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灵秀、眼神半透着氤氲,此时已经半依在榻边靠枕的少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相得益彰之感,也使张嫣更加显得秀丽、富足与贵气。
抬眸正对上陈买清朗含笑的欣赏目光,张嫣礼貌的回以浅浅一笑,以示感谢!
但是。。。张嫣的心里十分清楚,这是赤果果的讨好!
对于这种。。。男子对女子大胆示好招数之一的讨好方式,她一点儿害羞的感觉也没有,相反只余下浑身上下的别扭与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的心理变化。
被淡淡酒气氲染的张嫣,她自以为有礼规矩的笑容,落在了陈买的眼里,则是随意慵懒中添了几许妩媚。他的心中的那根弦仿佛被眼前女子撩拨了一下,那余音在心中一直萦绕回荡。
眸色加深,陈买渐渐有些嘲讽自己,眼前少女才只有十三岁而已,难道是自己不曾娶妻、久不至欢场碰触女子,落下了什么不良心态!
不过,他向来如此,心中若是不想,定然不会出手,心中若是想要,就断然不会松手。
人生本就匆匆,喜欢就要争取,何必考量如此之多,徒增烦恼而已!
想着,他回以张嫣一笑,仰头再次饮尽杯中酒。
一旁的张偃见陈买看向张嫣的表情,联想起刚才至现在的情景,到底身为男子,再笨也清楚陈买此举与此时表情意味着什么。
毕竟是自家阿姐,张偃平日里的识人、辨人标准当下急速调整,心中开始觉得这陈家公子并没有之前所认为的清雅,今日他的举动明显就是刻意为之,这也未免太会安排了,难道是因为家中阿父并没有爽快答应陈家的求娶,所以就亲自出马,想一举拿下阿姐的芳心!?
张偃顿时脸色有些跨了下来,道:“陈家公子怎么知晓我们在此?”
问得好!问出了张嫣正要问的问题!只是,张嫣设想了他无数的答复,也暗自想道他可能会说谎,若是说谎,她倒是想听听他又如何圆了自己有备而来!?
可是,陈买的答复却是让张嫣姐弟俩都愣神了半响。
“这家酒肆是我在外所营。平日不常露面。”陈买笑着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无所谓的笑道回答:“只是,听闻今晚贵挺多,掌柜寻了我来,听他的大概描述,我猜着定然是翁主与世子。虽然心绪难平,却想着不便打扰两位清静,倒没想到,直至晚膳时分,翁主与世子都极有兴致未曾离开。遂不由厚着脸皮前来讨好。”
说完,陈平当没看见两人的惊讶,带着些调皮的意味,眨着眼睛道:“可要替我守秘,知晓此事者可是不多。”
陈平的模样,突然让张嫣想到了现代里那句经典广告词: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那。。。”张偃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借机解惑,当下问道:“对面阁间贵人已至,可我与阿姐均不曾见他们自楼下前门进入,难道。。。”
“正是!此间酒肆于小巷处还有暗门,专门供给那些不想让人知晓行踪之贵人行走。”陈买见张偃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回道:“世子不于长安城,自是不知,若是觉得好奇,待要离开时,可吩咐掌柜引路。”
“若是贵人皆知,那不还是要泄露行踪?”张偃想了想,还是觉得疑惑,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行踪,可是暗门就算开在小巷里,若是有人非要知道,只需派人守着,那还怎么达到不让人知晓的目地呢!?
“世子所言甚是!”陈买不置可否道:“只是,那小巷内外该如何清理闲杂人等,非我所考虑。”
“噢!原是如此!”张偃想通之后,恍然点着头,然后不满之意顿消,还带着一丝钦佩的神色望向陈买,并与陈买两人碰杯互饮。
而张嫣对于年岁相差近八岁、似友人般的畅饮、并且开始闲谈的的两人,也觉得随意就好。
本来,来此酒肆就是消遣,等至现在要看贵人是谁也是无聊所起的念头。
既然陈买能带来欢快,且他是此酒肆的主人,一会儿问他便知,何必拘于一时谨慎似间谍般的、时刻关注外间动静呢!?
