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后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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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后嫣然-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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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张嫣故作不解的问道。

吕后不答,而鲁元公主勉强一笑,摸着她的头,牵起她的手往内室走去,边走边慎重道:“你如今尚幼,虽诸多事不明,却是要记得听阿母与阿婆的叮嘱,可知晓了?”

张嫣朝鲁元公主看了看,好似不明所以,又好似被鲁元公主的正经给镇住了,她半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引得鲁元公主暗自松了口气,随即一股沉闷之感又压上心头。

刘邦称帝不久,为使身份更加超然,曾向天下传言,他是其母赤金龙入梦后产下,而如今刘邦已经60多岁,又有小白龙围绕着太子刘盈转着,这预示着什么呢。。。不言而喻。。。

看着张嫣渐渐消失在内室的背影,吕后胸中翻腾,张嫣自幼沉静,不与外界接触,唯有曾经相面许负给出吉言。

一个小小稚龄女娃,哪懂得什么龙与帝位之说,那么这个梦境,难道。。。

正寻思着,外间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回事?”吕后提高音量唤进宦官,问道。

“桂宫戚夫人摔杯大骂,哭声传遍后殿,陛下气极,移至议事殿。”宦官小心回道。

“哼!”吕后冷哼。

谁不知道,戚夫人自刘如意年满10岁就开始不停的闹腾,如今眼看她将‘商山四皓’请来,与刘盈同进同出,刘邦念及刘盈太子之位稳固,当众下诣不欲再提及换太子之事,戚夫人又怎么会改了前几日的欢天喜地,变成今日的大哭大闹。

外间的喧嚣声越来越响,吕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不满的问道:“这点事,为何没有熄毕,这般吵闹就不怕乱了宫讳之律吗?”

“陛下后又至桂宫!”宦官闻言,小跑出去探听,待返回时,更加小心翼翼的答道:“抱着戚夫人痛苦,戚夫人跳完楚舞,陛下高歌一曲后,戚夫人哭晕了过去。现在宫人正四处忙乱着找太医令呢!”

第4章 正面冲撞

“陛下高歌一曲?曲词是什么?”吕后‘豁’的起身,浑身颤抖,却还是强自按压住脱口而出的愤恨,一触即崩的冷然声音让宦官也跟着浑身颤抖,不自禁的伏下身体,叩摆在地上回道:“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翩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虽有矰缴,尚。。。尚安。。。所施。。。”战战兢兢的重复完刘邦的那首词曲,宦官已经浑身汗水湿透内裳。

久久不见吕后有任何动静,他奇怪的抬头看向吕后,只见吕后紧紧闭上的眼睛不停的抖动着,面无表情的伪装下,双手已经将面前的矮桌抬起。正欲上前阻止,只听一声重响,吕后面前的矮桌被她猛的用力,掷向了一边。矮桌上的茶盏用具凌乱一地。

而内室的张嫣虽然安静的躺着,状似睡着,可是外间的一举一动,她都在竖耳聆听。

鲁元公主因为紧张,没注意到张嫣的异样,她只是一手撑着珠帘,一手捏紧袖口置于胸前,脚步始终挣扎在迈出与不迈之间。

―――

当晚,吕后就病了,而围在她床边的除了鲁元公主、张嫣,还有刘盈,谁都没有出现。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刘邦,正忙着安慰伤心的戚夫人。

吕后与鲁元公主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让鲁元公主带着张嫣离开,然后单独留下了一脸不安的刘盈。

张嫣下意识的看了眼刘盈,这一眼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刘盈有所感觉,只是当他对上张嫣的目光时,神情一怔。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种眼神中好像含着。。。鄙夷。

―――

公元前195年初冬,刘邦崩,称汉高祖。

太子刘盈即位。

张良彻底从半隐退的状态转为告老还乡,从此淡出众人视线。

同年年底,‘商山四皓’向吕后辞别,在刘盈的亲自挽留下,‘商山四皓’答应再逗留以做去留的最后考虑。

次年,张嫣9岁,却因容与德皆修,身量修长,面如皓玉,温淑之气溢于言表,让人观之还以为是12岁的姑娘。每每出门,皆被众王候、朝臣注意。贵妇之间走动,除了谈及年满13岁的张偃婚嫁之事外,也渐渐开始私下提及打趣张嫣的婚嫁之事。

