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说着话,就把霍光小心的塞进一个不大的树洞里,要他安静的躺在里面,自己握着弩弓,靠在一棵松树上,闭目养神,老虎却悄无声息的出了这片死地,小心的把身子重新藏进了荒草中。
“啊——”
一起惨叫从松林深处传来,云琅不为所动,不听到霍去病,曹襄他们的声音,他是绝对不会从这个安稳的地方跑出来的。
正在酣战的霍去病眼前一空,赫然发现,原本拼死阻拦他的对头忽然放弃了堵截,他顾不上了解其中缘由,拍马向云琅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才到荆棘林,就看见曹襄正在破口大骂,在他的对面站着的七个人,有两个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曹襄骂的话实在是太恶毒,胡春生冷言相讥道:“曹侯尽管骂,以您的身份,我们这些草根小命不敢回嘴,只求曹侯骂人的时候莫要带上某家的祖宗,毕竟,得罪曹侯的人是某家,不是某家的祖宗。”
曹襄一棒子砸在胡春生的肩膀上破口大骂道:“贼囚攮的,就你也配在本侯面前说颜面?
这一次,永安侯平安无事也就算了,要是有事,老子会把你们全部弄进奴隶军中,战斗至死!”
胡春生大声道:“提出殴斗的是冠军侯,不是我们,既然他要战,我们奉陪!”
曹襄用手里的木棒挑起胡春生的脸冷笑道:“我家哥哥提出殴斗,是要你们站好了挨打,没让你们还手!”
第一三三章无兄弟,不远征(7)()
第一三三章无兄弟,不远征(7)
霍去病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胡春生等人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不论曹襄如何喝骂,他们也不理会,只是把目光钉在霍去病的身上。
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个男子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暴虐之意,不用谁下令,他们在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最适合接阵的队列。
“永安侯去了那边?”霍去病轻声问道。
胡春生捏一捏手里的木棒,最终还是涩声道:“荆棘后边的黑松林。”
霍去病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跳下马,将缰绳丢给胡春生,对曹襄道:“我去会会公孙敖。总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
松林里已经传来两声惨叫了,公孙敖如饮琼浆,不管是谁死了,都说明云琅的处境不是太好。
一壶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公孙敖就从松树背后探头向外看,只见松林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些不满,刚刚准备走出去,“嗖”的一声响,公孙敖翻身躲过,只见一支羽箭颤巍巍的插在树干上,尾羽依旧在颤抖。
“娘的,连老子都杀?”
背靠松树的公孙敖很是费解。
不过,他很快就从惊愕中调整过来了,杀云琅很重要,而自己的老命更重要。
这一点杀伐决断,公孙敖还是有的。
“哆”又有一枝羽箭从左边射过来,公孙敖偏头躲过,然后两个起落就钻进了更加密集的一片松林里去了。
绕了一个大圈,公孙敖在一丛灌木后面蹲了下来,背靠一颗树,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右边那棵巨大的松树。
松林里微风轻拂,一角淡黄色的衣衫若隐若现。
公孙敖暗暗叹口气,蜀中果然没有什么好人才,杀一个云琅都这么费事。
就这几个人的本事来看,说不定被杀的是他们。
公孙敖非常的确定,如果他这时候把刀子咬在嘴里,然后慢慢的靠近那颗松树,松树背后的那个所谓的神射手只要再露头,他就能干脆的拗断那人的脖子。
公孙敖看见了那个探头探脑,且惊惶万分的神射手,终究没有舍得杀了这个家伙。
而是选择朝松树最密处丢了一块石头。
这个蠢货在这里怎么可能找得到云琅,按照羽林军训练规则,云琅这时候一定就在松树最密集的地方防备羽箭,做好与敌人肉搏的准备,顺便固守待援。
看着那个神射手蹑手蹑脚的向松树最密集的地方摸过去,把自己的后背完美的暴露了出来。
公孙敖再次叹了一口气,决定再去找其余几个愚蠢的神射手,把他们全部引到云琅藏身的地方。
在松林里面,弓箭就不是一个很好的杀敌利器,这个时候该用刀剑。
如果当初羽林军中的少年,敢在如此密集的树林里选择用弓箭的话,公孙敖会把他活活的打死,这样的蠢货留着都是浪费粮食,祸害队友。
公孙敖沿着左边的小路缓缓的行走,他的每一步都落在没有枯枝树叶的地方,看似走的很慢,实际上,他的步伐一步未停,悄无声息的如同幽灵一般在松林中巡梭。
一片绿色的灌木树叶上一滴血。
公孙敖探手用食指沾了一点血迹,用拇指搓搓,然后放在鼻子上嗅一下,他就立刻停下了脚步,一个闪身,就躲在一棵松树的后面。
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立刻双手攀着松树的枝条,快速的爬上树。
穿过两层茂密的松树枝条之后,他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脑袋耷拉着,一柄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树干上。
一柄长弓依旧放在他的膝盖上,箭囊里的羽箭一枝都不少……
公孙敖蹲在横枝上仔细的看了一阵,就跨过横枝蹲在尸体的边上挑起了尸体的头颅。
这是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看面貌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只看他格外粗大的拇指,食指,中指,就知道这该是一个在箭术一道上下过苦功的人。
这样的人,却连射出一箭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人一刀穿心。
公孙敖怵然一惊,缓缓地放下这个汉子的头颅,再次警惕的朝四周看看,双腿用力猛地蹬了一下树干,双脚在树干上踩踏几次就落在了地上,然后就快速的向先前离开的那个神射手追了下去。
那个愚蠢的神射手并没有走远,当公孙嗷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焦躁的在松林里乱转。
公孙敖分开灌木丛,就向他走了过去。
神射手听到动静,回头看的时候,公孙敖已经距离很近了,一矢三发……
公孙嗷闪身躲开一枝羽箭,探手捉住一枝羽箭,另外一枝射向他腰腹的羽箭,也随着公孙敖的移动射空了。
神射手总是不愿意放弃弓箭的,因此,当他准备再次射击的时候,公孙敖的大手已经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在公孙敖准备用力拗断此人的脖子,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合骑侯手下留情。”
公孙敖单手提着神箭手的脖子,将他凌空提起,看都不看从松树后边走出来的云琅,沉声道:“这是你的部曲?怎么,准备用弓弩来伏杀老夫吗?”
