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商贾们看重利益是天经地义的,只要有两倍的利润就足够他们发疯了。
李敢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口水道:“捕奴团的那群杂碎可比军中弟兄残毒啊。
你们是没见过他们办事,我见过几次,捕奴团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啊,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把人家连锅端掉,牛羊,人口,一样都不放过。
这群商贾要是真的攻入了滇国,我觉得滇国的下场比匈奴人好不到那里去。”
曹襄当着李敢的面挑选了一块肥糯的小排骨放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吐掉骨头之后笑道:“郭解的捕奴团也接到了蜀中商贾的邀请,准备一起去滇国做生意。
郭解很想去,现如今,就想找一个靠得住的靠山,免得他在滇国做的事情被人嫉妒,无端的惹怒了陛下。
阿琅,能用阿娇贵人的名义吗?”
云琅摇头道:“不成!”
曹襄点头道:“你看皇后或者据皇子如何?”
云琅摇头道:“皇后很合适,可惜她一向爱惜羽毛,不会趟这遭浑水的。
据皇子心性太差,我担心他要是知道了生灵涂炭的后果,会受不了的。”
曹襄森然道:“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我大汉国日后的君主,如何能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第七十九章刘据的苦难岁月()
第七十九章刘据的苦难岁月
“你是他亲表兄,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提点一下他?别的不说,就你厚脸皮的功夫他如果能学到一二,也受用不浅啊!”
李敢对曹襄的本事很了解。
曹襄摇头道:“不是一路人,这孩子也不知道跟了谁了,一点都不像是刘氏的人。
五岁的时候他的乳娘因为偷拿了他的一方玉佩出去卖钱,被官府捉住,乳娘都招供说是偷的,他硬是说是他给乳娘的。
不论皇后怎么问,他都是这个说法。
那时候娘亲就说这孩子有先祖惠帝之风,将来是一个仁慈的皇帝,这才出了死力来支持他。
慢慢的长大了,还真是如同娘亲所说的,宫中杀一只狗都要避开他……子不肖父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云琅笑道:“其实啊,我挺喜欢现在的据皇子,有一个仁慈的皇帝其实是百官之福,对百姓来说也好。
如果陛下能在有生之年干掉匈奴,让四海膺服,这个时候就该出现一个仁慈的皇帝来安抚四海,让那些被战争折磨的妻离子散的百姓们安定生活,让整日里战战兢兢的官员可以安心王事。
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
曹襄仰面朝天躺在草垫子瞅着蓝天道:“我是一个没立场的人,只要不损害到我曹氏利益,谁当皇帝我都没意见。
反正啊,当皇帝的总是我表弟。”
李敢似乎偷喝了一壶酒,鼻头红红的,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道:“那就抓紧把匈奴干掉,再把南边的一群杂碎弄死,周边的小国该灭国的灭国,该羁绊的羁绊,这些年忙着对付匈奴,你看看周边的那些杂碎连朝贡都敢停了。”
云琅皱眉道:“其实,对大汉国最有害的其实是那些藩王,当年晁错就看到了这个危机,才怂恿先帝不惜一切代价先除掉藩王,只可惜,晁错人亡政息,以至于陛下多了这么多的麻烦。”
曹襄悠悠的道:“晁错跟错了皇帝,如果他是陛下的臣子,估计就不会被分尸了。
陛下性情暴烈,有几点却是极好的,他从不怕臣子的功劳盖过他去,也从不怕替臣子担当责任,只要你敢立功,有本事立功,从不吝啬奖赏,从不吝啬权位。
就是对犯错不能容忍,所有人在他面前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犯错,轻者罢官夺爵,重者抄家灭族,杀起人来可是半点都不会手软。”
李敢笑道:“窃以为陛下这样做非常的公平!打了胜仗,自然拥有一切,打了败仗,且不说陛下如何处置,仅仅是让你为无辜战死的将士殉葬,都不算亏!”
云琅摆摆手道:“这些事不说也罢,谁能当太子,谁将来能当皇帝那是陛下的事情,我们少插嘴,说的,做的多了,反而会让陛下不快。
去病马上就要进京了,浑邪王马上也就要来了。
人家浑邪王说了,除过他本族的人马,其余的匈奴人他准备全部发卖。
算起来也有三万四千六百帐匈奴人。
我是没想到啊,汲黯这个家伙是怎么说动浑邪王的?还能说动浑邪王把封地要在卧虎地,他自己带着三千亲族来长安落户的?”
曹襄冷笑一声道:“入了汉地,就由不得他浑邪王做主了,他如今不容于匈奴,想要加入我大汉,出卖匈奴人就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云琅叹息一声道:“都他娘的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猛士啊!”