而这一年,张嫣的心始终都是惴惴不安的,因为将来是好是坏,都取决于这一年,公元前194年夏。

这一日,张嫣随鲁元公主来到长乐宫,吕后端坐于凉亭楼阁处,静静的看着湖面,当听到车马声时,她的视线才转了过来。

阵阵凉风吹起,掀起张嫣一声轻绸丝锦襦裙边角,婷婷娉娉而来,犹如清水出芙蓉般的洁净美好。

这一幅景像不但落入了吕后的眼里,也落入了随后赶来的刘盈眼里。

刘盈与吕后刚为了如何处置刘如意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回头至未央宫,只是才坐下没多久,又深觉内疚,隧又动身返回长乐宫寻吕后。

亲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因为先前的争执,吕后对于刘盈也太热络,因此当刘盈见到鲁元公主时,那份尴尬始终不曾消散。

张嫣不想忍受这种气氛,也不想面对始终在心中存着厌烦之感的刘盈,反正自己年幼,无人会多想太多,于是她随意编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凉亭,在宫人的引领下,随意闲逛了起来。

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吕后能够多生养一个儿子,兴许也就不会将刘盈保护的太好,而吕后也不致于变得如此狠辣,要知道,虽然在刘盈的幼时,已经有很多苦难的事情发生了,但是经历与解决的永远是吕后,刘盈永远是被吕后护在怀中的小羊羔。暖房里长大的,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经历风雨。

“阿嫣,你讨厌舅舅,是吗?”沉浸在自己思维之中的张嫣,没有留意到身旁几步之远,刘盈已经贮立良久。

张嫣浑身一怔,随即换上一张笑脸,道:“舅舅想多了,阿嫣怎么会呢?”

“阿嫣,是否听多了他人对舅舅的评价,认为舅舅是个没用的人,什么都要靠母后。”自嘲的一笑,刘盈道。

“舅舅想多了,怎么会有人有那个胆子在阿嫣面前说舅舅的不是,不过,阿嫣认为舅舅有阿婆这样的长者,是福气。”张嫣不想与他探讨太多,因为前两辈子,她面对这样的刘盈,实在太多了,多的她都快麻木了,多得她在今世里不想再看,因为这只会让她更加从心底里瞧不起他。

“是吗?”刘盈轻声道,他走上前,欲伸手轻抚张嫣的头发,却被张嫣躲开了,刘盈的右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随即收回道:“阿嫣,如果你的阿婆称制,是不是更合适?舅舅其实根本不适合这个帝位。”

张嫣转过头去,避开他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荷花池水面道:“若是女帝被世人容许,阿嫣觉得有何不可!”

刘盈一愣,猛的瞪眼看向还未及完全长开的张嫣,他那模样仿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个才9岁的女儿家。

要知道,他之所以在她面前提及这种话题,一部分是倾诉,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亲近。却没想到,如此大胆的话语既然从她的淡粉色双唇中轻易吐出。

“只是,舅舅有没有想过,阿婆难道喜欢称帝或者称制吗?”不等刘盈多想,她继续道:“但凡女子,谁不想过得安逸,舅舅可曾真正想过,有些事情阿婆宁愿亲自去做的原因?这天下的骂名,都由阿婆承担了,舅舅难道还要与天下人一样,责骂与不容阿婆的行止吗?”

“为人子者,怎能责备长者!”刘盈虽然震惊于张嫣的话语,可是却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题继续吐露内心的矛盾,道:“况且,舅舅又怎么会不知道,你阿婆为舅舅所做的谋划。”

“是吗!?”张嫣若不是还顾及着自己岁数尚小,否则更加触心触肺的话都说得出,现下里,她也只能带着嘲讽之意回道:“在舅舅眼里,阿婆是有错的,只是因为舅舅为人知孝,所以只能内心痛苦!”

