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听得很认真,听完云琅的话淡淡的道:“说到底,你也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来解朕目前的困境。
拉出去一起打……”
被两个宦官牢牢按住的曹襄回首道:“舅舅,这件事我们私底下曾经商谈过无数次,确实是无解的。
不是外甥不帮舅舅,而是外甥这次要帮着舅舅弥补裂隙呢,就算您打死我,外甥也不会干出对大汉不利的事情。”
刘彻瞅瞅曹襄道:“打过再说。”
就在云琅,曹襄快要被拖出宫殿的那一刻,云琅忽然咦了一声道:“陛下且慢!”
刘彻道:“有主意了?”
云琅挣开宦官的束缚,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看着皇帝道:“陛下,不知您发现了没有。”
“发现了什么?”
“这件事原本应该是,陛下,群臣,以及浑邪王三方的事情,为何不问问浑邪王,看看他又没有好办法。”
刘彻嗤的一声笑了:“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云琅朝曹襄招招手,曹襄也挣开宦官的束缚坐到云琅身边,满怀希望的瞅着云琅。
云琅笑道:“他有的是办法!”
刘彻稍微想了一下就道:“你别说,他似乎真的有办法。”
曹襄看看云琅,又看看刘彻,见他们两人笑的极其阴险,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闷热的宫殿也在一瞬间就变的阴寒刺骨。
“浑邪王杀了日逐王,接收了日逐王的部族,浑邪王也杀了左贤王,接收了左贤王的部族。
所以,是浑邪王裹挟了六万帐匈奴来投大汉……因为头人死了,部族中一定乱糟糟的……不服浑邪王者众多。
如果浑邪王能够将这三部族拼成铁板一块,那么,他投降大汉做什么?
就算打不过霍去病,他还有退路啊,只要过了敦煌,他带着六万帐匈奴横扫西域三十六国并非难事。
到了那时候,浑邪王的威势只会更加强大,自立为王都没有任何困难……”
刘彻不愧为大汉皇帝,云琅刚刚提醒他一下,他就立刻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云琅笑吟吟的接着道:“所以说,陛下要厚待浑邪王没有任何问题……哪怕是厚待一部分跟浑邪王亲近的匈奴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啊,浑邪王现在为了暂时安定部族人心,一定在广散钱财,这时候的浑邪王一定是一个穷鬼……
一个穷鬼来到长安,见到了他想象不到的繁华……想要享受这些繁华……就需要很有钱,毕竟长安米贵啊……”
曹襄听云琅说到这里,立刻就来了精神,插嘴道:“他的牲畜,毛皮,钱财就算是有,也早就成了去病的战利品。
我大汉军队哪里有战胜敌人不发财的道理!
他一个穷鬼来到了长安,有陛下您的庇佑,自然安稳如泰山,这个时候,他成了我大汉的一个侯爵。
哈哈哈,微臣平日出入,按照大汉律法,只能配有随从二十四人,云琅更惨,只能有十六个随从……就算陛下仁慈大度,可怜他刚来长安惴惴不安,准许他随从百人又如何?
可是啊,他不能继续执掌六万帐匈奴人了,这是必须的吧?“
刘彻点点头道:“四海之内敢称兵者斩!”
曹襄哈哈哈大笑道:“匈奴人粗鄙,偌大的族群中晓事者不过二三人。
陛下厚待这些人便是了,其余匈奴部众,臣以为……”
刘彻抽抽鼻子对守在身边的隋越道:“宣丞相一干臣子觐见,就说朕想通了。”
云琅,曹襄对视一眼。正高兴地时候就听刘彻对他们两人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滚!”
