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甲午- 第121部分

　　　　据邱祖萌派出的探子回报，汉城附近所有的能吃的都已经全部被吃光，连草根树皮也都被剥的一干二净，汉城附近就像是遭了蝗灾，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探子在汉城附近亲眼目睹了有人易子而食，有人绝望自杀，更多人想往北方走，进入石云开控制的区域找条活路，却被日本人残暴的杀死。

　　　　从汉城到黄州的道路两旁，挂满了因为逃跑而被日本人用各种方式虐杀的本地人尸体。

　　　　在这个时候，却没有观察团去关心汉城本地人的死活，或许日本人为了让汉城看上去不错。对汉城城内的居民还保留着几分优待。

　　　　只是苦了汉城之外的朝鲜本地人。

　　　　但日本人的屠刀吓不倒朝鲜人，朝鲜人为了求条活路，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迁徙，整村整村的居民向北方逃亡。日本人可以杀一个，可以杀十个，但是杀不了全部，总会有朝鲜人躲过日本人的猎杀，成功进入石云开控制的区域。

　　　　与此同时。日本人也在积极备战，日本人在汉城已经集结了四个师团，再加上朝鲜的仆从兵，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不是日本人不想集结得更多，实在是后勤的压力太大，日本人无力供应，现在的十万人，已经是日本人后勤所能支撑的极限。

　　　　纵然如此，日本人也只能支撑一个月，如果在一个月内没有任何进展。日本人必须要停止进攻，或者是撤退。

　　　　撤退，就代表着撤出朝鲜，就代表着日本人的大陆计划彻底失败，代表着日本人欠下英国人的巨额外债无法归还，甚至从此陷入一蹶不振的境地。

　　　　国家利益，就是这么残酷。

　　　　七月底的一天，当邱祖萌前往黄州前线视察的时候，赤壁江对岸再次传来了枪声。

　　　　“那边怎么回事？”邱祖萌端起手中的望远镜。

　　　　“娘的，就是那些个小日本。他们又在杀人。”回答的是第十一团团长陈光亮。

　　　　邱祖萌的部队是第四师，按照一师的编号排序，第四师有第十团、十一团、以及十二团。这三个团的团长都是邱祖萌的老部下，是从第二师直接带过来的。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全部在第四师中担任团营级军事主官。

　　　　“经常发生？”邱祖萌轻声问，声音隐含着力量，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望远镜中，邱祖萌看到一队百余名身穿朝鲜传统服饰的平民正在撒腿狂奔。

　　　　说是撒腿狂奔，但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脚步轻浮、跌跌撞撞，虽然互相扶持却还是随时都会跌倒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年轻人，如此虚弱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饿的！

　　　　很快，虽然远方的尘土飞扬，一队穿着日军军服的士兵隐隐约约的骑着马追过来。

　　　　两拨人的距离并不远，如果那些日本人纵马狂奔，几个呼吸间就能截住这些朝鲜男女。但日本人并不着急，他们催动着胯下的战马，不紧不慢的跟在这些朝鲜男女身后，时不时的用鞭子驱赶这这些朝鲜人，不时爆发出狂妄的大笑，嚣张至极，也卑劣至极。

　　　　那些朝鲜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不断的有人跌倒在地跌倒在地，然后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日本人赶上来，直接用刺刀捅死。

　　　　不过朝鲜人没有放弃逃生，也没有放弃抵抗，他们嘶喊着，互相鼓励着，跑在前面的人向着黄州的方向用力挥动着双手，仿佛是在求救；而落在后面的人，哪怕是被日本人捅死，他们也会竭力抓住日本人的枪，抱住日本人的腿，竭尽全力的拖住日本人哪怕是只有一小会，好让同伴跑得更远一点。