才放松的刘盈,猛然再次心惊,张嫣说的没错,他一直以来,内心始终萦绕着痛苦的源头,就在于此!

第5章 欲迎采女

刘盈知道自己一路走来全靠阿母吕后,可是他又不敢苟同于吕后的手段,不能改变什么,却又不敢改变什么,于是他只能选择一次次的反抗,又一次次的顺从,最后独自痛苦。

“阿嫣。。。你。。。”刘盈看着恢复常色的张嫣,他张口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闭紧了嘴,毕竟是9岁的女孩儿,他不能与她说太多。他觉得她虽然能说中一点他的内心,却是一点儿也不能理解他。最终他道:“你还是个孩子,善恶还无法分得清楚。”

是啊!的确是个小孩子!张嫣也选择闭嘴,因为吕后的行为的确是残忍了些,但是,那全都是因为她的儿子太不给力的缘故。她若是不将潜在的隐患都尽数除去,以刘盈这个性子,根本就震不住。

但凡刘盈能干坚强一些,别说跟后世的汉武帝刘彻比了,哪怕与他的弟弟刘恒一样,吕后也不会尽使一些除草除尽的极端的手段了。

要知道,刘恒也是以仁君形象现世,史称汉文帝,目前已经被吕后发配到边境之地,能从那种苦寒之地打拼到帝位,并且顺顺当当的将帝位从他这一脉传下去的,他的手段可是比刘盈要高明许多,也比吕后要好看许多。

看着刘盈生头的模样,张嫣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怎么还心生期望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早就知道他的性子了呀!真是多此一举!

张嫣暗骂了自己几句后,恢复知礼模样,淡然的对着刘盈道:“舅舅,阿嫣告退了!”

刘盈抬眸看了眼她,见她心思好像转到了荷花池中的龙头木舟上,他随即点了点头,却是道:“舅舅今日里陪阿嫣划龙舟。”

“不用了!”张嫣淡笑的拒绝道:“阿嫣不喜划舟船。”

“为何?”刘盈问道。

不为何,因为不想和你在一起!张嫣心里暗咐,可是面上却道:“荷花池面太小。”

“那舅舅带你出宫。”

“不用!”

“为何?”

“河面周围灰仆仆的,到了晚间更是阴暗,无甚可看!”

说完,张嫣实在是耐心用尽,她恭身一礼,隧转头离去。

刘盈还欲阻止再说什么,怎奈何张嫣已经快步离开了他,只是一会儿,已经相距好几十步远了。

刘盈只能叹息,这个外甥女,不满十岁,就口舌犀利,尤其还对他甚为不喜!

―――

“陛下。”殿中,吕后端坐,刘盈跪在在她身旁心思恍惚,吕后忍不住口气严厉的唤他。

“母后!”刘盈回神,尴尬回应。

“陛下已经16岁了,下月初十,周昌族中有女,年满14,可入宫为采女,陛下可有异议?”吕后看着他只能轻声叹气,道。

“周氏之女,我未曾得见。”刘盈对于纳宫人之事,虽不是特别同意,可是毕竟不算什么大事,他虽然没有同意,但是回答中透着股随意。

“未曾得见又有何妨?”吕后对于刘盈难得的不置可否,有着一丝畅快,笑着打趣道:“若是你愿意,择日招她进宫,即可!”

“也好!”刘盈知晓周昌当年力保他太子之位,见吕氏好似心意已决,于是也就点头同意道:“那就明日午时吧!”

