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有人当好人看,这本身没有错,你们当初进家门的时候我也没问过,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我没怪你,家里进来狼了,我们难道就不过日子了?
狼进来了把狼撵走,狐狸进来了,就把狐狸赶走,日子还要继续过,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云琅又把配饰丢给了毛孩,然后挥手让他滚出去,去办该办的事情。
毛孩是一个很会办事的少年,事情交给他一定会办好的,云琅了了,云琅也就不在意了。
云家又一个很大的藏书室,只要是云氏的人都能去借书看,这些年云琅对于积攒家财没有多大的兴致,倒是搜刮了不少的好书,称之为汗牛充栋毫不为过。
藏书楼跟茶室连在一起,云琅历来把这两个地方交给了流落在云家的两个歌姬来管理。
自从家里人口多了之后,茶室跟藏书楼的访客就多了很多,两个歌姬也变得很有朝气。
只是,其中一个居然恋爱了,对象是一个借住在云氏一边教学生读书,一边等候入仕机会的读书人。
连捷在茶室里凑了一阵子热闹之后,就发现了这个端倪。
家奴想要恋爱总要主人同意才成,这个家奴私相授受本来就犯了家法。
不过,云家的这条家法历来没有什么作用,云琅也从来不去管家仆们到底喜欢谁,是不是要嫁给谁,只要是真的看中了,而且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云琅是乐见其成的。
恋爱不是问题,问题是总是偷偷地拿家主不允许外借的书给别人看,那就有问题了。
不论是哪个读书人求学心切,还是那个歌姬被人家迷昏了脑袋,这都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
这事更烦……
云琅再一次觉得自己家里还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房子。
第五十五章云氏的家法()
第五十五章云氏的家法
平遮带回来的造纸工匠,给云琅表演了一整套造纸流程。
造纸的大匠是高傲的,他对如何把木头变成纸浆这一工序做了完美的掩饰。
云琅看看这他把浸泡之后的破渔网,跟水浸泡过后的树木拿去了树林,然后再背着一堆粉末回来,最终把它泡在水里。
清洗,过滤,,反复的清洗过滤,偏偏就不提蒸煮这一道工序……
表演完毕了,他就伸手问云琅要五锭黄金!
在整个参观过程中,云琅一直都笑眯眯的,没有做任何评论,等工匠张口要钱的时候,他就把工匠无情的赶出了云家,连马车都没有派。
这并非是云琅在仗势欺人,而是因为这些工匠的做法,完全超出了一个卑微工匠所能做的极限了。
不论是隐藏工艺的手段,还是最后要五锭黄金的要求,都不属于一个工匠的正常要求。
在大汉工匠是不会要求一个勋贵付给他黄金的,这东西对一个工匠来说几乎毫无用处。
只有勋贵以及巨贾们在交易大宗货物的时候才用的东西,他们拿在手里不是财富,而是一个个催命的阎罗。
眼看着工匠们带着嘲讽的嘴脸离开了云氏,云琅知道,在更远的地方,或许正有几个或者一群勋贵巨贾们正在弹冠相庆,嘲笑云琅愚蠢的行为。
云氏在渭水河边的高地上开始修建作坊,作坊的外贸与一般的造纸作坊别无二致。
趁着渭水枯水期,在河边挖掘自流渠,然后用巨石镶嵌结实,一旦春日里,渭水河面上涨之后,就可以在蓄满水的自流渠上搭建水车,从而给作坊带来源源不断的水流。
造纸作坊会用到大量的水……
云琅还想在自流渠上搭建水磨,这样一来,作坊里的纸浆,就不再需要用人力来捣碎了。
为了方便蒸煮纸浆,云氏甚至开始建造原始的锅炉了。
经过高温,高压蒸煮出来的原木纸浆,脱色更容易,用石灰漂白起来也更加的容易。
冬日里,云氏抽调了大量的家仆修建造纸作坊,虽然都是土木结构的作坊,仅仅是看占地规模,就让那些准备看云氏笑话的人暗自心惊。
投入这么大,如果云氏造纸失败,他们这些暗中怂恿,收买工匠从而着跟云氏结下的仇恨绝对不可能一笑了之的。
如果云氏开始复仇,不论是阿娇,还是长平,亦或是卫青,霍去病,曹襄这些人都会帮助云氏的。
从这一点来看,后果很严重。
于是,那个贪婪的工匠,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云氏的失败,他们的全家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似乎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一直留在云氏的孙大样也赶来告辞。
声称找到了母亲的一位兄弟,可以去那里投靠,还把当初卖身得来的钱,加上这半年来在云氏得到的工钱一起献上,只求离开云氏恢复自由身。
在云氏一个仆役想要获得自由身很容易,只要他在云氏创造的利益价值超过了他卖身所得,只要申请,云琅没有不答应的。
但是这一次,孙大样非常的失望,他的上司毛孩无视了他的要求,甚至都没有向家主报告,就拒绝了他的赎身要求,为了防止他逃走,特意给他的双脚上添加了一副镣铐。
聪明的孙大样在脚镣上了双脚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求不死。
整个云氏的仆役从没有戴过这个东西,哪怕是犯了很严重错误的家仆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孙大样是第一个!