云琅摆摆手道:“殴打你一顿的心思我真的有,羞辱你的心思我也有,唯独没有杀死你的念头。
这一点合骑侯应该心中有数。”
公孙敖嘿嘿笑道:“谅你也不敢,只是不知此人为何挟弓出现在这里,该好好地拷问一番才是。”
云琅拱手道:“张汤就在左近,交付他也就是了。”
公孙敖猛地捏住那个神射手的下颚,强迫他张开了嘴巴,粗大的手指在此人的嘴里摸索一阵,然后就顺手拔下一颗断牙,捏了两下断牙狞笑道:“砒石?”
云琅皱眉道:“死士?”
公孙敖抽掉那个死士的腰带,将他的手脚捆的结结实实,又把他的嘴巴也用布条子勒住,这才转身看着云琅嘿嘿冷笑道:“到时候了,你束手就擒吧!”
云琅摇头道:“怎么可能,我骑都尉从不出孬种。”
公孙敖不愿意跟云琅多说话,一边靠近云琅一边大笑道:“在老夫手下走出三招再说这话。”
云琅一边向后退,一边道:“先打过我兄弟再说。”
“霍去病?”
公孙敖回头看去,却看见一头蒙面老虎张牙舞爪的从灌木从里窜出来,嗷呜的大叫一声,就像他扑击了过来。
公孙敖大叫一声向侧面翻滚了出去,让老虎扑空,老虎沉重的身体落地,一个翻转,就扭过身子跟公孙敖对峙起来。
云琅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这一人一虎的身上,他的目光游离,四处巡梭,想要找到一些奇怪的人或者物。
云氏的老虎是何等的胖大,四爪伏地,咆哮一声,就让对面的公孙敖胆战心惊。
他平日里遇到的老虎最多两百多斤,三百斤的猛虎已经堪称大虫了,而面前这位,身长超过一丈,笆斗大的脑袋圆咕隆咚,身子一抖,斑斓的皮毛就如同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这头老虎,足足有他平日见到的老虎两个大,一抬头,四根匕首般的白色牙齿熠熠生辉。
这才是真正的兽中之王。
公孙敖大叫一声,张开双臂向老虎冲击过来,老虎咆哮一声迎面顶了上去。
公孙敖的身子却斜刺里飞了出去,身体落在一颗巨松上,只见他手脚并用,快速的爬上巨松,然后双臂抓着横枝,荡秋千一般的把身体丢了出去,然后再抓住下一个横枝,如同长臂猿一般在松林里飘荡,几个起落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霍去病的怒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第一三四章无兄弟,不远征(8)()
第一三四章无兄弟,不远征(8)
霍去病来了,云琅自然就觉得安全了,跟在霍去病后面赶来的曹襄也是这样想的。
“这里很不对劲,我们先离开。”
云琅二话不说,从树洞里拽出霍光放在老虎背上,由霍去病断后,云琅跟曹襄押着那个俘虏缓缓退出了松林。
张汤一脸官威的坐在松林外面,凡是参与斗殴的武士,不分公孙氏,细柳营,左大营,骑都尉,全部被捆的结结实实,五百余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非常的诡异。
先他们一步出松林的公孙敖也跪在地上,身上同样绑着绳子,不过,看这个老家伙的样子似乎没有半点不甘心的意思,就那样垂头丧气的跪在最前面,见云琅,霍去病一行人出了松林,还往一边让了让,算是给他们腾位置。
“绑了!”
张汤轻轻地挥挥手,那个刺客被他的人接手了。
曹襄仰起头正要怒骂,忽然看见了站在一棵松树底下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刘彻,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几个武士一拥而上,不但绑了霍去病,云琅,曹襄,就连老虎跟霍光都没有放过。
老虎想要挣扎,被云琅安抚了一下,就乖乖的被人家给绑起来了。
手里捏着一根芦苇晃啊晃的刘彻缓缓从松树边走过来,路过云琅一群人的时候轻轻骂了一句“蠢货”,就上了銮驾,被八个强壮的宦官扛着离开这片荒山野岭。
皇帝刚刚离开,公孙敖就从地上站起来,斜睨着张汤道:“你待怎样?”
