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每一根毛发都柔顺光滑,这才慢吞吞的来到大床边上,将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上看作怪的两个人。
苏稚尖叫一声,就把枕头砸在老虎的脑袋上,老虎委屈的哼哼两下,却没有离开。
没人能在老虎那两颗硕大的眼睛注视下干那些激情的事情,云琅,苏稚也不例外。
两人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起瞪着老虎。
云琅见老虎没有离开的意思,懊恼的拍拍脑门道:“该上山了。”
苏稚从被子里伸出光洁的手臂揽住云琅的脖子道:“今天好好陪我,不许去。”
云琅摩挲着苏稚的后背道:“那就一起去。”
苏稚好奇的问道:“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山待几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去我以前居住的地方住几天,怀念一些人,一些事。”
“您刚才说我可以一起去?”
云琅笑道:“这是自然,早就该带你一起去了。”
“师姐不去是吧?”
“不去,她要看哲儿,还要管家。”
苏稚一听宋乔不去,立刻就从被子里窜出来,又看见老虎瞪着眼睛看她,就干脆把被子蒙在老虎头上,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始穿衣。
云琅进山,一般是不带随从的,这个习惯已经延续很多年了,从未因身份发生变化而改变。
太阳出来的时候,浓雾就散去了,只有骊山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不过,也很快就消失在林莽中了。
进山林之前,老虎惯例是要站在山脚大叫几声,宣示王的回归。
何愁有站在山居门前,听到老虎的咆哮声,就换好了进山的衣衫,背上一张弓就先一步进了松林。
云琅细心地用狼皮把苏稚的小腿裹紧,还用绳子细心绑好,进了山林,就不能只要求好看,一切以保暖为第一要素。
送别的人只有梁翁,家主离开其余人并不知晓,这也成了云氏的惯例。
老虎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山间小路上慢跑,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等待云琅跟苏稚。
他很不满意,以前只有他跟云琅的时候,前进的速度要比这快的多。
“别跑,驮着我。”
苏稚大叫,老虎却不理睬,继续挪动肥硕的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一大串梅花状的脚印。
苏稚气喘吁吁,云琅只好俯下身将苏稚背起来,不远处就是太宰以前居住的石屋。
何愁有出现在石屋前,云琅一点都不吃惊,论起对骊山的熟悉程度,云琅远远不如这个已经搜索山林长达三年的老家伙。
“带她来做什么。”跟老虎一样,何愁有对苏稚的到来也不是很欢迎。
“我是他妻子!”
“小妾!”
苏稚大叫,何愁有冷冷的回答。
“以后,我的家人都会来这里,开始是小稚,明年阿乔来,后面云音,云哲都会来。
现在只是开始!”
“霍光呢?”
云琅摇头道:“霍光继承西北理工,这是家事。”
“你儿子还是要继承你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吧?”
云琅点点头,见苏稚一脸的迷惑,就随口道:“我还是大秦始皇帝座下的太宰。”
苏稚的小嘴巴张的圆圆的,有用力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你是前秦人?”
苏稚很快就接受了云琅的这个新身份,围着他转了一圈很是感慨,前秦余孽这四个字即便是在如今,依旧是大汉国最重要的逃犯,没想到自己丈夫这个前秦余孽居然能在大汉充任关内侯!这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了。
“我对秦人,还是汉人没什么概念,反正他们都是我的祖先,我老师是前秦太宰,临死前希望能接着当太宰,不能让他失望,我自然就当了。”
以前很难说出口的事情,既然说出来了,就干脆说清楚。
苏稚笑道:“我是大秦帝国的太宰妇?”
云琅笑道:“心里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何愁有冷笑一声道:“知道你这个身份的只有两个人,很荣耀吗?”
站在石屋子门口,云琅伤感的道:“他死了,我就没了根,只能重新寻找我的跟脚。
找了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直到云音出生,我才幡然醒悟,不知不觉的我又成了别人的跟脚。
老何,你其实很担心我继承太宰遗志,要弄什么反汉复秦的事情吧?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没有那个想法,太宰临死之前告诉过我,大秦帝国已经亡了,就让他沉睡,我深以为然啊!”
