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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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4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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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腰牌进了犬台宫,云琅就伸长了脖子瞅着紧闭的宫门。

    江充不除,大汉国永无宁日,一旦巫蛊案真正爆发,他为之努力,为之流血,为之牺牲的盛世皇朝将会轰然倒塌,想要再达到这个高度绝无可能。

    因此,云琅不能容忍江充这种人在世上多活一刻。

    宫门打开了,云琅没有见到黄门,却听见了杂乱无章的狗叫,当一匹黑色的如同牛犊子一般大小的獒犬率先从宫门里蹿出来,云琅大叫不好,跳上战马,拨马而逃。

第一四四章逆反心理 (第三章)() 
第一四四章逆反心理

    自从云琅看到獒犬不断地从犬台宫涌出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

    亲自带人截杀杀江充这种事情做的实在是愚不可及。

    他以为杀一个小小的还没有被刘彻重用的江充没有多少难度,只想着快速解决隐患。

    没想到今日的刘彻居然暴虐到了这种地步。

    云琅从不允许为了国家就把自己的命送出去,决不允许!

    自己还有温婉的宋乔,娇憨的苏稚,美丽的红袖,乖巧的女儿,傻乎乎的儿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江充就全部葬送掉?

    巫蛊案最大的主谋其实就是刘彻自己,江充最多不过是一个诱因,一个帮凶而已。

    之所以会发生巫蛊案,最大的原因是刘彻年老体衰,而太子健康昂扬,面对将要失去权力的恐惧,刘彻自己亲手操弄出了大汉史书上最残忍的一幕。

    就算自己杀掉了江充,天知道会不会有王充,李充一类的人出现。

    就像张汤死掉了,赵禹又填补上,赵禹被弄去边关种地了,王温舒又快速的填补上来了。

    大汉朝并不因为缺少了两个酷吏,就没有酷吏了。

    “君侯快跑!”

    刘二在云琅身后怪叫一声。

    云琅匆忙中回头一看,头皮都在发麻,还以为刘彻只会弄一些狗来撵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在他背后有一支庞大的獒犬大军!

    看样子犬台宫里的獒犬已经倾巢出动了,他甚至看到了七八只小小的只适合让闺中女子带着捕捉野兔狐狸一类小兽的细狗。

    偏偏这种狗的体型纤细,奔跑起来速度最快。

    刘二大叫一声用手里的长矛抽翻了一只细犬,准备带着其余五个家将替家主挡住狗群,好让家主快跑。

    就听云琅怒骂道:“快跑啊,找死呢?”

    眼看着狗群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刘二打了一个激灵,继续跟着家主狂奔。

    眼看着就要到大路上了,云琅却不敢跑上去,大路上人来人往,要是把狗群引过去,天知道会死伤多少。

    好在这些狗似乎认定了他,并没有跑上大路去撕咬路人,依旧紧紧的追着云琅大有不弄死云琅不罢休的气势。

    匆匆的辨别了一下方向,云琅还是觉得带着这群狗去旷野比较好,只要地域足够大,足够让战马奔驰,一群狗而已,算不得太大的威胁。

    战马的步幅很大,而他们胯下的又都是久经战阵的军马,在狂奔中很自然的就形成了一支锋矢阵。

    以云琅为锋矢,避开大路,一路向西狂奔,云琅相信,战马的奔驰耐力要比狗强的太多了。

    这时候,已经不是如何摆脱狗群追赶的问题了,而是该如何将这些恶犬一网打尽的问题。

    跑了不到十里地,身后的狗群就已经稀疏了很多,只有一些天生适合长途奔跑的狗还缀在后面。

    而这些狗的体型大多不算大。

    “刘二兜转回去,继续招引那些狗,打断这些狗腿,我要除掉这些祸害!”