曹襄轻笑一声道:“匈奴人主力去了漠北,却派出无数的游骑骚扰大汉边关,今天破一垄,明日陷一烽燧,让边关一刻都不得安宁,来去如风的反而占据了上风。”
云琅苦笑道:“这才是骑兵作战的要义,伊秩斜跟司马大将军做堂堂正正之战,才是愚不可及的事情。
我觉得这像是刘陵的做派,这也说明,匈奴人的大权可能已经落入了刘陵的掌握之中。”
李敢挥手道:“疥癣之疾罢了,刘陵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拖死我们,希望我们派出大军去围剿那些小股的奴贼,去病已经上奏陛下,准备将我骑都尉拆分为百十个小队,以百人将为队首,大家在草原上,荒漠上,沼泽上,打上一场,让匈奴人知道,即便是在他们熟悉的草原上,我大汉将士依旧是他们的噩梦!”
眼看着李敢的手再次摸向酒坛子,云琅抢先一步拿走了酒坛子塞给了曹襄。
“回到刚开始的话题,郭解想要灭掉滇国,就是担心陛下会秋后算账,你们怎么看?”
曹襄就这酒坛子喝了一口酒道:“刘据!”
李敢点头道:“我们所有人都不适合参与,就刘据吧,让他也见识见识血与火的战争,看看他能把滇国之战弄成什么样子,这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来。
如果他做的不错,让他再拿实力比滇国强悍一些的夜郎国来练手,最后能不能灭掉岭南前秦余孽,就看他的手段了。
如果这三场大战下来,全部都做的不错,那么,他得皇太子之位,就无人可以撼动。
大汉国多的是骄兵悍将,一国太子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很难服众!”
云琅笑道:“他还不能消耗我大汉的国帑,这几战,只能获利不能赔本!”
曹襄冷笑道:“陛下已经把滇国,夜郎国的实力去掉了三成,他如果再做不到,就证明他不配当我们的君王,陛下的眼睛也容不得沙子,换个皇子当太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情谈完了,日头也已经偏西了。
李敢盛情邀请云琅曹襄跟他一起住茅屋,好抵足长谈,被两人断然拒绝,曹襄要去陪刚刚出宫住在公主府里的当利,云琅则去见卓姬,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在李敢粗鲁的叫骂声中,两人扬长而去……孤独的李敢只好抱着两人喝剩下的酒,去父亲的陵墓前对饮。
跟卓姬谈话很累……窗外的闪电一个接一个,惊雷一声紧似一声……
尤其是谈话谈了一半,害怕雷声的云音跑进来要跟父亲,母亲一起睡这就更加的烦人了。
披散着头发的卓姬支起上半身瞅着睡在身边的云音,云琅父女两,眼神迷离,快活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这一幕她期盼了好久……还以为只可能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没想到突然就实现了,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不真实。
云音的睡相不好,叉开腿一只腿搭在父亲的肚皮上,另一条腿则搭在卓姬的大腿上,一只手抓着父亲的耳朵,另一只手却落在母亲饱满的胸膛上……此时,这个世界是属于这个孩子的,不论她的父亲,还是她的母亲都是完全属于她的,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闪电一次次的照亮了窗户,也同时将卓姬幸福的脸照的苍白,她恨不得时间停止,永远留在这一刻。
“睡觉,看什么呢,脸苍白的跟鬼一样。”
云琅被雷声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卓姬那张苍白的脸吓了一跳。
“哦,哦,这就睡……”
卓姬赶紧躺下,心跳的快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了。
“不要担心卓氏要的奴隶,这一次来的奴隶多,足够分的,不用担心。”
“谁管什么奴隶了,快睡觉!”
卓姬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了。
云琅把闺女的手脚塞回毯子,正准备组织言辞安慰一下卓姬,却发现闺女又把手脚探出来了,没有耳朵抓的那只手还一张一合的,叹口气,把自己耳朵交给闺女,又躺了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看到云琅如此温柔地对待女儿,卓姬隐隐有些妒忌,最终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这样也不错……
第八十章事情的本质要说清楚()
第八十章事情的本质要说清楚
“刘据进行的战争与大汉以往进行的战争有很大的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刘据此次进行的战争是一场代理人战争。
由于国家并不负担刘据将要进行的战争费用,以及人员,那么,受益者必定是国家,以及出资人!
