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功高,背靠长门宫也算是财雄势大,每年还有举荐名额,怎么就不成了?”
毛孩呵呵笑道“谁让你们这些小屁孩各个都把书读的那么好呢。
家主一年举荐三个,十年以后就是三十个,咱们家的孩子一般都争气,要是你们以后全部在朝堂上会面了怎么办?”
梁赞随手把竹笋砍成两节道“您以为这样做就不能会面了?”
毛孩摇摇头道“那不一样,到时候,你梁赞出自夏侯氏,彭海出自东郭氏,小燕子出身侯氏……那样一来,你们在朝堂上会面就很合理了。
小子,去了夏侯氏好好地学,人家好歹也是以文名传天下的大族。
族里也出了几个不错的人物,别看现在不起眼,将来说不定就有大出息,你可别出去了给家里丢脸。”
梁赞将最后一根竹笋切完,丢下刀子道“那好吧,我就出去浪荡一阵子。”
闭着眼睛休憩的毛孩随便挥挥手就像撵苍蝇一般的撵走了梁赞,不见有半点的留恋。
梁赞很快就来到了学堂,刚刚在窗户上冒头,就看见红袖冲着他瞪眼睛。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十三岁了,不该来学堂了。
想起正在读书的妹子,梁赞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门外。
妹子读书读得很认真,没看见梁赞,这让他有些失望,等了片刻见红袖先生没有停止授课的意思,只好泱泱的离开。
每个人都很好,母亲在打麻将,妹子在上课,毛孩大哥在睡觉,家主在跟人饮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从今天起,他就是夏侯静先生的弟子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夏侯先生的书给印刷掉。
回到夏侯先生的住处,梁赞提笔写道“熊先生足下闻听……”
一口气写好了四份回帖,梁赞小心的吹干了墨迹,一一摆在桌面上,等夏侯先生回来之后用印。
然后就带着夏侯先生去赚钱,不用去很远的地方,富贵城就好,最近,富贵城里的钱庄如同雨后的野草一般冒出来很多,有的是赚钱的机会。
人呐,只要勤快一些,哪里有赚不来的钱粮呢,凭本事赚钱天经地义,空口白牙的要人帮自己印书,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这些事情做完了,梁赞就捧起夏侯先生将要印刷的大作《白鹿集》认真的诵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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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泰山压顶()
第一五八章泰山压顶
张安世回到云氏庄园,先是回到云琅书房,跟自家先生在书房里谈论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话。
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大睡了三天。
云氏钱庄与长安子钱家的交易进行的极为低调,在长安人还没有觉察出来,一个初步的,还有瑕疵等待日后慢慢商议的子钱家联盟就已经形成了。
云氏造钱工坊不再属于云氏一家,而是为所有子钱家共有,任何人在要将手里的旧有的铜钱重新铸造成云钱,都需要向造钱工坊付费。
不过,这一次,他们只需要缴纳作坊本身的人工以及耗费,不再以钱币优劣划分付费多少,钱币本身的损耗,有铸造钱币者自己负担。
从今往后,长安所有子钱家只向外借贷云钱,同理,也只收纳云钱。
通过共同商议,铸造多少云钱,子钱家必须向单独存在的钱庄存放一定数量的金银。
从此,发放出去的每一枚云钱,从概念意义上都含有一定比例的金银,这为云钱的币值稳定又添加了一重保险。
然而,云氏想要借助关中子钱家的门路,想要做到汇通天下,货通天下的要求却被子钱家们严词拒绝,即便云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这一点,对子钱家们来说,毫无商量的余地。
不过,在张安世的苦口劝诫下,大汉的子钱家终于将带有剥削意味的子钱改为钱庄。
桑弘羊从头到尾参加了这些聚会,中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张安世与韩泽,熊如虎等人交锋。
子钱的利率也从先前极为不合理的一成二上涨为一成八,这比云琅预计的高了一些,却在接受的范围之内。
处理了一天政事的刘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桌案上还有最后一道文书没有批阅。
这份文书是他的儿子刘据从蜀中呈递上来的,看了刘彻的部属之后,他有些后悔把刘据派去西南走这一遭。
当初绣衣使者的两位统领带领一千六百余甲士远赴滇国,夜郎两国,最终回到长安的甲士不足一千人。
人们只看到了如山的财货,却没有人知道,隶属西南,蜀中的绣衣使者精锐折损了四成。
阿娇已经从刘彻面前经过三次了,刘彻依旧无动于衷,最后一次,阿娇忍不住问道“区区滇国,夜郎撮尔小国,何劳陛下如此忧心?”
刘彻道“若只是滇国,夜郎,朕以为据儿带领我大汉的精兵强将,一鼓而下并非难事,朕忧虑者乃是南越国。”
阿娇奇怪的道“南越国如今很听话,今年还给长门宫送来了不少犀角,玳瑁,珍珠,南越国太后还给妾身送来了一袭珠衣,挺不错的。”
刘彻冷哼一声道“据儿在奏章中说,拿下夜郎国之后,他就挥军南下……”
阿娇皱眉道“您不会让他这么干的是吧?”