    被狗追了半天,云琅已经怒不可遏了。

    刘二等人轰然应诺,随手敲断两条狗腿,就随着家主往回转。

    很快这片荒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场面,七个人七匹马带着数百条狗在荒地上不断地兜圈子,一路上全是被打断腿的狗在凄厉的哀鸣。

    又过了半个时辰,仅存的百十条狗就四散而逃,却因为前边跑的太卖力,又被战马追上,同样被长矛敲断了腿,能全身而退的不过区区十余条。

    隋越赶过来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这片荒地上狗吠连天,云琅正带着家将在荒原上烧火烤肉,仔细一看,他几乎昏厥过去,木头架子上烤的可不正是一条狗吗!

    “陛下考校末将军阵本事,隋公觉得云某是否还堪一战?”

    隋越愣了一下,马上到:“君侯认为这是陛下在跟您游戏?”

    云琅抽抽鼻子道:“犬台宫本来就是游猎之所,有这样的游戏有何怪哉?”

    隋越连连点头道:“君侯果然是百战名将,区区七人就能让六百余条狗全军覆没,佩服,佩服。

    不知君侯觐见陛下有何要事?”

    云琅笑道:“本来正在狩猎,想问陛下求几条堪用的猎犬,没想到全被我给弄伤了,真是可惜。”

    隋越拉着云琅朝外走了几步轻声道:“君侯,陛下因赵国王太子丹秽乱宫廷一事怒不可遏,一时迁怒君侯,老仆恭请君侯体恤陛下悲苦,忘记此事。”

    云琅叹息一声道:“太子丹之事不过是疥癣之疾,一介狱吏就能平息此事。

    而江充此人心怀叵测,对我皇族充满了仇恨,某家生恐此人流毒天下,宜早杀之!”

    “如此说来,君侯来犬台宫,只是为了杀江充?”

    云琅长叹一声道:“不瞒隋公,云某历来与人为善,能与人和睦相处就和睦相处,绝无害人之心,这江充,是我平生第一次见他就想杀之而后快的人物。”

    隋越忽然想起云琅昔日的种种神奇之处,不由得指指天空。

    云琅摇头道:“天人之说过于虚无缥缈,云某只是心血来潮,觉得不杀此人寝食难安。

    因此,才持弓弩携长矛来到犬台宫冲撞了陛下。

    隋公,江充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隋越皱眉道:“两个时辰前离开了犬台宫,他哀告陛下,说太子丹几次三番要杀他,求陛下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陛下准许他即刻启程追上出使匈奴的使节团避祸,并且赏赐了他良马三匹,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云侯想要追上他恐怕很难。”

    “这么说,在陛下放狗追我的时候,江充就离开了?”

    隋越尴尬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可能觉得君侯前来恐怕对他不利,走的很急。”

    云琅瞅瞅快要落山的太阳,摇摇头道:“他有三匹良马,如果日夜不停的赶路,恐怕是追不上了。”

    隋越笑道:“一介小吏,即便逃过一劫又如何,他出使匈奴总有归来的一天,君侯若要灭杀他,不过是小事一桩。

    陛下如今看重他,无非是看在他很懂事的秘密告发太子丹,给皇家保留了颜面。

    等太子丹一事了结,谁又会认识他是谁呢?”

    云琅点点头,觉得只好如此。

    荒野上狗吠阵阵,狗肉飘香,云琅坐在石头上,大口的啃食狗腿,都说黑狗黄狗乃是人间美味,当他带着愤怒啃咬的时候更是觉得此言不虚。

    听闻云琅被狗群追杀的落荒而逃,刘彻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

    像云琅这种从不知道向他献媚的臣子,他是又喜欢又厌恶,习惯了臣子们用敬畏的态度对他的刘彻,每次跟云琅见面,他让他生出自己还是不是皇帝这种荒谬的念头。

    这种人对帝国极为重要,而且是不可或缺的。

    他喜欢折磨调教这种人,却从来不会真正的伤害这种人,就像汲黯,就像霍去病,就像云琅……

    喝了一壶酒之后,刘彻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度了,连处罚云琅的心思都淡了。

    直到隋越回来禀报说他派出的狗已经全军覆没了,刘彻又觉得心头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要杀江充?还准备在犬台宫门前动手?”

