算有些眼光。
卫青看看皇帝的脸色想了一下道:“皇长子天生聪慧,只要有名师教导,不难出类拔萃。”
刘彻看看卫青道:“你倒是很看好他。”
卫青笑道:“嫡亲外甥,如何不看重呢。”
刘彻点头道:“这倒是一句实话,谁都有亲情牵绊,你这司马大将军也概莫例外啊。”
卫青施礼道:“外边的人将微臣誉为战神,只有微臣知晓,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当年若不是陛下简拔微臣于牛马之中,又哪里有今日的什么战神,什么司马大将军,只有一牧马人卫青而已。”
“如此说来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这句话算是真话?”
卫青大笑道:“该是如此才对。”
刘彻指着河面上来往的船只道:“董仲舒等人进言,准备开博学鸿儒考试。
爱卿觉得这场考试能否成为我大汉的伯乐?“
卫青皱眉道:“想法虽好,恐难以施行,陛下威望高于四海,一两次恩典自然无人反对,若是,要将考试变成常例,恐怕很难。”
刘彻用马鞭子指指太学方向道:“试试吧,若是成功,天下人谁敢多言?若是不成放弃也不晚。”
卫青听皇帝这样说惊讶极了,刘彻做事历来是一言九鼎,今天怎么会在考试开始之前,就准备退路了?
卫青拱手道:“却不知陛下准备如何考我等一干武臣?”
刘彻大笑道:“自然是战场见分晓,以斩首多寡来论,每一场战事就是尔等的一场考试。
小心了,朕的列侯并非长久不衰!”
刘彻说完话,就登上了一艘船,阿娇披着一袭轻纱,正站在船头迎接皇帝。
卫青知道,今天的游玩就算是结束了,皇帝对武臣的考验并未改变。
他说的非常在理,唯有在战场上称雄者,方为大汉将军!
皇帝坐船走了,侍卫也坐船走了,卫青骑马走了,他的亲将也跟着走了,缓缓地沿着河沿护卫皇帝的龙舟。
只有金日磾依旧跪在游春马跟前,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
掸掉身上的尘土,他觉得今天的天气真的是好极了,皇帝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牵着皇帝的肥马一步步的向长门宫走,金日磾出色的外表,以及身边这匹外表出色的游春马,都能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个青衣小婢,媚笑着向他招手。
小婢的模样很是清秀,只是那双灵活的眼珠子,与她的相貌极为不搭。
这样的女子金日磾见多了,他甚至能猜测得到马车里坐着的女主人一定会更加美丽。
今天的心情好极了,金日磾就有些蠢蠢欲动,将游春马的缰绳交给了赶车的妇人,自己灵活的钻进了马车。
从这里到长门宫需要走足足一个时辰,就时间而言,足够了。
三十里河提清风拂面,杨柳依依,正是贵妇人消暑游乐的好去处。
也是贵妇们争斗颜色的好地方……
金日磾才钻进马车,就被一具滑腻的身体给紧紧的抱住,金日磾仅凭着双手,就确定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美人儿,随淫笑一声,就迎合了上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至少金日磾觉得时间溜走的速度非常快。
收拾好衣衫,看看马车里两个瘫软如泥的美人儿,满意的在她们雪白的臀部拍一巴掌,然后就跳下了马车。
“日后还能再见郎君吗?”
妇人酥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金日磾笑道:“就是这条路,我们或许还能再见。”
就在金日磾取回游春马的时候,就听有人站在路边大喊道:“他叫金日磾,是一个好人!”
金日磾恼怒的循声看去只见张安世正骑在一匹马上,冲着他大笑。
偷情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外人看见,马车里的贵妇尖叫一声,那辆马车就迅速的沿着道路狂奔了下去。
“那辆马车的所有人至少是一个两千石的官员,金日磾你有麻烦了。”
张安世笑眯眯的。
金日磾摊摊手道:“相聚两相欢,离别莫问名,我记得这条春风路上的规矩就是如此。”
张安世笑道:“匈奴人越发的少了,所以你这样的很讨妇人喜欢。”
听到张安世如此明显的羞辱,金日磾并不在意,笑道:“这是长安,匈奴人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足挂齿。”
张安世觉得金日磾多少有些无耻,就拱手道:“话不投机啊,这就告辞。”
金日磾道:“我一介匈奴人都不在乎,难道张兄怜悯之心大发,准备拯救我匈奴奴隶于水火之中?”
张安世摇头道:“没有那个兴趣,不过,听说你要杀浑邪王,为什么不动手呢?”
金日磾瞅着张安世道:“漯阴侯挡了张兄的买卖?”
张安世笑道:“他一介降将,还没有被我看在眼里。”
金日磾冷笑道:“也不知张兄从哪里听到的无稽之谈,正因为有浑邪王,我河西匈奴部族才得以保全。
我金日磾才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杀漯阴侯之事从何谈起呢。“
张安世大笑道:“好好好,咱们这就说好了,等你准备杀浑邪王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可能会给你提供一些便利。”
第十一章乱拳打死老师傅()
第十一章乱拳打死老师傅
浑邪王的名字就叫浑邪,后面这个王,其实是汉人给他加上去的,如果按照匈奴的说法,此人应该叫浑邪单于,属于大单于手下的一个小单于。
在匈奴王庭的排名并不算高,只是因为势力庞大,这才称雄于一时。
被霍去病带到长安之后,浑邪王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受封漯阴侯,邑万户,赐五千金,两子恩荫校尉,荣宠可谓一时无两。
漯阴县在山东,文皇帝时期封为济南国,景皇帝的时候由于济南国王刘辟光参与了七国之乱,平乱之后,济南国除国,重新成为济南郡。
漯阴县本就是一个富庶之乡,虽然封地远了一些,却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封赏。
浑邪王不敢去漯阴县封地,向皇帝上表要求在长安置办产业,在这里长居,还愿意将漯阴县封地交给官府管理,他每年只要漯阴县的岁入。
刘彻答应了浑邪王的要求,还特意在阳陵邑为浑邪王置办了住宅,作为他放弃漯阴县封地管辖权的赏赐。
刚刚入住阳陵邑的时候,浑邪王处处小心谨慎,对自己的族人约束的很严厉。
只是,过惯贫瘠日子的匈奴人,突然从草原、荒漠进入了繁华的城市,哪里能收束的住自己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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