却不知,张嫣全身心放松的同时,隔间刘盈与曹窋所挤的包间,正被低气压围绕。
亮膛烛光印衬下,就两个男子安静相对而坐,没有一丝交谈的话语,唯有呼吸声,一声声的传入曹窋的竖起的耳朵。
“陛下!”轻声、试探、小心翼翼的轻唤。
沉默以对!
没有搭理!
于是闭嘴,继续发愁!
时不时的,曹窋都要往刘盈那儿瞅瞅。
对于刘盈端坐至那儿的模样,曹窋似是有所感悟、又似是懵懂不解,但是他却十分确定,此刻安静仿若云淡风清的陛下,已经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莫说曹窋想不太真切,连刘盈自己也不是完全搞得清楚。
总之,他就是胸中堵着口莫名的郁气,不能发作,也好似。。。没理由发作。
第35章 猜度心思
对于刘盈的情绪,曹窋猜啊猜,还是往国事政务方面去想,于是一个结论出来了。
“陛下不必烦忧。”曹窋低声劝慰道:“自陛下登位至今,仁善宽厚待民,建树颇多,风调雨顺,太后已经渐渐放权不少,吕氏外戚也不似那些朝中顽固所言那般跋扈擅权,相反臣以为,吕氏之人也可为陛下所用,至少臣的阿父及朝中诸臣已经不再坚持以往背后妄言。”
曹窋陪在刘盈身边,一直在纠结如何宽慰帝王的情绪,而刘盈又何尝没有作自我调节。听闻曹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揣测后,说出这么一番话,刘盈在心下微微压了压那口郁气,道:“那里。。。除了齐王嫡子刘襄与其次子刘章外,还有朝中哪些人?”
“齐王没出面,朝中那些老的自然也不会到席,适才暗巷处守着的卫尉使人来报,安国候王陵家二公子王忌与老将军周勃家幼子周亚夫已经赶至。”曹窋见刘盈愿意搭理他了,也就话多了起来道:“只是,其中竟然还有当初对陛下登位有功的留候张良次子张僻疆、以及曲周候郦商之子郦寄,郦寄素于吕禄交好,怎地此番也来到此地呢?”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刘盈笑的有些异样道:“阿母岂是这等人暗中行些小谋之事,就能轻易绊倒的?”
曹窋心知陛下虽然对太后对事的处置方法有些不甚赞同,可是心底里却最是厌烦别人在他面前过多指责太后。
“适才,朕瞧见陈平之子。”刘盈再问,曹窋一听‘陈平之子’四字,想到陈买之举,心中也是觉得十分。。。稀奇。
虽然曹窋的阿父曹参为承相、与曲逆候陈平、安国候王陵,皆是追随先帝刘邦时期的老臣、并同朝为官,可难免会有不同政见。互相都不怎么看得顺眼。
曹参嫌弃陈平擅长使阴谋,虽然他也佩服陈平常常能出奇不意,并为先帝谋划而脱困并取得大胜,可是总也瞧不上他的手段。
而王陵与陈平则因为曹参近几年身体抱恙,两人对于承相之位多有当仁不让之心。尤其是近一年来,几乎两家不怎么走动。
且王陵为人耿直,经常于朝中议事时与吕后、及吕氏一族争锋相对,当他见曹参对吕后及吕氏一族之人恭敬谨慎,往往会有一些不屑的态度与言语上的嘲讽。
如此一来,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烦乱。
但是,除却王陵之子王忌,这并不妨碍曹参与陈平俩人所生儿子的‘交情’,曹窋与陈平自两年前开始交往颇多,只不过,这两年间的相交时,曹窋话多,而陈平话少。
曹窋一直以为陈平一向内敛、不常言语,喜怒不露于人前,但为人随性、不喜钻营,曹窋自己虽没有正式娶亲,可家中美姬并不少,而陈平不但尚未娶亲,且自去年开始,连身边跟随的姬子都不常见。
却,没想到。。。
若不是适才亲眼所见,他实在想像不出,陈买尽然如此会讨好女子,而且眼光很是‘独到’。。。难道,是陈买‘贪图’张嫣的出身地位!?