见儿子难得的没怎么多话,也更加没有任何拒绝不满的表示,吕后感到了一阵轻松。

两人一起围着桌案,分别翻看着竹简,一时间,内殿中只充斥着竹简翻动而碰到的轻脆声。

“迎娶周氏族女之日,记得下诏诏回赵王封地的相国周昌。”良久,吕后轻轻放下手中竹简,嘴上状似随意的说着,可是双眼却是直直的盯着刘盈看。

果然不出吕后所料,刘盈背脊一僵,随即快速的装作没有听见的状态。

吕后终究还是无奈,也知道刘盈自小聪慧,对于旁人的提点,一听就能领会,可是唯独心性过于宽厚仁善,很多时候宁愿装傻充愣或者自我伤害,也不会轻易陷害别人。

这其实是优点,可是生于帝王家,这就是个极大的弱点。

回想自己当年,也是一个不经事的女儿家,若不是之后的磨难,与刘邦的移情,还有戚夫人给到的威胁,她也不会一步一步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生’的机会只能给一方时,她当然要竭尽全力的争取。

“只是迎进宫为采女,又不是皇后,何必大动干戈!且周相国也亦年迈。”刘盈感觉到吕氏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胶着,他只能合上竹简,抬眸回道:“赵王唯有周相国辅佐,治理一方才能无忧。母后不妨差人按礼制送些大礼与赐下千金。”

说完,刘盈有些紧张,好不容易的安详氛围又被打破,宁静如无波无澜湖面的心静,自然也就乱了。他略微有些烦燥,仿佛能预知接下来,一场不小的争执又要上演。

吕后也觉得十分疲惫与失望,对于这个儿子,继位一年,她是知道他其实是有一些作为的,只是,她依旧担心朝中那些各有心思的王候将臣,个个往上追溯都有其主,若不是当年刘邦与众人立白马之盟,她的担忧又岂止刘如意及刘氏皇子这几人,其中尤以刘如意威胁最大。

“太后,辟阳候求见。”外间,宦官的禀奏,适时阻止了可能的争执,也为双方都省下了继续为难的心思。

说起审食其,刘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也曾经遣身旁之人特意打听,能了解到的就是他当年对母后的忠诚与照顾,可是,每当他听到一些不正常的传闻,他就觉得心里异常不舒爽。因此,每次审食其来,他总是提不起兴致,总是期盼着他快些离开,总是不愿意先行告退以单独留他们相处。

对于刘盈的敌意,审食其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面上他从不曾流露,永远对他都是帝王与臣子之间应该有的得体与有礼。

“戚夫人最近几日茶饭不食,宫人禀报其若是再不饮食,恐是难以再敖过三日。”审食其站在一侧,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平缓叙述道。

第6章 嗤之以鼻

“先帝已然逝去,戚夫人忧思过度,直至今日还未有所缓,也是情之常理。”吕后心中冷笑,只是碍于这位性格优柔的儿子面前,她作为阿母,不想再让刘盈对她产生不必要的看法,只能淡然回道。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既然不想吃,索性饿死拉倒,如此折腾,拖了这么些月,做给谁看呢!?

“宫人可寻了太医令?”刘盈见吕后不咸不淡的应着,不由的开口关切道:“赵王远在封地,戚夫人为守先帝丧,敖至今日也是难得!”

“禀陛下,宫中太医令柳太医已经为戚夫人下了三贴药石。”审食其微微转头,向刘盈恭身一礼回道:“只是,戚夫人未及服用,且于适才哭喊着要见陛下。”

“见我?”刘盈疑惑的问道,且下意识的看向吕后。

不出所料,吕后的脸色很难看。这让刘盈有些迟疑。

“想去见她?”吕后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

刘盈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在审食其安静的等待与吕后迫人的目光下,刘盈最终吐出两字道:“不想。”

吕后放松了握紧的双拳,紧缩的心脏也稍微缓了缓,仿佛刚才瞬间凝聚的血液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可是,刘盈必竟是她的儿子,她,实在太了解他了,失望是有的,更多的还是想依靠着他。

她,实在不想太过逼迫,也罢!随他去吧。

还未及吕后开口让刘盈退下,刘盈已经起身,恭敬向吕后一礼道:“临近午膳时分,一会儿阿姐与阿嫣还会来此,阿母可先休憩,我稍后即归!”

吕后一愣,却也无法开口留他,更让她胸口憋闷的是在他离开之前,双眼紧紧的盯着审食其,大有审食其不离开,他也不离开的意味在里面。

吕后默默的看着审食告退,然后直到刘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多年心力消耗,已经年近四十五的她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右手抚着胸口,急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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