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道:“既如此,若王妃勿怪我失礼,那便请王妃入内。”
“诺!”宫人小心翼翼再次伏身,随后转身向外殿行去唤人。
不一会儿,淮阳王王妃吕馨就已入内,一见张嫣,就伏□体叩拜,哪还有之前任何一次的自傲与骄矜。
“王妃这是何意?还不快快请起。”张嫣见她伏叩,嘴上虽然显得有一丝焦急,可是她依然半卧在床塌上,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吕馨没想到张嫣会真的受她一拜,暗自咬牙却也无能为力。
“臣妇此来,是为谢恩。”吕馨最终还是克服了那一丝别扭,直接道。
张嫣唇角一弯,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吕馨,明知故问,却是温和的问道:“咦!?这阵子总是有人意欲谢我,可偏偏我还不知何时有过相助,今日王妃来此也为个‘谢’,还请王妃不吝告知,何谢之有?”
吕馨低着头,总算有些了然为何太后一直要她这个年长的吕氏族女,屈身与眼前这位连二八之龄都未满的少女多多亲近,看看人家不知不觉得就给人喂了黄连苦,且还堵的人家无法反驳,就冲着这个,她也不能再轻瞧了这位少女皇后,可想到太后之前的特意提点,她也只能咬文嚼字道:“我不擅言辞,只有这颗心却是能够了然。”说着,她将随身携带的谢礼奉上,待宫人将吕馨随手携进内殿的楠木匣子奉上并打开时,张嫣真是觉得‘震撼’。
那满匣子的珠宝玉饰真是将她的桃花面容给照亮了。
张嫣本就出身富贵,如今又贵为皇后,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她震撼的并不是这些东西有多么贵重,而是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是高调,莫说那大大的珠玉是否会佩带不适,单就论其本身的亮彩炫丽度,任谁配带出去,都会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摆了摆手,张嫣有些无奈的看向吕馨,她其实很想告诉吕馨,她如此做派,很有点像若干年后爆发户的表现啊!或者说,吕馨把她张嫣当成爆发户了!?
要知道皇后最正式的妆容中,那些头面佩饰也没有这么亮灿灿的。皇家女子讲究的是端方高雅、大家风范呀呀呀!
吕馨大概也察觉出张嫣至少是不怎么喜欢这些谢礼的,于是表情更是有些不自然,尤其是想到这谢礼给太后过目时,吕后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被这些珠宝晃的,还是浓烈的哭笑不得之意,总之是紧紧眯着,然后在声声无奈的表情中盖上匣子的盖子。
“皇后不喜吗?”吕馨有些不淡定了,可是想想太后应该不会让她出丑,当下带着小心询问道:“太后也是看过的,全都是真品。”
张嫣挑了挑眉,算是彻底了解了太后的心意,太后终究是希望自家人团成一团的,之所以放任吕馨奉上如此‘谢礼’,还是想让张嫣结合吕馨过往的行为,最终认为吕馨虽然在众中心中,有些蠢笨,但是太后仍旧希望张嫣认为吕馨是单纯无心眼的。或者更直白的传递着:吕馨无害!希望张嫣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对她多有照拂。
张嫣看了看满脸不确定的吕馨,还有眼中不断闪现的疑惑与不解,张嫣只能心中暗叹,随即挥退所有宫人与宦者,缓缓启开双唇道:“陛□恤窦氏夫人在长安城侍奉太后以敬孝心,为显天子关爱臣子,也为显长兄疼惜幼弟,陛下特将赵王妃周氏族女周芙赐于代王,也自此安了窦氏担忧代王无人服侍之心。”
说到此处,即便吕馨再冲动易坏事,可最基要的听话听音,还是懂的,自然也明了张嫣将这些行为说的冠冕堂皇了。
想到窦氏吃瘪的样子,吕馨不止不住的愉悦。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
张嫣也不管吕馨的情绪如何,话锋一转自顾说下去道:“淮阳王本就心属窦夫人的宫人,自古兄弟间友爱,投桃报礼,我听闻窦氏夫人有意将那宫人赠于淮阳王。”
