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长吸一口气拱手道:“末将遵命!”
谢长川烦躁的挥挥手道:“那就去吧!”
曹襄临出门的时候笑着对谢长川道:“大帅的家眷应该都在长安城吧?
不知大帅去年新生的儿子什么时候也送去长安城?”
谢长川神色淡淡的道:“已经送去了,母子二人都去了,怎么,侯爷对某家丑陋的妾室也有兴趣?”
曹襄长出一口气道:“如此甚好,假如大帅心中没有羁绊,某家未必有胆量去钩子山屯驻。”
谢长川冷冷的看着曹襄道:“某家在白登山征战了二十一年,从未眼看着自己的袍泽陷入绝境而袖手旁观,这也是某家之所以能在白登山执掌大权六年而无人反对的原因所在。”
霍去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谢长川道:“你当我是生死袍泽,我就当你是骨肉兄弟,你当我为可以哄骗的傻子,我就当你为一生寇仇!”
谢长川闻言笑道:“非常的公平!”
云琅笑着朝谢长川点点头就离开了土城。
看的出来,谢长川这人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不是一个傻子,相反,这是很聪明的人。
钩子山本身就是白登山防御圈上的一个弱点,就山高来说,这座山甚至比白登山还要高大一些,站在钩子山主峰上可以俯视白登山平坦的山顶。
当年,太祖高皇帝剩余的十七万大军就是被匈奴王冒顿困在这片平坦的山顶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据说,东面的匈奴人全部骑着白马,南边的匈奴人全部骑着黑马,西边的匈奴人全部骑着花马,北边的匈奴人全部骑着红马。
只要站在山顶,看看四面平坦的草原,就能想象当年站在这片草原上的匈奴人的声势该是如何的浩大。
如果不是陈平想出来贿赂冒顿阏氏的主意,太祖高皇帝想要从这里脱身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云琅站在钩子山上瞅着远处的草海子,一道白亮亮的小河将草原劈成两半,那里是匈奴人的地盘,远远望去,半青半黄的草原上到处都是牛羊,不时地有匈奴人小股的骑兵在草原上游荡。
草原上只要出现牛羊,时间就会立刻慢下来,地上的牛羊似乎随着天上的白云慢慢的游荡,如果唱一首动人的情歌,这就是人间仙境!
云琅现在很希望刘陵就在那边,只可惜这种就是一个幻想,根据大军探报得知,对面的匈奴王并非单于,而是匈奴左贤王於单,也就是匈奴军臣单于的长子。
匈奴左贤王乃是单于第一继承人,一般都由单于长子就任,比如於单。
云琅记不清这个悲剧性的人物最后的命运,只知道有伊秩斜这位左谷蠡王,他这个左贤王的下场应该不会好到那里去。
上一次在上林苑见到的匈奴人最终都成了尸体,现在,终于看到了原生态的匈奴人,这让云琅非常的兴奋。
在他的印象中,一般是武器占优,智慧占优的种族一般就会横推原始的种族。
但是这一点似乎并不适用于中国,草原上的蛮族从来没有在文明上胜过中原帝国,然后,他们却祸害了中原帝国整整数千年。
似乎,可能,也许,中原帝国很不适应去面对那些依靠强横的肉体去抢,去夺,去征战四方的蛮人。
当然,这也跟文明的优势不够大有关,当火器大行其道之后,蛮人最终沦落成了这个世界最悲惨的民族,大部分落后的民族莫不是当初最骁勇善战的民族。
在看到钩子山第一眼的时候,云琅就想发笑。
这座山与他见过的所有山脉都不同,之所以叫做钩子山,原因就是整座山的形状像一只钩子。如果说的形象一点,就像是一个马蹄形的山脉,被一只狗从中间咬了一口,就变成了一轮弯月。
山长成什么模样其实并不可笑,云琅之所以会笑,是因为对面的白登山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森林,而这座钩子山上只有不多的一些树木,而且,树木都不大。
最重要的是,这座山脉与白登山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白登山郁郁葱葱,钩子山上草木枯黄,即便是已经到了春日,这里依旧草木枯黄,见不到半点生气。
骑都尉的军卒们用铁锹熟练地向下挖水井,已经掘地三尺了,翻上来土依旧是干燥的。
这就说明,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地下水。
同样的黄土层,几乎一样的地势,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差别,即便是钩子山下也没有挖出什么泉水来。
而就在离开钩子山一里地外,只要往下挖五尺深,黄土就变成了泥土,如果继续向下挖,一定会挖出水来的。
如果说钩子山跟那座山想象,云琅以为除过始皇陵之外再无其他。
背山,面水,这就是皇陵最基础的要求……
他重重的在钩子山上踩了几脚,觉得那位让大汉恐惧了数十年的草原霸主,应该就躺在这里。
这就是经验的重要性,云琅有了始皇陵作为参考物,他就能散发性的想到这里的秘密。
霍去病一遍又一遍的在钩子山上巡梭,最后得出的结果并不好,这座山就不是一座适合屯兵作战的好地方。
