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好些了,今日吃了褚太医的药,就觉得精神好些了。”青桑轻轻将枕头拽了过来,认真地将地铺铺好,抚平了被子上的褶皱。
“幸好这里的天气干燥,不然你夜夜睡于地上,身子骨也是守不住的。待我好些了,你就睡床上去吧。”青桑为他铺好了下面这层,又摊开盖的被子,她的话其实并无特别的意思,但符熙听了却是一阵激动,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青桑专心致志地铺好了被子,一侧头就见符熙盯着她瞧,眼眸闪烁着让她陌生而又心悸的光芒。
猛地发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暧昧,小脸不禁一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明亮的眸子,低声说道:“等我好些了,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我们换着睡。”
符熙眨巴眨巴眼睛,忽而就“哈哈”笑了。
青桑嘟起小嘴,嗔怒道:“你笑什么?”
符熙一屁股坐在了地铺上,嬉笑道:“你认为我会愿意和你同床共枕不成?”
青桑斜了他一眼,一把抓起枕头重重地朝他砸去,说道:“你还是继续睡地上吧。好心没好报。”
说完起身就朝床上走去。
符熙抱着枕头倒在了地铺上。
青桑走了床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躺地上侧着头瞧着自己,轻哼一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爬上了床。
“你别生气,我和你闹着玩呢。”符熙道。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快睡吧,明早你又得赶路。”青桑柔声说道。
“嗯。”符熙将怀里的枕头枕到头下,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一会儿,青桑便听见符熙均匀的呼吸声。
青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夜,能模糊地看到躺在地上的身影,符熙回来后,青桑便不觉得有那么害怕了,眼皮子一重,也跟着睡着了。
早上,符熙天未亮便出发走了。待青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褚连瑜来给把了脉,又调了几味药。青桑问及巧绿、水栗的事,褚连瑜回禀说都已经好多了。只是巧绿精神还是差得很,不愿说话。而水栗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能说话,颇为激动,待能起床时,又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破了相,便一时想不开,差点而自尽了。
青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
青桑询问褚太医自己是否能够走动,她想去看望巧绿和水栗。
褚连瑜实话实说道:“胎象暂时还算平稳,只是公主最好再养些日子。每日在近前走动走动即可,切不可走得远了动了胎气。而巧绿、水栗那,这几日公主还是别去,她们情绪不稳,说不准就磕了碰了公主,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公主这胎以目前之势,是受不得丁点冲撞的。”
既然如此,青桑就乖乖地听劝了。
喝完药后,青桑觉得精神不错,又让草香去给端了半碗粥,吃下后,便恢复些了力气。
“草香,让人搬把椅子到院子里,再将府里上上下下都召集来。我有话要说。”青桑道。
草香有些担心地问:“公主是要训话吗?还是等身子好些了再行事吧?”
“没事,我今天精神不错,天气也好,在外面坐坐对身体更有益。再说这府里的事再不好好顺顺,你和常安就更受累了。”青桑笑着说道,“常安昨晚上当值,若还睡着,就别叫他了。”
草香微笑着点点头,能跟上这样体贴的主子,也是他们做奴才的福气。
不知府里的奴隶们从哪找出了一把圈椅,青桑靠坐在上面,觉得很是舒适。不一会儿,除了褚连瑜和还未痊愈的巧绿、水栗之外,府里的人就都到齐了,连常安也来了。
青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了看府里的这些个人,命他们抬头。来到北戎有几日了,她还没认真瞧过这些个人,要是某人说是她府里的,她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你是叫关舟?”青桑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过,最后落在了二排第三个的脸上。
那人赶紧上前几步,跪下回道:“奴才关舟叩见公主。”
青桑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我记得现在用的筷子是你削制的?”青桑笑着问。
关舟低着头,不敢抬眼,但回话的声音却很洪亮:“奴才献丑了,不知公主用得是否称手?”
青桑掩唇一笑,问道:“你见过玄朝的筷子吗?”
