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马车多,云琅就独占了一辆,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车上,道路颠簸,云琅的脑袋如同鼓槌一般敲击在车板上,他没有改变一下状况的意思,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很想把这些事情忘掉,最好这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九个全副武装的甲士,守在焚化李少君尸体的地方,按照长平的命令,他们天明之后才能返回云氏庄园。
长平跳上云琅的马车,见云琅颓废的厉害,就盘膝坐在车板上,将云琅的脑袋放在她的腿上,一只手如同拍婴儿一般的拍着云琅道:“你还不信巫蛊之事吗?”
云琅感受着长平的体温,不觉得有些陶醉,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很安静,很温馨,就像一只小船停泊在港口里轻轻地摇晃。
“不信!西北理工要求我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不可让鬼神事坏我心境!”
“你确信你的师门教导你的东西都是对的?”
“那是自然,我连自家的学问都不能肯定,还做什么学问,这个世界很神奇,不为人所知的东西我们都笼统的交给了鬼神,我要做的就是戳破这些猜疑,告诉世人什么才是真实!”
长平低头看着云琅道:“你们这些山门中人啊,总是那么的固执,诸子百家都说自己是对的,那么,世上真的有这么多的真确事情吗?不见得吧?”
“去芜存真!”
“哼,那就是杀戮啊,等你混到董仲舒的地步你再说罢黜百家,独尊你西北理工的事情吧,在这之前,你要先依靠你西北理工的学识建立前人没有建立的功勋,才能服众!”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云琅傲然道。
马车回到了云氏,大长秋站在门口的大灯笼底下,见云琅的脑袋枕在长平的腿上,见长平,云琅都没有什么异样,就松了一口气,胡乱扒拉一下云琅的脑袋道:“死了没?没死就回话!”
“赔我家的鸡鸭!”云琅把这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的!
第六十二章恐怖的误会 (第一章)()
第六十二章恐怖的误会
“好,报个数上来,我长门宫赔了。”大长秋见云琅有力气跟他要赔偿,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赔偿。
云琅挣扎着坐起来攀着栏杆道:“这一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大长秋扫视一下云琅的身体,确定他只是皮外伤,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道:“但凡是有本事的人,长门宫花多少钱都不心疼。
小子,七七四十九道雷霆你是怎么避开的?”
“七七四十九道雷霆……比这多吧?”
“我也没数,只知道当时金蛇乱舞,惊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密密麻麻的布满天空,李仙师说四十九道,那就只好说四十九道了。”
“避雷其实不难,只要找……”
“李代桃僵?哈哈哈……果然如此,那些鸡替你抗雷了是不是?
既然如此,这些鸡也是死得其所,李仙师说会死十万生灵,你真是聪明啊,用鸡鸭来代替……
啧啧,看来你西北理工的学说还是很有用的,回头老夫就请阿娇贵人帮你向陛下推荐。
我大汉国言论纷纷,说东,说西的人不缺,唯独缺少能真正解决事情的法门。
自你来上林苑,一举一动老夫都看在眼里,你没有说过什么大道理,只是用行动来阐述你的学说,不论是元朔犁,还是马掌,抑或是水磨,水车,马车,农家之学,样样都是在针砭时弊的创造。
小子,听老夫一句话,以后还要继续这样做,多干活,少说话,诸子百家的众多言论就是在放屁,国家该怎么治理那是陛下跟文武百官的事情,不是他诸子百家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相比之下,你这样干实事的方式,最受陛下以及阿娇贵人喜欢,不论是新式马车,还是新的种植庄稼的法门,只要在你云氏庄园跟长门宫检验之后发现可行,陛下就会立刻施行,有真实的例子在前,百官即便是有意见,也无话可说。
小子你记住了,实打实的东西,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谏章!别人想要阻拦你,唯一的法子就是拿出比你更好的方法,如果没有,他们就只能闭嘴。
用这样的法子宣扬你西北理工的主张,虽然见效慢,可是,只要走一步,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一步,积少成多之下,老夫看好你西北理工的学说。
将来风行天下也不是难事,再有陛下,阿娇贵人,长平贵人襄助,你即便被后世人称为云子,老夫也毫不奇怪!”
不等云琅说出避雷针原理,大长秋立刻就兴奋地帮他说出了答案……还顺便帮云琅展望了一下西北理工辉煌的未来!
云琅吧嗒吧嗒嘴巴,他觉得无话可说,捂着被冰雹砸伤的脸吸着凉气道:“先容我休息一下,裹一下伤,我真的好痛。”
曹襄见到母亲搀扶着云琅从马车上下来,下巴都要惊讶的掉在地上了,他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曾经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谁。
从母亲手里接过云琅,见他满身泥水,且鼻青脸肿的,忍不住问道:“下冰雹呢,你跑哪里去了?”
