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可控千里之地,由不得霍去病不动心。
因此,他决定不回白登山了,云琅应该带着剩余的骑都尉人马都赶来河曲之地。
他相信,有云琅在,加上这群该死的贪财工匠,河曲城应该可以很快的发展起来。
如果运作的好,以后,北方边关的粮秣,应该由河曲城来供应,而不是从长安费力不讨好的运输。
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距离大汉本土太远了,一旦开战,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于是,霍去病就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云琅,一封给谢长川,另外还写了一封奏折,希望能由老宦官用最快的渠道送到皇帝的案头。
李敢,赵破奴,谢宁依旧在城外疯狂的捕杀羌人成年男子,按照霍去病的计划,这个三万人的部族必须分裂成十个以上的小部族,在这之前,必须要把羌人的胆子用屠杀吓破。
这已经是霍去病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在云琅他们收到信函之前,霍去病认为必须先把城门安上,然后才好据城而守。
刘本绝望的发现,他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原本只需要指挥别人怎么干活,自己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行动坐卧都有人伺候。
现在不同了,他需要穿上破旧的衣衫,混在被捉来的羌人群里,用尽力气干活,稍微有些不如意,想要偷懒,就会有牛皮鞭子抽下来。
在霍去病,以及骑都尉将士面前,他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这,原本也就是他们在大汉的地位。
“上冻以前挖不好壕沟者斩!”
“三十日修建不好城墙者斩!”
“二十日修建不好城门者斩!”
“十日之内修建不好营寨者斩!”
刘本不认为这些军令都是拿来吓唬人的,他这样的匠师在大汉还是有很多的,显不出比别人更加的高贵身份。
大汉的军令从来就没有打折扣的时候,以前在长安,匠师要是不小心接到了军中的活计,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汉军中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
曹襄在走出白登山两百里之后,就不再前行了。
他的胆量只能支撑他走到这个地步。
心忧霍去病,李敢的安危,他的胆子却又告诉他只能走到这里,如果继续向前,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荒原吞没。
没有真正来到过荒原的人,没有一人独自站在旷野下大吼大叫过,是没有资格说自己是一个大胆的人。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样的景致自然是极美的,读这样的诗歌,必须坐在一个安全的所在诵读,才会催生读书人向往洪荒,向往自由的诗意。
站在曹襄所在的山包上极目四望,再读这样的诗歌,只会让人潸然泪下,惶恐不安。
如果蒙住曹襄的眼睛,让他心里想着霍去病,李敢正在等待他的救援,即便是火海地狱他也能闯一闯。
或者有云琅在他身边,他即便是硬着头皮也敢走一遭荒原深处。
只可惜,站在他身边的只有郭解……
“有一群狼已经跟了我们两天了。”
郭解坐在山包上,忧愁的看着风吹草地出现的狼群,幽幽的对曹襄道。
“我恨不得他们现在就扑上来咬死我,这样,我就不害怕了,心里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曹襄木讷的瞅瞅郭解心里惭愧欲死。
“小人的命不值一晒,只要能保护侯爷回去,小人的性命才有价值,否则,即便是小人回去了,也会被军司马送上那个手术台,生吞活剥掉。
去留,全在侯爷一念间,小人誓死追随!”
曹襄忍不住泪流满面,捶着胸口道:“我知道我必须前进,哪怕是死也要前进,可是我就是不敢,就是不敢……哈哈哈,我对不起去病,对不起阿敢,也对不起阿琅!”
曹襄的亲兵队长眼看着曹襄落泪,心头也非常的难受。
自家的主子在长安胆子非常大,非常大,什么样的祸事都敢闯,什么样的恶事也敢做……可是,那毕竟是长安,是他的家。
两百人的军伍,放在诺大的草原上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谈不到什么安全感。
郭解看着哭泣的曹襄,很自然的升起一种鄙夷的心态来,他一点都不想去草原深处,更加不想再去战斗。
白登山准备逃跑的那一幕,被骑都尉上下看的请清楚楚,他手下的二十七个游侠全军覆没,却莫名其妙的被列入了战死军卒的名册。
唯独他,因为那一幕,被谢长川将他以前立下的功劳一笔勾销了。
“侯爷,我们回去吧,军司马只要求您前探两百里,如今,我们已经到达了两百里的极限。
再走,就会遇到不臣的部族,以及大股的马贼,甚至还有遇到超大狼群的可能。
您也听到了,狼群日夜嚎叫,就是在召唤其余狼群赶来汇合,而狼群也会引来讨便宜的马贼……”
哭泣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曹襄忽然站起来,瞅着升起不长时间的太阳,对亲兵队长曹良道:“准备启程吧!”
