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壮如牛的张牛儿抱着双臂站在最佳观看位置上,听屯将这样说,头都不会的回答道:“干嘛要刮掉,这可是我们白狼口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木匠,木匠,快点去锯木头,做一个框子把这幅图画遮起来,屯将说得对,不能便宜了外人,只准我们自己兄弟看!”
等马老六终于看清楚了墙上的壁画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嘶嘶嚎叫两声,就向壁画扑了上去……
很快,他这个意图破坏壁画的家伙就被一群他昔日的兄弟给丢了出来,而壁画下面,围观的人群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马老六瞅一眼要把他生吞活剥的幕烟,来到看热闹的云琅身边,很有礼貌的肃手邀请云琅与他同行。
“幕烟提前知道陛下要来白狼口的消息其实没有什么好处,刻意做出来的东西,与自然而然的表现,完全是两回事。
你们是边军,这些年以来绝对算得上是苦心孤诣,让陛下看到这一幕不好么?”
马老六愤怒的盯着云琅。
云琅无奈的笑道:“我知道这话不好听,可是啊,我真的需要让白狼口的人去负责放火。
你别乱叫,骑都尉真的不能直接去放火,一旦放火了,就会有一大群人指责我们,还会说我骑都尉为了保存实力,畏敌如虎,不敢与匈奴人决战,只会放一把火把匈奴人赶走了之。
你放心,这一次事情过后呢,只要你闭上嘴巴,我就把你调入骑都尉,以你的功劳,当一个曲长绰绰有余。”
马老六奇怪的看着云琅,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就大步流星的向骑都尉军中走去,看的出来,他对云琅的提议,极为不屑。
云琅似乎并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跟在马老六后面,发现一个真正的好汉,怎么也比发现一个怂包强!
第一八零章消息是有时效性的()
第一八零章消息是有时效性的
别人看到皇帝来到边城,一下子就会想到右贤王,云琅听说皇帝来到边城之后,一下子就觉得皇帝这是看上了肥美的河套之地。
区区一个右贤王还不值得皇帝亲自奔波劳顿。
刘彻是高傲的,甚至称得上是这片苍穹下最骄傲的一个人,莫说右贤王他看不起,即便是有着枭雄本质的伊秩斜在他眼中也毫无地位。
他的目光在于天下,不在于某一个点,受降城是他手里的一柄刀子,他想用这柄刀子来活生生的把匈奴切成两段。
毫无疑问,霍去病会成为这柄利刃的锋刃,而且是最靠前的锋刃。
大汉帝国名臣勇将无数,真正能做到千里奔袭达到目的的将领却不多。
目前来看,除了卫青之外,恐怕也只有霍去病做到了这一点。
其余众人,比如李广,苏建,公孙敖等人都有过失期的记录。
失期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找不到敌人迷路也就罢了,如果在迷路的同时又被敌人找到,那就是大事件了。
赵破奴在骑都尉军中算是一个很好地活地图,即便是这样,赵破奴在前次出征中也差点把骑都尉带进沙漠里去。
马老六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再加上这个家伙在边军中担任了这么长时间的斥候,如果说赵破奴知道大部分的道路该怎么走,那么,马老六的双脚,曾经踏遍过河套,西域之地。
很早以前,云琅就问过霍去病该如何在荒原上辨别方向,。霍去病说依靠识途的老马。
现在,云琅就给霍去病找了一匹识途的老马。
带路的人很重要,尤其是给军队带路的人更加需要谨慎辨别,如果弄了一个坏的带路人,在西北边地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他一个人就能把大军带入绝境。
在受降城的时候,云琅就想跟马老六说这个意思,结果马老六听出云琅话里话外的意思,宁愿拿着金子跑路,也不愿意接云琅的话茬。
看的出来,这家伙对自己的兄弟非常的忠贞。
这或许是大汉人一个普遍的特点,背叛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会坏了名声。
尽管云琅知道,这些人的名声其实不值几个钱,但是这些家伙却死守着自己的节操不肯拿去换钱。
这就让云琅又是佩服,又是心酸,他一边庆幸在大汉像他这样的坏蛋很少,一边为这些好人往往得不到好报感到伤感。
马老六辛苦一生,如果想获得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只能离开白狼口,在这个地方,他已经被打上了不可用的标签,如果不离开白狼口,他最终的下场要嘛战死,要嘛年老力衰之后被踢出军队。
眼看着马老六气鼓鼓的走在前面,云琅摇着头不住地叹息,这些家伙啊,为他们好他们还不领情。
至于在为马老六好的过程中出现的一点其余的事情,他是为是小事,很小的事情。
关于右贤王的消息不断地从前方传来,云琅把这些战报一个不落的给了幕烟。
霍去病的大军不断的出现在右贤王大军的左右,虽然能起到迟滞匈奴大军前进的目的,形势却变得越发危急了。
