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到绣衣使者这四个字就没有小事。
何愁有安静的喝着茶,跪坐在旁边伺候他的云音,早就坐不住了,把身子扭来扭去的想要跑。
每次她想站起来的时候,何愁有就会用食指抵着她的眉心,这样一来,不论云音怎么努力,都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云琅见闺女这么傻,就叹口气道:“你用手抵着何公的眉心,他也站不起来。不要做无用功了。”
何愁有瞪了云琅一眼道:“就你多事!”
说罢,就收回了手指,云音一骨碌翻起来,抱着云琅亲了一口道:“耶耶,我去找小光试试!”
何愁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狗子回来了?”
云琅点点头道:“我不想他一辈子都隐姓埋名。”
何愁有哼了一声道:“你莫要忘记,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说他知道匈奴人会退到漠北何处!”
何愁有想了一下道:“可以利用一下……”
第五十六章老鼠掉进了米缸()
第五十六章老鼠掉进了米缸
云琅来找何愁有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狗子回来了,还知道匈奴人在漠北的藏身地,其余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何愁有沉默了良久,也喝了很多的茶水,最后在云琅准备找借口离开的时候开口道:“许良当初成为我仆从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出身云氏。”
云琅笑道:‘那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小伙子,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闯出一片天,就离开云氏自己打天下去了。”
“那个已经死掉的何右也该是你云氏的弟子吧?”
“是的,都是很好的孩子。”
“为何不告诉我?”
“你从未问起过。”
何愁有叹息一声道:“确实是老夫的错,被你的温顺给蒙蔽过去了。”
“云氏真的没有奴仆,现在那些满嘴老奴,奴婢的家伙全是有户籍的自由人。
狗子他们当年流落骊山,跟野人一样的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我不忍心让他们过的这么艰苦,就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也帮我干活,算是支付了饭钱。
本来就是两不相欠的事情,谁知道”
云琅努力的想把云氏没有奴仆这个概念装进何愁有的脑袋里,只可惜,不管他如何磨嘴皮子,何愁有回复他的都是一声冷笑。
美美的洗了一个温泉澡,又美美的吃了一顿让他魂牵梦萦的饭食。
狗子就给自己弄了好大一杯甜茶,抱着茶杯坐在平安居门口,舒坦的看着眼前的晚霞。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这是兰英,兰乔在好奇的摆弄屋子里的摆设。
这里所有的东西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狗子放下大茶杯,回头吼了一嗓子道:“那是香炉,里面是熏香,不要乱动”
金属的碰撞声消失了,很快又有抽屉来回拉动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
“不要弄乱了抽屉,我刚刚才整理好,里面装的是我写的文书,跟你们没关系。”
不论狗子怎么说,屋子里的动静一直没有停息过,就像屋子里有两只不怕人的大老鼠在不停地动弹。
毛孩提着一只煮好的风干鸡以及两坛子酒来到了平安居前面。
远远地就听见了狗子的呵斥声,就没有进屋子,而是挥手召唤狗子跟他去亭子里小酌。
狗子美美的喝了一口酒道:“两年时间,家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毛孩摇摇头道:“应该是五年时间,你是五年前离开家进入骑都尉的,从那以后你就很少回来了。
这一片山居就是在你离开之后修建的,家里的作坊也多了十倍不止,地也多了三倍,如果连永安县的封地算上,该是一个大家族的模样。”
“我回来了,何右死了,其余五个人呢?也回来了?”
“没有,天知道他们在哪里,褚狼老大可能知道,他却谁都不说,你以后也不要问。”
狗子点点头道:“家族大了,总要准备一些退路,要是不小心被人连锅端了,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那就太亏了。”
毛孩笑道:“慢慢来,家主今年才二十二岁,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布置。
总要把这个让人舒坦的家好好地传给子孙才好。”
“这些年大家都没有闲着,现在我回来了,一刻都等不及想要做事,孩哥,你说我现在能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有的是差事让你做,家里可用的人不多,像梁翁,刘婆这种早成勋贵们笑话的人还在办差,不是家主多长情念旧。
而是手头根本就无人可用。
家主智慧无双,心胸豁达,两位夫人也是奇人,按理说云氏早就该成为大汉国有名的世家。
只可惜家主出山的时间太短,根基比不上曹氏等一干家族。
全家的安危都系于家主一人身上。
这几年,本该是家主大展宏图的时候,结果呢,家主不敢放开手脚去拼。
办任何事情都缩手缩脚,唯恐一个弄不好就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只好事事依附长门宫,以至被人笑话为阿娇贵人裙下之臣,有长门宫忠犬之说。”
狗子叹口气道:“我们前进的步伐太慢,跟不上家主的步伐。”
毛孩给狗子倒了一碗酒,兄弟两碰一下然后就一饮而尽。”
毛孩放下酒碗道:“你这段时间好好地休憩,把你在匈奴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
我也会抽时间,把家里的事情一一告诉你,等你融会贯通了,就没有清闲的日子可以过了。
另外,管好你的匈奴老婆,男人说话的时候她们凑过来做什么?”
