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云氏匠奴,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预备在云氏的主楼前面搭建一座高台,供奉云氏先祖牌位。
长平对待云琅婚礼的态度,与对待霍去病的婚礼态度完全不同。
她甚至都没有出席霍去病婚礼,却在云琅准备大婚的时候,四处散发英雄帖,召唤她门下的走狗来为云琅祝福。
阿娇既然已经插手云琅婚礼了,于是,大长秋也很忙……
云琅看到足足有十几斤重的宾客名单,痛不欲生。
霍去病看完宾客名单之后就把名单交给了一脸悻悻之色的张氏,就在昨日,张氏还在抱怨她的婚礼冷清。
张氏仅仅看了其中的一小卷,就丢下名单,拍着高耸的胸脯对霍去病道:“还好,还好!”
自从母亲同意他娶妞妞之后,曹襄的心情就大好,喝着酒懒懒的道:“云氏成了战场啊……那一天总有一些人会生不如死的……阿琅,你婚礼的时候,我帮你照顾后院吧?一些不相干的人就不要让我见了。”
“你是迎宾,去病是傧相,阿敢是知客……”
曹襄吧嗒一下嘴巴道:“你知道的,我这人嘴臭,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罪名可是会落你身上的。”
“你要是有胆子得罪客人,我没意见。”
曹襄叹口气道:“董仲舒也要来啊……还是专门从淮南赶来的……就这位大爷,就能灭你云氏满门啊。
我听说,这两年死在这位大爷手上的山门中人,比死在始皇帝手中的山门中人还要多。”
“我就是一个种地的厨子,董仲舒年高德劭的,他难为我做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年孔丘还诛杀了少正卯呢,学说不同本身就是大罪,比杀他爹娘的罪过还大。”
“你应该知道,我最近一直在研读儒家经典,我家的孩子们在婚礼上都要以儒家经典作为我婚礼的开场白,哦,这么说起来,我其实也是儒家弟子。”
“要点脸啊,你西北理工的大名,已经传遍了长安三辅,你又是敬献元朔犁,又是发明水车,又是水磨,又是工具,又是改良种子,又是琢磨吃食的,养个蚕,养些鸡鸭都比别人强一百倍,傻子都被你调教成专门的禽蛋博士。
再加上哥哥我一个必死之人被你调养了两年之后就能追逐匈奴八百里,更不要那些被你救下来的伤兵,经他们的嘴,你早就成无所不能的神人了。
在很多地方,你西北理工的名望甚至超越了儒家,儒家的名头只在士林中响亮。
论到实用,还得数你西北理工!
这时候你突然说自己也是出自儒家门下…………
卧槽啊——你真的要入儒家门下?”
曹襄猛地从地板上坐起来,死死的盯着云琅。
霍去病大笑道:“内斗什么的最讨厌了,如果阿琅将西北理工并入儒学,儒学才会真正变得完整。
你以为董仲舒为什么会不远千里来上林苑为阿琅贺喜,就因为这老儿知晓西北理工并入儒学之后,会对儒学有什么样的帮助,大家都是要实际利益的人,只要方向一致,没什么是不能妥协的。”
云琅大笑道:“诸子百家,百家争鸣的源头在哪里呢?谁都不愿意并入其余学说中,谁都想让自己的学说成为万法之源,谁都想要成为开山鼻祖。
好在西北理工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当什么老大了,很多时候,当个万年老二有坏处吗?”
曹襄打了一个哆嗦道:“这事应该告诉我娘。”
霍去病笑道:“本就是舅母安排的……”
“这么说,所有人里面就我最傻?”
李敢皱着眉头道:“你比我聪明些,我到现在都没听明白你们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云氏筹办婚礼筹办的热火朝天,阳陵邑里面却没有什么动静,这座通都大邑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事情就改变原有的步调。
“婚礼应该很热闹吧?”
卓姬放下手里的简牍问平叟。
“云氏已经开始杀猪宰羊,收购鱼获,采买各色丝绸,邀请阳陵邑最出名的杂耍伶人……”
卓姬笑道:“应该很热闹,我们也该准备礼物了,就让平沅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平叟苦笑道:“云氏可能不会邀请我们。”
卓姬笑道:“会的,只是我不会去罢了。”
“司马相如的泼水文章已经来了,一如既往地文采飞扬……”
“这样也好,两个人都没有了羁绊,也能活得快活些。”
“云音过的如何?”
“已经成了云琅的心头肉,即便是阿娇贵人索要,他也没有送过去,看样子,一个骊翁主,云琅并不在意。”
卓姬轻笑道:“还是那个高傲的性子,依旧看不起全天下人,包括皇帝在内。”
平叟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司马相如已经出具了休书,大女是不是……”
卓姬笑着摇头道:“等我没有了安身之所,再论此事,如果我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云琅想不要我都不成。”
平叟郁闷的道:“按照我们现在的样子看,大女怎么可能会没有立足之地?