一连两天,马老六都带着骑都尉斥候在荒原上找最好的放火地点,也在放火点安置了放火物质,引火的东西很多,什么之还有大量的硫磺跟牛油,云琅力争要让大火一旦开始燃烧,就要形成燎原之势。
只可惜,现在的草原还不够干,虽然草叶都已经枯黄了,里面还是有很多水分。
想要草原彻底变干,秋日里的寒风还要努力一些才好。
北风刮起来的时候,白狼口这地方的空气里就连一丝水汽都没有了,这个该死的地方,白天能把人热死,到了晚上又会把人冻的瑟瑟发抖。
幕烟终于开窍了,他觉得不好把云琅,曹襄,何愁有这些大佬放在烽燧外面挨冻,于是,他们全体搬迁了出来,让云琅他们带着卫士住进了烽燧。
在这个时候,云琅自然而然的将放火的责任丢给了幕烟,马老六想要凑过去找幕烟,却被幕烟一脚踹到了一边。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马老六的嗓子已经好了很多,简单的你我这样的字还是能说的。
只是他的名声已经坏掉了,至少在幕烟的眼中已经坏掉了,因为那幅壁画,白狼口的所有军卒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去受降城快活一番。
这让幕烟这个偏将衔屯将的日子很难过,幸好,现在是战时,如果是平日里,幕烟都怀疑会不会有人偷偷的去受降城。
自从何愁有来到了白狼口,他就安静的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至少,他的那张丑脸上连续两天没有见到过一丝一毫的笑容。
皇帝的大军消失了,云琅派出去的游骑向南跑了六十里还是没有见到皇帝的军队。
何愁有应该跟皇帝是有联系的,只可惜,这个老家伙一句话都不说。
云琅跟曹襄面对地图猜测皇帝去了哪里的时候,云琅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何愁有流露出来的不屑之意。
按理说,只要是何愁有表示不屑之意的猜测,就该被云琅跟曹襄给剔除,云琅却不是这样,他依旧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天知道何愁有给的暗示是真是假!
白狼口之所以被称为白狼口,就是因为此地的地形很复杂,原本平整的大地,被风,或者水流侵蚀的如同狼牙一般。
很多地方都具有隐藏一支大军的条件。
想要从那么多的地方确定准确的位置,这非常的考验人的智慧。
不用说,皇帝安营扎寨的地方应该是卫青选择的,而卫青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皇帝到来的消息目前依旧被云琅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对这一点何愁有很满意,他唯一不满意云琅的一点就在于,留下了马老六这个活口。
云琅认为何愁有这个人做事最是简单粗暴,能砍掉脑袋就能解决事情的,就绝对不会用别的法子。
以至于马老六不幸碰见了何愁有,在何愁有阴冷的眼神注视下,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冻僵了。
“胡人?有趣!”何愁有看到马老六之后立刻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云琅有意无意的站在马老六跟何愁有之间笑道:“已经为我大汉守护边寨二十余年了,且战功累累。”
何愁有笑道:“你是要为他作保?”
云琅摇头道:“一个斩首三十七级的好汉,还用不着不相干的人给他作保,他的军功就是最好的保证。”
“既然是有功之臣,为何至今还是一个什长?”
云琅嘿嘿笑道:“这就要问,考功司的那些官员了,也不瞒你,等我见到陛下,就会提起这事。”
何愁有冷冷的看了云琅一眼道:“你不会提的,你也休想要老夫帮你说话。”
云琅连忙道:“你就不怕寒了功臣的心?”
“功臣?等到他的棺材板子盖上了,再说他是功臣也不迟!”
或许是听到马老六斩首三十七级的事情,何愁有就显得有了些人味,看马老六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何愁有上了烽燧,云琅瞅着马老六道:“现在知道本官是好人了吧?”
马老六艰难的摇头道:“官……没……好的。”
云琅点头道:“这是大实话,你现在能说话了,就可以去告诉幕烟陛下到来的消息了。”
马老六摇摇头,这个时候再告诉幕烟皇帝来了,不但不会帮到他,甚至会是害了他。
在倾轧严重的情况下,小兵,小将的还是当一个无知者最幸福。
第一八一章不愿牺牲()
第一八一章不愿牺牲
霍去病出去的时候麾下有兵马两千五百人,当他风尘仆仆的从荒原里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不足两千人。
所有的将士都已经没有了人形,刚刚来到云琅预设的战场跟前,就下饺子一般的噗通,噗通的从马上掉下来。
霍去病咣的一声就从战马上跳下来,取过云琅的水壶就痛饮起来。
李敢,赵破奴好歹也活着回来了,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距离死亡不太远了。
马背上还捆着很多的尸体,他们垂着头的样子,让云琅还以为他们是睡着了,触碰一下才发现,早就死透了,肌肤冰冰凉凉的没点温度。
“人手战损了三成!”
