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后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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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后嫣然-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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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悔了!?”张嫣斜睨双眼,慎怒之下的眼风还带着些别样的威胁与不满。

“是有些!”刘盈敛手垂立,他故作惆怅的样子,望向院外的花草,道:“早知现下这般光景,初时便留也要留下几个知情知趣的,自古以来哪个帝王后宫没有个把环肥瘦……哎哟……!”

刘盈越说越起劲、越说语气中饱含的后悔之意越浓烈,只是他才说的流畅,冷不丁屁股上被张嫣狠狠踹了一脚,大概是这天气确是臊热的缘故,今日的张嫣特别不对劲,而今日的刘盈求欢被拒之后,又被张嫣下了狠力,没个准备之下,还真被一脚踹翻在地。

一个踉跄之下,有谁能够预想到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动一手指头的帝王,尽然于人到中年之时被自己宠着的唯一女人给一脚踹翻在地板上,还跌的毫无形象可言。当即一旁哪怕不算近的宫人与宦者皆将头低的快要伏□去,恨不得现在立马消失。

刘盈也愣了,经过少年、青年时的憋屈,人到中年于朝堂之上威风凛凛了几年,早就觉得自己神圣而不可侵犯,此时这般狼狈模样,他恼羞成怒且还觉得张嫣实在被自己宠过了头。当即也不及等到自我反醒过后,想到主动上前将刘盈扶起并表示歉意的张嫣有何动作,便自己一骨碌的从地面上爬起,气的连称呼也改了,冷冷道:“今儿个太过臊热,皇后自故歇下,朕有要事!”说完,一转身一甩袖,带着极大的怒意大步的离开了。

“哎……哎……你……”张嫣在他背后喊了几声,那跨步的步伐,就这样僵硬的停下来了。

―――

“陛下不是不愿相见?”张嫣沐浴了一番,感觉浑身舒服了许多,当她穿戴妥当之后出了内室,便见到候在内室门口、一脸苦恼神色的宫人阿雅。

“正是!”阿雅实在是有些担忧于为难,毕竟这一日自帝王离开椒房殿之后,她被皇后打发去了宣室不下七八次,皆是被拒之门外,送去的东西也被退了回来,奈何皇后也不知道犯什么撅,死活不肯亲自前去。

“可探到陛下在做何事?”张嫣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道今日一事,她也有五六分的错,可是她此时此刻就是不愿意自己前去,好似自己也有着万般委屈一样,只是到底还是因为身上感觉好了许多,能够耐下性子,问了句道。

“不得探知!陛下好似下了封口令,无论用何种方法皆探知不到。”阿雅咬了咬唇,低着头道。

“哼!”张嫣有些气恼,她虽然烦躁难忍,可是脑袋还是正常的,当下便知道这是刘盈故意的,至少有一方面是暗示着,她以前对他的了若指掌全是因为他自身愿意,是他在宠爱着她,所以让着她。而这次,她是彻底让他生了气,所以他不愿意了,以致于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消息,她费尽力气都无法得知。

“你且退下!”张嫣除了内心莫名产生的委屈,还有一丝不满与恼怒,甚至还有一丝丝敏感的隐忧,她就这样,在阿雅退下之后,便独自跪坐于榻上良久,久到脸颊上有股股湿意滑过,才猛然惊觉自己尽然流了泪。

而在宣室殿的刘盈日子也不好过,他抚弄着自己的胡须,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把胡须正是现下流行的,眼见朝中各个大臣的下巴处都蓄满了胡须,而且他也觉得挺好看的,想想自己身处高位,应一下时下的潮流又有何不可呢?而且他还觉得这满把手的胡须更显得自己具有帝王风范呢!

只是,张嫣不喜欢!常常为了这与他发生争执,以往他温存两下也就罢了,甚至这几年她也渐渐少提,为何今年一入夏便这般介意!?

介意到将他一脚给踹翻在地!他犹记得,她好似到现在只踹过人两次,上一次是将张偃给踢翻在地,那个时候他虽然担忧却还隐隐有些高兴,因为素来稳重端庄的她,尽然为了他而将一直以来都护在羽翼之下阿弟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可是第二次踢人,便是冲着他来了!而理由尽然是他脸颊上的胡须!

“陛下!”正在这时,外间候着的宦者传来禀报声。

“不见!”刘盈以为又是张嫣使人过来的宫人,当下厉声冲着外间带着任性的语气道。

“陛下!是淮阳王刘友求见陛下!”宦者被一顿厉喝,当即更加小心的躬□子,颤抖着声音回道。

“淮阳王?他有何事!”刘盈缓和了神色,嘟囔道。

―――

“陛下被淮阳王使人请去他的寝殿?”张嫣已经上了睡榻,闻言不禁坐了起来,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宫人阿雅。

“淮阳王亲自前来请见陛下,未曾说两句便随同一起前往后殿水榭处。”阿雅伏□子,这一次禀报比之前禀报被拒还要为难。

“如此天色渐晚,去水榭作甚?”张嫣这一问,哪有人敢接话,无非是将疑惑说出之后,便没有了答案。但是这椒房殿在场的所有人均知晓,这一天都探不出帝王干了什么,为何于晚间到水榭却让椒诚房殿的人知晓了呢!无非是故意放消息给皇后知晓罢了!

