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哈今儿个咱爷们可是发了。”院内众人正在拉扯,院外传来石昌茂得意嚣张的狂笑声。
“嘿!铁蛋叔他们回来了。”众人发一声喊,齐齐涌到院外去迎接。
上山打猎的狩猎队关系到老少爷们吃肉还是喝汤,这点大伙都很在乎。
“哇茂哥你哪来的洋枪?”刚看到石昌茂就有人惊呼出声。
“这这山上猎物如此之丰?”看狩猎队众人肩扛手抬都是各色野味,有人想常住不走。
“来来来,茂哥一路辛苦先歇会,可别累坏了,我帮你扛着。”这位一听就有眼力劲的,却被石昌茂一脚踢开。
鱼贯而入的众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拎着些野味,野鸡、獐子、狍子等等种类繁多。最得意的要数石昌茂,他身背一支步枪恨不得横着走,端的是神采飞扬。
“哪来的?”刚发了一通脾气的石耀川脸黑如墨,半丝笑容也欠奉。
“嘿嘿换的。”一看到石耀川,石昌茂心中就莫名奇妙的心虚,还没说话就矮了三分:“我在山上猎到了一只白狐,卖给了昨天在盛军营门口的那位贵公子。哦,他姓盛,旁人都称呼他为三爷。这位三爷出手极为大方,为了那只白狐不仅出了百两纹银,还送了我这支步枪,说是以后只要猎到好东西,只管送到他那里,银子绝对少不了!”
“人家给你就要?”也不知怎么地,石耀川看到石昌茂就来气,值不值当就是一顿吐沫星子。
“白给的为啥不要?”石昌茂畏惧地缩缩脖子,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我这不偷又不抢的,凭啥不要,我还少要了他十两银子呢。”
“十两?十两银子就换了这么个招灾的东西?”石耀川感觉气息又不顺,火气开始上涌。
清廷对于武器的控制极为严格,特别是对于火枪这种大威力武器的控制,寻常人家断然是不能拥有的。就算是有你也保不住,被官家惦记上了,早晚要寻个由头治你个不是给没收了,让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川伯、川伯,你是不知道,茂哥本不打算要的,只是那三爷诚心相送,实在是盛情难却啊。”眼看石耀川要发火,旁边马上就有小弟兄跳出来相劝。
“没错没错,川伯你看这枪崭新崭新的,闻着还有股子枪油味呢,听那三爷说,从什么德意志运到津门,光运费都不止十两,这是赚大了。”有小弟兄强调这买卖赚大了,只是眼睛都放在步枪上,根本没注意石耀川脸色越来越黑。
“就是、就是,不过要细算起来茂哥还亏了点,茂哥那一箭射得,一眼进、一眼出,皮子一点破损处都没有,那箭法简直是神了。”还有人在小声宣讲石昌茂的箭法如神,只是不管正着听还是倒着听都有点底气不足。
“你射得?”石耀川军伍出身,明白一支步枪从德意志进口到国内要多少银两,自然知道这买卖吃不吃亏。
就是因为明白,石耀川心中才感觉颇为不安。
“呃不是,是大哥射的。”石昌茂期期艾艾,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知子莫若父,瞒也瞒不过去。
“孽子,气煞我也,吃我一记家法!”一个不省心,两个也不省心,石耀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打算新账老账一块算。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哇爹你真打啊”石昌茂哀求连连,眼看冒着烟的烟袋锅就要落到头上,再也顾不上聒噪转身就跑。
从求饶及逃跑的描述来看,石昌茂和石云开的确是亲哥俩。
“孽子休走今天你逃到天边老子也要教训你一顿。”石耀川破口大骂,不顾众人阻拦满院追打。
还真热闹。
第十七章 死心()
子弹这个蕴含了暴力代表着血腥的名词,和润笔这个充满风雅和人文气息的名词几乎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存在。
在石云开看来,如果要强行把这两样物事联系到一起,那几乎就代表着一系列威胁、暗杀等充满负面效应的行为,进而会联系到后世果党的白色恐怖。
但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即将开战的当口,居然有兵勇拿子弹作为礼物送人,这就只能和滑稽荒诞联系到一起。
石云开收子弹的时候心安理得,甚至因为能拥有平素难得一见的军品有一丝窃喜,收完之后回头想想却颇感不安。
眼下清日马上就要开战不,是眼下已经开战,子弹作为重要的军事物资作用毋庸置疑。虽然石云开清楚的知道战争结果,虽然这些子弹是那些兵勇自愿送的
但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石云开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是挖清帝国的墙角?
