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冷笑道:“就您这句话,就比那个什么鬼谷子高明百倍,我西本理工讲究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那个鬼谷子却大言不惭的在讲坛上说什么自己乃是百圣之师!
如果他是第一代鬼谷子,弟子多少还会有些敬意,就他这不知多少代的鬼谷子,我看他像骗子多过像圣人。”
云琅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马屁拍的扎实,为师生受了。
这些时日你就留在长安,见见百家尊长,听听百家见闻也是极好的。
觉得有用,就努力学习,如果觉得没用,就一笑置之,莫要在长安惹出什么事端来。
为师答应董仲舒袖手旁观,又从桑弘羊那里得到了钱庄放贷的许可。
这个人情很大,我们要记得。”
霍光一骨碌从软塌上爬起来看着云琅道:“师傅,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最高利息定在两成呢?
长安,阳陵邑的子钱年息都在一倍以上啊。”
云琅拍拍霍光的脑袋道:“你这个傻孩子啊,我们缺钱吗?”
霍光摇头道:“不缺,但是,也不能如此毫无底线的降低利息,这会给我们树立很多敌人。”
“你是说无盐氏?”
霍光点点头道:“当初七国之乱之时,长安子钱家无人向缺钱的关中列侯以及先帝借钱,唯恐吴王刘濞攻占关中之后血本无归。
只有无盐氏拿出来了万金,借贷给了关中列侯以及先帝,解了先帝的燃眉之急。
至此,无盐氏已经成我大汉关中首富,更是与关中列侯结下了深情厚谊,就连先帝也再三的褒奖无盐氏。
这个无盐氏与蜀中黄氏不可同日而语。”
云琅笑道:“纠正你一处谬误,通过银钱往来是结不下什么深情厚谊的。
第二,无盐氏我们自然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我就把借贷的范围严格的控制在上林苑中。
第三,无盐氏向来不给穷鬼们的借贷,他只在乎勋贵富户。
第四,我们借贷银钱给百姓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赚钱,我们只想扩大我们货物的购买人群。
如果上林苑中的百姓都逐渐富裕了,那么,你想想那座将要建成的富贵城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只要这些人都有足够的家底进驻富贵城,那座城池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富贵城,到时候必然是寸土寸金,如果富户纷纷入驻,寸金估计也难求立锥之地!
相比之下,富贵城才是一桩大买卖,而子钱不过是我们开拓钱庄的一个小小的排头兵。”
霍光钦佩的瞅着师傅道:“您才是真正的智者!”
云琅皱眉道:“你现在给人拍马屁是不是已经拍成习惯了,这并非一个好习惯,拍马拍的多了,人就会变得猥琐,会让人家看到你就起了防备之心。”
霍光摇摇头,脸上的婴儿肥也随之晃动,换了一副真诚的模样对师傅道:“弟子记住了,只是您这样的作为无疑要比什么无盐氏高明百倍。
您是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也在提高自己,而无盐氏那些人只知道一味地搜刮,高下立判。”
云琅苦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在师傅身上练习你的马屁功夫了。
前日曹襄对我说,你借住在他府上的时候,你们相谈甚欢,我不记得曾经给你讲过什么风月趣事,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一套的?干嘛要学?”
“因为有师傅这个前车之鉴啊!”
“前车之鉴?”
“对啊,师傅是无双的智者,东方朔也算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弟子发现,您跟东方朔的境遇都不好。
一个被皇帝闲置,一个只能做具体的事务性官员,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有志难伸。
因此,弟子以为,过早的暴露自己的聪慧本事是不妥的。
这世上多的是蠢人,他们总是从自己的眼光出发去评判别人。
一旦有人做出了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就会引起他们的忧虑更恐慌。
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去向聪明人学习如何变得聪明,只想把聪明人变得跟他们一样的蠢,如果不能,就会千方百计的打压,迫害聪明人,不让他做事。
弟子如今是西北理工的大弟子,自然肩负弘扬我西北理工学说的重任。
既然身负重任,就不能提前给自己制造障碍,弟子在没有掌握局面之前,一定会努力做一个相对平庸的人。”
听了徒弟的一番话,云琅的眼眶发热,虽然知道这是徒弟的花式马屁,还是觉得遇到了知己,高声唤过丑庸前来,让她立刻备酒。
自家的大徒弟快要成精了,必须庆祝一下。
在大汉勋贵中,只要一个男孩子的年龄超过十岁,基本上就没人把你当孩子看了。
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如果错了,很难获得别人的原谅。
褚狼来的时候,云琅师徒二人已经喝掉一坛子淡酒了,这东西添加了糖霜之后,就不算是酒了,应该算作饮料。
师徒二人聊天聊的非常开心,事实上,只要是个人就能跟霍光聊得很开心。
小小的少年人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这孩子就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并且娴熟的接着你的话题往下说,让你如沐春风。
“家主,狗子找到了!”