第六十四章长乐宫见闻()
第六十四章长乐宫见闻
云琅跟皇帝奏对的时间最多就一柱香的时间,因此,公孙弘他们并没有走远。
云琅出宫的时候正好遇见一干臣子进宫。
公孙弘冷笑连连,桑弘羊不怀好意,丞相府三长史也同样对云琅,曹襄嗤之以鼻。
皇帝安抚匈奴人的决心是如此之大,他们不认为云琅,曹襄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说服皇帝。
倒是老夏侯,抓过曹襄,云琅的手轻轻地拍了怕,样子非常的欣慰。
老到夏侯这种地步的人,是不会把钱财看在眼里的,他只是觉得云琅曹襄二人终于出手了,不让匈奴人成为大汉的贵族,是两个好样的大汉青年勋贵,他后继有人!
前面骂过云琅皮里阳秋的家伙也过来极为真诚的道歉,如果不是云琅拉住,他都准备碰死在石柱子上了。
最后真诚的让云琅,曹襄等等他们,一旦陛下宣布可以继续进行奴隶买卖,他就邀请他们两人去春风楼不醉不归。
汲黯的神色难明,他很忧虑,觉得云琅跟曹襄两人的口才不如他,机智更与他相去甚远,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等一群人闹哄哄的进了宫门,云琅撇撇嘴道:“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曹襄道:“一群好人!”
云琅又看看曹襄道:“你越来越有宰相的气度了。”
“你骂谁呢?”
“你祖宗就干了好几十年的宰相,怎么就是骂人的话了?”
“我祖宗干宰相的时候,宰相是真的有好处的,你现在干宰相有好处吗?”
“*******,岂因福祸避趋之!”
“好啊,回头就告诉阿娘,说你想当宰相,我们大家伙以后一定尽心竭力的把你放在宰相的位置上,依我看,我舅舅其实也很喜欢你,把你送上宰相的位置不难。”
“还是算了吧,你舅舅喜欢谁,谁就没有好下场,他爱你这个外甥算是爱到骨子里去了吧?
也没看见他今天对你手下留情。”
曹襄烦躁的摇摇头道:“这就是帝王心术,走,跟我去后面找当利,也给她壮壮胆子。”
曹襄进后宫就像进他家后院,而且还能拖着云琅一起去,按照他的说法,他跟云琅是亲兄弟,那么,他舅舅就是云琅的舅舅,至亲见面不涉及什么礼数。
曹襄这么想,云琅很确定,刘彻一定不会这么想的。
见守卫后宫的黄门不阻拦,云琅也就勉为其难的走进了刘彻的后宫。
“墙头的草都一尺长了,当利混的很惨啊。”
才走到长乐宫,云琅的就指着墙头的荒草对曹襄道。
“你知道什么呀,自从吕后专权以来,惠帝就避居未央宫,从那以后,长乐宫就成了吕后的小朝廷所在地。
惠帝对母亲极为不满,虽然孝顺有加,却不亲近,以后的皇帝都不喜欢吕后,所以,就任由长乐宫破败。
卫皇后见陛下财政艰难,就特意提出带着未成年的皇子皇女住进了长乐宫,好节省一些用度。”
“然后就任由你老婆种地纺织?刘据为什么会穿金戴银的,给我徒弟赏赐一出手就是金砖?”
“金砖?”
“五十两一个的金砖,被霍光随手就赏赐给了毛孩。”
曹襄停下脚步,瞅着高大的宫苑道:“看来要早点把当利接出来。”
“咦?你老婆牛氏出身将门,脾气不好吧?”
曹襄叹口气道:“牛氏从来没有认为当利是她的威胁,她们早就见过面了,当利一介公主跟牛氏说话的时候腿都打哆嗦。”
“我见了你老婆,腿也打哆嗦!”
“不就把剑搁在你脖子上了吗,又没杀你,你能不能不要提起这件事?”
听曹襄这样说,云琅也怒了,抓着曹襄的胸襟道:“你们几个在受降城通过匈奴女人结成连襟的事情关我屁事,她为什么会抓着我问这件事?