应该不会!?
可是。。。陈买的举动很是让他。。。,而且现下里,正因为两人平日里的良好关系,如今面对帝王明显的不愉,曹窋苦着一张脸,对着刘盈道:“陛下,臣以为,陈买。。。想必。。。”
“想必什么?”见刘盈转过头来看向他,曹窋见他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只能硬着头发再次继续道:“想必,是因曲逆候之意不可违。上次曲逆候至宣平候府上提亲求娶,陈买不但当日不曾至府上,之后也从未登门拜谒。听闻曲逆候为子求娶不成,对陈买很是疾言厉色了一番。”
“曲逆候?”刘盈收回视线,垂眸看向面前桌案,面色平和无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翁主尊贵,岂是他人随意肖想的!?”曹窋自小跟着刘盈,对他的脾性与脸部表情变幻十分了解,于是想了想,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就带着一些拍马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道:“如此于私下里使这讨好手段,实是不顾鲁元公主与宣平候、也不顾太后与陛下心意,着实不妥,待臣稍后与他言明,莫要再做此无谓之举。”
刘盈闻言,烛光下脸色再次沉了沉,对着曹窋,直看得曹窋浑身不自在后,轻声哼了哼。
这一声‘哼’之后,刘盈恢复了些往日的宁和,曹窋浑身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他为何不至刘襄处?”却反而跑到阿嫣的阁间?他们很熟悉吗?刘盈眉眼舒展,悠然缓慢的执起酒盏往唇边送,后半句话,生生被堵在了唇舌间,没有说出来。
“陈买与曹逆候陈平不同,他对政事一向不甚有心。”曹窋端正姿势,正经回道:“两年前,臣与他初时交往变密时,他可是欢场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众多舞伎、伶人均极是心悦于他。若不是之后,陛下与太后心念曲逆候有功,赐了他官职,他那心性,哪能做得官?”
“依你之意,陈买与他们皆没有往来?”刘盈反问道。
“往来如何,臣不敢作保,可臣却猜测,陈买其人随性松散、安享清闲惯了,断然不会自找些烦扰。”曹窋道:“此番接受朝中官职,为大行治礼丞,平日里助得典分管诸王列侯朝聘事务,都是些闲差。这。。。对于其他有心之人而言,实是无法算上那可拉拢攀附之人。”
闻言,刘盈不置可否,看似漫不经心之下,除却时刻留意那些、本就要故意装作偶遇的刘襄等人,他还又多分了一个心思于张嫣阁门前的动静。
曹窋也看出了刘盈的举止之意,却是只认为,帝王的确很爱护及疼宠自家的外甥女。
―――
阁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久,外间缓缓响起一阵脚步,随后一阵拉门声响起。
随着阁门的开启,原本被阁门很好遮挡的快活嘻闹之声也传了出来,若是其它阁间的贵特别留意,也是能听闻一些的。
“如此之慢,公子们的耐心都要磨光了。”里间的抱怨声也随着其他人的嘻闹声,隐隐传至张嫣的耳里。
接下来,是一片莺莺燕燕、巧笑倩语的赔罪娇笑声。
这些实属正常,张嫣也并没有在意,但是。。。
第36章 齐二刘章
端坐于桌案一边,看似闲适自得、唇角含着得体笑容的张嫣,其实已经紧绷了身体。
若不是碍于一旁相处融洽的陈买与张椻,她此刻的表情,定然是恼意尽显的。
果然阻止男人在外偷腥,只能靠男人本身的定力与意识,靠防或堵,一点儿用就没有。
竖耳聆听了很久,除却初始时那清晰的互相问安行礼的寒暄声之外,其它的额外喧嚣,根本就听不真切,可是,在张嫣耳朵里,却好似久久都挥散不去。
尤其那隐隐的筝乐声,明明小到几乎听不真切,但是因为过于熟悉了,在张嫣听来,生生好似是扩大了数倍音量。
暗自努力深呼吸,以调节自己的情绪,张嫣缓缓放下手中酒盏,揉了揉额头,对着张偃浅笑道:“阿姐有些累了。”
“那阿弟唤人备车驾,阿姐稍候。”张偃先前就感觉到张嫣的疲态,又见她揉额垂眼,想着两人在外游玩一天,现下天色也有些晚了,于是道。
陈买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他转头看向张嫣,少女泛着红晕的面颊中隐隐透着情绪的压抑,他缓缓起身:“今晚月色不错,只可惜翁主与世子均乏了,改日若是有兴致,不妨至此登赏月台,以俯瞰长安城全景?”