张汤摇晃着右手食指道:“某家与诸位无冤无仇,不是我要怎样,要看陛下准备怎样。”
曹襄抖抖肩膀,身上松松垮垮的绑绳就掉在了地上,三两下给霍光,以及老虎解开绑绳,对张汤道:“把孩子跟老虎送回家。”
张汤笑着点头道:“这个自然可以,真正算起来,这个孩子跟老虎也算是罪魁祸首。”
霍去病瓮声瓮气的回答道:“霍光的罪责算在我身上,老虎的罪责算在云琅身上。”
张汤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总算没丢我铁面无私张汤的名号。
诸位咱们这就走吧?”
曹襄皱眉道:“去哪里?”
张汤笑道:“曹侯莫急,陛下早就吩咐了,诸位要服三十天的劳役!
马上就要立秋了,这渭水即将涨水,长安的民夫已经全部征招去了渭水修堤坝。
水衡都尉治下想要五百劳役清扫上林苑宫室,以及除虫,修缮等要事,结果找不到民夫。
这不,您诸位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们捉到的那个刺客您不准备问问?”
张汤笑道:“刚才下人们一不小心,没看住,那家伙自戕而亡了。”
公孙敖叹口气道:“如此说来,老夫的副将也已经自杀了是吧?”
张汤笑道:“果然不愧是沙场老将,见识高远。”
公孙敖大笑道:“还以为你云氏真的受陛下庇护,原来也不过尔尔。”
霍去病,云琅,曹襄三人对视一眼,觉得公孙敖这个老家伙已经没什么救了。
军中矛盾,最好以军中的方式解决,比如这一次大殴斗,只要公孙敖胜利了,没说的,云琅跟霍去病与公孙敖的矛盾就会结束。
尽管云琅,霍去病要付出很大代价,然而,这是公孙敖用实力换来的,没有话说。
现在,这个老家伙居然放起了自己的根本,开始用计谋了,这足以说明,这个老家伙对依靠武力战胜霍去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刘彻的旨意无人能违抗。
因此,这五百六十三人就只好乖乖的接受水衡都尉小吏的调派,开始清理上林苑宫室。
上林苑的宫室很多,共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三十六苑中有供游憩的宜春苑,供御人止宿的御宿苑,为刘彻设置招宾客的思贤苑、博望苑等。
上林苑中有大型宫城建章宫,还有一些各有用途的宫、观建筑。
如演奏音乐和唱曲的宣曲宫,观看赛狗、赛马和观赏鱼鸟的犬台宫、走狗观、走马观、鱼鸟观。
饲养和观赏大象、白鹿的观象观、白鹿观。
引种西域葡萄的葡萄宫和养南方奇花异木如菖蒲、山姜、桂、龙眼、荔枝、槟榔、橄榄、柑桔之类的扶荔宫。
角抵表演场所平乐观,养蚕的茧观;还有承光宫、储元宫、阳禄观、阳德观、鼎郊观、三爵观等。
云氏后园中的很多果木就来自于葡萄宫,跟扶荔宫。
只不过云琅比较理智,知晓有些果木并非西北之地可以栽种的,因此,云家绝对没有在家里的种植荔枝,槟榔,这些南方的水果。
大量的宫观存在,却没有足够的人手照料,因此,这些存在于纸面上的宫观,如今大部分都已经非常破旧了。
加上刘彻常年停留长门宫,除过建章宫之外,这些不知名的宫观很快就被他给遗忘。
不知道今年发什么疯,偏偏想起来了,于是,被分配到葡萄宫清扫,除虫的云琅,曹襄,霍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几人才到葡萄宫,一个个就头皮发麻。
那个该死的小吏非常的会分配人手,地位差不多的被分配成一队,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最爱偷懒的曹襄,也不得不拿起扫帚应付差事。
葡萄宫的葡萄长的跟野草一般。
那些傻瓜连给葡萄搭架子这么最基础的东西都一无所知,任由葡萄藤在地上攀爬。
有一些葡萄藤已经沿着窗户爬上了屋顶,弯弯曲曲的藤蔓上挂满了葡萄。
曹襄摘了一串紫葡萄,丢了一颗进嘴,然后立刻就被酸的龇牙咧嘴,忙不迭的吐掉葡萄之后对云琅道:“太酸了,没有你家的好吃。”
云琅将一根木头桩子栽进地里摇着头道:“我家的葡萄第一年结的时候,也酸涩不堪,我不在的时候,家仆不断地修剪葡萄藤,还不断地把不同品种的葡萄相互嫁接,三五年后,我家的葡萄这才算是可口一些。
这里的葡萄从西域弄来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这些葡萄啊,在西域的时候,结的葡萄可能又大又甜,这里的水土不同,能结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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