关舟回道:“让公主笑话了,奴才从小长于北戎,从未见过玄朝的筷子。”
“那就难怪了,你做的足足有正常的筷子两倍,不过看得出你心细,打磨得一点都不咯手。”青桑赞道。
关舟听了很是欣喜,连连说着谢公主。
青桑又将剩下的人看了一遍,见女奴中有一个长得高挑白皙,模样似与众人有些不同,就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见青桑点了自己的名,赶紧上前跪下回道:“奴婢叫花萱。”
“你是戎人吗?”青桑命她起身,再问道。
“回公主的话,奴婢是达尔沙人。”花萱答。
“那是什么地方?”青桑问。
花萱道:“是库什山下的一个部落。”
青桑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库什山在哪。于是,带着探询的目光看了眼玛喜。
玛喜赶紧说道:“库什山在北戎的东北方,常年积雪,人迹罕至,只有体壮如牛的达尔沙族人在那生活。”
“哦。那花萱,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青桑好奇问道。
“奴婢……觉得山里生活苦,就跑出来了。”花萱轻声说道。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青桑感觉出她在撒谎,但在众人面前,真话确实不方便说。按青桑的推想,达尔沙族人既然体壮如牛,自然好干活,估计这花萱也是被掳来的。
既然如此,青桑也不便再说什么。
再次扫视了眼众人,青桑用足了底气大声说道:“达格王子离开北戎甚久,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些生疏,直到昨个才刚刚领了王命,去堰族训练士兵。而我初来此地,水土不服,病了些天,所以这些个日子府里的大小事务才显得有些杂乱,但也多亏了有玛喜、草香、常安和你们不遗余力地维持着,故而,我在这里谢谢你们。”
众人一听,都变了脸色。他们在这里的地位低如蝼蚁,主子不给脸色、不惩治他们就阿弥陀佛了,这玄朝的公主竟谢他们。
彼此相看片刻,“哗啦”一声全跪下了。
“起来吧。”青桑喊道。
众人又互相看了看,一时不敢起来,直到见到草香、常安带头起来,才一个个陆续起来,但都低着头不敢看青桑。
青桑微笑着说道:“我们毕竟相处不久,有些生疏,不如草香、常安、玛喜亲近,但我的脾气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奖罚分明是我的原则,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说着,青桑犀利地扫了大伙一眼,接着道:“不管你们是奴隶还是奴才还是其他个什么身份,总之,做得好就赏,做错了就要罚。现在,你们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应该知道府里头现在钱财紧得很,连你们每月的俸银都是王妃府里承担的,所以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愿意留下来的就站到左边,从此要与王府同舟共济,你们的开支也由府里承担;不愿意的则可以站到右边,我会禀明大妃给你们换个去处。”
玛喜心中一惊,不明白青桑此举何意。她是大妃赐给青桑近身服侍的,和调拨来的那些个奴隶不同,不用选,也就不用为难。可是这其他人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担心、恐惧、诧异,不知如何是好。
沉寂了好一会,关舟走上前说道:“奴才愿留在府中,现在府里有难处,奴才愿不要月俸,只要有得吃即可。”
“你一个月的月银多少?”青桑问。
关舟答道:“回公主,我们几人都是三等的奴隶,每月有一升稞面。”
“哦。”青桑应了一声。心想着待此事办了后,定要好好问问这北戎的仆制。
“其他人呢?”青桑高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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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整顿王子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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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桑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在府里效命。
看着这都愿留下的二十人,青桑感觉有些尴尬。她也是因想到了前世看得某部清剧中女主子打发那些个不踏实、想攀高枝的奴才的桥段,想借用使使,看看能不能少些人养活。她是打定主意府里的人绝不能仰着大妃府鼻息过活,所以一个都不愿让大妃府承担。未曾想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来自己这两天躺床上睡糊涂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奴才们攀个得宠的主子是有油水可捞的,和她面前的这些奴隶自是不一样,他们每月也就一升稞面,根本就吃不饱,所以在这里和在别的府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顶多就是在别的府里吃得稍好些,但若比起干得活和受得气来说,可能还是她这里更自在些吧。而且,不能排除这里面有着各方的耳目,他们任务未完成,怎么会走呢。
无奈之下,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从今个起,大伙儿要同甘共苦,一起熬过这段日子。”
说完,又问了众人各自所长和目前所做的工作。
听了禀告,青桑在心里默想了会。目前,厨房有四人,一个做饭,两个帮厨,一个伙夫,三女一男;褚太医院中有两人,一男一女;门房有四人,皆为男;浣衣房有四人,皆为女;茶水房有三人,两女一男;打扫房三人,皆为男。剩下的草香、常安、玛喜都是服侍她和符熙的,如此分工倒也合理。
青桑思忖后,说道:“以后整个府内的事务都由玛喜负责,玛喜为总管,草香、常安为副总管,你们都要听命于他们。”
众人称是。
玛喜则有些受宠若惊,在她想来,草香、常安才是公主的心腹,自己理应该被边缘化。却没想青桑竟将整个王府都交给了她,难道她不怕吗?
青桑又说了几句话,便解散了众人,留下了玛喜、草香、常安。
“玛喜,这府里的结构你应该清楚,是否有草图?另外,这二十人,你那可有名单?”青桑留下这三人,就是要好好编排下以后的工作,同时,也要弄清楚这府里的情况。
玛喜回道:“这府原先是兵戎王的三王子所住,结构图之类的寻不着了。至于这二十人,轧鲁管家有名单交予我,我这就去取。”
青桑点点头。
“公主,奴才这几日在府里转悠,已基本知道这府里的地形,奴才给公主画一张吧?”常安说道。
“好,好,你有心了。”青桑便让草香从房中取来了笔纸。这笔纸还是青桑从玄朝带来的,北戎这边只有墨炭和羊皮。
常安抓过笔,将其握在手心里就动手画了。
青桑见他拿笔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问道:“常安,你识字吗?”