刘彻叹口气道“秦始皇派遣国尉屠睢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嶷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杀南野之境,一军结余干之水。
…三年不解甲驰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瓯君译吁宋。
而越人皆入丛簿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
相置桀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亡,杀尉屠睢,仗尸流血数十万……
屠睢乃秦国名将,五路攻打南越,四路陷于泥潭,唯有屠睢杀入岭南,然而,一代名将却命丧疆场。
多年以来,朕以南越为心腹之患,屡次预备除之,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久久不能下定决定。
路博德也屡次上书曰再不进攻南越,昔日遣发南越的将士就要老了。
如今据儿年轻气盛,预备帅军进入南越……朕一时犹豫,不知该纵容还是该喝止。”
阿娇笑道“自然应该喝止,陛下子嗣艰难,目前看,就据儿一个有些出息的。
平白葬送在岭南之地不值得。
我大汉如今国富民强,派遣一使者持陛下国书,告知南越国主,帝国不容法外之地,看看他们如何应对再说。”
刘彻摇摇头道“子嗣无功,将来如何服众?”
阿娇道“征伐南越自然要派遣一员大将,如此才能正经经营一下南越,若是派据儿前去,妾身以为这是对我大汉将士的最大不公。”
刘彻摇头道“试探一下也无妨,朕会命路博德随时接应。”
说罢,就提笔在奏章上批阅了一个可字。
阿娇瞅着自己的指甲叹口气道“这件事陛下最好跟卫氏说一下,免得她以为是妾身搬弄口舌,陷他儿子于险地。
您知道的,妾身这几年就想过平静的日子,蝇营狗苟的事情与我无关。”
签发完毕了奏章,刘彻大事已定,就抛开心中纷乱的想法,拉着阿娇的手道“你刚才来回走了三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阿娇笑着从另外一张桌子上取过厚厚的一摞纸张放在刘彻面前道“子钱改钱庄了,陛下仔细看看。”
刘彻推开那些纸张冷笑道“换汤不换药。”
阿娇摇头道“这次可不一样,云氏钱庄退缩了,向韩泽等人做了很大的让步,就连云氏那个日进斗金的铸钱作坊也拿出来供所有子钱家共享。”
刘彻无声的笑了一下道“他倒是有先见之明,朕的五铢钱已经被他挤兑的快要消失了,朕本来要好好问问他,没想到他居然先一步给处理掉了,不错,算他聪明。”
阿娇笑道“您可想差了,子钱家们今后只用云钱,您的五铢钱的处境会更加的不妙。”
刘彻道“官造斗不过私营真是怪哉。”
阿娇从袖子里摸出一枚云钱放在桌子上道“从今往后,这枚铜钱里面不仅仅含铜,还有金银。
据说,以后的云钱,铜的含量会越来越少,只会作为金银的代表货币推出,让铸造铜钱的人再也无利可寻。”
刘彻心头一凛,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阿娇大笑道“您的白鹿币故智而已,只不过您的白鹿币是靠您的威权强行推行,人家的云钱,是用等值的黄金白银作为抵押物做的货币。
不管云钱里面含不含铜,只要云钱能兑换处黄金,白银,哪怕是一张纸,他也能当钱使唤。”
“什么意思?”刘彻提高了声音。
阿娇撇撇嘴道“您还是让桑弘羊来给您解说吧,子钱家们的酒宴他可是从头参与到最后,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刘彻听闻此事有桑弘羊参与,他反而不急了,既然桑弘羊没有当堂阻止,更没有立刻禀奏上来,只能说明桑弘羊如今正在剖析此事,最迟到明日,一定会有一封详细的奏章上来。
事到如今,刘彻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随时随地的跟上云琅的思维,只能求助于众人之力。
“云琅是怎么对你说的?”
刘彻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问道。
阿娇皱眉道“云琅说以后,铜就是铜,他不想再用这种东西来代表钱币了,大汉国本来铜矿就少,随着大汉国越发的富庶,铜钱总有一天会不够用的,所以,要提早做准备。
等百姓习惯了这种以金银为本铸造出的钱币之后,就会让铜钱退出交易。“
刘彻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问道“他准备什么时候施行这个法子?”
阿娇大笑道“两百年之后,或许还要长……哈哈哈哈哈……”
刘彻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跟着阿娇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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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引狼入室()
第一五九章引狼入室
五千册书全部堆积在董仲舒房间的时候,向来以稳重,老辣著称的董仲舒欢喜的就像一个孩子。
这些书原本是要放置在仓库的,可是,自从董仲舒看到了这些书之后,他就命他的弟子们把所有的书都搬回了卧室。
原本宽大的卧室,在堆满书之后,能落脚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董仲舒愉悦的抚摸着抬手可及的书本,对云琅道:“如此,才是一个读书人的卧室。”
云琅朝四处瞅瞅,屋子里多余的陈设已经全部被清理出去了,包括那个漂亮的博古架以及两个做工繁复的鹤嘴灯。
只剩下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由于在油墨中添加了香料,书印出来之后陈铜觉得香气不够袭人,又用檀香熏了一遍。
如此,五千册书摆在屋子里,就像放了五千个香炉。
云琅的眼泪都要被香味熏出来了,董仲舒却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似乎要把所有飘散出来的香味全部吸收掉,一点都不肯浪费。
人生确实需要仪式感,此刻的董仲舒完全忘记了胸中的宏伟目标,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作品感到骄傲。
见老董先生不时地用衣袖沾沾眼角,云琅知晓他此刻的心情,就笑道:“需要云氏帮助先生把书都送出去吗?”