　　　　眼看朝鲜人就快要跑到赤壁江边，几名日本人催动胯下的战马，从朝鲜人左右绕过去，想把朝鲜人截下来。

　　　　朝鲜人中的男性纷纷张开双手向着那些想要拦截的日本人扑过去，他们想用生命为同伴赢得逃生的时间。

　　　　面对扑过来的朝鲜人，日本人没有勒停战马的意思，就这么直接的撞上去，撞的那些朝鲜人纷纷口吐鲜血萎靡在地。

　　　　凡是倒地的，都没有日本人去招呼，日本人只是追那些还能继续跑的朝鲜人，这些倒地的，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终于就在这些逃跑的朝鲜人即将跑到赤壁江边的时候，日本人终于绕到朝鲜人前面，把这些朝鲜人围在正中。

　　　　面色凄惶的朝鲜人互相依靠着，嘴里在大声向着日本人哀求着什么，有人跪下叩头，更多人掩面而泣。

　　　　希望就在前方，但他们已经永远无法抵达生存的另一端。

　　　　日本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用戏虐的眼神看着这些陷入绝望的朝鲜人，不断的纵马飞奔缩小着包围圈，手中的马刀始终紧握着。

　　　　朝鲜人已经绝望，他们知道日本人不会放过他们，于是想要殊死一搏，能逃几个是几个。

　　　　就在日本人的包围圈已经快要缩小到极限的时候，朝鲜人突然发一声喊，一起向着赤壁江的方向冲去。

　　　　战马还在奔驰。

　　　　日本人对朝鲜人的疯狂感到震惊，有人下意识的拨转马头或者是猛勒缰绳，这让好几名骑兵猝不及防撞到一起，日本人的包围圈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就是这么点稍纵即逝的机会，十几名朝鲜人从包围圈中冲出来，向着赤壁江狂奔而去。估计是恢复了点力气，和刚才相比，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此时的赤壁江北，近千名第四师士兵都在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呼喊着为自己的同袍鼓劲，同时对日本人破口大骂。

　　　　赤壁江的江面其实并不宽，大概只有不到百米，在这个距离上，只要举枪就能对日本人射击，百多米的距离，哪怕是朝鲜人也有不错的命中率。这些朝鲜人虽然成为第四师正式士兵并不久，但他们实际上已经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而石云开训练士兵时，从来都是不吝啬子弹的，哪怕是朝鲜仆从军也是一样。

　　　　柳京和汉城，此时并不是战争状态，虽然暗地里的摩擦不少，但至少在明面上，双方都能保持克制。

　　　　比如眼前的事就是这样，第四师士兵目睹日本人屠杀朝鲜人，他们可以咒骂日本人，可以为朝鲜人加油鼓劲，但不能直接开枪射击。一旦开枪就等于是单方面撕毁了停战和约，没有石云开的命令，他们不敢那么做，哪怕他们恨不得生撕活吞了日本人。

　　　　日本人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有点肆无忌惮的当着第四师士兵们的面疯狂杀戮，并不担心第四师的士兵们会主动攻击。当然了，这支日军小队的小队长很清楚，一旦这里完了事，他们必须要跑得远一点，因为等天黑之后，第四师的士兵们说不定会过江寻仇，这种事在以往并不少见。

　　　　十几名冲出包围圈的朝鲜人正在向着江边狂奔，马上就要冲入赤壁江，只要能冲入赤壁江，他们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在江心有第四师的船只正在游弋，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眼看追之不及，有日军士兵操枪在手准备举枪射击，但遭到了军曹的厉声呵斥。

　　　　军曹心里很清楚，这可是在前线，对面有数千枕戈待旦的朝鲜人，一旦开枪射击，哪怕不是往第四师士兵的方向打，也有可能会授人以柄。

　　　　日本人想开战，但不想承担开战的责任。

　　　　于是这些日本士兵纵马狂奔的时候，他们为了避嫌，甚至都把马枪背在身上，严禁擦枪走火。

　　　　两条腿的怎么着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朝鲜人终究是被日本人追上，依次被捅倒在赤壁江边，这里距离江水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一名抱着孩子的朝鲜女人在被捅倒的前一刻，用力把手中的孩子向着江中抛出去，用手指这黄州的方向对着孩子嘶喊着什么，孩子惊惶失措的泪流满面，大声哭泣着不想离去，他甚至想回去救自己的母亲。