    “永安侯说他与此人素不相识,只是听到这人的名字就心血来潮,欲杀之而后快,根本就不能自抑!”

    “他还说了什么?”刘彻闻言一惊,坐了起来。

    “永安侯还说,此人会给大汉带来灾难。”

    刘彻闻言大笑:“他云琅向来说自己与鬼神无涉,怎么现在用起这种说法来了?

    恐怕江充此人不是对大汉有害,而是对他云琅有害吧,嗯,待江充从匈奴之地回来,朕再细细的追问一番,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是朕不知道的。”

第一四五章云琅狗贼() 
第一四五章云琅狗贼

    狼受伤之后会安静的忍耐痛苦,舔舐伤口,等待恢复的那一刻。

    狗就不一样了,伤腿之后,就会大声的惨叫,好引来主人替自己救治。

    云琅一行人吃了两只狗之后,就离开了荒野。

    此时此刻,犬台宫一片黑暗。

    刘彻从不在犬台宫这样的小宫殿夜宿,这里的防卫力量薄弱,宫墙也不够高,唯一的好处就是距离长门宫不远。

    云琅回到富贵城的时候,江充那个可怜的妹子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云琅在苏稚的解剖台子上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依旧死不瞑目。

    能做太子妃的女子长得不会太差,不过,在死掉之后,就没有什么美丽可言了。

    “尸体伤痕累累,尤其是下体,惨不忍睹,都是旧伤之上添了新伤,造成这种模样的伤痕,可不是一日之功。

    怪不得太子妃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即便是明知道会被我切碎,也没有半点惧怕之意。”

    云琅摇头道:“当初嫁给刘丹的时候,这个女人应该是欢喜的,毕竟,从一个平民女子一跃而成为太子妃,完成了她想要富贵一生的梦想。

    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为自己过着的富贵生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直到无法忍耐的时候,才会求告自己的兄长带她逃走。

    苏稚手里的刀子在烛光下光芒四射,迫不及待的对云琅道:“夫君,切不切呢?

    这个女人身上不仅仅有外伤,还有很多内伤,骨头也有很多损伤。

    说句实话,她中的毒对她这身伤来说不算什么。”

    “没必要了。”

    “为什么?”

    “刘丹死定了,不管我们在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什么悲惨的事情,对皇帝来说都不重要。

    如果刘丹仅仅是虐待,或者毒杀了这个女人,皇帝是不会理睬的,真正让皇帝动怒的是,刘丹此人乱了人伦,伤及汉家根本,至于这个女人,对皇帝来说太无所谓了,他自己每年弄死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烧了吧。“

    苏稚再次瞅了一眼台子上的尸体,有些遗憾的道:“很有特点的教学工具啊。”

    云琅抬手在苏稚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我是让你研究医学,不是要你变成人魔。”

    苏稚怒道:“不切开怎么有新的病理被发现?人死了,留下的就是一具皮囊,被我切开研究,还能造福世人,一把火烧掉有什么用处?”

    云琅摇头道:“剩下的就是伦理上的问题了,好了,乖乖的跟我回去,忘了这事。”

    苏稚被云琅推着离开了解剖室,随后烛光熄灭。

    就在他们走了不长时间后,一个留着短须的青年人从一个巨大的木头箱子里跳出来,来到解剖台子前边,单膝跪倒,抱着女尸的脑袋轻声啜泣。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女尸诡异的面容上,减弱了诡异的青色,多了一丝柔和的象牙色。

    男子黯哑的哭泣声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回荡,断断续续的如同鬼哭。

    也不知道哭泣了多久,男子站起来,用覆盖女尸的白色麻布将女尸包裹起来,然后就用绳子包扎结实,背在背上,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云琅是早上从苏稚的手脚纠缠中努力挣扎的时候知道医馆闹鬼的消息的。

