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开始习惯没有皇上理政的日子,现在大明的奏折全部由内阁批阅。实在不能批的,就到乾清宫去,算是留中不。而在乾清宫守护的皇后贵妃仍旧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皇上,她们也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抹眼泪。只不过原先侍侯皇上身边的太监可就遭了罪,这十来天里都不敢乱走一步,每日就在二门上等着。因为皇后已经不出乾清宫,很多时候就是呆在东暖阁里,侍女们也吃住在宫里,所以常常有事情吩咐下来,甚至到了晚上还吩咐做饭菜的,把下面的太监磨得什么脾性都没有了。
如此奇怪的朝政局势,这在大明也是头一遭。好在内阁大臣们都尽心尽力,崇祯六年不多的时光有条不紊的消逝着。这一年的春节也是大明最为安静的一个春节,皇上龙体不适,取消了所有的庆典。京城里的百姓们,甚至鞭炮也少放了两串。皇上生病,你点炮仗岂不是有庆贺的嫌疑!所以顺天府出公告,让百姓少放炮仗。
就在过年的前两天,左良玉终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京师。不过此时已到春节,各部都放了假,三营授职的事自然要到明年才有着落。初到京师的左良玉也不着急,置办了些年货,安心的住在驿站里。等到新年初三,左良玉将全身收拾一新,带着年货把兵部各位堂官,中军督府的都督们都拜访个遍。原本京师里的大臣们都以为左良玉是个骄横跋扈的悍将,现在一看倒觉得传言有些不实了。言语虽不高雅,但恭恭敬敬没有武人的粗鲁,也懂得乘拜年的机会来走动。这让朝堂上的大佬们舒心不已:不管你在外边立了什么大功,到了京师这儿,还仍旧得像个孙子。
左良玉这一圈转下来,当然也有了收获。未过十五,就有兵部一纸文书让他到三营报到。此时三营久经训练,已经是大明的精锐部队。每营都有二万余人,设副、参、游、佐、坐营、号头、中军、千把总等官。原本在三营之上只设总督一人,但袁崇焕给派往辽东后,只留下一个耿如杞。耿如杞方到三营没有多久,靠着原先营里的老人杨文岳才维持着。现在既然调了左良玉来,就干脆每营各设提督,然后由孙承宗兼着总督一职。兵部这样的调命,也是有据可考的,在隆庆年间就曾设过三提督,现在恢复下祖制也不为过。
当然左良玉的到来,不可避免的造成三营高层将领的一次人事变动。毕竟左良玉不是一个人来三营的,跟着他同时来的还有他的亲卫,几个已经有参将职衔的亲卫。好在三营方组建神武营没有多久,很多地方都还有空缺。渐渐的,左良玉提督的神行营上边将领换了个干净。
孙承宗虽然总管着三营,但毕竟回来休养没有多久。人老之后,伤了身体元气要养回来就得费一番功夫,所以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看住三营。而三营由三个不同出身,不同派系的提督领着,暗地里都较着劲,还时不时闹出些小摩擦。现在朝中的大臣们全盯着皇上那头,没有闲心管这些小事,只是申斥他们三人约束好自己的手下。
就在春节期间,来京师过年的除了左良玉,还有一行人也是这个时候进的京。在年初二的那天,傅山带着已故大学士徐光启的孙女返回京师。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只是徐光启在天工学院,国子监都有很深的影响,他的弟子门生哪能不来拜访!一传十,十传百的,满京师的人都知道傅山回到了京师。
这对很多人来说,并不觉得怎样,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当日午夜时分,
一个中年人进了书房门,静静的坐在***的阴影里也不知在思虑什么。他每日都有在书房静坐的习惯,没有他的允许,府中的人都不敢前来打搅。然而今夜他方坐下就有人敲门,一长两短,一共三下!
“进来!”中年人声音低沉而威严。
“奴才参见老爷!”一个神情冷漠的精悍年轻人走了进来行礼。他虽笔直的站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整个人都蓄势待,像一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的猎豹。中年人打量后满意的点头道:
“有什么事情嘛?”
“奴才接到报告,傅山回来了!”
“傅山?!”中年人听到这名字神情一滞,继而向后仰靠着背椅,双目微闭!
刹那间书房变得很静,没有一点声音。
“要不要奴才去会一会他?” 年轻人眼中闪现一丝嗜血的热切。
“钟郁……”
“奴才在!”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老夫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还是不要去碰他!”