褚狼低声向云琅说了一声。
云琅的手颤抖了一下,洒出很多酒,稳稳心神问道:“人怎么样?”
褚狼笑道:“活的不错,不但有两个不错的匈奴老婆,还生了一只小狗子。”
“进关了吗?”
“已经入了雁门关,消息被我封锁死了,狗子如今回来了,我以为许良之名恐怕要不得了。”
云琅放下酒杯长叹一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想要功业以后有的是机会建立。
这些年真是苦了他了。”
第四十五章艰难的钱庄生意()
第四十五章艰难的钱庄生意
只要狗子这家伙活着回来了,云琅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云氏小门小户的就那么几个心腹家人,哪个都损失不起。
至于狗子在匈奴人那里吃了多少苦,云琅其实是不在意的,少年人不吃点苦头,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年纪大的人对年轻人的看法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董仲舒刚刚对云琅说过,那时候云琅听得非常刺耳,所以,云琅就抱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想法,只这样想,绝对不会不会这样说。
瞅着喝酒喝得醉眼惺忪的大弟子,云琅只是笑笑,觉得心满意足,然后就让丑庸背着霍光去休息了。
总的来说,今天是一个很好的日子,能见识到大汉国最激烈的思想碰撞,云琅非常的满足。。。
同时,他也发现,大汉的政治思想斗争其实与后世差别不大,都是以争取人心为最高目的。
就是失败者会被砍头这一条总是让云琅的脖颈发凉。
但愿刘彻不会下这样的狠心。
跟大汉人不同,在这片大地上,只要统治者是一个头脑清晰且英明的人,他的国家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霸主的可能性几乎是十成十的事情。
而刘彻绝对是几千年来这片土地统治者中的佼佼者,秦皇汉武的名头不是随便说说的。
有这样的一位统治者,对于云琅这样的聪明人来说绝对是痛苦的。
打又打不过,你的好建议他又不怎么听,即便是听了,也只会接受你的建议,却会把你当做不安定因素排除在他的体制之外以策万全。
大汉不会灭亡,至少云琅这一生看不到有灭亡的可能性,因此,全身心的投入到经济建设中,就是云琅唯一能做的事情。
偌大的大汉国不是刘彻一个人的,他属于全体大汉人,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云琅如今只想加快这一进程。
张安世身穿麻衣脚蹬草鞋,坐在树荫下摇晃着草帽跟老农闲谈。
刚刚收割完毕地麦地里还散发着泥土的湿润气息,耕牛拖着满满一车麦子晃晃悠悠的向卖场走去,一切都显得富足而恬淡。
“老汉如今没什么念想,只想着多苦几年,把家里的宅子修建起来,用最好的木料,日后呢,子孙也好多遮风避雨几年。”
面目黧黑的老农很喜欢这个皮肤白皙的少年人,富贵人家的公子很少有喜欢下田的。
“其实不用很久,老丈家中男丁多,全部种地就太可惜了,如果能在闲暇之时去山中砍一些荆条回来,剥皮卖给造纸作坊,也是好大的一笔钱粮啊。
剩下的荆条还能编织成筐子一起卖给作坊,这样的好事小子就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没有人做呢?”
张安世笑呵呵的道。
老农笑道:“好我的后生哟,去山里砍荆条的活计,我们干着呢,筐子,藤条箱子农家那一家不会弄哟。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苦力活,走十几里地去砍荆条,然后再背回来,就算是壮劳力,一天也只能走一个来回。
自家人用的筐子,箱子可以这么干,如果想要编织筐子,箱子去售卖……呵呵,要是指望买筐子吃饭,老汉全家早就饿死了,还是好好种地才是正经!”
张安世指着老汉农田边上的荒坡道:“如果在这里插上荆条,是不是就不用去山里砍了?”
老汉眨巴一下眼睛道:“这倒是能成,这一片荒坡足足有五十亩地,如果都能插上荆条,你说的事情倒是真的能干。
就是这片荒坡是陛下的地,要是被老汉全家给占了,有些对不住陛下啊。
这些年老汉在上林苑种地,占了陛下不少便宜,陛下大度不与农夫计较,如果……”
张安世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前年的时候,陛下就曾经下过诏令鼓励农桑,并且在南坡上亲力亲为的种田栽种桑苗,还说人间美景莫过于农桑,如果普天之下的荒山都种满了桑麻,盛世至矣!”
老农的眼珠子顿时都瞪得很大,半天才小声道:“真的可以?”
张安世不怀好意的笑道:“这里本来就是只长荒草的荒坡,长草跟长荆条有什么区别?”