曹良看着曹襄煞白的面孔不忍心的道:“我们可以不前进,在这里扎营等两天也行。”
曹襄坚决的摇摇头道:“必须前行,直到找到去病跟阿敢为止!”
“可是您……”
曹襄突然吃吃的笑了,仰着头道:“我的胆子太小了,这我知道。
我更知道,如果我进了草原,去病哪怕将草原翻个底朝天也会找到我。
如果我进了草原,阿敢宁愿跑遍草原也会找到我。
如果我进了草原,阿琅的胆子虽然也不够大,可是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草原深处,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
既然如此,现在去病,阿敢去向不明,我有什么理由不进入草原深处?”
“可是您……”曹良欲言又止。
“打昏我就成了……我醒着会扰乱军心,还会成为你们的负累,可是啊,我如果昏过去了,就没问题了。
哈哈哈……等我找到去病跟阿敢,我的胆子又会大起来的!
现在,打昏我,大军立即前进!”8)
第五十七章生死一念间()
第五十七章生死一念间
眼看着秋意变浓,霍去病还是没有回来,此时的云琅反而不着急了。
他害怕回来一两个残兵败将,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回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霍去病应该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产生了,而且这个新想法很可能是他发现了新的战机。
他现在就担心霍去病脑子一热,立刻干出封狼居胥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匈奴与历史上的匈奴有很大的区别,地方上的匈奴并没有对伊秩斜俯首帖耳,於单也没有彻底的跟伊秩斜撕破脸皮,至今还在继续撕扯,因为卫青不知所踪,不论是伊秩斜还是於单都将愤怒克制在一个理智的范围之内。
伊秩斜的釜底抽薪之计非常的成功,於单依仗为臂膀的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都保持中立,他们很愿意看到伊秩斜跟於单能分出一个胜负来。
内忧外患之下,再爆脾气的人也会学着隐忍。
很久以前,云琅认为封狼居胥是汉人武将的最高荣耀,现在,他可不这样看。
没有见过刘彻的人,很难对他有一个合适的评价,即便是司马迁,对刘彻的评价都很难称得上公允。
封狼居胥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给这个行为加上一个定语。
那么,——封禅是一个很合适的词语。
什么人才能封禅呢?
毫无疑问,只有皇帝!
云琅最佩服霍去病的一点其实也是封狼居胥山!最厉害的是他在干完这件事之后不久,居然死了……
不论刘彻对霍去病的行为有多么的恼怒,有多么的想要找后账,霍去病都不在乎了,因为他死了,身为武将在他最荣耀的时刻死了。
即便刻薄如刘彻,也只能给他举行巨大的丧礼,为死后的霍去病加官进爵,封赏万代!
云琅相信,有他在,霍去病没可能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死掉,他还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带霍去病去看看始皇陵呢……当然,这一定是在他快要死的时候,或者,霍去病快要老死的时候。
现在?绝无可能!
既然二十四岁死不掉了,那就一定要考虑后路,天知道大汉的这些盖世名将怎么了,一个个见到刘彻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般。
被刘彻杀光全族的贰师将军,对刘彻最大的报复不过是带着大汉的两万铁骑一直厮杀到了天地尽头,直到全军覆没!
即便是从边关血战归来的遗孤,在见到皇帝的时候,也温顺的低下了头颅,高呼陛下之寿三千霜!
那些人至死都没有后悔!!!!
被刘彻弄得危机四伏的大汉王朝,居然在刘彻的一封《罪己诏》发出之后,天下人无不潸然泪下,风起云涌的民间反抗活动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垂垂老矣的帝国,竟然在一瞬间就焕发了青春,继续延续了强汉的传奇!
综上所述,云琅也非常的害怕刘彻!
鉴于刘彻这个人发起疯来连亲儿子都杀,云琅从来就不敢把自己几兄弟的命悬在刘彻的裤裆里,那实在是太危险!
跑去狼居胥山喝酒可以,狂歌可以,哪怕脱光了满地撒欢都成,绝对绝对不能封狼居胥!
云琅相信,没有他的存在,霍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以及曹襄,这些冲动起来就没脑子的家伙们,说不定会把贺兰山都封一遍!
当曹襄都离开白登山一月之后,云琅也准备离开了,那三个王八蛋都已经进入了草原,他不进去都不成了。
活着,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都死了……云琅觉得自己活着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
“你真的要带着辎重营,赶着马车去找霍去病他们?”谢长川非常的不理解,即便他儿子也杳无音讯。
“如果您能给末将三千铁骑,末将感激不尽!”
谢长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打了一个冷颤道:“断无此理!”