“是!”年轻人眼中的那丝热切湮灭继而又转为冷漠。
中年人似乎没有在意年轻人的变化,他坐起身,从书台上拿起枝狼毫,挥笔就写起字来。年轻人不闻不问,仍旧笔直站在那!
“你除了武功好,还要懂得用头脑!”中年人突然开口道。
“是!”
“傅山回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边有玄机,有谁会在过年的时候呆在路上呢?!你去找他,等于将自己暴露出去!”
年轻人嘴角**,但还是没有出声。【歪*歪*书*屋*论*坛】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中年人头都没抬。
“杀了他,一切都解决了!”
“钟郁,你跟你爹是本府的家生奴才,你的祖上在本府建牙的时候就在了,所以老夫很看重你们父子。你要明白,现在无论谁怀疑什么,都只还是怀疑。假如是有人将傅山叫来,你的出现就证明了他的推测。傅山有没这能力还是未知,咱们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年轻人低下头道:“奴才知错!”
“嗯!”中年人将笔放下,拿起写了几个字的纸张吹了吹,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满意钟郁的表现,还是满意自己的书法。最后他将纸张递给钟郁道:
“傅山这头你就不要去盯了,你照着老夫的意思去做!最近也不要再过府里来!”
年轻人扫了一遍纸张上写的字,然后揉成一团吃了下去。
“奴才告退!”
待年轻人走了后,书房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一盏油灯闪烁着。中年人许久才出一声长叹:
“是谁叫傅山回来的呢?!”
不管别人是否欢迎傅山回来,反正他已经回来了。
傅山收到皇后跟秀儿的信件后不敢拖延,就在腊月时节匆匆忙忙的赶往京城。虽然信件是由田家快马递来,但内容却是让他心惊:皇上病重!他在上海的时候每日也看邸报,从没现皇上生病的消息。皇后的信由私人转递过来,只能说事有跷蹊。
不过让傅山又稍微意外的是,自己回到京师两天了,也没有旨意让他进宫诊病。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才有宫里的太监出来宣旨意让他进宫。
当他走进乾清宫的时候,除了皇后跟慧妃,所有的内阁大臣都在,他们身后边还有太医院的医正们。钱龙锡先出声道:
“傅大人善歧黄之术,又来京及时,如今皇上龙体不适,你进去看看究竟如何?”
傅山谦虚道:“下官略懂医术而已,有这么多太医在,下官不敢班门弄斧!”
钱龙锡还要再劝,张惟贤语气严峻,直接道:“傅大人,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你进去诊过脉再说!”
“是!”傅山不便再谦让。
慧妃突然上前一步道:“傅大人,群医无策,皇上可指望你了。”
“娘娘言重了!”傅山躬身进了暖阁,所有人尾随其后,都站在他的旁边盯着。
傅山娴熟的探了探皇上的左手脉,接着又探了右手。然后检查皇上的舌苔,眼睛,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做下来。最后是用金针刺**,傅山在皇上手臂扎了一针后,不由沉思起来。
“皇上到底怎样?”钱龙锡忍不住问出了口。
傅山这才站起身,扫了眼两宫娘娘,见她们没有出声,便道:
“皇上的病症很是奇怪,最初应该是染上了风寒!”听到这话,旁边的太医都纷纷点头。
“既然是风寒,皇上为什么不醒过来?”
傅山解释道:“这就是下官觉得奇怪的地方。皇上的风寒之症没有侵入肺腑,反而郁结于心,这是第一点奇怪之处;第二点是,从皇上现在的脉象看来,风寒之症已去,太医们开的方子起到了效果,但皇上仍旧没有醒。”
“说你有没有办法吧!”张惟贤仍旧是那么直接!
傅山吞了口沫涎道:“下官也是无能为力,最多可以用‘开天门**’推宫保持皇上现在这个状况,让皇上醒来,微臣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靠天意了!”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同时叹了口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婉琴皇后这时才出声道:“难道你也没有办法嘛?”
“下官无能……”
婉琴打断道:“那好吧,你照顾住皇上就行了。各位内阁大人,本宫要召告天下征求名医,你们以为如何?”皇后转过头对大臣们说。
“皇上病重的消息就……”
“皇上要紧,本宫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臣等遵旨!”众人应道。
没有多久,内阁出公文,在邸报,《明刊》上征召名医。不过所登内容写得比较含糊,只说有天璜贵胄长期昏睡不醒,征集良医救治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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