　　　　“****的，为啥没人开枪呢？”端着望远镜的邱祖萌感觉牙都要咬碎了。

　　　　陈光亮眼睛转了几圈，转身走出了指挥室。

　　　　（。）

第270章　看上去不错（）　
最终，所有的朝鲜人都没有跑掉，包括那名被母亲在临死前抛出的孩子。

　　　　这个孩子最终选择回去，和他的母亲死在一起。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听上去有点残酷，但让一个亲眼目睹自己的族人全部被杀死的孩子活下去，真不知道他这一辈子要在怎样的阴影中渡过，又会形成怎样扭曲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把所有的朝鲜人都屠戮一空的日本人没有收手，他们把朝鲜人的尸体集中到一起，然后把所有的头颅全部都砍下来，在江边垒成了一个京观。

　　　　面向黄州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的日本人这才感觉圆满，他们对着黄州的方向撒了泡尿，这才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上马，准备扬长而去。

　　　　“呯”

　　　　一声尖利的枪声响起，音质清脆，声震四野。

　　　　“混蛋，是谁在开枪？”军曹大怒，用血红的眼睛开始寻找肇事者，似乎要择人而噬。

　　　　所有的日军士兵们都面面相觑，他们的步枪都还在背上，保险关的好好的，根本就没人开枪。

　　　　军曹心底突然冒出一个令他感觉惊骇的答案。

　　　　“谁他娘的在开枪？”当枪声响起的时候，邱祖萌也在破口大骂。

　　　　邱祖萌想听到枪声，但不想听到自己人开枪。邱祖萌也希望是日本人开第一枪，那么他就有理由把这帮畜生全都送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

　　　　这一枪听上去距离很近，虽然是江边的方向，但是距离还是能分辨的。

　　　　邱祖萌现在也是老行伍，这点听声辩位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这枪声清脆尖利，一听就是第四师刚配发的毛瑟步枪的声音，和日本人装备的村田步枪差别很大。

　　　　“师长，开枪了，那边开枪了！”陈光亮连滚带爬冲进指挥室。

　　　　“是那边开的枪？”邱祖萌翻着眼睛质问。

　　　　“是！”陈光亮斩钉截铁。

　　　　“****娘的！”邱祖萌果断。

　　　　事已至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谁都没想到，乙未羊年的战争是这样爆发的，而这场战争，改变了整个东亚的格局，继而又影响了全世界。

　　　　第四师的士兵们目睹自己的同胞被日本人虐杀，满腔的怒火早已按耐不住，此时听到邱祖萌的命令，顿时纷纷举枪射击，想把那些日本人全部留住，一个也不想放走。

　　　　“呯呯、呯呯呯”

　　　　步枪的声音清脆，还特意是分批次射击，尽量保证火力能够均匀分配，不给日本人逃走的机会。

　　　　“嗵嗵嗵”加特林也加入进来，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参战，战后，他们就将全部退出现役，全新的95式将会列装。

　　　　军曹此时已经顾不上指挥反击，实际上，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军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能一路逃回北海道的家，军曹发誓，如果这一次逃得升天，他永远都不在离开家乡。

　　　　但或许是老天爷没有听到军曹的乞求，当重机枪开火的时候，军曹第一时间被狂暴的子弹打成两截，谁让他周围的骑兵多呢！

　　　　说是两截有点夸张，但军曹的半个小腹已经被打穿，子弹打碎了他的胯骨，一条腿也被打飞，军曹躺在地上望着三米外自己的那条腿心丧若死，到了这个程度，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恍惚间，军曹感觉自己回到了家乡，妻子抱着儿子站在开满了油菜花的山坡上微笑的看着他，就如同当初曾经这样送走他一样。