常安正艰难地在纸上画画,听青桑问他,赶紧停了笔说道:“奴才大字不识一个,所以这笔也是使不来的。”
“那你呢?”青桑转头问草香。
草香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说道:“奴婢的父亲生前是学堂的先生,所以奴婢粗识几个字。”
青桑点点头,对常安说道:“你说,让草香来画。”
常安如释重负,赶紧把笔递给草香。
看着草香像模像样的执笔画画,青桑觉得草香确实是学过的。
正画着,玛喜取了名单过来。
青桑看了,这北戎的文字和玄朝还是有些出入的,很多字都不认得。
“你识字吗?”青桑问玛喜。
玛喜略弯着腰回道:“不认得。”
青桑有些失望的将名单收了。
再一会儿,府里的地形图就画好了,青桑看过去,见画得不错,重要的地方还用文字标明了。看着纸上那娟秀的字体,青桑更觉得草香应该是读过不少书的。
从图上看,府里大体可以分为四个部分,具体为三个院子和厨房。院子有一东一西,再加一个下人住得地方。她现在在的就是东院,院子里有主卧一间,五间小厢房;西院也是一主卧五厢房,住了褚连瑜、草香、常安、青璧以及巧绿、水栗两个病人;下人房那个院子不大,却容纳了二十一人,玛喜也是住那,浣衣房、打扫房都在那个院子;厨房则简单些,除了做饭的地就有四个小房间,一个是柴房,一个是茶水房,还有两个空着。
其它的,就是进门后待客的外厅了。外厅后面是一片空地,也许是想用作花园用的,茅房和仓库都在那里。
青桑大概已经明白了整个王府的结构,便对照着图纸说道:“今日起,玛喜、草香、常安便搬来东院住,每人一间厢房,剩下的两间厢房,你们收拾出一间来,我要做书房;巧绿、水栗因还要养病,暂时还是住在西院。青璧姑娘也仍住西院,玛喜,让花萱去服侍她。”
玛喜愣了愣,以青璧现在的身份,怎么还专让人去伺候?
青桑看出了玛喜的疑惑,说道:“青璧姑娘是我朝尚书令家的嫡出小姐,身份不同旁人,我与她素来交好,这次能够在此相见,也是老天垂怜,你只管领命去安排便是,其余的我会亲自与母后去说。”
玛喜点点头。
青桑又问道:“西院那两名伺候褚太医的叫什么?”
玛喜道:“乌依和哈拉。”
“恩,这两人也住西院,专门服侍褚太医。厨房和茶水房的七人减少为五人,具体何人玛喜你来安排,并都搬到厨房边上的两个空置屋里。如此,下人房里便宽敞些了。”青桑道。下人房在出事那天她去过,里面厢房不大,大伙都睡得通铺,所以将人员分散到各院,不要挤在一起,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照顾了。
玛喜赶紧在心里记下了。
“驸马身边也需有个知冷热的,我看关舟倒是机灵,你们觉得呢?”青桑问。
草香、常安对关舟不了解,自不敢妄语,只说公主见着好就行。
青桑又问玛喜:“玛喜,你知道关舟此人的情况吗?”
玛喜在下人房住了几天,稍稍有些知道,便全与青桑说了。
“关舟的父亲、母亲都是奴籍,所以他一出生就是奴隶。他的父亲早已去世,母亲现在在黑尔将军府里干活。我也只知道这些。”玛喜道。
青桑听完后,问道:“玛喜,北戎的仆制到底是怎样的呢?”
玛喜见青桑问了,只得简要地说了北戎仆制。
北戎的奴隶共分四等。最末的四等完全没有自由,只能在采石场、马圈、兵工厂等地方干活,做最底层的工作。没有工钱,没有自由,更不能婚嫁。
三等的就如关舟他们一样,能到各贵族府中为奴为婢,每月有一升稞面,可以在奴隶中婚嫁,但所生子女一样如奴籍。
二等的就如旺姆一样,已不是奴籍,只是下人,是伺候主子的,他们的地位、月俸都较高,下面可以有一到两名三等奴隶服侍。
一等的就如轧鲁,既不是奴,也不是仆,已经算得上是没有品级的官了。他们有独立的住宅,有专门的人伺候,婚嫁更是不成问题。
听完后,青桑问:“那若是像轧鲁这样的娶了三等的奴隶,那他们的孩子还会入奴籍吗?”
玛喜道:“三等和一、二等是不可以通婚的,但若一等的看上三等生下了孩子可以带走,只是不能成亲。”
青桑明白了,其实就是说,一等的若和三等有了关系,孩子不必入奴籍,但孩子的父亲或母亲因是奴,所以还是奴。
“奴籍可以退去吗?”青桑问。
“能。只是很难。要有功绩,并禀告戎王才能退去。”玛喜道。
“那你呢?二等还是一等?”青桑问。
玛喜低着头,似有些难过,但还是老实回道:“都不是,我是大妃同父异母的妹妹。”
青桑见她将此事说出,心想着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直自称名字或我,而不称奴婢之类的,轧鲁都不称奴才,她应该算得上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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