在大汉,仆役们并没有什么人身权利可言,换句话说,云琅即便是处死了孙大样,也没有什么大麻烦。
史书上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件清廉的官员替奴仆伸冤的故事,实际上,也就那么一两件而已……就这大部分还是有其它背景原因促使那个清廉的官员那样做,绝对不是一件多么普遍的事情。
仆役们开始的时候很害怕这样的命运降临在他们身上,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里,干活非常的卖力。
直到有人悄悄告诉他们,这人是别人家派来的内奸之后,他们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在这个普遍以忠孝节义为普世价值观的大汉,奸细是一种不应该生存在人世间的人。
云琅以为毛孩会弄死孙大样,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也感到很意外,特意找来毛孩问话。
“回主人的话,让孙大样活着不是因为小的心软,而是因为那个瞎眼老妇无处安置。
虽说丢弃出去,或者送官都不算过分……但是小的以为,让这个孙大样干活养活这个老妇百年更好。
等到老妇老死之后,孙大样或者杀掉,或者送官,小的以为并不算迟。
其实,孙大样自己也清楚,只要他离开了云氏,等待他的下场是不言而喻的。”
云琅想了想,觉得毛孩的处置算是非常公道了,孙大样当初就是欺骗这个瞎眼的乞丐老妇说要养她,并且给她送终,老妇在咬紧牙关跟着孙大样一起欺骗云氏的。
这个瞎眼老妇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惩罚她也毫无意义。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云氏就该有义务监督孙大样完成自己的诺言。
受孙大样事件的启发,来自山东的风流书生袁武一,也在云氏主人的见证下,休掉了远在山东的原配,抛弃了吃苦受累供养他读书的爹娘,以入赘的形式迎娶了云氏美丽的歌姬,并且发誓一生在云氏以帐房为业,永不离开。
当夜,袁武一在他简陋的新婚宴上醉的人事不省,一个劲的狂呼“完了,完了……”
滑稽的连捷在袁武一的婚宴上表演了杂耍,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
成为了云氏最受欢迎的一个人。
何愁有在揉捏过云音跟霍光的肌肉之后,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云琅身边找了一个茶杯喝茶。
云琅安排仆妇抱走了霍光去泡澡,也安排红袖,小虫给云音洗澡后,就陪着这个百无聊赖的老家伙喝茶。
“杀了那个叫做袁武一的人吧,这样的处罚太残酷了。”何愁有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云琅笑道:“你为何不说让我放过那个叫做孙大样的人?就因为袁武一识字?”
何愁有愣了一下道:“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不应该觉得把那个读书人糟蹋到这个地步有些过分吗?
毕竟人才难得。”
云琅冷笑一声道:“等我把纸张做出来了,这天下的读书人可能会比狗多。
他既然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想错了!
云氏对于读书人的要求标准只会更高。”
“他的老师,同窗,不会眼看着他遭受这样的屈辱的。那是一群很麻烦的人。”
云琅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下道:“其实啊,云氏的寡妇挺多的,来上百十个入赘的读书人我非常的欢迎。
我想,家里的那些寡妇门对于招赘一个读书人做丈夫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哪怕是年纪大一些,那些寡妇仆妇们也是非常愿意的。”
听了云琅的话,何愁有的嘴巴张的如同河马一般……
好久才期期艾艾的道:“会把读书人都得罪光的。”
“只要造纸成功,天下的读书人会把我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我可以把那些捣乱的读书人说成是阻挠我造好纸的人。
然后,他们就可以愉快的在云氏当赘婿了,到时候代替云氏出一些劳役,去戌守一下边关,好让那些老老实实的农户继续留在家里种田照顾妻儿。”
第五十六章臧僖伯谏观鱼()
第五十六章臧僖伯谏观鱼
东方朔认为云氏的家法堪称完美。
他以为云氏的做法完美的兼顾了人情礼法各个方面,在满足那些内奸的要求之余,还让他们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继续生活,全程没有一人流血,没有一人受到肉刑,没有比这更加人性化的家法了。
司马迁也对云氏的做法大加赞叹自从他亲自试验了云氏小范围内制造的一些白纸以后,云琅即便是要造反,他也会大加赞叹的,对他来说,什么万世功业,都没有他桌案上的那五十余张可以留下清晰墨痕的纸张重要。
更要命的是,云琅还用印章做了演示,证明一本书籍的重复出现,不一定就要用手抄……
自从云氏用家里的寡妇威胁了那些读书人之后,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来云氏闹事。
读书人最怕的就是跟寡妇沾染上什么瓜葛,不管他们有没有事情,坊间也会流传出他们之间最香艳的传闻,大汉人就喜欢听这个!