没有水源只是其一,没有木料,没有石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了水源,还能利用山下的小河,如果没有了木料跟石头,骑都尉想要修建营寨,利用投石机就成了泡影。
这是霍去病所不能容忍的,既然是驻守,那么一定会引来匈奴人强攻的,没有了大型器械的帮助,这对固守一片单薄山脊的大汉军队来说非常的不利。
他绝对不是一个希望自家兄弟去用血肉抵抗匈奴军队的人。
“如果我们屯兵山上,一旦发现匈奴人到来,就从山上冲下来,定能杀他个落花流水。”曹襄有些兴奋。
他也知道这个主意应该不是一个好主意,只是看到霍去病眉头紧锁,云琅神游物外,就必须开口说话,不管行不行,先抛砖引玉再说。
第六章骑都尉的目标()
第六章骑都尉的目标
大汉时代的环境自然是没的说,不论是骊山脚下还是白登山脚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荒凉依旧是这个时代环境的主旋律。
骊山脚下的云氏庄园,因为有了老虎,所以没有狼群愿意来,即便是彪悍的白狼,它也只会出现在骊山的后山,后来因为进入骊山采煤的人多了,它们又搬家去了大山深处。
白登山不一样,只要云琅愿意学两声狼叫,荒原里总有回应的狼叫传来。
“钩子山,不具备任何固守的价值。”霍去病对曹襄的话就像是没有听见。
“必须要守住啊!”云琅似乎同意了曹襄的意见,这让霍去病有些奇怪。
云琅看看曹襄道:“以前啊,也有人跟你是一个想法,结果他丢了一个重要的叫做街亭的关隘,最后被他的主将给砍头了。”
曹襄想了良久摇头道:“没听说过。”
霍去病也疑惑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故事,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云琅也没有想着跟他们解释这件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冒顿的坟墓就在我们的脚下。”云琅喝了一口水小声道。
霍去病蹭的站起来搬着云琅的肩膀急促的道:“兹事体大,这事不可轻易说出口。”
曹襄,李敢也迅速的围拢过来,准备听云琅的解释。
“大汉跟匈奴都认定冒顿的坟墓就在白登山,所以才会连年征战是也不是?”
霍去病连连点头道:“没错,此事已经成为事实,无需多说,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认为冒顿的坟墓就在钩子山!”
云琅笑道:“但凡是帝王陵寝,一般都会修在背山面水向阳的好地段上。
你们只要看看钩子山就会知晓,对面的白登山不过是钩子山陵墓的一个花园罢了。
按照书上所说,大汉皇帝乃是一条赤龙,那么,冒顿这个大匈奴皇帝就是一头黑龙。
这个概念据我所知,就连匈奴人都是承认的,黑龙在白登山击败了赤龙,所以,冒顿将坟墓选在这片让他建立了平生最大功业的地方没什么错误。”
霍去病皱眉道:“这不过是风水之说,不足为信!”
云琅指指脚下丰茂的草木,又指指钩子山上枯黄的草木道:“这片地方跟钩子山有什么不同?”
曹襄抓抓脑袋道:“这边草木已经开始发芽,泛绿,生机勃勃,那边的草木枯黄一片似乎长得并不算好。”
“长得不好的原因就是没有水。”霍去病也皱眉道。
云琅轻笑一声道:“我刚才看了一下,钩子山与白登山的土质都是相同的,如果没有中间的这条河,很久以前他们甚至可能是一体的。
所以没道理,白登山上流水潺潺,钩子山上就一滴水都看不见。
我又仔细翻看了白登山的一些记录,尤其是太祖高皇帝北征之时的记录。
结果呢,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当年,钩子山与白登山都在匈奴的包围之中,钩子山上自然也有我大汉军卒,可是,那些记录中从未提到过钩子山缺水这件事。
所以我就猜想,钩子山以前是不缺水的,只因为有人挖断了钩子山的水脉,才导致钩子山如此干旱。
如果从河水这边挖掘,因为地势低的缘故,钩子山上的水脉是挖不断的。
只有从东边的高地处挖掘,才有可能挖断钩子山的水脉。
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谁能如此大兴土木,谁又能有资格如此大兴土木呢,只有冒顿!”
曹襄双眼冒光直勾勾的瞅着钩子山道:“也只有挖断水脉之后,再填土,而后再用三十万匹战马踩踏过后,才能彻底地截断水脉。”
霍去病笑道:“我们现在接到的军令就是固守钩子山,这是没得选的事情,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将防御重点选在东边?”
云琅摇头道:“要合理啊,东边那个地方地势开阔,正是人家匈奴人的主战场,我们把军寨扎在那里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还是选在西边,跟白登山护卫犄角比较好,在没有彻底探明东边那片草地下面就是冒顿坟墓之前,我们最好保密,什么话都不要说。”
李敢瓮声瓮气的道:“这么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我们没有水源,怎么办?