仅仅是铜钱买卖获得的收益,就足够您十辈子花用不尽了。“
卓姬大笑道:“当年我与他本就两不相欠,是他认为自己是大丈夫,不想弱了名头,才给我写了那封《我有一间房子》的怪话歌。
既然他想展现一下他的男子气概,我如何能不给他这个机会呢,我也写了一首歌名曰——《白头吟》。
平沅去祝贺的时候,一并带给云琅,我倒要看看这个负心人,如何过好一个新婚夜!”
平叟接过卓姬递过来的竹简,打开看了一遍,不由得低声吟诵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呀,大女的诗歌越发的有灵性了,哈哈,不如云琅大婚之日就由老夫去祝贺吧。
真的很想看看云琅见到这首歌是个什么模样。”
卓姬笑道:“歌可以送去,你却不能去,我只想给云琅添些麻烦,却没有捣乱他婚事的意思。
我并非是他的良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晓,回到蜀中就不是不想与他再见,谁料到一夕之欢居然有了云音。
这是昊天的意思,我与他注定了要纠缠一生,现在,切让他再得意些时日。”
卓姬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主意打定之后,就把心头的甜蜜,酸楚,哀伤,悲凉全部抛诸脑后,重新变成了一个大商家的女主人。
她如今所思所想的全是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收到的杂钱全部变成云氏一当五钱。
云琅有消息传来,公孙弘已经进驻了云氏,估计回到长安之后,朝廷就会有新的《钱法》颁布下来,想要继续利用一当五钱牟利,可能性不算大了。
有了五华夫人这个名号,卓姬终于有资格在长安三辅大规模的购置土地了。
目标地都已经选好了,就是上林苑里的富贵镇!
第一五四章大奸若愚的云琅()
第一五四章大奸若愚的云琅
古代的猪牛羊肉其实都不怎么好吃,尤其是大汉时代的牲畜,依旧带着野性。
云家养的猪猪嘴很长,如果没有被猪圈圈住,这些猪在三五个月里就会变成野猪,长出獠牙来不算什么事情。
只有经过一代代的饲养,也才能慢慢的褪去野性,猪肉的品质也会逐渐上升。
不过呢,阉割过的猪,还是不错的,不论是肌肉的纹理,还是表面的特征,都有了后世猪的模样。
因此,云氏杀猪一般是不扒皮的,对于一道丰美的红烧肉来说,没了猪皮,就少了至少三分滋味。
杀猪的时候猪会疯狂的嚎叫,似乎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杀羊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它们会一声不吭的接受命运。
至于杀牛这种事,就需要有一颗大心脏,因为牛一般也不会反抗,只是那双大眼睛里会有泪水流出来。
“不要在我面前杀牛,该死的,把它牵的远远去杀,娘的,牛流出来眼泪快把我的心给融化了。”
曹襄大声的嚷嚷着,他喜欢吃牛肉,却不喜欢看着牛被杀掉。
冬日里宰杀牲畜,是个很好地季节,不想夏秋日,杀一头猪能把全世界的苍蝇都吸引过来。
对于大汉勋贵来说,如此大规模的宰杀牲畜依旧是一种非常奢侈的行为。
尤其是牛,如果没有阿娇点头,云氏也不能宰杀自家饲养的肉牛。
霍去病身着麻衣,扛着半片牛就去了山居,吃牛肉长力气,他准备放起来慢慢吃。
李敢杀羊杀的性起,一上午的时间,就有十二只羊死在了他的刀下,不仅仅如此,他剥羊皮的手艺如今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贵公子原来是不干这些活计的,自从这三个人跟云琅成了好友之后,对于农家的活计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现在莫要说杀牛,杀羊宰猪这类需要勇气的活计,即便是下地割麦他们三个也是一把好手。
冬日里如果有个小炉子,人们就会想着利用这个小炉子烤点什么。
卫青就是这么干的,一个不大的长条铁炉子里燃烧着木炭,炉子上面有细铁条编织的铁筛子,一大块牛肉就放在铁筛子上,正往外吱吱的冒着油脂。
“云琅说冻了一夜的牛肉吃起来最是可口,这话可能是真的,今天吃的牛肉要比昨天吃到的新鲜牛肉嫩了好多。
虽说只有盐巴这一道调味料,论到好吃程度,我觉得那些被烹调的花里胡哨的牛肉,还是远远不足这用炭火盐巴制作出来的牛肉。”
长平用一把竹夹子把酒肉翻了一个个,笑道:“都说君子远庖厨,谁能想到,这样自娱自乐的吃东西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您以后去了军中,这样的炉子可不能少。”
卫青哑然失笑,拍拍长平的手背道:“云琅对牛肉的说法,其实是符合天地道理的。
所谓欲速则不达,任何想要一心完成的事情,都不太容易,如果把自己放在第二,第三的位置上,等前面的人该栽的跟头栽完了,该探索的东西探索完了,第二或者第三再慢慢跟进,如此一来,成功的可能性就要高的太多了。
董仲舒如今咄咄逼人的想要把儒术献给陛下,陛下至今还在犹豫之中,并未形成一个清晰的意见。
董仲舒如今的所作所为,颇有些倒行逆施的意思,利用手中掌控的权力大肆的打压,消灭诸子百家,也不过是陛下不愿意看到诸子百家扰乱民心,默许的一种行为。
如今,董仲舒以儒家宗主自居,竭力推行儒家学说,而儒家门人也确实争气,如今渐渐地形成了气候。
再过一二十年,儒家或许真的能够一统我大汉思想,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统一,在儒家看来,这个功业不下于太祖高皇帝一统天下。
我们不知道云琅是否与儒生公孙弘达成了什么条件,仅仅就他二人合力对付主父偃就能知道,他们至少有了默契。
长安到淮南,足足有两千里,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传出董仲舒要来长安参加云氏大婚之礼。
如果就时间来看,董仲舒应该还在来长安的路上呢,那么,是谁替董仲舒做了这个决定呢?”