　　　　又恍惚间，开满了油菜花的山坡变幻成赤壁江的江岸，妻子的脸也变成了那个被他一刀捅死的朝鲜女子的脸，女子怀里的孩子则变成了那个已经被扔到江里又跑回来被自己一刀劈成两片的孩子。那孩子的脸支离破碎，一半像是刚才惨死的那个朝鲜小孩，另一半像是自己的儿子；那女子笑得很诡异，就好像早已看穿了这一切，预见到自己的妻儿的结局。

　　　　“神啊”军曹口中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失去所有的色彩。

　　　　当重机枪硝烟散去的时候，一切都化为虚无，整整45名日本骑兵，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部被击毙在赤壁江畔，和他们刚才亲手杀掉的朝鲜人一样，死状凄惨，肢体破碎。

　　　　“混蛋，王八蛋，干汝娘”乘坐小船上岸的第四师士兵流着泪大骂，捡起日本人尸体身边的骑兵刀，疯狂的劈砍日本人的尸体，不把他们斩成肉酱难泄心头之愤。

　　　　“日本人的步枪也换了，好像跟咱们的差不多，有弹仓了。”踏上赤壁江南岸的陈光亮捡起一支村田步枪，“哗啦啦”推上子弹，对枪扣动扳机。

　　　　“呯”

　　　　声音同样尖利，回音同样悠远，就像是为那些正在远去的生灵送行。

　　　　“拍照，全部存档，然后把这些人都埋了吧。”邱祖萌瞥了眼正在伪造证据的陈光亮吩咐。

　　　　死者为大，既然已经死了，邱祖萌就一视同仁。邱祖萌也不想帮这些日本人收尸，但现在是七月份，天气炎热，如果任由这些日本人曝尸荒野置之不理的话，说不定会引发瘟疫，到时候还是第四师麻烦。

　　　　既然已经开了枪，那就算是已经开战，第四师说不定会攻过赤壁江，邱祖萌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是！”陈光亮心虚，立正敬礼然后去安排。

　　　　邱祖萌站在那座日本人堆起的京观前，看着那些男男女女或惊恐、或愤怒、或悲哀、或惊惶的面孔沉默不语，如果他提前下令开枪，或许这些人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这么凄惨。

　　　　那里有那么多如果，邱祖萌也是老兵，见惯了生死的，只是在心中哀悼了一下，就上船返回黄州。

　　　　开战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这一天的赤壁江一线，柳京部队和汉城部队都保持着极大的克制，赤壁江看上去很安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战前最后的平静，柳京部队和汉城部队都在积蓄力量，准备全力挥出第一拳。

　　　　“各部汇报情况。”黄州大营，石云开坐在主位一脸平静。

　　　　“报告军门，我部目前已经全体动员，一万六千名士兵全部到位，并且动员了两万名民夫随军参战。全师目前沿赤壁江北岸黄州一线布置防线，请军门放心，只要日本人敢来，一定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邱祖萌的第四师是第一阶段的主要防守力量，因此从他这里开始。

　　　　石云开已经对整个战役进行了推演，按照双方兵力对比分析，这场战争大概是分为两个阶段。柳京部队在战争刚开始时的第一阶段将会处于防守状态，要依靠已经筑好的坚固堡垒和优势火力，大量杀伤日本人的有生力量，消耗日本人的兵力优势，使双方的兵力差距尽量缩小，为下一步的反攻做好准备。

　　　　战争的第二阶段将是柳京部队的反攻阶段，到时候日本人锐气已失，部队因为大量伤亡的出现士气低迷，后勤也将因为转运不济陷入困境。到时候石云开将会把雪藏在柳京的第一师调过来参与反击，反击的目标是要大量消灭日本人的有生力量，将日本人赶出朝鲜大陆，赶回日本四岛。

　　　　鉴于石云开手中现在并没有海军力量，所以战争会在将日本人赶出朝鲜后暂时停止，但停止不等于结束，等梁天福率领的海军回来，石云开还要向日本本土发动进攻，要一口气把日本人打残，打的睦仁彻底无力翻身。

　　　　“报告军门，我部目前正在新坪至阳德一线布防，全师一万五千人已经满员，并且有25000名民夫正在运输物资，日本人要是再敢故技重施，定叫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