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三人都是公孙氏的家奴,出手的又是公孙敖,这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云琅仔细的查验了公孙敖的伤势,迷惘的道:“都是皮外伤,缝合的很仔细,是璇玑城的手法,这是普通的治疗,没有任何问题。”
公孙敖眼睛一亮迅速问道:“你说某家的这些伤口并未直通内腑?”
云琅冷冷的道:“若有伤口通到内腑,你此时莫说行凶,屎尿都需有人照料。”
公孙敖神秘的看了云琅一眼轻声道:“你知道偷天之术吗?”
云琅的面皮抽搐一下道:“神医扁鹊编纂的《难经》里面的东西,据说扁鹊曾经为老猿换羊头,三年不死,为蠢人换智者心,蠢人立刻就成了智者,一男子身体损坏濒死,妻子爱之颇深,愿意替他赴死,扁鹊剜男子心安置在女子身体中,这女子从那以后就处处以男子自居……这样的事情玄而又玄不足为信!”
公孙敖笑道:“某家曾经听说,贵府细君颇爱切割死尸,难道不是在效法扁鹊吗?”
云琅看着眼前这个蠢萌蠢萌的公孙敖,笑着摇摇头道:“那是神灵才能做到的事情。”
第一八五章疑神疑鬼()
第一八五章疑神疑鬼
事情既然交给了绣衣使者,不论是云琅还是公孙敖都不会再难为对方。
他们两人都相信,绣衣使者会给两人一个交代。
不过,事情很蹊跷,绣衣使者没有来,来的是一个黄门监,一个云琅很熟悉的人——钟离远!
钟离远来了,好像并不是来处理问题的,更像是来和稀泥的。
仅仅瞅了一眼被公孙敖打死的三个人之后,就问公孙敖:“你的家仆?”
公孙敖皱眉道:“正是!”
“因何被打死?”
“护卫不力。”
钟离远就笑道:“既然如此,合骑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公孙敖怒道:“不能如此偏袒云琅吧!”
钟离远朝四周看了看,朝周围看热闹的十几个列侯施礼道:“合骑侯发癔症了。”
听钟离远这样说,公孙敖反倒不生气了,朝钟离远施礼道:“却不知这句话出自何人之口?”
钟离远嘿嘿笑道:“陛下说的。”
公孙敖看了云琅一眼朝钟离远施礼道:“陛下说得对,是某家睡迷糊发癔症了。”
苏建点点头,觉得公孙敖说的很对,公孙贺也觉得公孙敖今天难得的聪慧了一次,很是欣慰。
只有霍去病看了云琅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迷惑,就忍不住对钟离远道:“发癔症?一个领兵大将会无缘无故的发癔症?”
公孙敖脸色大变,急忙朝霍去病施礼道:“冠军侯仗义执言,公孙敖铭记于心,只是这次,真的是某家发癔症了。
蒙昧之中向永安侯发难,乃是公孙敖之错,回头就有礼物奉上,还请永安侯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见谅。”
云琅看看四周,只见公孙贺,苏建等人不约而同的回房间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既然是误会还谈什么赔礼不赔礼的。
只希望合骑侯能真的明白,这是一场误会,而不是云某有意为之。”
钟离远笑呵呵的看着公孙敖,公孙敖再次朝云琅施礼道:“定然是一场误会,若有一句虚言,让我被乱箭射死!”
云琅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公孙敖却像是见鬼一般立刻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连屋子里有污血都顾不得了。
顷刻间,宽大的廊道里,就剩下云琅跟霍去病,以及站立在自家主人门外的各家护卫。
云琅叫来了两个云氏家将守在公孙敖的门外,这才跟霍去病一起送黄门监钟离远离开。
这些人从到来直到离开,也就一柱香的时间,目送钟离远离开,云琅对霍去病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相信吗?”
霍去病点点头道:“我信。”
云琅又道:“我虽然不知道公孙敖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霍去病道:“既然公孙敖说小稚羞辱他,问问小稚不就清楚了吗?”
云琅摇头道:“小稚今天除过给公孙贺,苏建疗伤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在我房里睡觉,说是困倦的厉害。”
霍去病怵然一惊,看着云琅道:“公孙敖那里是再也问不出事情的经过了是吗?”。。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宁愿当面向我赔罪,并且发誓赌咒,我相信,这时候去问他,他只会说是自己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噩梦,不会吐一个字的。”
霍去病又问道:“云氏医馆的主人只会是云氏对吗?”
云琅叹口气道:“你可能忘记了,云氏医馆可不仅仅只有这一座医馆,富贵镇上也有一座,以前叫做皇家医馆,只是后来被阿娇贵人将医馆开遍天下,皇家恩典不好泛滥,就改名叫做云氏医馆了,属于全天下一千三百余座皇家医馆中的一座。
医馆中,小乔,苏稚其实就是主事人,但是,就这两个醉心医术的人,我不觉得她们能把医馆经营的水泄不通。”
霍去病沉默不语,云琅也沉默了良久之后轻叹一声道:“你说我应该怀疑某些人吗?”