何愁有叹口气道:“就人而言,太宰堪称志士。”
云琅打量着屋子里的熟悉的摆设慢慢的道:“对我而言,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何愁有让开路,指着石屋子对苏稚道:“进去祭拜吧,然后,我们就要跟大秦帝国说永诀了。”
“火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老夫很期待你说的石破天惊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第一零七章神灵来了()
第一零七章神灵来了
活了两辈子,能让云琅自知自觉的将膝盖弯下去跪拜,并且把脑袋真实的磕在地上的人只有云婆婆跟太宰。
这两人都哺育过云琅,都在云琅还处在幼儿期的时候精心保护过他。
在很多时候,这两个人在云琅的生命中,不知不觉的承担了母亲跟父亲的使命。
因此,在祭奠这两位的时候,云琅是虔诚而哀伤的。
老虎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张着嘴巴朝云琅设立的排位嚎叫了一嗓子,然后就趴在云琅身边将脑袋耷拉在地上。
苏稚跪在云琅身后,她一向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从丈夫开始用手帕擦拭供桌的时候,就知道她即将祭奠的人对丈夫来说非常的重要……
何愁有只是拱拱手,就站立在一边,他跟太宰并不合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可能性更大。
祭奠完毕之后,云琅就把太宰的灵位用绸布包裹起来,放进老虎背上的袋子里。
以后,不能再让太宰孤零零的留在石屋中,云氏家园虽大,有了太宰灵位之后,才堪称完整。
黑火药被何愁有拿来的时候,云琅感慨万千,拍着一管管被油纸包裹起来的黑火药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刘彻起了抢劫之心,他是不愿意把这东西拿出来的,这原本是他留给云氏家族保命用的。
地图是他献上去的……这极大的开阔了大汉人的视野……也助长了他们探索世界的野心。
云琅清楚地知道,探索世界,仅仅依靠刀剑是不够的,那会极大的拖延探索的进程,已经将伤亡无限的增大。
火药,是人类掌握的第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火药面前,强壮的身体,精湛的武技都将失去他原来代表的意义。
一队探索世界的大汉武士,如果配上火药,在这个原始的世界里,即便是火药爆炸之后发出的声与火,就能让原始世界的人以为神。
劳师远征,损伤太大了……这并非云琅想要看到的后果。
云琅跟何愁有背着火药下了山崖,苏稚跟老虎就留在石屋子前边等待消息。
石头屋子不算大,苏稚却起了探索之心,这里数量最多的就是竹简跟木牍,她翻看了很多,最终发现,关于灵位上的那位太宰,以及云琅的记载一点都没有,所有的记录,在始皇帝驾崩之后就戛然而止。
苏稚的目光落在那片空地上,如果那片空地上堆满了竹简木牍,她就能知道夫君以前的事情,可惜,夫君把那些东西全部都收起来了,或者,烧掉了。
老虎趴在断崖上无聊的看着他的江山,他很怀念以前跟云琅坐在山崖上看世界的感觉,那时候,整天除过狩猎,就是相互打闹玩耍……
有老虎在,山林里连鸟鸣声都听不见,风催动的松涛声,从脚下一直蔓延到深山处,就像大海泛起的涟漪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苏稚勤快的就像一只老鼠,不大的石屋子对他的吸引力很大,她孜孜不倦的在屋子里搜寻任何跟丈夫以前生活有联系的物件与文字。
不长的时间,她就获得了一柄女子用的佩剑,一面式样奇古的玉牌,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
苏稚觉得这些东西都该是她的。
站在屋子里再次扫视了一遍,确定没有更多东西了,就配上短剑,先是将铜镜插进一堆细砂里摩擦除锈,等大的锈迹除掉之后,她就陪着老虎坐在断崖前,用麻布用力的擦拭铜镜。
打磨铜镜,这是一件非常费功夫的事情,好在,云琅跟何愁有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估计还要再等一阵子,她有的是时间做好这件事。
清水淋在铜镜上,再用力的摩擦,铜镜上的锈迹慢慢的消失不见了,苏稚用铜镜照照自己,铜镜里的人像依旧模糊。
她就掏出丝绸手帕,淋上水,继续研磨,如果能让这面铜镜重新恢复昔日的光彩,苏稚觉得花多大的力气都是值得的。
大地突然颤抖了一下,老虎猛地直起身子,一双大眼睛变得极为凶恶,全身的毛发似乎都竖起来了。
紧接着一连串闷响从山崖下传来,大地摇晃的更加厉害了,苏稚惊恐的抱住老虎,冬日里响雷,这不是一个吉兆。
老虎似乎比她还要害怕,大脑袋搭在苏稚肩膀上相互安慰。
一声炸雷从脚下响起,老虎咆哮一声就向石屋子跑去,苏稚在后面大叫着也跟着钻进屋子。
山林里群鸟乱飞,无数的野兽亡命的向山林深处逃窜,一股烟尘从断崖下升起,一道山岭颤抖一下,就突然下陷,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沟。
而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云琅从山崖上走上来的时候,苏稚第一眼就看到了,飞一样的跑过来,紧紧的抱住云琅,云琅跟感受到她狂跳的心,抚慰婴儿一样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口中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全部结束了。”
“刚才地龙翻身了。”
云琅没有解释,笑着对苏稚道:“以后要是发现地龙翻身了,不能往屋子里跑。”
“大王吓坏了!”