长平将烤好的肉从铁筛子上取下来,放在卫青的面前道:“公孙弘?”
卫青点点头,给烤肉上面撒好盐巴,大大吃了一口,很是满意,这牛肉烤的不老不嫩刚刚好。
“其实,五年前卫绾罢相的时候,陛下就有意让公孙弘出任宰相,只可惜太后那一关并未过去,所以就找了老好人薛泽来过渡一下。
明年开春,将是陛下大展宏图的一年,薛泽无论如何不可能继续就任宰相了,怪不得他敢对主父偃半点情面都不留。”
卫青吃完牛肉,用手帕擦擦嘴笑道:“公孙弘今年六十有四,董仲舒今年五十有四,王臧今年五十有二,二十年间或许会有大作为。
可是,二十年后呢?
云琅今年刚刚满十七岁!”
长平默默地点点头,然后苦笑一声道:“可是,他只有一个人。”
卫青大口吃着牛肉笑道:“自从认识了云琅,你改变了多少?阿娇改变了多少?去病,曹襄,李敢他们改变了多少?
你甚至可以继续想——陛下改变了多少?
对于人来说,云琅就是一场瘟疫,你看着,不出十年,等他家里的这些少年郎一一长成之后,公孙弘,董仲舒,王臧他们放在朝廷里的五十个文学郎中,未必能斗得过他们。
这么多年以来,西北理工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一种学说,这种学说处处以人为本,处处从人的本性出发,先是口腹之欲,而后是衣食住行,再后来……我就不敢想了。
如果以兵法来论云琅的行为,可以称之为将要取之,必将与之!”
长平伸长脖子瞅瞅正坐在一根杠子上跟苏稚谈笑的云琅,越看越觉得傻,狐疑的道:“他有这么深的心思?”
卫青也抬头看看不远处的云琅,低声笑道:“明年这个时候你再看他!”
长平摇摇头,她还是坚信云琅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小子,绝对不是卫青口中的老奸巨猾之辈。
“你炒的松子为什么很容易剥开?不像我跟师姐烤的松子,要用锤子砸着吃?”苏稚很喜欢椒盐味道的松子,整天都吃。
云琅剥开一颗松子丢嘴里道:“先用清水泡,然后加调料大火煮,然后风干,最后加沙子炒就能吃到开口松子了。”
“哦,下回试试,对了,师姐真的听你的话,亲自带着锄头领着人去给你家修祖坟去了。
托我找石匠刻碑文,你家先祖的名字是什么,写给我,刻碑要用。”
云琅原本笑的很开心,听了苏稚的话,一下子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你家不是在中山国吗?”
云琅艰难的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爹娘的名字……”
苏稚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人家都不喜欢我们山门中人,我们为了掩饰山门,总是遭谎,遭的自己都信了。
既然已经遭谎了,那就要把谎话硬撑到底,不知道爹娘的名字,你就给他们起一个,不论如何,你心里想着他们也就是了。”
云琅摇摇头道:“在不知道我是什么原因被丢弃之前,我不准备原谅他们。
名字你去想,阿猫阿狗都无所谓,回头告诉我一声就好。”
说完话他就跳下了木杠子,愤怒的冲着不听话的老虎吼了一声,然后就匆匆的上楼去了。
瞅着闺女睡得通红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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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人心不古()
第一五五章人心不古
云琅最大的敌人就是孤独!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样,为了维系他可怜的亲情,他宁愿去为孤儿院里的弟妹们做任何事情,包括犯罪。
现在,同样如此……只是那个世界如同镜子一般碎裂了,最后变成了回忆。
眼前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就是他孤独世界里的第一颗种子,他希望这颗种子发芽,长大,最后成为一棵参天大树,深邃的根系能够牢牢地与他的心缠绕在一起。
霍光骑在老虎背上从楼下上来了,老虎轰然倒地,霍光自然就被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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