一颗子弹虽小,但到得战时,会不会因此少打死一名敌人,进而不会不因此影响一场战斗,会不会成为国王马蹄上的那个钉子?
说心里话,对历史略有了解的石云开看不上清帝国,甚至和汉唐宋明相比较,石云开打心底厌恶清帝国,打心底厌恶脑后的这根辫子。
但这都不是理由。
站到国与国的立场上,只要石云开出现在清日战争中的平壤,石云开就只能选择和清帝国站到一起。
这就像是一个家庭里的老大和老二,别管老大和老二平日里关系如何恶劣,一旦和外人发生争执,老大和老二就只能一致对外。
想到这里,石云开就颇有些坐立不安,连石文锦刚刚送来的西瓜都感觉难以下咽。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刚放下西瓜的石文锦一头雾水。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水果可是稀罕东西,寻常可不舍得买来放开吃。刚刚在后院,大伙可都是对石云开赞赏有加的,连称是粘了石云开的光。在石文锦想来,石云开就应该得意洋洋自信满满才对,怎会如此的愁眉不展?
“没什么?”石云开摇摇头,把各种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暂且不管:“那家伙是怎回事?”
石云开问的是适才送礼的奸商,那奸商进去没一会就被石耀川坚决的“礼送”出来,然后就一直在门前转悠不肯离去。
“那家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石文锦横鼻子竖眼睛,全然忘记了早上还收了人家好处:“他是来偷东西的。”
“如此光明正大的偷?”光天化日登门拜访来偷东西?这个疑问很充分。
“不是他偷,他想让咱们偷。”石文锦条理不大分明,挠挠头继续解释:“他想让咱们偷偷弄点货出来,然后转卖给他,譬如偷点炮子什么的。”
“炮子?”石云开哑然失笑,这个想法怕是赚不到什么钱:“箱子都是有数的,上面又有封条的,怎么弄给他?弄给他他敢要吗?”
“怎么不敢?那家伙说了,整箱的他自然是不敢动,但他能打开箱子还不用撕坏封条,一个箱子里取一点,谁能发觉?”
“这是要杀头的罪,赚钱不要命了吗?命都没了要钱何用?”石云开摇头叹息,这个主意不怎么样,坚持做这一行,怕是不被杀头也要饿死:“而且他这么干,怕是也赚不了什么钱,几个炮子能赚多少?”