当下吕馨脸色猛然一变,明显有些坐不住了,而张嫣却并没有让她离去,她突然间冷厉且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直视焦躁不安的吕馨,可是她的语气依旧不疾不缓道:“淮阳王于牡丹宴后,曾与王妃吵嚷,当时王妃一怒之下于太后处宿下,而淮阳王则醉得无人看顾。”
话至此处,吕馨浑身已经僵硬,呼息也跟着急促,脸色涨得通红。
“之间实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张嫣其实心底里有些同情吕馨,可是事已至此,她本想置身事外,奈何现在已经不可能撇干净了,若不是吕后的故意透底,吕馨又怎么会得知刘盈将周芙赐给代王刘恒,是她张嫣的主意,她压下心中的感慨,继续道:“可于近些时日,那宫人则验出有孕,窦夫人大怒,意怒严厉惩,可是淮阳王却认下那宫人之孕乃是他所为。”
“太后未曾…未曾于我述说,未曾于我述说。”大概是刺激太深,吕馨已经有些呆愣的口中呢喃:“他……他到底将我置于何地?为何如此大的事,也不使人问询过我!?”说到后面,她像是终于有所反应,声音渐渐增大,且饱含着无尽的怒意,还有悲愤:“那宫人之事,他曾应过我,绝不会……绝不会……”
淡淡无起伏的看着吕馨,张馨点到即止。其实吕馨在争吵之后回到太后处宿着已是不智,之后更是觉得淮阳王刘友服软而得意,时不时的不陪在刘友身边,而是常进太后殿中陪着。
不过,这窦氏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笑意融融、温温和和、娇娇弱弱的面孔之后,是直捣黄龙的手段。
只是不知,何时她张嫣会和窦氏真正面对。
“现下已是无法改变。”张嫣直等吕馨发泄的差不多时,开口道:“太后既然让你寻我,必有其意。如若你真心敬重太后,还请淮阳王王妃听我一言,忍是你当前唯一能做之事。切记!退下吧!”
说完,也不管吕馨反应如何,她轻拍双掌,外间进来的宫人就靠近吕馨,软言温语的将吕馨劝离了椒房殿。
看着似是失魂的吕馨,张嫣眼神定定的目送她的离去,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殿外院口。
“三日后鲁王启程,吩咐下去备下薄礼。”张嫣翻了个身,瞄了眼一旁已经盒上盖子的木匣,然后半阖上双目,慵懒的吩咐一旁宫人道:“这些也一并送给鲁王,也算不那么寒酸。”
“诺。”一旁已经重新回到殿中为她打扇的宫人,轻声应诺。当她目光落至那个匣子时,目中若有所思,正当她不经意的将视线投至外间时,张嫣此时正好微睁开双眼,将此宫人所有的行止全部敛入眼中。
也许,今夜刘盈就会悉部知晓了吧!
也好,他这个帝王亲生母后因为一己私心而泄露的事,即便他再不喜,可作为皇后,已经是被迫卷入了。谁叫她不止是帝王的皇后,还顶着太后外孙女的身份。于情于理,她都推不得。
果然,晚膳时分未到,刘盈就已经从宣室至椒房殿。膳食过后,刘盈最终按奈不住,开口道:“阿嫣意想如何?”
“无甚。”张嫣也不想装糊涂,她放下茶盏,烛光下,脸色柔和、神色却依旧疏离道:“淮阳王王妃该欢在喜地的将那宫人迎回封地,想那淮阳王之宠姬才是最为伤怀之人。”
这一点,吕馨自然明白,只是她的脾气性格能够让她做得那么好吗?
第61章 各自领罚
“阿嫣觉得;我该如何待代王与淮阳王两人?”明灭的烛光下;张嫣的脸也不十分清楚,但此刻;刘盈却是忽略了张嫣小他数岁的事实,莫名的;他觉得张嫣是个可以商讨或者倾诉的对象。
“放任。”张嫣也没什么必要再隐瞒自己的心计;反正吕后都已经将她看穿,并有还推了出来作为将来吕馨的依仗,她何必再扭捏呢。
“为何?”刘盈唇角含笑,觉得张嫣与他如此坦率;毫不回避使他觉得有些窝心。
“礼尚往来。”张嫣回道:“兄弟之间投之以李,报之以桃;那周氏一族两贵女分嫁代王刘恒与赵王刘如意,又因淮阳王新纳之姬乃代王府出,如此一来陛下兄弟间亲上加亲,陛下素来是仁善之君,如此甚觉宽慰。”张嫣一番娓娓道来,一脸意味不明之意直视刘盈道:“不妨静待回应,届时指不定有所惊喜。”
“哈哈哈!待窦氏想明,自会恨上阿嫣。”刘盈闻言,大笑出声,眼中深深笑意还未有敛尽,转头望向张嫣,突地问道:“可惧?”