云琅将全身的重量放在曹襄的肩膀上然后故作轻松的道:“如果我说这一场冰雹是有人专门来对付我的,你信不?”
曹襄坚决的摇头道:“胡说八道!”
云琅点一下脑袋,摊开手苦笑道:“现在啊,陛下是这么认为的,阿娇是这么认为的,你母亲是这么认为的,大长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你还觉得他们是在胡说八道?”
“啊?”曹襄的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别惊讶,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你先把我弄进水池子里,让我好好的泡泡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好的捋一遍,然后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现在就说,要不,我陪你泡澡,你先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捋一下事情,要是等你捋清楚了,你说的话就成假话了。”
“那就去喊去病,我们一起想。”
曹襄对云琅没有提起李敢,并不惊讶,他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是兄弟,有些话也需要分开说。
霍去病跳进水池子的时候,云琅的眼睛已经肿的就剩下一条缝隙了,全身上下紫青一片,几乎看不到多少好皮肉。
他素来沉稳,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耐着性子听云琅把整件事说完。
“这么说,你骑上马匆匆的跑出去就是为了保护你家的鸡鸭?”
“不全是,我还想着孟大跟妇孺们的生死。”
“好,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意思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要对付你?”曹襄接着问道。
“你母亲跟大长秋都明里暗里的警告过我,你们也知道,我从来就不信什么巫蛊之术,你觉得我会在意有人在远处用针扎写有我名字的小人这回事吗?”
霍去病噗嗤笑了,点着头道:“我也不在乎!”
“然后就有一个自称李少君的家伙,骑着马跑来找我说刚才那场让我损失惨重的冰雹是他弄出来的,你们觉得我会有什么反应?”
“揍他!”霍去病道。
“赔钱!”曹襄道。
云琅点点头道:“我两种想法都有,后来为了让他赔钱,我没有揭穿他,还顺着他的话说,结果,这家伙认出来我出自山门之后,就主动告诉我,他是一个骗子,还说我运气好,要我接着骗陛下,这样就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既然陛下已经相信这场雷暴,冰雹是他做法引来的,他为什么要自杀?继续欺骗陛下岂不是更有好处?”
云琅感慨的叹息一声道:“事情奇妙就奇妙在这里,李少君向陛下吹嘘,说他能够呼风唤雨,长生不老,并且已经通过一些神奇的事情证明过他确实有这样的能耐。
结果呢,陛下很相信他,听阿娇说我不信巫蛊之事,就派了李少君作法考验我。
我们想都能想到,李少君接到这个命令,他有多害怕,尤其是在陛下前不久把骗他的栾大等人车裂之后,李少君接到命令的时候一定生不如死,想要逃跑没门路,又害怕因为欺骗陛下的事情暴露,被陛下五马分尸。
于是,在谎言就要被拆穿之前,他就选择给了自己一刀,担心自己死不掉,还在刀上涂抹了剧毒……然后,他期盼的乌云来了……”
“咕咕咕……”为了不让自己的大笑声传出去,霍去病,曹襄两人不约而同的把手塞嘴里,发出类似蛤蟆叫一般的笑声。
云琅在心中叹息一声,能告诉霍去病跟曹襄的,只能是这些,至于诸子百家,还是不要说了,稍微不留神,那会是一个尸横遍野的下场。
不是不信任他们,把事情完全说出来,只会给他们这两个大汉国的臣子带来沉重的心理负担。
这两个家伙笑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停止了大笑,想到这件事牵涉到皇帝,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整个事件里,云琅最无辜,李少君罪该万死,皇帝则充当了一个被愚弄的角色。
李少君死了,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死局!一个无法帮皇帝恢复名誉的死局!
“把这事忘了吧,阿琅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今天本来好好的天气为什么会变成雷暴冰雹天气,不知道为什么李少君会突然自杀,你只是去荒原上解救自己的鸡鸭……
天啊,不仅是阿琅要忘记这件事,去病,我们两个也一样,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要坚定地站在阿琅背后,一起说巫蛊之术纯属胡说八道!”
霍去病叹息一声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他为什么就看不破这个骗局呢?
呼风唤雨?长生不老?真是……”
把烦恼分派给被人之后,云琅就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他全身都肿起来了,自然不好多泡热水澡。
眯缝着眼睛被曹襄,霍去病弄出澡堂子,裹着薄薄的毯子躺在床上,依稀看见窗外的明月,忍不住长叹一声,沉沉睡去。
第六十三章迷雾里的春光 (第二章)()
第六十三章迷雾里的春光
刘彻听长平说李少君已经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这个时候,即便受宠如阿娇也不敢打搅他,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多年以来,刘彻一直都在求仙问道,如今,刚刚找到了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他竟然已经死了。
“你说李仙师的法体被烈火焚烧的时候,依旧维持稚子之态?”