还不是你喝醉酒了胡说八道,被人家知道了。”
曹襄嘿嘿笑道:“少年荒唐在所难免……”
说完了,就瞅着长长的甬道对云琅道:“娶了当利之后,我就收心,你没发觉我最近很老实吗?”
云琅也跟着四处打量一番,终于明白曹襄为什么能带他进入长乐宫了。
不论是长得一点模样都没有的树木,还是漆皮几乎掉光了的宫殿,亦或是高大的殿宇上布满的蜘蛛网,都证明这里并不适合活人居住。
瞅着路过的一个黑黝黝的水井云琅打了一个哆嗦道:“这口水井里死过人?”
曹襄板着脸道:”太祖高皇帝的张美人就是掉井里死掉的,还有她的两个贴身宫女。”
云琅像是闻见了一股子腐烂的味道,下意识的掩上了口鼻,死人他不怕,见得多了,他只是不喜欢人死后的味道。
“卫皇后这是有病啊,这样的地方是人住的地方么?”
“怎么不是?长乐宫主殿依旧豪奢无比。”
“谁住在那里?”
“卫皇后跟据皇子!”
长乐宫自然是宏大的,是在前秦兴乐宫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宫墙周回足足有二十里,前殿西侧有长信宫、长秋殿、永寿殿、永昌殿等;前殿北面有大夏殿、临华殿、宣德殿、通光殿、高明殿、建始殿、广阳殿、神仙殿、椒房殿和长亭殿等。
另有温室殿、钟室、月室以及始皇帝时在兴乐宫中建造的高达四十丈的鸿台。
后世的故宫云琅是去过的,就面积而言,长乐宫足以容纳八个故宫。
仅仅这座长乐宫,就占据了长安城一成五的面积。
云琅走的口干舌燥,靠在宫墙上喘着粗气道:“不走了,这么热的天,再走下去我就要死了。”
曹襄同样汗流浃背,扶着膝盖对云琅道:“快到鸿台了,当利就在鸿台边上的月室里。”
“你就不能弄辆马车,或者弄两匹马吗?”
“不成,皇后收缴了长乐宫里所有的车马,目的就是要隔绝内外联系。”
云琅挣扎着站直了身子道:“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着急把当利尽快娶回家了,隔几天就这么走一遭,你早不耐烦了是吧?”
曹襄笑道:“我第一次以驸马身份见当利的时候给她送去了五十套首饰,第二次见当利的时候给她带了你家所有的美味。第三次见当利的时候,给了她你云氏出产的所有玩意。
这是第四次……”
“你不会想要把我送给当利吧?”
“她总是好奇我为什么老是提起你,虽然那丫头害羞不肯说,我却知道她还是很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的。”
云琅咆哮一声道:“所以,我是你今天的礼物是吧?”
曹襄揽住云琅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将就一下!”
好不容易走到了鸿台,云琅觉得自己快要热死了,大太阳底下一连走了十余里路,这样的苦他很久没有吃过了。
鸿台其实就是一个切削的四四方方的一个土台子,外边堆砌了青石。
据说这里原本是一座山来着,始皇帝把山丘周边的土给运走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台子,在上面修建了一座孤零零的宫殿,站在鸿台脚下朝上看,云琅觉得站在鸿台上应该有一览众人小的感觉。
“表哥。”一个柔柔的,怯怯的女音从云琅背后传过来。
刘家的人都是这样,惯会偷袭。
曹襄爽朗的笑声响起:“当利,表哥是来看你的,你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啊……哈哈,知道不,去病已经打败了匈奴人,逼迫浑邪王投降了,我亚父也在向龙城逼近,听说前锋已经快到龙城山下了。
因此啊,你不用担心你会被嫁给匈奴人了,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想要从你表哥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云琅转过身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瘦弱的青衣女子盈盈下拜。
“多谢表哥怜……”
话说了一半见云琅转过身来了,那个青衣女子顿时就躲到曹襄身后去了。
曹襄牵着女子的手温柔地道:“这就是表哥跟你说过的云琅,他本身就是山中野人,不懂礼数,你莫要害怕,有表哥在,他不会无礼的!”