云琅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伤兵,马夫,伙夫,民夫,罪囚,赘婿,盗墓贼,医者,女人,文士……由这些人组成的军队,就是你踏入莽荒的资本?”
云琅呼扇着大眼睛谄媚的道:“还有末将!”
谢长川看了云琅一眼叹息道:“你这样的将军不够狼一口吞的。”
云琅连忙道:“听说大帅麾下还有六百亲兵个个都是熊罴之士……”
谢长川闭上眼睛,无奈的道:“三百吧……我还听说,军司马也有五百亲兵……号称虎狼!”
于是,云琅顺利的得到了五百名白登山军中最强悍的甲士!
“你真的要去?”云琅叹息一声,瞅着收拾东西的苏稚道。
“我其实一直是骑都尉的人……”
“我觉得去病他们一定不会战死,却不知道他们去了那里,不知道他们遇见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他们或许坐在羌人的营帐里喝酒吃肉,或许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坳里苦战……
总之,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把握,说来可笑,我如此一个注重结果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哪里!”
苏稚笑道:“去天边也不算坏事!”
云琅仰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就从腰上解下一柄短匕首拍在苏稚的手里道:“不好活的时候,就死吧!”
苏稚露出一嘴细碎的白牙齿笑道:“我会是最后一个死的人么?”
云琅郑重的道:“必定是!”
司马迁将收拾好的竹简装在一辆牛车上,遗憾的看着被谢长川的亲兵拉走,很是有些不甘。
“这些东西我还没有整理完毕,比如白登山之战,也不知道我父亲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
云琅笑道:“你没必要去,去了也是累赘。”
司马迁坚决的摇头道:“我要写《异族志》总纲,怎么可能不去亲眼看看?”
高世青张开黑乎乎的嘴巴想要说话,可是,没了舌头的人,只能屋里哇啦的乱叫。
“好吧,带你走,人家看不上你,不要你了,跟着我一起混吧,多活一天,是一天。”
高世青这才露出笑意,用力的拍拍胸膛,拍拍背上的长剑,表示他很有用。
长长的车队离开了桥头堡。
谢长川,裴炎一干老将就站在城头相送。
裴炎重重的一拳砸在城头怒道:“年轻人就是不济事,出去打打秋风,都能打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这些老货明知道年轻人没经验,偏偏不带领他们走一遭!”
谢长川冷着脸道:“大汉军队打的就是一股子血气,你看看这些老货那还有半点血气之勇!
这些孩子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证明,我大汉还有不怕死的好汉!”
只有被云琅坑过的,孟度犹豫的道:“就算是去救援,也没必要带上伤兵吧?”
谢长川愣了一下,疑惑的瞅瞅裴炎,裴炎无声的摇摇头,他也有些想不明白。
一些坐在马上的伤兵忧愁的看着逐渐远去的白登山,不由得有些伤感。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也不知道是谁唱起了这首《秦风》,很快所有人都开始高歌,歌声苍凉悲壮!
这首歌虽然是《秦风》,在大汉却非常的有名,毕竟,骑都尉军中,大多是老秦人。
他们的父祖当年感恩刘邦的不杀之恩,纷纷归于刘邦帐下效命。
如今,也说不清楚什么秦人,什么汉人……
云琅也在唱……且意兴高涨。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离开桥头堡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种浓郁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忧伤不见了,而且是一点都看不见。
只有刘二或许知道一点,自从五天前,有一支骑兵小队回到了桥头堡之后,主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秋日的草原逐渐变成了金黄色,8)
第五十八章危机!()
第五十八章危机!
秋日的草原逐渐变成了金黄色,这是真正的金黄色,而不是什么枯黄色。
青草变黄,却没有失去水份,依旧有强悍的生命力。
拉车的牛马,总想低头去啃咬,却被嘴笼子阻碍无法享用这样的美餐。
苏稚坐在一辆牛车车辕上甩搭着双腿,她喜欢蒲公英绒球,总有年轻的军士笑嘻嘻的在草原上奔跑,去给她弄来夏日新长出来的蒲公英结成的绒球,供她吹得一路上都是蒲公英种子。
司马迁躺在一辆牛车上面,身下是厚厚的毯子,躺在上面如同躺在云端。
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棉絮般的白云,他似乎看的入了迷,一路上走了四天,他就看了四天,如同一个傻瓜。
云琅没有走在最前面,而是落在最后面,跟在他身边的是六个骑都尉军卒。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回白登山了,可以把将军的信给大帅了,也可以把奏折给那个死宦官了。
一来一去,六七天的时间,想必大帅他们想要反悔,现在也鞭长莫及了吧!”
为首的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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