听到刘彻的问话,长平清一下嗓子到:“元婴赤子之态,看到的不仅仅是我一个,在场的众人都看的很清楚,当场跪拜者也不在少数。”
刘彻点点头道:“阿姊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你说李仙师死后尸体如同牛筋一般坚韧?”
长平点头道:“云琅捶击李仙师尸骸,如击皮鼓,且咚咚作响,弯曲四肢,顷刻间又会恢复临死之状这是尸变的前奏,为了京师不出旱魃,是我下令烧毁了这具躯壳,还留下九名死士看守四面八方,预防旱魃暴起复活!”
刘彻屈指敲击着案几道:“:阿姊做的很好,一旦旱魃横行,长安必将大旱三年,趁着旱魃尚未成型,一把火焚毁乃是明智之举。
不知阿姊可曾问过云琅李仙师到底是为何自杀?”
长平皱眉道:“云琅说,李仙师因为无端害死了三千七百六十一只鸡鸭,从而内疚而死!”
“胡说八道!”刘彻重重的一拳砸在案几上,似乎对这个理由非常的不满。
阿娇见长平有不解之色,遂解说道:“李仙师在找到云琅之前,就受了重伤,此为陛下亲眼所见。”
刘彻冷笑道:“李仙师见我之时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是想去看看云琅,看看他的战果,见云琅还活着,才羞怒而死的吧?”
这事长平可不知道,连忙问道:“李仙师见云琅之前就受了重伤?”
刘彻冷哼一声道:“他探手入怀,摸出一把血来,如今思来,那血鲜艳异常,恐怕是心血他的伤口何在?”
“胸口,伤口漆黑一片。”长平连忙补充道。
刘彻闭上眼睛,意态阑珊的道:“了无生机”说完就自顾自的回后殿去了。
阿娇见刘彻走远了,连忙问道:“云琅怎么样了?”
长平苦笑道:“遍体鳞伤!”
“厉害啊!居然没死!”阿娇惊叹一声,就追着刘彻的脚步也去了后殿。
长平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茶水,朝站在角落里的大长秋道:“陛下怎么如此失落?
死了一个李少君,不是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云琅吗?一失一得,陛下没有损失。”
大长秋淡淡的道:“云琅不会长生不老之术!”
长平低下头,微微叹息一声,就一口喝光了茶水,离开了长门宫。
云琅的这一夜,过的并不安稳,全身上下滚烫,没有一处不感到疼痛的,早上醒来之后,他觉得自己昨晚似乎被一万匹野马从身体上踩踏而过。
听声音,他的床边应该有很多人,睁开眼睛看的时候眼前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看不见了!”云琅大叫一声。
“当然看不见了,眼皮肿的已经挤在一起了,你能看见什么?”苏稚冷冰冰的声音在云琅的头顶响起。
“被冰雹把全身击打了一遍,还洗热水澡,你不变成肥猪谁变成肥猪?”
听苏稚这样说,云琅松了一口气道:“该冷敷的,昨日里出的事情太多,忘记了。”
“亏你还是一个医者!”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医者了?真正的医者是有能力治病救人的那一群人,我做的不过是头疼砍头,脚疼砍脚的事情,在医者眼中这可是屠夫才干的事情。
苏稚啊,成为一个医者很难,我以前听我的先生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医者,首先要读书识字,等到十七八岁心智长成之后,再去专门学六年的医术,才能被称之为医者,如果想要成为更高明的医者,一生都需要学习。
你我这种对医术一知半解的人,真的不能称之为医者,现在没办法,没有好的医者,我们两个才能大行其道,一旦真正的医者出现了,我们两个就必须靠边站,你就饶过那些生病的人好吧,等真正的医者到来之后再开医馆。”
“你总是看不起我!”苏稚跺着脚在生气。
“苏稚,不要胡闹!云师兄说的极是,药婆婆也说过同样的话,你一心只想着开医馆,只想着接受伤患的感恩,却完全没有为伤患着想的心,这样的医馆不如不开!”
声音很陌生,还带着一股子云琅不曾听过的吴越口音,话语严厉,却被甜糯的声音给中和掉啦,基本上没有什么威慑力。
“宋乔,你们就知道小看我,在山里是这样,在外面还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给很多人看过病了,我看过的病人,比你看过的病人要多十倍,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我恨你们!”
“苏稚,苏稚不要乱跑,快回来!”
一连串的脚步声越跑越远,云琅嗅嗅四周,然后转过头对身边的红袖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红袖轻轻地用温水打湿了手帕,帮云琅擦拭糊满眼屎的眼睛,等云琅勉强睁开了眼睛才道:“不认识,是苏稚带来的,听苏稚喊她师姐。”
“同行的还有什么人?”
“一个白头发的老婆婆,两个仆妇,一个哑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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