霍去病道:“那会让你痛苦的。”
云琅点头道:“非常的痛苦,再大的损失也比不上丢失一个朋友带来的痛楚。”
“事实上你没有损失!”
“如果有损失,我就不会怀疑她,就因为没有损失才像是她做的事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是一个活在梦境中的女人,一个拒绝长大的女人,一个把自己的生命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女人。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她已经变得自强自立了,现在看来,她变得更加爱他了。
甚至不顾自己的得失去爱那个人。”
霍去病笑道:“妻子为丈夫着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云琅笑道:“至少从道德上她这样做无懈可击。”
“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做?这么多年才树立起来的一个靠山,现在要倒,你准备如何树立自己的立场呢?
人家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警告你,告诉你云氏对她没有秘密可言,同时也告诉你,她已经不需要你了。”
云琅看着霍去病道:“那场突如其来的斗殴,你有预兆吗?”
霍去病摇头道:“没有,只觉得那是最好的解决事情的办法之一。”
“你觉得大将军知道此事吗?”
霍去病想了片刻,不确定的道:“大汉十六武侯以大将军为尊,平日里就算是有间隙,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完全不可调和,公孙敖,公孙贺以前的时候其实跟大将军的私交很好,我年幼的时候甚至给他们当倒酒的小厮,看他们在一起纵酒狂欢,后来可能是官职发生了变化,他们就逐渐变得疏远。”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阿襄跟我说过,大汉武侯永远都不能拧成一股绳,更不能齐心协力,否则就是大祸临头之日。
所以,我了解,即便是公孙进暗算了你,大将军并没有为你讨回公道。
我甚至知道,当年公孙进之所以会暗算你,纯粹是公孙进自己的想法,与公孙敖无关。”
霍去病轻笑一声道:“你觉得从那场会议开始,我们兄弟就中了别人的算计?”
云琅笑道:“被算计的人应该不少,至少公孙敖这个傻蛋绝对是其中一个。”
“所以说,你觉得大将军也不可信?”
“他至少应该是知情人,我甚至怀疑,母亲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弄死我?他们不用这么麻烦吧?”
云琅抓抓脑袋,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了,如果继续想下去,他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们去喝酒吧,喝醉了大睡一场,醒来之后再看这件事说不定就会有不同。”
霍去病豪迈的一笑,邀请云琅去喝酒。
“我两的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再喝酒,哈哈,这肿胀想要消下去,估计需要更长的时间。”
“喝不喝?”
“喝啊,不喝的才是王八蛋。”
宋乔眼看着两个猪头人抱着酒坛子痛饮,却束手无策,他们喝酒喝的非常豪迈。
一坛子喝光之后,立刻就打开另外一坛子酒喝,直到两人喝的烂醉如泥,桌子上的菜肴也一口没动。
即便是喝醉了,霍去病依旧抓着云琅的手没有松开,宋乔不忍分开两人,就只好把他们安置在一起,自己跟苏稚守在边上照顾。
这一夜,云琅做了无数个悲伤地噩梦,泪水几乎流淌成河,每一个快速划过的片段,都让云琅肝肠寸断,每一个转换的场景都让云琅寒毛直竖。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多年用情感构筑的大厦会在这一瞬间倒塌。
第一八六章抽丝剥茧()
第一八六章抽丝剥茧
宿醉醒来之后,霍去病没有吃饭,告诉云琅他准备去找曹襄,然后就骑马走了。
云琅的脑袋变得更加疼痛,不过,在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就变得好多了,视野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
“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乔忐忑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云琅瞅着苏稚道:“有人假扮小稚的模样害了公孙敖!”
苏稚抬起头看着云琅道:“我没有!”
云琅又喝了一口醒酒汤苦笑道:“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没有,如果你做了,事情反倒简单的多。”
“谁做的?”宋乔的声音有些尖利。
云琅摇头道:“不敢确定,一旦弄错了,后果很严重。”
“为什么假扮我?公孙敖这个蠢货,见过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会认错?”
云琅皱眉道:“不知道,除非模仿你模仿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否则很难欺瞒过公孙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
我现在不知道公孙敖到底遭遇了什么,如果知道,就可能判断出到底是谁在假扮你,毕竟,小稚的行为习惯与众不同,模样可能会有相似的,如果说连行为都一样,那就太可怕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辨认一个人的时候,容貌并非全部,更多的是看一个人的气质。
我有这个习惯,公孙敖应该也有这样的习惯,因此,认错人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模仿的太像了。”
苏稚抱着肚子缓缓坐倒,然后仰着头想了一会道:“我要去看看公孙敖。”
云琅点点头道:“我们一起去,他也该换药了。”
云琅跟苏稚再次来到公孙敖居住的病房,发现门外的云氏家将已经换成了公孙敖的亲兵,同时,房间里又出现了一个翠衣女子,屋子里的血污早就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公孙敖靠在床头笑呵呵的看着走进门的云琅夫妇道:“贤伉俪联袂前来为某家诊病,真是某家之福啊。”
苏稚解下脸上的口罩盈盈笑道:“老将军戎马倥偬,如今又添新伤,妾身能为将军解忧也是小女子的福分。”
公孙敖明显有片刻失神,疑惑的看了云琅一眼道:“云氏细君今日尤为美丽,可喜可贺!”