    苏稚早就不喜欢跟母亲住在一起了,她更喜欢趁着怀孕的时候把丈夫支使得团团转。

    因此,这些天,云琅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听说医馆闹鬼,云琅,宋乔,苏稚就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馆倾听昨夜守夜的羌人看护妇惊恐的讲述解剖室有鬼夜哭的事情。

    打开解剖室,那些战战兢兢跟着君侯来看热闹的看护妇们顿时就尖叫起来。

    解剖台子上空空如也,那个遭遇凄惨的女人尸体不见了。

    云琅郁闷的瞅着窗台上的脚印,拿手比量了一下,他就知道这么大的脚印绝对应该是一个男人的。

    而且,一定是江充的。

    装骨骼,骷髅的木头箱子被掀开了,那些原本已经被分门别类安置好的骨骼骷髅,如今被人弄得一团糟,留出来了一个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坐着的位置。

    云琅看到这一幕,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充不但没有逃走,反而回到了富贵城。

    昨天晚上,当他跟苏稚商量处理他妹妹尸体的时候,这家伙就在距离他不到两丈远的木头箱子里。

    如果昨晚顺从了苏稚,把那个女人的尸体给切了,说不定这家伙会从箱子里跳出来把他们夫妇也给切了。

    毕竟,大汉人能忍受苏稚切割尸体的残酷场面的没几个。

    “诈尸了。”

    一个羌人看护妇拔腿就跑,然后,其余的看护妇也一哄而散。

    云琅自然是岿然不动的,宋乔的脸色发白,苏稚则害怕的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肚子警惕的瞅着四周。

    刘二勇猛的挡在云琅前边,其余的武士也很自然的抽出了刀子。

    “搜索一遍房间,再去城门官那里问一下清早出城的都是些什么人。”

    宋乔拉着云琅的衣袖道:“那个女人活了?”

    云琅又把苏稚拖到身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这个女人的哥哥回来了,不忍心把妹妹的尸体丢在这里,一起带走了。”

    听丈夫这样说,宋乔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急促的道:“您确定他已经走了?”

    云琅叹口气道:“富贵城的城墙很高,江充带着妹子的尸体,没法子翻越城墙,只能走城门。”

    苏稚瞅瞅外边的天光道:“城门开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了。”

    云琅遗憾的道:“又被他给跑了。”

    江充这次逃跑云琅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急迫,多少有些智珠在握的模样。

    隋越说的很对,江充这人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小人物,只要对他有足够的重视,他根本就无法翻出大浪来。

    回到房间云琅专门写了四封信分别给了阿娇,长平,霍去病跟曹襄,告诉他们江充此人的危险性。

    跟皇帝这样说需要证据,需要理由,跟他们四个人说,云琅不需要任何理由。

    下午的时候,派出去寻找江充的人就一一回来了。

    如同云琅猜测的一样,城门刚开的时候,江充就赶着一辆黑色的马车离开了富贵城。

    家将们一路追索,最后在骊山脚下的一片荒坡下,找到了那辆黑色的马车,也找到了一座新坟。

    坟墓属于江燕儿的,木质墓碑上还用石块压着一封信。

    收信人写的是他云琅。

    云琅打开信看了一遍就放在火上烧掉了,心中感慨万千。

    从信里的话来看,江充是一个非常感性而且直接的人,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云琅狗贼!

    剩下的就是在讲述刘丹此人是何等的寡廉鲜耻,而他云琅就变成了一个为了攀附权贵,不惜追杀他们这对苦命兄妹的狗贼。

    与云琅见过的所有狗血剧一样,他发誓必报此仇,刘丹死了,还有刘彻的弟弟刘彭祖,刘彭祖死了,仇恨就会落在他云琅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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