云琅走进屋子,好不容易把大王从床底下骗出来,即便如此,大王依旧将脑袋靠在云琅的腰上,还一定要云琅抓着他的顶瓜皮才肯离开石屋。
之要云琅在,苏稚就无所畏惧,开心的拿出自己从石屋里找到的三样东西给云琅看。
看到那枚玉佩,云琅的眼睛就微微有些泛红,把玉佩揣进怀里,将那柄短剑交给苏稚道:“这是秦国公主的佩剑,你留着也好。”
“玉佩呢?”
“这是太宰的东西,那面镜子也不错,叫做透骨镜,你研磨出来之后,放在太阳底下,阳光会穿透镜面,镜子背后的图案会清晰地出现在地面上。
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苏稚朝四周看看低声道:“动静好大。”
“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何愁有呢?”
“他不相信一堆黑色粉末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想要努力的找出山岭坍塌的原因。”
“我把屋子收拾干净了,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苏稚对何愁有想要干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在乎跟丈夫有独处的好时光。
“不成,要回去,动静太大了,梁翁会急死的。”
云琅原本以为简易火药虽然有经典配方,还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场面,没想到,在密闭的空间里,这东西的能量被放大了很多倍,最终造成了山洞的连环塌方。
他只希望,这一次的爆炸,不会伤害到山丘底下的那些宏伟的建筑,也不会伤害到太宰的尸骨。
回家的路上,何愁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云琅身边,好奇的眼神看的云琅极不自在。
“上次邀请陛下看碉楼被炸毁,你用力瞒天过海的手段?”
“是啊,否则,粉尘的爆炸后的威力虽然很大,还不足以将整座碉楼掀翻。”
“白狼口一战,你也是如此安置的?”
“没错,粉尘爆炸需要的因素太多了。”
何愁有长出一口气道:“怪不得我们试验了三次,虽然三次都爆炸了,却远没有你指挥的那次爆炸来的猛烈。
还以为是我们那里处理不当,原来如此。
只是,你为何不直接将火药呈献给陛下呢?”
何愁有话音刚落,就自嘲的摇摇头道:“那样你会死!”
云琅点头道:“火药这东西,可以是自发的出现在民间,也可以自发的出现在军伍中,唯独不能出现在勋贵手里。
威力你也看见了,这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的,是仅次于神的力量,如果不能掌握在帝王手中,帝王就会寝食难安。
我们如今是侯,放在春秋时代,我们叫诸侯,是天子急需拉拢,急需防范的一群人。
我们可以富贵,可以掌权,唯独不能拥有帝王都未曾掌握的力量。
匈奴北逃之后,接下来的岁月,大汉国将会迅速的变得强大,强大之后,扩张就迫在眉睫。
只要逼迫匈奴向西逃遁,帝国再无大范围的战事,这时候,小规模的渗透,掌控,羁縻就在所难免。
这时候,如果没有火药襄助,大汉将士们想要以少胜多,以少量的人控制大量的人的过程就非常的艰难了。
一个新东西的出现,必须要配合这个国度前进的步伐,否则,很难达到必要的效果。”
何愁有长吸一口气看着云琅道:“你自以为神?”
云琅笑道:“从某些意义上来讲,是的!”
第一零八章不做无用功()
第一零八章不做无用功
“女娲抟土造人,炼石补天而成神,伏羲演八卦,明婚配与女娲共成社稷正神。
黄帝除恶兽,驱毒虫定天下而成神,炎帝起耕种之源,尝百草,开集市互通有无而成神。
杜康因酿酒成神,易牙擅盐梅而成庖厨之祖,鲁班明木器制作而成工匠之祖,孔丘长于教化成神,孙子成兵天下无双成神,李耳骑青牛出函谷留道德眞经而成神……
既然如此,我云琅造水车,冶金铁,造纸张,开印刷之先河,而今又有火药之术,为何就不能自喻为神呢?”
一口气摆出来了无数的例子,让何愁有涨成猪肝色的面孔终于恢复了寻常颜色。
跟人一起走路这太正常了,要是身边人突然告诉你他变成神了,这种感觉就很差了。
苏稚抱着丈夫的手臂忽闪着大眼睛崇拜的道:“夫君功在天下,将来一定会成神的。”
云琅笑道:“只要不被陛下砍头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何愁有嘲笑道:“神也怕死吗?”
云琅大笑道:“只有活的时间长的人才会成神。”
何愁有跟着笑了一声,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云琅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云琅道:“你知道我的秘密知道的最多,你跟陛下的关系最是亲近,我还知道,云氏这几年之所以没了监视的人手,都是拜你所赐,有你在云氏,陛下至少不会怀疑我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何愁有皱眉道:“陛下已经不待见我了。”
云琅摇头道:“错了,以陛下的性子,如果不待见你了,他会将你除之而后快。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陛下轻易地放过了你,我只知道陛下不是一个念旧的人,更不是豁达的人。
现在,能告诉我原因吗?”
何愁有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道:“时隔多年,我自从被留侯恫吓过之后,现在又被你恫吓一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