大军不可能长期屯守山上,这件事必须解决才好。”
云琅咬咬牙道:“只能修建藏冰洞了,今年先在钩子山上挖一个足够大,足够深的山洞,等今年冬日到来的时候,我们就采大量的冰储存在其中,以待来年。”
“今年怎么办?”曹襄不解的问道。
霍去病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以前别人是怎么干的,我们就怎么干!”
“我是说我们不是打算只待一年的么?”
云琅笑道:“只要我们真的探明,东边就是冒顿单于的陵寝,基本上就不会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如此一来……这里就真的变成一场大战了……”曹襄呐呐的嘀咕一声。
“如果能够毕其功于一役,是大汉的幸事,舅父常说,与匈奴作战最困难的并非是两军交兵,而是在草原上找到匈奴人,追上匈奴人。
只要军臣单于没有昏聩到糊涂的地步,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世上的事情一般都是想的很好,结果一般只要差强人意就足以让始作俑者欢呼了……
至少骑都尉已经有了一个清晰地战略目标,不像以前的大汉将士去固守钩子山连一个明确的理由都没有,永远都只有一个模糊的目标——杀奴!
骑都尉几乎是一支甲士的军伍,谢长川之所以会派霍去病去固守钩子山,很可能是因为妒忌心作怪,他的军队算是大汉的一支强军,即便是他们,也只能做到十夫长披甲,伍长一类的悍卒最多能有一件护住上半身的皮甲就已经很高兴了。
瞎子河从白登山与钩子山之间流淌的湍急,想要屯兵钩子山,首先要做的就是在瞎子河上架桥。
春日的时候,高山冰雪消融,草原上的冻土也开始复苏,诺大的一个草原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烂泥潭。
多余的水汇集成溪流,全部流进了瞎子河,以至于瞎子河水暴涨,想要修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个军卒用力的将一根木桩子砸进了河底,才松开辅助的木桩子,就看见那根木桩子被水流冲刷的慢慢倾倒,然后就没进了河水里,等它再露头的时候,已经在下游一里开外了。
直到此时,云琅才明白,当初彭翰之所以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有瞎子河的阻隔,白登山的援兵过不来。
云琅可不想重蹈彭翰的覆辙,他无论如何也要在白登山与钩子山之间构筑一个可以相互救援的通道。
“河底的淤泥太深,不适合下木头桩子!”李敢擦一把脸上的水渍,来找云琅。
“浮桥不好走马,也是不可取的,无论如何要架一座硬桥才好。”
刚才水流冲走木桩的场景霍去病看见了。
云琅点点头道:“硬桥不好修建,我们可以修建一座铁索桥,反正瞎子河也不算宽,十二丈宽的河边铁索桥应该足够过战马了。”
“铁料足够么?”
“足够了,在上林苑的时候,我们就打造了一批铁链子,原本是用来对付骑兵的,现在看来,先用来架桥吧。”
谢长川坐在土城里,听探马禀报说骑都尉开始在瞎子河上修建桥梁,就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果不其然,长安城里来的纨绔们,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背靠大军耀武扬威一番,而后回长安加官进爵。
“瞎子河上能建造什么桥梁啊,最多也就是浮桥罢了,匈奴人只要将巨木投入瞎子河上游,那些顺水而下的巨木,轻易就能扯断浮桥……唉……这些人呐……那些好汉跟着这样的将军,算是把命交到了伥鬼嘴里喽!”
第七章生活所迫()
第七章生活所迫
匈奴人从来都不会在春日的时候,战马,牛羊瘠瘦这个最不好的季节里开战,这个时候他们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如何肯在这个时候开战?
而春日里正是牛羊吃活命草的时候,牧人们为了这一年的收成忙于放牧,也没有心情打仗。
生活实际上才是所有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话题,战争,不过是一种血腥的点缀。
或者说战争不过是生活的补充而已,一旦匈奴人没饭吃了,就会自动的去抢别人的饭吃。
与其说他们喜欢进攻大汉,不如说抢夺填饱肚子的食物,与维持生活所需的器具,是他们的本能……
就像狼饿了就会吃羊……
在他们的眼中汉人就是羔羊,这是从远古以来就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掉。
既然是本能上的东西……对抗才是真正的好办法,只有羔羊变成了猛虎了,饿狼才会敬畏你,并拿出自己不多的口粮来供奉你……
没有开始战争的匈奴人其实算是一个非常好客的种族,如果能在荒野中遇到一个牧人,他情愿献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好让客人能在他的家里多停留两天。
当然,并不包括白登山周围的牧人,这些人已经不算是牧人了,应该算是真正的全职业军人了。
诺大的一个匈奴部族,真正需要全年披甲作战的战士,也就靠近白登山这一带的牧人。
云琅没有多少心思去研究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铁索桥修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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