这是一种新的战争模式,这对我们非常的重要,如果能因为此次战争引起皇帝对战争产生新的看法,那么,以后的战争都会变成这种模式。
也就是说,以后的战争都将以经济利益为前提,同时,这样的战争也符合以前战争所具有的所有特点,那就是掠夺,殖民,与扩张。
同时,也摒弃了以往战争所拥有的一些弊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够做到以战养战,最好的结果就是,战争不再是国家,百姓的负担,而是一种经济模式。
让更多的人认同大汉的价值观,经济观,行为方式这是战争的根本目的。
只有达到这些目的,大汉国的战争才是有价值的,否则,就是失败的,哪怕占领了敌国,哪怕杀死了敌人,也是得不偿失的。”
有云音在,云琅根本就没法子睡懒觉,当闺女骑在他肚子上捏住他鼻子不让他喘气的时候,想不起来都难。
卓姬想要阻止云音这样做,发现云琅除过无奈之外,没有半分不悦,就随他们父女去胡闹。
吃过早饭之后,就到了云琅给霍光上课的时间,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书房,哪怕是云音。
霍光听得很仔细,将师傅的话玩味了良久,才道:“战争的荣光与价值如果都用钱来衡量,敢死之士恐怕就不会多了。
人人都以钱来衡量是否成功,弟子以为并不可取。”
云琅笑道:“如此,你就要仔细剖析一下荣光的含义,这一点我不会教你,需要你自己去领悟,有了自己的看法,这些道理才是你自己的财富。”
霍光仰着头对师傅道:“弟子明白,通过战争来获取荣光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想通过一场血战来获取荣华富贵。
师傅的话是对的,人上了战场,更多的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弟子就是不想把这一幕戳穿,毕竟,我们是在流血,这样的行径如同野兽……师傅,没有更加高贵一些的名头吗?”
云琅喝口茶想了一下道:“有很多理由,比如为了保家卫国,比如为了打败邪恶,比如为了解救受苦受难的人……只是——师傅在给你授课,授课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事情的本质,这时候欺骗你就是师傅的过错了。
这样的说法让人愉快不起来,可是啊,这就是事情的本质,但凡是战争就没有正义的,尤其是侵略战争!
我大汉反抗匈奴肆虐我们国家,这是正义的,可是我们击败匈奴之后拿匈奴人当奴隶,这就很难说是正义的。
这是我们的一种选择罢了。
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来看,只要对大汉国,大汉百姓有利,我们就能做。
至于别国,别族的百姓如何看我们那就是事情的另一面了。
站的角度不同,看事情就有差别。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霍光垂下头,看看手里的书本,怅然若失,书本里记录的美好的情操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弟子预备参与刘据征伐滇国,夜郎的战争,还请师傅成全。”
云琅笑道:“你告诉我说,刘据不喜欢你!”
霍光笑道:“是我不让他喜欢我,只要我愿意,想让他怎么喜欢我都成!”
“啧啧啧,太自傲了吧?”
“弟子不是自傲,这是事实,要不,弟子再用几天时间让刘据喜欢上我如何?”
“你说狄山也不喜欢你?”
“一介腐儒何足道哉!弟子今日就去找狄山,跟他彻底的交谈一次,他会喜欢上我的。
西北理工乃是儒家的分支,如今越来越重要,只要弟子的话切中儒家时弊,像狄山这种耿直的饱学之士,不会在乎昨日出现的那点纷争。”
“如此玩弄刘据,你就没有想过皇帝的反应?”
“就因为想过,弟子才让刘据痛恨我的,想来这样做应该很符合皇帝的心思。
要不然弟子何苦做恶人呢?”
云琅仰天无声的笑了一声,拍拍霍光的圆脑袋道:“昨日骄狂,今日卑下,刘据此时应该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确实会接纳你,并以此为傲。”
霍光露出一嘴的白牙笑道:“陛下也会满意……”
云琅笑道:“陛下不好对付,你如何高看他都是应该的,因为他不仅仅能决定你的去留,还能决定你的生死!
如果被他厌恶之后砍了脑袋,你哪怕再聪明,没了脑袋也是枉然。”
张安世起来的也很早,透过窗户,他看到云琅师徒正在上课,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讲了那些内容,只要看到霍光沉重的面色,就知道他们今天讲的课业很重要。
烦躁的关上了窗户,张安世坐在桌子前面,瞅着厚厚的一摞文书发呆。
在加入西北理工这个问题上,张安世曾经思考过很长时间,让他非常的煎熬,他知道云琅此时说的话,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课程,毕竟,刘二守在门外不许别人靠近的时候不多。
西北理工的书张安世看了很多,很多不了解的内容,他也请教过云琅,云琅解答的很认真。
他喜欢西北理工的学说,其中有很多学问曾经让他生出无限的遐想,他知道这些遐想就是学问的引申道路,只要沿着这条道路研究下去,终究会有所得。
可是,他没有引路人……西北理工的学说看似开放,实际上非常的保守,一旦脱离了理解的范畴,就需要有人指路,就需要有人解惑才能继续前进。
只有解答了更多的疑惑,才能用现有的学问去解答一些未知的疑惑。
张安世推开面前的账簿,打开一本《基础算学》,揉揉面孔,准备以最饱满的精神去迎接书本中的挑战。
“一个水池可容水十六万八千斤,有两个注水管注水,单开甲管四个时辰可将水池注满,单开乙管三个时辰可注满。现在同时打开两个水管,注满水池时,乙管注入水池多少斤水?”
张安世低声念出题目,叹息一声,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那个管水池的仆役应该一棒子敲死。
可是,题目既然已经出来了,他就只好拿出算筹准备把这道题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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