云琅笑着点点头道:“没错,这一点还真不是云某自夸,娶了小稚确实是某家之福,像她这般医术高明的女子,堪称举世无双,这些天君侯的伤势就是小稚在料理,想来君侯定有同感。”
公孙敖摇摇头道:“未必,老夫见过医术堪比细君的女子,刨心,挖肺,开膛破肚技艺娴熟,还说要给老夫换心换肺,正想开开眼界,却被看护妇给弄昏过去了。”
这一番话说完,公孙敖又嘿嘿笑道:“老夫愚钝不堪,走到哪里都被人利用,这路走的不稳当,却不知哪一天就会身首异处,到时候,云侯莫要惊讶。”
云琅缓缓点点头,见苏稚已经开始重新给公孙敖裹伤了,就有意无意的沿着墙根走了一遍,最后停在矮几边上,瞅着脚下厚厚的羊毛地毯出神,重重的踩了一脚,抬头正好看到公孙敖嘴角出现的一丝笑意。
两人的目光仅仅触碰了一下就分开了,云琅背着手瞅着窗外那几棵落尽花瓣的梨树,双手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公孙敖晒然一笑道:“老夫昨日发癔症发的不可自抑,如今想来犹自不寒而栗,看来老夫这是老了,不中用了。
云侯年轻力壮,可不能学我大白天的发癔症啊。”
云琅笑道:“我从不发癔症,就是有时候会梦游,这个病也不好,发病之后总喜欢干一些平日里不敢干的事情。”
公孙敖呵呵笑道:“有劳了。”
云琅笑道:“这屋子里的门户太多,君侯的伤口如今正在痊愈中,还是不要见风的好,换一间吧。”
公孙敖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侯自便。”
云琅狞笑一声道:“这座楼阁出了这样的事情,害得君侯发癔症,某家以为,一把火点燃最好。”
公孙敖闻言笑道:“云侯财大气粗,区区一座楼阁算不得什么,烧了正好,晚烧不如早烧,早烧不如现在烧!”
云琅拍拍手,立刻就有一个云氏家将走了进来,云琅随口吩咐道:“将楼阁中的所有人全部撤出,准备火油,烧掉这座楼阁。”
家将毫不犹豫的就出门准备去了。
云琅笑着对公孙敖道:“君侯不妨与某家在楼下一观大火如何,看看有没有导致君侯发癔症的妖魔鬼怪。”
公孙敖大笑道:“真是痛快啊,老夫以为妖魔鬼怪应该已经远遁千里了。”
云琅摇头道:“逃掉也没关系,这样的一座楼阁以后没法子收治病患,不如烧掉重建。”
等云琅,苏稚,公孙敖带着自己人下了楼阁之后,楼下已经站了很多人,十五位受伤的君侯,在发生昨日的事情之后,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寥寥三五人。
苏建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还绑着绷带吊在胸前,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孙贺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同样坐在椅子上,对眼前忙碌的人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要人离开,这座楼阁里的东西云琅一样都不想要,因此撤离的效率很快。
六个家将提着火油桶子四处泼洒火油,等到他们六人撤离之后,从阳陵邑赶来的褚狼就把一支火把丢进了楼里。
这座楼阁其实是云氏医馆在富贵城的主楼,占地足足有一亩,总共四层,楼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是富贵城里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当楼阁里冒起第一缕黑烟的时候,周围的邻居们以为云氏着火了,纷纷提着水桶,木盆跑来,准备救活,却被褚狼一一的谢绝了。
于是富贵城里就出现了一场奇景,半个城的人都跑来看这座将将完工不足半年的云氏医馆大楼被大火吞灭。
晚春的时候风很小,空气潮水,汹涌的大火燃烧起来之后不久,天空中就有纷纷扬扬的小雨飘落下来。
眼看着楼阁轰隆一声坍塌下来,云琅叹口气道:“果真没有老鼠跑出来啊。”
公孙敖冷笑道:“至此,老夫才算是真正信了你云琅!”
说完话,就被家将搀扶上了马车,与公孙贺,苏建等人呢结伴回了长安。
“云氏医馆无限期歇业,璇玑城诸人全部回云氏庄园,如果云氏庄园也发生让人发癔症的事情,我们就一把火烧掉云氏,搬去骊山上居住。”
留下的都是云氏的人,云琅一声令下,即便是再愚钝的人也清楚地明白,家里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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