老农吞咽一口唾沫点点头道:“这倒是啊……”
张安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自言自语的道:“山崖那边的云氏如今正在放子钱,一年只有两成利,如果能拿到云氏的钱,用这些钱购买耕牛,骡马,甚至雇人干活……不出三年,您就算是盖青砖大瓦房也轻而易举啊……”
老农瞅着张安世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上林苑被闲置了十六年之久,这才开放不到五年,人口就已经逐渐变得稠密起来。
山野间已经开始出现小小的自然村落,只是这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茅屋,有些人家起了一半的土坯房子因为农忙暂时停工,不过,还是能从中间看出一点百业兴旺的意思。
盖房子对大汉人来说永远都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甚至可以上升到神圣的地步。
穷人赚到的第一笔闲钱,永远都是拿来做盖房子的储备金,一旦钱粮积攒的差不多了,新房子就会立刻提上议事日程。
张安世刚刚看过几家人的新房子,还不错,比永安县人盖的房子高大,宽敞,很容易从中看出京师人氏与地方百姓之间的经济差距。
在云氏封地永安县,张安世看到了一种文皇帝,景皇帝时期才特有的放任自流模式。
云氏每年收取的税只要不发生大的灾害,一般都是固定的,那里的百姓似乎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只是,这一切在张安世眼中都显得乱糟糟的,永安县的百姓虽然普遍能吃饱,却是以偷逃赋税达到目的的。
主要原因就是云氏并不会把永安县的赋税拿回长安,一来是因为不值得,二来,云氏很想在永安县留下一个好名声。
从百姓手里收来的赋税,最后又通过各种补贴还给了百姓,在永安县,云氏就是百姓口中最大的有钱傻瓜。
身为张汤的儿子,张安世对于律法也有一些偏爱,他认为百姓就该收到律法的约束,否则,就会自行其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怪事情出来。
所以他到了永安县之后,就没有所谓的补贴了,云氏该要的赋税一点都不能少。
于是,张安世就遭到了很多既得利益者的咒骂,就在他准备大刀阔斧的收拾一下那些刁民的时候,却被云琅一纸书信给召回来了。
张安世知道云琅是好意,不愿意他重蹈父亲的旧辙,只是,在张安世心里他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
眼前农家有一个广阔的庭院,这样的庭院里却少了鸡鸭鹅这样的生灵,如果可以的话,还应该养上两头猪。
给他送水的小媳妇羞答答的,倒是她年轻的丈夫笑呵呵的看着张安世。
“为什么不养一些鸡鸭鹅呢?”
张安世喝了水,将碗放在矮墙上,就隔着矮墙问那个跟他一般年纪的男子。
“刚刚起了房子,又成婚,没有闲钱抓鸡雏。”
张安世拱手祝贺道:“恭喜,恭喜,只要勤快,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少年男子瞅瞅进屋子的媳妇,嘿嘿笑道:“农家子不怕吃苦,过得两年,就能去云氏鸡场抓些鸡雏,鸭雏来饲养,多少也是一门财路。”
张安世大笑道:“好日子来的越早越好啊,我听说云氏开了一家钱庄,只给想富裕起来的乡亲放子钱,一年只有两成利,没有比这更便宜的好事了,你们去看看,弄点钱出来,购买鸡雏,鸭雏,猪娃子,小羊羔,等到明年这些生灵全部长大了,能赚不少钱。”
少年男子瞪大了眼睛道:“此话当真?”
张安世抬头瞅瞅天上飘飞的白云笑道:“云家好像还没有做过坑害乡亲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最后一场修炼()
第四十六章最后一场修炼
张汤这个人对家眷其实是非常薄情寡义的。
为了自己可以一展怀抱,不惜让自己的家人跟随自己一起受穷。
这话或许有些不太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让自己的家人为他受穷。
位列三公的人不至于贫穷才是,可是呢,贫穷这种事到底还是发生在张汤家人的身上。
张安世从小就粗茶淡饭,长大之后也因为受到父亲严厉的教训,变得格外克己。
没有人喜欢过贫寒的日子,张安世也是如此,尤其是明明可以过豪奢的日子,却被迫吃粥,穿麻衣,这让张安世对自己的父亲满是怨气。
自从来到云氏之后,他依旧安贫乐道,不过,能看的出来,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的贪欲爆发。
云琅在张安世来到云氏之后就发现了这一点。
意志力这东西其实是非常靠不住的。
一旦垮塌,就会私欲泛滥,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想要改变这一点,就必须让张安世看透钱的本质是什么,一旦看透了,钱这个东西将不会成为他人生路上的羁绊。
因此,云琅将钱庄交给了张安世去打理,让他从最初钱庄的操作开始,直到将这门生意发扬光大。
张安世此行其实就是在为钱庄开张做最后的摸底,如果上林苑的人真的有借贷的需求,并且有还钱的能力,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钱庄生意在上林苑铺开。
云琅没有告诉张安世该怎么做钱庄生意,他甚至连简单的框架都没有架构,就把钱庄生意完全丢给了张安世。
因此到目前,张安世对于钱庄的认知很简单,认为钱庄的功能只有放子钱,收子钱这样一个简单的功能。
云氏积累钱财的速度非常的快,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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