“真的?”正转身至门口的张偃兴奋的回转过身,问道;“赏月台?我怎地没瞧见。”
“就在离此不远。”陈买浅笑、温和的犹如清风吹扬道。
张偃略略想了想,就好似想起了什么道:“该不会那儿的亭台也是你的吧!”
“正是。”陈买点了点头道:“前段时日,于他人手中购得,并加以修葺增高,想着可以凭借着长安城最高处之名,于一旁再营酒肆,专门于城中贵人间赏月办宴之用。”
“城南处的那间亭台,我曾与前些时日远远看过,当时还在想,是哪家人家的私产,因见其还在修葺,故未做打听,却没想。。。”张偃的语气带着更多的兴奋,道:“那待完成之日,我定当赶去观赏一番。”
“多谢世子成全。”陈买笑容加深道:“若是于初始落成之日,迎得世子翁主驾临,想必也不用愁得将来无贵人光顾。”
两人说的欢畅。张嫣见张偃的脚步不但因此而停下,甚至还有往回走的样子,她顿觉无奈的有些好笑,抬眸看向修长身形的陈买。她心中思绪良多。
对于他的示好,以及此时还不忘记故意‘诱惑’他们,以期望能够下一次再相聚,她心中又怎么会不明了。虽然她不解陈买究竟是为何原因,但是见他那诚恳自然的表情、以及张偃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只能唇角轻勾,也不表明自己到底意下如何。
陈买见张嫣如此,也不过多相问。
话题结束,张偃愣愣的看了一眼张嫣,见她撇着嘴看向自己,他这才想起,刚才起身打算唤人备车驾都给忘了,当下就欲转身再次往门边行走。只是,这一会儿功夫,陈买已经开门唤了外间的掌柜轻声吩咐。
张嫣抬脚刚跨出原先阁间,对面的那个最大阁间移门猛得被人打开。
数双视线相碰,然后众人皆是一惊。
那大大的阁间内,有许多人跪坐在那儿,左拥右抱着美姬,唇边被那些美姬送着酒水。张嫣不用细看,就知道里面都是哪些人、哪些身份。
只是,这一刻,张嫣的眼中只有两个人,因为她清楚的看见阁间内,宏籍孺几乎是挨在刘盈的身边。只是这一眼,将她的注意力尽数吸引,胸中才压下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可是,她十分清楚,现下她的年岁不如几年前,她不能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如前些年那样,上前将宏籍孺从刘盈的身边推开。
况且,有一不能有二,既然上一次她推开并没有让刘盈改变喜好,那么第二次再做,又有何意义呢!?
当下,张嫣就恢复镇定与平静,脸上复又带着温婉端庄的笑容,与众人行礼。
正要返身欲走时,冷不丁上前拦阻她的是刘章。
刘章只比张嫣大不了些年岁,虽然两人给他人的感觉好似并不相似,刘章莽莽撞撞、张嫣行止进退有度,端起翁主架子来,常常让人不敢轻忽。可是算算实际年岁,两人也算是年龄相当。
就如现在,在众人眼里,张嫣的表现就是落落大方,而刘章的行为,难免带着些少年人的意气。
“阿。。。阿嫣,你怎地要走了?”刘章脸上通红,明显酒喝多了,本就莽大胆的他,此时更是什么也顾不上,冲至张嫣身前,拦住她的前路就道;“你可知,刚才。。。刚才。。。
我。。。我被夸赞那些诸子之言背诵的极佳呢?”
见刘章带着酒气立在她的面前,脸上的窘意促使他的脸色更加赤红,不知道是酒喝得太多而麻醉了舌头、还是因为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