“我候着。”张嫣懒散一笑,随即带着丝玩笑道:“与她之间早晚之事,何惧之有。只是陛下须知,这皆是为帝之后所遇之险,陛下可记得赏赐阿嫣劳苦功高。”
“自当会有。”刘盈先是一愣,随后再次跟着笑了起来,有些皮厚的不正经道:“把我赏给阿嫣,阿嫣可要?”
“不要!”张嫣回首斜睨刘盈难得这番嘻皮无赖的样子,撇了撇嘴的同时也白了刘盈一眼,一整天都有些慵懒的张嫣,头发略显凌乱,于黑暗中那一眼透出的风情,让刘盈忍不住凑近张嫣,温暖的气息扑近时,张嫣还未完全回神之际,脸上就被刘盈‘啪唧’一声轻啄了一口。
有些微痒、还有些湿润,张嫣伸出右手,轻轻擦去脸上残留的薄薄潮湿,同时拧着眉头瞪着杏眼、以表达对刘盈的强烈不满。
这种猫露出爪子的模样,令刘盈禁不住将她拢进怀中,以下颚不停的蹭着张嫣的发端,胸腔之内满腔的柔情倾泻,口中带着动情的轻唤:“阿嫣,阿嫣!”
―――
宫中几月时光匆匆流逝,世间朝堂之变几经变化。
夏日至秋日,深秋渐转冬日。
代王自迎得家族在朝中还算显赫的周氏美姬之后,当即向使者表达了对帝王的无限感恩,宫人窦氏一直都是表现的心存感激,尤其是当代王刘恒的感恩传至长安城太后与帝王处时,她更是一脸欣慰与满足的神情。仿佛只要自己的夫郎觉得好,她便也觉得好。
与之相反并且得到反面印衬的是淮阳王妃,因着太后与张嫣的话,她百般憋着情绪平静了一些时日,可终究是在返回封地途中发作了一番,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就有淮阳王王妃大闹淮阳王府的迅息传来。
每每面对这些,张嫣只是了解而过,淡然一笑即不再多想。
而绵连长安城数月之久的鲁王张偃,也已至城阳郡正式接掌城中事务,倒也接手的还算顺利,不过却是因初上手,繁忙异常,想想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被如此繁多的政务纠缠,张嫣在佩服感叹之余,鲁元公主却是坐不住了,在望向张嫣的眼神纠结了无数次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收拾包袱,打算去照顾她的儿子去了。而她一离开,宣平候府也没一个像样的姬妾撑得住场子,张敖到底与鲁元公主老夫老妻了,这些年虽然顾念他所出的庶子,可也总是敬着鲁元的,如此相处下来还真有几分离舍不了的夫妻情分,于是一大家子,除了两个被封了候的庶子留在长安城继续为帝王效力,其余的全部跟随着到了城阳郡。
至于齐王刘肥,也随大流的带着自己的人马返回,只是他终究拗不过身高马大、脾气倔强的次子刘章,将他一人留在了宫中。不过,刘盈可不会让他长宿宫中,知其喜武,将他扔给了老将军周勃,而周勃见刘章长得挺壮实,也喜武如痴,就有着几分喜爱,不过大概是老将军总是拿他与周亚夫比较,弄得总是被比下去的周亚夫看他很是不顺眼,刘章也是出身高贵,见周亚夫不给他好脸色,自然也不会亲近周亚夫。
陆陆续续的,未央宫又渐渐恢复了寂静。
刘盈每日上朝下朝,张嫣依旧每天过着老人家‘疗养’的无聊日子。
只是,未央宫里总是太平不了多久,就会生起波澜。
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张嫣已经十五了。
当这一天冬季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后,张嫣干脆连寝殿门都不太踏出,而太后也心知她不喜寒冷,所以也不主动找她,不过隔几日却总是使人问候一番。
兴许是女子天性属阴,随着年龄越大,她就越是怕冷,每到冬日,除了厚实的棉被,她渐渐习惯的将脚伸向刘盈的小腿处取暖,夜深露重,张嫣睡着睡着总是不自觉得住热源处靠去,所以每每天要大亮之时,刘盈起身都能看见张嫣在晚间的投怀送抱。那咫尺可见的娇俏面容,刘盈也只有睁眼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无奈的起身洗漱上朝去了。不过,虽然什么都不能做,对于他这个成年帝王来说很是痛苦,可是暖玉在怀的感觉总是能让他感觉安慰许多。