狗子回头就看见他的两个老婆小狗一般的蹲在他身后,满脸的恓惶之色。
毛孩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走了,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两个抱着红漆马桶的愚蠢女人。
狗子没有送毛孩,看着两个老婆叹息一声道:“要出恭吗?”
兰英,兰乔涨红了脸连连点头。
“不是跟你们说过,白天的时候就去那座用青竹修建的小房子里,晚上的时候才能用到净桶。”
兰乔红着脸道:“那座小房子太干净,还有水瓮,还以为是人睡觉的地方”
狗子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去给她们示范。
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极为可笑的。
狗子却不这样认为,就算是匈奴单于来到云氏他也不会用云氏主楼里的抽水马桶!
本来,匈奴人来到大汉,成为不用跟大自然搏斗的人,就已经是属于老鼠掉进米缸一般的幸福事情。
而进入云氏对于汉人来说也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因此,当匈奴人突然住进了云氏
清晨的时候,山居里自然有鸟鸣啾啾,兰乔习惯性的翻了一个身,然后她就掉下了床。
躺在地上迷糊了许久,直到狗子趴在床上探出头看她的时候,兰乔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睡在一个叫做床的东西上面。
她还想爬上床继续睡觉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很留恋这张床。
丝绸制作的床单滑溜溜的,就像睡在水面上,鸭绒制作的被子轻飘飘的,就像盖着一朵云彩。
“去看看孩子,一晚上都没有听见孩子哭闹了。”
狗子有些恼火,兰英睡在里面扯着小呼噜,兰乔睡在外边一晚上掉下去三次,天知道她是怎么越过他的身体从里面翻滚到外边的。
“小狗在睡觉,就是尿了。”
“尿了就换尿布,你愣着干什么?”
“没有皮子了。”
“脏皮子被我丢了,换旁边的那些!”
“这可是新麻布!”
狗子呻吟一声,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抓过那些已经被仆妇们用木槌捶软的麻布,随便搓弄两下,就给儿子换好了尿布。
回头再看兰乔,发现她再一次爬上了床,幸福的簇拥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她今天是不打算从床上下来了。
屋子里的铃铛响了三下,狗子穿着亵裤打开大门,然后就看见胖厨娘鄙夷的看着他。
狗子想要遮掩一下,就听胖厨娘悠悠的道:“遮掩什么啊,你忘了当年是谁用猪毛刷子给你们这群脏鬼洗澡的?”
听了老厨娘这番话,狗子也就释然了,自己当年没少被这个猥琐的老女人揪鸡鸡猥亵。
不仅仅是他,除过褚狼跟毛孩,其余年纪小点的兄弟没有一个逃脱过她的魔爪。
厨娘超屋子里探探脑袋,没看见兰英,兰乔,就不满的道:“匈奴女人都这么懒吗?”
狗子陪着笑脸道:“这一路上就没有下过马车,劳累了一路,让她们多睡一会。”
厨娘撇撇嘴道:“看不出来,还是一个怜惜女人的窝囊男人,初来乍到的,新妇该去拜见少君!
这样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狗子拍拍脑袋这就要钻进屋子去喊兰英,兰乔。
厨娘却把一个硕大的食盒递给狗子道:“不忙,少君现在正跟刘婆说话呢,看样子还要等一阵子。
这里是小狗喝的牛乳,米油,你们吃的油条豆浆,包子,快点洗漱,吃饭。
不是说你啊,娶了两个肥粗老胖的匈奴女人,却连小狗喝的一口奶水都没有。
真不知道你图了些什么。”
第五十七章是麻烦就逃不掉 (为白银盟主巅峰之龑皇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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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氏开始有规矩了。
云琅从来没有制定过什么规矩,他从来都是用放羊的模式来管理云氏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云氏先是有了前院跟后院的区别,后来又有了等级上的分别,再后来……就没有几个人敢跟云琅说话了。
云琅记得自己不久前才带着老虎去麻籽地里去撵那群喜欢找野男人生孩子的仆妇。
仆妇们那时候还敢露出身体调戏引诱一下他。
现在,云琅想从她们拘谨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都难。
说实话,云琅这个家主现在多少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内宅的事情,梁翁操持的很好,虽然没人看得起梁翁,云琅却觉得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至于外宅,平遮兄弟两个很能干,不论是铺子里的事情,还是人情往来,也处理的丝毫不差。
至于张安世,刘婆,陈铜这三个人的地位就比较超然了。
钱庄的生意虽然刚刚铺开,看似不起眼,云氏的家臣们都知晓这东西该是云氏今后主要的财源。
桑蚕,织绸,染坊这个相关的产业是云氏建立最长,也是最安稳的财源,是云氏最根本的家业,不可轻易舍弃。
至于造纸,印刷这东西,目前来说,给云氏带来的利润不是非常丰厚,陈铜却认为这项产业有大前途,并且为此孜孜不倦的努力着,争取将生产的成本控制到最低。
这几年,云氏已经开始剥离当初因为云琅一时兴起建立起来的作坊。
比如造钱,冶铁,造船,造车,造农具,水车,磨坊的一系列作坊。
这些作坊跟民生联系太紧,官府不允许这样的作坊掌握在一个人手中,于是,同样的作坊在长安开了很多家,造出来的东西与云氏大同小异。
而刘彻又在逐渐收回造钱的权力,云氏的冶铁作坊也被桑弘羊诟病了许久。
他在努力的施行盐铁官卖,云氏却大行其道的冶铁造农具,这几乎就是在一巴掌一巴掌的抽他的脸。
跟官府作对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因为他们有太多的法子在你让他们不舒服的时候让你更加的不舒服。
云氏没有办法在官府与云氏之间找到一个让两方都舒服的距离,最后就只能放弃那些看似赚钱,实际上非常费力的作坊了。
杂乱无序的产业对一个家族好处不多,大而全的产业布局非常的耗费人力,而人力恰好是云氏的弱点。
云琅不担心自家没有赚钱的门路,他只要想,门路多的是。
“夫君,狗子干嘛要娶匈奴女人?”