“我也是这么问的。”对于自己的提问能和石云开处于同一水平线,石文锦有点小兴奋:“不过川大伯说了,胆子都是越干越大,要是咱们今天敢偷卖炮子,明天就敢偷卖快枪,后天咱们就敢把运来的东西都卖出去。”
“卖什么卖,卖完了咱们等着被朝廷抄家不成?”对于自家老子的脑洞大开,石云开颇为鄙视。
“朝廷不知道不就得了!川大伯说了,这帮人自有妙计,什么黑火药、无烟药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反正就是把好的偷出去,然后把次的不能用的补进来,只要数量对得上就行。”石文锦虽然不明白那些个专有名词,总算是把意思表达出来。
石云开听完就彻底对清军的战斗力死了心。
黑火药和无烟火药的区别,石文锦不明白,石云开可是知道的。眼下清军部队的装备,部分是购买自西洋,部分是国内自产,这之间的质量差别巨大。且不说枪械火炮,就单单说子弹,因为国内不能自产无烟火药,所以国内自产的子弹除部分使用进口洋药外其余都是使用黑火药作为******,黑火药发射时不仅烟雾大容易暴露自身,而且发射过后枪膛内容易积存火药残渣,如果不及时清理枪支就会卡壳。
这帮人的谋生之道就是用劣质的武器和弹药以次充好,然后赚取中间的差价。
这不能说是无稽之谈,看那奸商熟练的笼络手法,以及不肯放弃的顽强斗志,这种事想来是熟门熟路了。
石云开不敢往深了想,这种事如果往深了追究,怕是要牵扯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来,不知有多少人要被抄家砍头。这事想追究也简单,单单抓住那奸商为什么知道石云开他们是运输队,为什么知道运输队住在这里这几点,牵一发就能动全身。
现在平壤可是前线,城内各色人等齐聚龙蛇混杂,想必日人奸细也有不少。清国一个奸商能够探明的消息,素来注重情报工作的日人想要搞清楚也不难。
想到这里,石云开再也无法安坐,起身往后院去找石耀川。
“爹,都统那边有消息吗?”石云开找到石耀川开门见山。
“早上我就让人去打探了,现在还没。”石耀川愁眉紧锁,烟袋里烟丝已经燃尽也没察觉,犹自吧嗒吧嗒的干抽:“也是见了鬼的邪性,奉天到平壤不足千里,爬也该爬到了。”
“曲章安那边怎么说?咱们能不能提前缴令,赶紧回家?”石云开试图另辟蹊径,反正物资已经到了平壤,民夫们的工作已经完成,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才是正经。
“曲章安?哼哼,就别提他了。”石耀川就这桌边磕磕烟袋锅,重新装上一锅:“打昨晚开始就没见到人,估计这会不知在哪个窑子里正逍遥快活呢。”
“这可怎么办?”留是不敢留,走又走不了,石云开也没了主意。
“怎么办?”石耀川就着火柴不,这东西叫做“洋火”点燃烟袋锅,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才给出答案:“凉拌!”
第十九章 盛家()
终究,被揍了一顿的石昌茂垂头丧气的去还东西。
纵然石昌茂再喜欢,石耀川也不会留下这支会招灾惹祸的步枪。
石家寨众人都是石耀川亲手练出来的,对于石家寨众人的战斗力,石耀川心知肚明。只要把石家寨众人武装起来,哪怕不用连发快枪,只用弓箭刀枪武装起来,以石家寨半个哨的人马干掉清军一个营也能称得上轻松。
石耀川曾经沧海难为水,既然已经脱离军伍,就不想再回到那个大染缸。但石家寨其他人未必这么想,特别是小字辈。这趟出来,小字辈已经见识过了清军的军容风纪,虽然没有见识清军在战阵上的表现,想来战斗力也不会太高。
人都有攀比之心,特别是未经世事的年轻人。
想来石家寨小字辈早就对那些吃着皇粮混日子的清军看不过眼,只要有了机会,定然会一展身手比个高下,要是到那时再想回归平淡,那就晚了。
不是每个人都如石耀川般说放手就放手,胸中有烈马而甘于平淡的。
不过世上不如意,十之常**。过不多时,石昌茂又背着步枪回来了,而且还领了几个人回来。
“这位莫非就是耀川伯父?”当先一人正是那位盛三爷。
这盛三爷看到立于厅前的石耀川就堆笑拱手,礼数倒是颇为周到。
“不敢,可是盛三爷当面?”石耀川头有点疼,盛三爷这样笑脸相对礼数周到的人最是难应付。
“呵呵,耀川伯父切莫客套,我和昌茂兄弟相称,称呼您一声耀川伯父也是应当。”盛三爷似乎没听出石耀川语气中可以的疏远,笑容依旧。
“不敢。”石耀川开口就堵死盛三爷拉关系的路子,一点近乎都不想套:“犬子愚劣,当不得盛三爷抬举,还请三爷高抬贵手。”
“呃”盛三爷如吃了一记闷拳般愕然,旋而笑容依旧:“昌茂兄弟勇武过人,薇荪一片赤诚,想和昌茂兄弟结交,耀川伯父何必拒人千里?”