因此,刘盈这位帝王,十分喜欢今年的冬天。
这一日,清晨。
“娘娘,娘娘。”急切的脚步与禀报声打扰了张嫣‘猪’一般的睡眠,一大清早,她实在是不习惯这么早就被嚷嚷醒。
张嫣迷糊的撩开帐幔,望向那宫人,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刘家二家子与周家小公子,于太后处斗作一团。”进得内室的宫人伏在床榻边,声音更加急切道:“陛下还未下朝,太后让奴婢来唤皇后娘娘。”
张嫣愣然,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这两个半大小子就算要打,也别一大早的跑到宫里来呀!?
万一有个打伤或者什么的,她这个皇后还要替帝王抚恤一番。
若是在外面打,就算打死了,和她这个皇后也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这不是给她惹麻烦嘛!?
张嫣愣神之后,就是极大的不满。尤其还是她没睡醒的大冬天早上,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出来,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你来时,两人武斗的情况如何?”张嫣复又躺回床榻,裹紧棉被,道:“尚激烈否?”
“正难分伯仲!”宫人语气依旧急切,许是想到那亲眼所见的缠斗模样还心有余悸,话音还有一丝后怕道:“周小公子的头都破了。”
“两人为何会在宫中相遇?”张嫣又问道:“又为何会至武斗。”
“奴婢不知。太后所使之人未言其它。”宫人回道:“只是匆匆急报之后,即刻返回。”
“退下吧!”张嫣嘴角轻撇,漫不经心道。
“诺。”宫人见皇后越来越不急,一时间有些迷茫,可是皇后吩咐了要她退下,她也只能退下守在殿外,却是竖起耳朵听着内室里的动静。
躺在床榻上,大约又过了一会儿,张嫣才唤了宫人进来送水。
若不是张嫣起床梳妆的动作比平日里要麻利许多,那宫人还真担心皇后娘娘根本就忘了刚才汇报之事。
见张嫣干脆利落,宫人的手脚也越发麻利。
只是一会儿,张嫣就一切妥当,对着铜镜抚了抚发鬓,她朝着宫人嫣然一笑,随后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莫急,莫急!”
―――
一路上张嫣的脚步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越离事发地点,张嫣的脚步越快,待她赶到刘章与周亚夫武斗现场时,一片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狼藉,预示着两人之间的争斗刚刚落幕。
果然,当她有些气喘的又赶至太后外殿时,周亚夫与刘章两人身上污泥满身、耷拉着脑袋,无业打彩,明显就是打得已经力尽的模样,两人武斗的成果是两张五官端正、还算不错的脸已经东一块乌青、西一块红肿,让人一眼有些难以辨认出原来的长相。
而一旁时不时抹泪、时不时投眼望向刘章,满含关切的女子,正是吕氏又一位差不多适龄的族女,吕香。
吕香将会嫁给刘章。
这是两世前亲身经历的结局,只是两世前,吕香是在刘章被封朱虚候时嫁过去的,吕香对刘章感情如何,她那个时候不关心,所以也不得知,但是现代的记忆与见识,张嫣知道,之所以吕氏最后的布局会被泄漏,全拜吕香这个吕氏一族的‘内奸’所赐。
上一次牡丹宴上时,张嫣见过吕香之后,就唤起了一些沉睡在脑海的记忆,如今再一见,张嫣不禁对她更多关注。
看来,这一世,吕香注定也要和刘章有所牵扯了。
“我来迟了,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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