苏稚坐在丈夫身边,刚刚吃掉半个西瓜,就立刻跟丈夫说起云氏这两天最大的新闻。
“这跟狗子的经历有关,他一个人在匈奴心惊胆战的待着,随时随地都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要是一个不错的女人陪着他一起过活,总是容易生出感激之情的。”
“你以前在山里的时候谁陪着你?”
云琅摸摸老虎的顶瓜皮道:“是这家伙,他陪着我坐在悬崖上看日出,陪着我在树林子里奔跑,我们一起打猎,一起寻找食物。
天热的时候一起泡水池子,天冷的时候就相互依偎着睡觉,那个时候我觉得有兄弟就够了,女人什么的根本就没印象。”
“我们还不如这头臭老虎?”苏稚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老虎能感觉到云琅在夸他,仰起头用湿润的鼻子碰碰云琅的手以示感谢。
苏稚看着老虎道:“我要吃虎肉,还要用虎骨熬药!”
老虎懒懒的看看苏稚,将肥硕的爪子垫在下巴下边,继续睡觉。
宋乔坐在主位上,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兰英,兰乔的跪拜,又把小狗子抱在怀里仔细的观瞧一下,取过一个硕大的银锁挂在小狗子的脖子上,对两妇人道:“家主说银锁能锁住孩子的命,不至于被妖魔鬼怪夺走。
这孩子一看就是一个有福的孩子,等孩子在云氏住习惯了,就该送去医馆让医者看看。”
兰英,兰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比大阏氏都要美丽的贵妇人。
心中暗暗做了一个比较,眼前的贵妇毫无疑问要比草原上最美丽的大阏氏还要漂亮。
而这个漂亮不仅仅体现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更体现在她温柔地话语,以及待人的风仪上。
大阏氏永远是高傲的,看牧人家的孩子就像看自己的羔羊,眼前的这位贵人,抱着孩子的模样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小狗子手舞足蹈的朝宋乔啊啊的叫着口水横流,宋乔笑着用手帕沾掉孩子嘴角的口水,她很喜欢这孩子,以至于忘记了眼前还有两个女人的存在。
红袖咳嗽一声,宋乔抬起头,歉疚的冲兰英兰乔笑一下,就恋恋不舍的将胖孩子还给了兰乔。
两个精致的木盒被红袖用盘子端了过来。
宋乔打开木盒,瞅着兰英,兰乔笑道:“狗子从小在云氏就不安稳,有一次为了抓松鼠还从树上掉下来了。
昏睡了两天才醒,醒来之后就告诉家主,说他梦见娶媳妇了,还说家主在他娶媳妇的时候给了很多好看的首饰。
家主当时担心这个无赖又昏过去,就随口答应了,保证在他娶妻子的时候给一堆首饰。
说过的话不能不算话,如今,狗子娶了亲,还生了子,这两盒子首饰从今日起就是你们的了。”
兰乔,兰英知道现在看首饰有些不妥,毕竟来的时候狗子说了,要她们多少矜持一些,给他留存一些颜面。
可是,盒子被打开之后,兰英,兰乔就把手攥的紧紧的,浑然忘记了答应狗子的事情。
兰乔抱着孩子,兰英抱着两个盒子浑浑噩噩的从少君居住的主楼里出来,等候在外边的狗子呼唤了她们七八声,这两人浑然未觉。
送兰英,兰乔出来的红袖笑眯眯的看着狗子,狗子抽抽鼻子,挺直了胸膛瞪着红袖道:“关你什么事!”
红袖嫣然一笑,眼睛笑的如同两只小月牙,无声的用口型对狗子吐出两个字——“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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