董仲舒骄傲的拍着书本道:“这是老夫的五千个女儿,只有才德之士才堪匹配。”
云琅点点头道:“嫁女儿这种事情,还是您亲力亲为吧,云某就不越俎代庖了。”
见董仲舒再一次沉浸进了幸福之中,云琅就离开了老董的卧房,临走时吩咐董仲舒的弟子,把门窗全部打开,免得老家伙窒息在里面。
夏侯静醉醺醺的回来了,路过董仲舒居住的山居,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微风轻拂,香气四溢,他深呼吸一口问陪他回来的梁赞:“董公在熏香?”
梁赞闻了一下气味,就笑道:“董公的书刊印出来了,油墨里添加了香料,所以才有如此馥郁的香味。”
“墨里面为何要添香?”
“龙涎香与檀香都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云氏印书作坊在刊印一些学问高深的书本的时候,就会在书里面添香,好让读书人可以时时保持清醒。”
夏侯静捋着胡须道:“老夫的《白鹿集》也需添香。”
梁赞笑道:“先生如果再有三千云钱,弟子就能为先生将书刊印的尽善尽美。
不仅仅是添香,还会用最厚的纸张,字迹也可以刊印的大一些,如果先生还不满意,我们还能用阳刻雕版刊印,这样刊印出来的书籍堪称瑰宝。”
夏侯静挥挥衣袖道:“去,去,就这么办,钱财若是不足,老夫会从家中调拨。”
梁赞搀扶着夏侯静来到了山居,夏侯老仆匆匆的迎上来,两人合力将夏侯静安顿好,梁赞这才吩咐老仆照看好夏侯静,自己匆匆的离开山居,无论如何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办好夏侯静交代下来的事情,唯有如此,才能在夏侯氏弟子到来之前,让夏侯静更加的看重他。
梁赞走了,夏侯静翻身坐起喝了一口茶水漱漱口,敲打一下发昏的脑袋对夏侯老仆道:“问清楚了没有?”
老仆躬身道:“问清楚了,梁赞乃是仆妇之子,与云氏并无太深的瓜葛。”
夏侯静忧郁的道:“仆妇之子如何能有如此学识?”
老仆回答道:“云氏所有童子,皆能进学,乃是云氏为自家培养商贾掌柜,家中管事所做的善举。
然,仆妇之子,只能进学到识字即可,并无特殊调教,梁赞如果没有遇到先生,待到夏日,就会进入印书作坊当学徒,而后最高不过一介商贾掌柜而已。”
夏侯静闻言微微笑道:“如此说来,云氏嫡子,曹氏长子,霍氏三子,李氏长子才是云氏的嫡传弟子?”
老仆笑道:“正是。”
夏侯静笑道:“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这两道此子算是过了。
若想成为老夫登堂入室的弟子,还需观瞻。”
老仆笑道:“世间想成为先生弟子的富家公子如车载斗量,先生为何独独看中这个仆妇之子?”
夏侯静轻叹一声道:“富家公子不如仆妇之子多矣。”
陈铜翘着脚躺在锦榻上,瞅着猛吃糕点的梁赞道:“可怜啊,跟着长辈去赴宴,却能把你饿成这样,也算是奇闻。”
梁赞叹口气道:“夏侯先生是一位很讲上下尊卑的人,我只能投其所好,委屈一下肚皮。”
陈铜喝了一口酒道:“你以后没好日子过了,原本还指望家主把你派来印书作坊,我好喘口气,如今看,都成泡影。”
梁赞白了陈铜一眼道:“你恨不得作坊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还会欢迎我来作坊,如今我不来了,你应该快活的要叫出来了吧?”
陈铜笑道:“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人,就不要说出来戳我心窝子,说吧,找我做什么?”
梁赞笑道:“我家夏侯先生对印书作坊颇为感兴趣,我准备偷艺,你看看什么时候抓我合适?”
陈铜奸笑道:“你家夏侯先生来作坊的时候,我指责他,你替他背黑锅如何?”
梁赞把最后一块枣糕塞嘴里吞掉,抖掉手上的糕点沫子摇头道:“那样一来我的名声就臭了,以后还怎么当官?”
陈铜皱眉道:“你真的确定那位夏侯先生在垂涎印书作坊?”
梁赞抱起茶壶嘴对嘴喝了一气,丢下茶壶道:“就差写在脸上了,你觉得我会看错?”
陈铜道:“印书作坊的秘密就在于油墨的配比,其余的倒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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