第六十五章一夜梦到夜郎西()
第六十五章一夜梦到夜郎西
云琅强忍着要掐死曹襄的冲动跟胆小的当利公主见礼。
“既然是兄长,云侯可称当利刘铛!”
“呵呵,你出生的时候哭声一定很响亮,跟铃铛一般清脆,所以,陛下就给你取名刘铛?”
从来没有人这样调侃过当利,云琅的第一句话,就让刘铛害羞无比,刚刚露出来的半截身子又缩回曹襄背后去了。
曹襄则对云琅怒目而视,大声道:“环佩玎珰不好么?为什么一定是铃铛?”
吼完云琅,又转过身温柔地对刘铛道:“山野之人,知道的华文不多,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刘铛小声道:“我其实是喜欢铃铛的。”
云琅转过身,继续观赏宏伟的鸿台,决定不理睬这对狗男女了。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呀,是铃铛啊……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是我请高手匠人用白银打造的葡萄铃铛,你挂在窗口,风一吹就会叮当作响,就像有人在窗外呼唤你的名字一般……”
“哦,那真是动听极了谢谢表哥怜惜……”
“他存心不良!”
云琅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刘铛又道:“想当年吕皇后执政之时,戚夫人死于此地,韩信死于此地,他们的阴魂一定在这里萦绕不休,而铃铛这种东西又是出了名的招魂……”
“啊——”刘铛惨叫一声,曹襄合身飞扑云琅……
“哈哈哈……”刘铛见云琅跟曹襄扭打在一起,笑的直不起腰来。
刘铛笑了,曹襄,云琅就松开了手,施施然的站起来,云琅笑道:“我就说嘛,敢带着宫人独自住在月室的人,怎么可能是胆小怕事之辈?
清冷夜晚,独自孤卧高台,把酒观星之人,哪一个没有一颗志向远大的雄心,哪一个又不是高傲自觉之辈!
胆小……哼哼,刘家公主胆小,你也太小觑这天下英雌了。”
曹襄抓抓脑袋笑道:“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刘氏妇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胆子大!”
刘铛笑吟吟的道:“表哥被我父皇压制的太惨,本宫只能低头服小,免得表哥突然不喜欢我,不娶我了。”
曹襄大笑道:“你表哥虽然不才,却也是见过世面的豪杰,你这样做反而是看我不起了。”
“如此,刘铛这就向表哥赔罪!”
云琅站在一边看着笑而不语。
刘铛倒是非常光棍,她赔礼的模样很好看,十二岁的年纪,面容青涩,决断起来却非常的干脆。
曹襄依旧有些耿耿于怀,云琅却笑道:“好了,好了,当利要是不笑,你从哪里知晓她并不胆小呢。
这是人家在给你台阶下,你还真以为我们兄弟装模作样的样子很好笑么?”
曹襄瞅着当利道:“你不该瞒哄我的。”
当利笑道:“不瞒哄一下,当利如何知晓表哥一片爱我之心?
走吧,看看我的月室!”
曹襄泱泱的跟上,云琅叹一口气,也只好跟上,倒霉的月室居然在鸿台之上。
疲惫是治疗不满情绪的良药……
当云琅,曹襄爬了四十层楼高的鸿台之后,所有的不满全部消失了,这时候,他们不在乎刘铛是什么性格的人了,只在乎一会有没有一口水喝。
刘铛爬了四十丈高的鸿台却脸不红气不喘,脚步依旧轻盈,就连追随她的小宫女,攀登这样的高台也不见辛苦之色。
云琅靠在栏杆上朝刘铛怒道:“我不相信陛下登鸿台的时候也用走的,更不相信始皇帝登鸿台的时候也是用走的,最让我不能相信的是,你平日里上下鸿台都是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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