警告发出去了,但凡再有读书人前来,大家就会认为,他的目的不在什么书生袁武一,而在于云氏那些千娇百媚的寡妇……
这主意是刘婆出的……
是云琅执行的……
是平遮散布出去的……
云家的武力不值一提,但是,家里的寡妇们却非常的强大!
五六年下来,云氏没有干别的,就是制造出来了一大批富裕的寡妇!
这些昔日衣衫褴褛无人问津的妇人,如今成了阳陵邑,乃至长安城最受欢迎的妇人。
她们自己本身就有钱,有钱之后腰板就非常的硬,虽然还是云氏的仆妇,却早早的给自己的孩子立下了户籍,而她们就是家里的掌门人。
一两个富裕的仆妇出现并不算大事,当阳陵邑乃至长安出现了七八百富裕的寡妇,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事件。
当这些仆妇们举着钱袋给自己的孩子置办田产,宅子的时候,那些商贾们纷纷对她们弯下了腰。
当她们强势的一文不少的给自己的孩子缴税的时候,那些平日里骄横习惯了的税吏们也对她们和颜悦色,尊一声“大娘子”是少不了的。
当她们成群结队的走在集市上,那些缺钱的风流浪子们会围着她们用尽手段来讨好她们。
甚至还有一些走投无路的读书人,悄悄地拜托了媒人,希望能娶一个回家,然后再由这个富裕的妇人来供养他继续读书。
“啐!下作!”
阿娇朝云氏啐了一口,而刚刚听完大长秋禀报的刘彻却笑得倒在软榻上,气都喘不上来。
阿娇连忙帮着丈夫顺气,然后羞恼的道:“寡妇对书生!他就是不按常理来处置事情!”
刘彻用袖子擦干了笑出来的眼泪,抚摸着胸口道:“书生对寡妇……哈哈哈哈……你不要再说话了……朕快要笑死了……”阿娇跟大长秋担忧的看着倒在锦榻上笑的快要抽搐的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刘彻笑了良久,面前坐直了身子摊着腿对阿娇道:“你说朕该不该逼几个不听话的博士去云氏呢?”
话刚刚说完,他好像又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再一次倒在锦榻上疯狂大笑。
对于这件事,刘彻整整龙颜大悦了一整天……
曹襄对云琅的做法惊为天人,又跑了一整天的路来到云氏,准备认真学习一下云氏的做法,毕竟,自从跟云琅成为好友之后,家里的产业也逐渐变得跟云氏相似,也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妇孺。
“别糟蹋人,云氏无权无势的,用这样的撒泼手段别人说不出什么来,你平阳侯府这样做试试,你敢把寡妇塞给那些读书人,人家就敢要,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丢人!”
曹襄对于自己家不能用这么有趣的手段觉得很遗憾,不过,先期用手工制作出来的纸张才是他来云氏的最重要原因。
“娘说了,她现在不方便来云氏,不过呢,造纸作坊的事情,娘不允许我们几家独占,陛下至少要占五成的份子。”
云琅点点头道:“造纸的事情,陛下不会允许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朝廷必然会参与进来,毕竟,这件事太大了,一旦纸张盛行,竹简木牍就会自然消失,就连朝廷以及皇宫里的文书,档案,也要重新收录,对大汉的改变堪称翻天覆地。”
曹襄笑道:“我们可以用造纸作坊跟陛下要求上林苑的控制权!”
云琅苦笑道:“一码归一码,造纸作坊我们自然需要请功,也需要向陛下索取赏赐,唯独不能提及上林苑。
在司农寺的事情上,陛下其实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皇太后的阻挠,我们的目标早就达成了。
这时候再提上林苑,陛下能怎么做呢?跟皇太后翻脸?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陛下在恼羞成怒之下反而会怪罪我们!
既然人人都认为我们想要谋算上林苑,就必须等皇太后宾天,我们就只能耐心等待。
再说了,把造纸这么大的事情跟陛下索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力,其实是很吃亏的。”
曹襄叹口气道:“这些天,我被长安城里的勋贵们嘲讽的够呛啊,两个侯爵种六万亩地,真的很丢人啊。”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呢,就不觉得丢人了,能把六万亩地种好才是大本事。
我甚至觉得这六万亩地也是陛下丢给我们的一个考验,如果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种好六万亩地,他才会对我们有更多的信心,才会托付重任给我们。”
曹襄听云琅这么说就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谁都不信啊,哪怕我是他外甥,也没有比别人多给一点信任。”
“不按照感情行事的皇帝才是一个好皇帝,国家这么大,要是处处都按照关系远近来安排,那叫任人唯亲,会出大问题的,这样其实挺好的,就像两只挨冻的刺猬,总要试探着抱团取暖,最终会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的,既能保暖,又不至于刺伤对方。”
曹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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