霍去病双手搓一下脸,就有大片干透的血痂子变成粉末掉了下来。
云琅点点头,出征之前就预料到的结果,现在不过是变成真的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带回来的尸体只有不到四百具,也就是说,没找回来的尸体还有四百……
“时间太短,我没有时间建立一个坚固的堡垒。”云琅指着围绕着烽燧钉下的木桩子有些愧疚。
霍去病回头看看密密麻麻的木头桩子道:“够了,至少能支撑三个回合。”
“就在你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荒原里的引火点的时香已经点燃了,我把时间定在三个时辰之后,那时候天也该黑了,匈奴人应该也非常的疲惫,该扎营了。”
霍去病摇摇头道:“匈奴人就在三十里外,一个时辰之后必定会到白狼口,我不确定匈奴人会不会立刻发起攻击。
匈奴大当户赫尔度用兵非常的稳健,一路上没有给我任何偷袭的机会,硬碰了三次,我们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右贤王的王帐亲兵很难对付,且死战不退,一路上与我们纠缠的就是这支王帐亲兵,右贤王的大军,没有参战,即便我们把一千人的王帐亲兵拼光了,他们的大军主阵也没有参与我们的战斗,非常坚决的向白狼口挺近。
这样的状况下,我想多迟滞敌人几天都做不到。”
云琅笑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偷袭之类的战事,而是堂堂正正的在野战,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你现在好好地洗漱一下,休息一会,等匈奴人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霍去病点点头,拍拍云琅的肩膀就进了烽燧,准备好好的歇息一下,不眠不休的战斗了五天时间,他真的很累了。
接过苏稚递上来的人参汤,一口喝光,也不管是谁的床铺,穿着铠甲倒在上面就呼呼大睡。
至于李敢跟赵破奴,已经喝过参汤,睡得不省人事。
云琅没有走进烽燧,虽然幕烟不停地在烽燧上报告匈奴人的方位,距离,云琅却从口袋里抓了一把豆子,慢慢的嚼着就站在烽燧下面,瞅着不断逼近的匈奴大军。
投石机已经准备好了,弩车也早就上了弦,五百人的射声营已经躺在了地上,双脚蹬着弩弓,就等一声令下之后,就扣动弩机。
匈奴人终于来到了一里地之外,他们停在了那里,似乎在眺望眼前的这座与他们印象中孑然不同的烽燧,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云琅终于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颗豆子,就跳上了一辆战车,此时的战车与云琅在受降城时使用的战车又有了很大的不同,车厢变小了,变得更加坚固,轮子也更加的高大,装在车轴上的四柄铰刀也特意加长了。
这一次云琅没有用那柄害事的长矛,而是拿着一架弩弓,在他的脚下,还有两柄同样上好弓弦的弩弓。
“把这件甲胄套在外面。”霍去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琅转过头去,才发现,霍去病正站在卫伉的战车边上,一边帮卫伉穿上一套染血的甲胄,一边小声的叮嘱他战场上的注意事项。
卫伉难得的没有哭泣,只是把一柄长矛抓的很紧,霍去病拍拍卫伉的盔甲笑道:“活着回来。”
卫伉咬着牙点点头,好半晌才道:“记着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会活着回来的。”
“我父亲在那里?”卫伉又问道,这是一场属于他的生死鏖战,他很想让他那个无情的父亲看清楚他是怎么战死的。
“我不知道,舅舅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毕竟,陛下的安危重于泰山。
记住我的话,跟紧云琅!”
云琅笑着回过头,这时候,霍去病是不会来到他这里的,就像云琅不会去干涉霍去病的军阵一样。
等到远程攻击武器全部奏效之后,就该这三百辆战车出发了,此时,战车上的军卒大部分由民夫与亲军组成,云琅不知道这样的战士到底能不能有胆子向匈奴发起进攻,不过呢,他相信谢宁,他会留在最后让所有战车都杀进敌军营地的。
苏稚就站在烽燧顶上愣愣的看着云琅,云琅冲着小丫头挥挥手,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
曹襄明显是背对着云琅他们坐在烽燧顶上,这种场面他非常的不喜欢,他总觉得云琅就像是一头被剥洗干净的猪,还自己主动跑到浪群里去了。
本来说好的,匈奴人一来就放火,结果,万恶的何愁有表示,如果白狼口没有一战,战后,所有人都会被问罪。
因此,云琅就决定出战一次……然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白狼口这边一马平川,除过萋萋的荒草连大一点的石块都找不到。
白狼口的后面,就是沟壑纵横的伤心之地。
云琅的战车上也有一束粗大的时香,时香已经燃烧了三成,等这支时香彻底燃烧干净之后,草原大火就会突然爆发。
匈奴人果然没有多少耐性等候,他们想要在天黑之前发动一次进攻,汹涌的骑兵队伍开始缓缓地逼近烽燧,战马在逐渐加速……
烽燧上的锣鼓声,一刻都不停歇,曹襄也不再躲起来了,而是抱着一杆旗帜,随时准备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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