“奴婢闻言,好似此番淮阳王带着一队歌姬随侍。”阿雅是张嫣的贴身宫婢,被原先是被太后使派过来,后听从帝王之命,再最后又被皇后信任有加,旁人不敢言的,她却是必须的不能回避的。

“淮阳王刘友此番回长安述职,一安顿下来便是三月。”张嫣嘲讽道:“也难为阿馨。真正是如她所言,狗改不了□!”最后几个字说的特别大声,而且还带着一股愤恨,同时眼眶里好似感觉一层热意又涌了上来。

张嫣这样的话与情绪,当即所有的人皆是一惊,随即呼拉拉的全部跪了下来。

而望着整个内殿均跪伏在地的宫人,张嫣内心也是一凛,她随手摸了摸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轻拭了两下,整个手心便是一层水意。

“娘娘可是身体有何不适?”阿雅抬头近身,看着张嫣这般模样,不禁眉头拧了起来,这几日皇后便有些反常,也不知为了什么。瞧着她的额头上一层双一层的汗水不停的往外冒着,阿雅当即使人端上热水拧干毛巾为她不停擦拭。

“不知为何,近几日总是烦臊的厉害!”张嫣在阿雅的伺候与软语劝慰下,渐渐感觉好了一些,可是因为出汗太过厉害,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虚脱无力。

“娘娘暂且闭眼休憩,奴婢便在这守着。”阿雅收拾了一番之后,便跪坐于张嫣身旁,轻轻为她打扇,道。

“嗯!”轻点了下头,张嫣便靠在大大的引枕上闭上了双眼。

可是这一次,当她闭上双眼之后,莫名的在脑海里出现了几幅刘盈拥着美人的画面,顿时气血上涌,豁地睁开了双眼。

“娘娘!娘娘!”阿雅一惊,停下了挥扇的手,她想上前扶住张嫣,可是张嫣的力气很大,猛的将她一推,便推至一旁。而在她脚步才稳的当口,张嫣已经披衣并往殿外走去。

“快快跟着娘娘,都在这儿发什么愣!?”急急的吩咐之后,阿雅将手上的扇子一扔,便率先跟着张嫣的身影冲了出去。

在这寂静美好的夜晚,远处传来笙歌慢舞之声,而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也渐渐的靠近了那轻松欢快之地。

当张嫣披散着一头墨发、身上草草的披着外衣的样子出现在刘盈眼前时,刘盈时开心的。

但是张嫣却是更加恼怒,因为她瞧见刘盈的脸颊两旁,除了那长长的胡须之外,还有好几个胭脂印,而刘盈的左右手两旁分别匍匐着衣衫暴露的歌姬,这些歌姬的手上还人人一杯佳酿,那样子明显就是等着喂刘盈的姿势。

张嫣做了一件与少年之时一样的事情,那个时候刘盈是被曹窑带着、面对的是宏籍孺,而这一次,是被刘友带着,面对着是一干青春美貌的妙龄美姬。

她紧走两步,伏身轮起双臂便将刘盈前面的桌案给妥数掀翻。

惊吓得一干人等纷纷伏地请罪。

刘友已经喝的五迷三道,他向张嫣行了礼后,便摇晃着肥肥的身躯上前想要与张嫣说上几句,可张嫣冷冷的看着他走近之后,便顺手将歌姬手中的酒水夺过,劈手便是往他脸上泼去。

刘友当即浑身一个激灵,抹了抹湿漉漉的脸后,他仿佛也抹掉了眼前蒙蔽着的一层纱,当他看清面前站立着的、盛怒的张嫣时,他也害怕的直接于张嫣身旁伏跪求饶。

“张嫣,你……你……恃宠而骄,你信不信,惹怒了朕,惹怒了朕,朕一样舍得将你冷落!”刘盈于一旁犹如也被当头浇了酒水,他的喜悦之情妥数消散,直接指着张嫣的鼻子,怒道。

―――

第二日,皇后被关进北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当然随之几日,也传遍了整个朝堂。

因为帝王那一张好似整个大汉都欠着他的臭脸,足足让朝臣们神经紧张的每次下朝之后,都要回府安歇一下才能缓过神来。

以致于,这几日朝堂上没什么人敢开口说些正经事,因为说了也白说,说了除了挨骂之外,别无它用。

“太后可有将刘友强行送回封地!?”张嫣站在北宫狭小的院落中间,看着那明明是在盛夏,花也开得不盛的院落花草,淡然的问道。

“奴婢听闻,太后还未能有何举动,陛下便于娘娘搬进北宫的第二日,使人将刘友强自押送出宫。”阿雅老实的回禀,道。

“早干麻去了!?”张嫣望了望天,喃喃自语道。

“娘娘,陛下待娘娘一片真心……”阿雅的话被张嫣冷冷的眼神制止住。

如此又是半月,阿雅计算着时日,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每每她才要开口,张嫣不是神思恍惚根本置若罔闻,便是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人到中年,更年期吗?