这话说得直白,院子里除了石耀川和石云开,其他人都面露疑惑,几个旁支的小字辈甚至颇有忿忿不平之色。
“爹,你这是何必?想当初爹您也是军伍出身”石昌茂急于辩解,脱口而出把石耀川的底子翻个干净。
“住口!”石耀川心头大恨,恨不得拿针线把这夯货的嘴巴缝起来。
“哦,伯父当年也是军伍出身?不知伯父当年在何处从军?可认得家兄?”盛三爷“赫拉”一声甩开折扇,很有胸有成竹的感觉:“家兄盛宣怀,表字杏荪。”
盛宣怀!
这在中国近代史上可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
盛宣怀早年为李鸿章幕僚,协助李鸿章办洋务,从此声名鹊起。远的不说,等到明年,盛宣怀会筹备北洋大学堂,也就是后世天津大学。等到大后年,盛宣怀会在上海创办南洋公学,这所学校就是后世上海交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以及台湾交通大学的前身。
不仅如此,这位时任天津海关道、轮船招商局督办、清国电报局总办和总理后路转运四大要职的淮军总管还创办了清国第一所商业银行中国通商银行,第一个民用股份制企业轮船招商局,第一条铁路干线京汉铁路,第一个钢铁联合企业汉冶萍公司等等十一项中国第一。
这样一个比穿越人士还要穿越人士的人物,别说石耀川,就是石云开也是如雷贯耳。
怪不得这位盛三爷如此嚣张,怪不得这位盛三爷如此有底气。
“杏荪”石耀川脸上充满纠结和缅怀,半响才迟迟承认:“是,我和杏荪确为故交。”
“啊呃薇荪见过耀川兄长!”作为一个富二代,作为一个纨绔,盛薇荪很懂得察言观色,言语间就凭空涨了一辈。
“啊呃令兄可好?”于情于理,石耀川都要礼貌一句。
“呵呵家兄一切安好,此刻正在京城,统理后路转运事宜。”盛薇荪洋洋得意,既然攀上了关系,想来一切皆会顺理成章。
“哦请,请厅内叙话。”冷不丁念起旧事,石耀川颇有些进退失据,半响才记起应有的路数。
一行人入厅分主宾落座,说了不到两盏茶功夫,盛薇荪告辞离去,不仅没带走那支步枪,反而多留下两支步枪以及一支左轮手枪。
盛薇荪走后,石耀川把所有人都赶出客厅,独自坐在客厅直到掌灯时分,这才召集几位主事的长辈开会。
“这位盛三爷礼数周到,我看所图甚大,你们怎么看?”石耀川依旧坐在主位,仿佛从盛薇荪走后就动过一般。
“那位盛大爷既然是后路大总管,想来若是咱们和这位三爷结交一番没甚差池。”这是想要攀高枝的。
“咳咱们都是民人,民夫,除了烂命一条,家里没有二两余钱,有什么是值得人家盛三爷惦记的?”这是想顺其自然的。
“那位盛三爷大哥是后路总管,咱们现在作为民夫的月钱还没拿到,我看先就这么支应着,等拿到月钱再说。”这位眼光倒还现实。
“月钱嘿嘿。”石耀川低着头只顾抽烟袋,腰弯的如同虾米一般:“咱们月钱就按每人二两算,四十多人不到百两,今天那位盛三爷买了只白狐就花了百两纹银,你当人家在乎这点?”
“那又怎的?咱们大伙辛苦了半个多月,这是咱们应得的。”百两纹银虽然多但那是意外之财,月钱虽少确是应有的,一文都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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