张嫣让随身的宫人皆远远的跟着,一个人静静的往前缓步走着,偶尔的神智回归,让她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确是不正常,可是想到刘盈那一日脸上的胭脂印,张嫣本就觉得一丝委屈的心儿又更添了几份不甘与恼怒。

当走到那一处残破的拱桥上,看着天上的新月倒印在湖面上的影子,她突然问道:“今日是何夕?”

“娘娘,现下离陛下登基已然有二十余年!”宫人阿雅上前答道。

“二十余年!?”张嫣似问似复述,突然她浑身惊了一下,猛然转过身来,那双漆黑的双眸在如此月夜下,是如此的有充满光芒。

是了!她终于能明白,为何她会有如此反常。

公元前163年,这个存在于野史上的张嫣病逝的年份。

这一年夏,原史上张嫣孤独的死在了北宫,无人问津,草草的入葬。

而这一世,老天终于给了她机会,让她不但活着,而且还是活得好好的!

但是,她这样的反常,是老天在预示着什么?还是说老天要对她的幸福人生有个了结,才让她与刘盈莫名产生冲突以致于多年的情感就这样生份了!?

“阿雅,如若我就此逝去,这世人可会知晓!?可会于死后有风光大葬,而不是默默无闻!?”张嫣站在拱桥上,月光下她幽幽的启开双唇,好似看穿一切、又好似了无生机般的随口一问。

只是,她没有等到宫人阿雅的回应。

她也并不介怀,这种问题,要叫宫人如何作答呢!?

“陛下宠了我几十年,今后若真的不再宠爱于我,就此将我抛在这北宫孤寂一生,你说是不是比之初时便不受宠要更难熬呢!?”她继续着,随即凄婉一笑,道:“如此一来,还不如早死早干净了,兴许还能真正忘却一切、抛却一切,重新投胎开始新的一生……兴许,下一世再遇他人……”

“你给朕住嘴!住嘴!”身后,传来刘盈的一声怒喝。

张嫣彻底惊住了,她缓缓转过身去,入眼的便是怒意腾腾的刘盈。

月光如水之下,刘盈已经将胡须妥数剃了干净,一张久被胡须遮掩着的、留着岁月痕迹的脸,似陌生又是无比熟悉。

“你休想!”刘盈大步向前,用力一拉便将张嫣位至怀中,狠狠的在她的双唇上咬了一口,随即在离开她的唇时,恨恨的凑近她的脸道:“你此生是我的、下一世才别想逃。”

“陛下可是早就来了!?”张嫣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的体温,好似已经失去了很久又复而所得一般的留恋与开怀,她轻展唇角,忽地问道。

“若是不来,哪能知晓原来你要去死!?我就这么讨你厌烦?先是自请进冷宫,之后却要寻死!?”刘盈的脸有些红了。他不答反道。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便又气的不轻。

他确是早就来了,若不是将她的话全部听了去,他简直是要拂袖而去了。

起初他听她的一番哀愁之语,还有所动容,可是越听越无法容忍,他承认当时他有害怕了,害怕她说到死时、说到投胎之时,会纵身跳下湖里自我了断!

“阿嫣不想死!阿嫣害怕死!”张嫣看着刘盈的神情变幻,她摸着刘盈光洁的脸颊,笑的有些动容,终究刘盈还是在乎她的。

“那一日,那些歌姬,朕……咳……咳咳……”刘盈想解释;可是在张嫣的这般热情注视下;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张嫣双眼一翻,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便晕了过去。

只留下一堆人慌乱的忙碌着。

迷糊中,她好似看见了她已经身死,被一席简陋的草席裹着,随地一埋。正当她感到无法透气、浑身冰冷之时。

她又看到,一个慌乱的中年男子,头戴玉冠,身着月白色长袍,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直往一处奔去。而将她放下之后,他便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凌乱的亲吻着她,试图要给她安抚与温暖。

她渐渐的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是刘盈,是她这一辈子的幸福所在,是她经历三世才好不容易得到了温馨人生。她不能就此放弃。

她伸出手,想要挪过去,想要碰触那慌乱而不自知的男子。

正当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目地时,她觉得腹中一动,下意识的便伸手抚上自己的肚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一胎定然是个女婴。而当这种意识才开始出现之时,她的身边随即漫天洒下柔和的暖光。

当她渐渐睁开双眼之时,刘盈那惊喜的面容让她猛得将他紧紧搂住。在众宫人与宦者的目瞪口呆下,她紧紧抓住刘盈,吻上他的唇,久久也不愿放开。

而一旁的太医令,在一旁不断的擦着汗,等着帝后温存之后,打算禀报一个喜讯!只是,这一等便是新的一日。

翌立临近午时,宫中传来喜讯,皇后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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