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封住你的剑路,那么立刻就变成以功力相拼,而不是以招式取胜了,也就失去了本意!”
石沉俯下头去,沉思半响,面上不禁又自露出钦服之色!
龙飞皱眉道:“那么依你说来,该用什么招式才对呢?”
郭玉霞微微一笑,道:“若要攻敌制胜,先要知道对方这一招中藏有多少厉害的后着,而愈是看来平凡的招式,其中含蕴的变化便可能愈多,这本是剑法中的至理,只可惜大多人都将它忽略了!”她语声缓慢,因为她言语中的道理,正是要叫人一字一字地去慢慢思索,方能领悟。
她语声一顿,见到王素素亦已抬起头来,凝神倾听,一笑又道:“这道理极为明显,天下万物,莫不皆是此理,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譬如说文人写字,他如只写了一横,那么他将要写什么字,便谁也无法猜到,因为由一横可演变为字极多,真是多得数也数不清,但他若是已写了一个‘宝盖’,或是已写了一个‘草头’,那么他可能写的字便较少,别人也容易猜些,等到他已将一个字的大半都写好了,那么他便再也无法改写别的字,别人自然一猜就猜中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龙飞、石沉、王素素已不禁俱都颜首称是。只听她接口又道:“是以与人交手,招式最忌用得太老,力量也不可用得太满,也就是这个道理!”
龙飞长叹一声,道:“这道理我原先虽然知道,但总不能说个明白,此刻听你一说,才明白得清清楚楚,你这写字的比喻,确是用得好极了!”
郭玉霞微微一笑,道:“这山石上所刻的一招,正如写字的人只写了一横,后面含蕴的后着,还不知有多少,你若不知道它的后着,又怎么能破她的招式呢!”
王素素突地接口道:“不是一横,是个”草头‘!“郭玉霞颔首笑道:“不错,我说错了,是个‘草头’,若是一横,也就不成招式了!”
龙飞、石沉对望一姬,龙飞笑道:“到底是她们女子较我们男子聪明些!”
石沉道:“正是!”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郭玉霞道:“四妹的确比你们聪明得多。”
王素素垂首道:“还是大嫂……”
郭玉霞一笑道:“你别捧我,我且问你,你有没有看出,这一招到底有多少后着呢?”
王素素垂首沉吟半晌,道:“我虽然知道得不多,但据我所知道的,已有七种变化!”
她目光一扫,龙飞、石沉面色郑重,正白凝神倾听,只听郭玉霞微笑道:“哪七种?”
王素素道:“她这一招虽然看不出是属于何派的剑法,但却可变为‘武当’派‘九宫连环剑’中的一招‘雁落平沙’……”
郭玉霞道:“不错,只要剑尖向左一转,便是‘雁落平沙’了。”
龙飞双眉深皱,点了点头。
王素素接口道:“她剑势若是向左上一挑,便是‘点苍’派‘回风舞柳’剑中的”柳絮迎风‘,她手腕向内一拧,便是。峨嵋,派’朝凤剑‘中最最厉害、可攻可守的一招’孔雀开屏‘!“一口气说到这里,她语声渐渐激动!郭玉霞微笑道:“你慢些说不要紧的。”
王素素喘了口气,接着:“除此以外,这一招还……还……可以变……变作……”
龙飞皱眉道:“还可以变作什么?”
星光之下,只见王素素娇美的面容,突地起了一阵扭曲,痛苦而矛盾的扭曲。
石沉大惊道:“四妹,你……你……怎地了?”
王素素胸膛起伏,又喘了几口气,面容方自渐渐平静,缓缓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只是胸口有点发疼就是了,现在已经好了!”
石沉伸手一抹额上汗珠,原来他方才情急关心,竟不禁流下了冷汗。
郭玉霞秋波一转,笑问:“还有四招呢?”
王素素缓缓道:“这一招还可以变作‘天山’派‘三分神剑’中的‘快分乱麻’,‘昆仑’派‘抱玉剑法”中的’玉杖分波‘,’少林‘派’伏魔神剑、中的‘立转阴阳“,以及昔年’三花剑客‘留下的’三花剑‘中的一招’桃李争春‘!”她面容虽已平复,但目光中却仍带着痛苦之色,生像是极为不愿说出这些话,却又不得不说似的!龙飞长叹一声,道:“四妹,我真看不出你,武功竟如此渊博,大概你在没有投入师傅门下之前,就已学了不少武功!”
王素素面色一变,期艾着道:“没……没有……”
龙飞浓眉微皱,道:“没有?我不信,若是没有,我怎地就看不出这一招有这些变化!”他目光询问地望向郭玉霞:“你看出没有?”
郭玉霞含笑摇头道:“我也没有,我只看出了这一招可变为‘武当’派‘九宫连环剑’的‘雁落平沙’,‘少林’派‘仪魔剑法’中的‘立转阴阳’,其余的五招变化,我都没有看出来。”
她语声微顿,补充着又道:“我虽然看出这一招里,含蕴的变化绝对不止两种,但‘三花剑’、‘抱王剑’这些剑法,我连看都没有看过,,三分神剑‘、’回风舞柳‘这些剑法,我虽然看过,但里面的招式,却是不甚熟悉,如何变化,我自然也看不出来了。”“龙飞面色一沉,目光凛凛,望向王素素,一字一字地沉声问道:“这些剑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郭玉霞笑道:“我也有些奇怪!”
石沉双眉紧皱,眉峰间忧虑重重,关切地望着王素素,只见她面容苍自,目光闪缩,显然在心中隐藏着一些秘密!
郭玉霞秋波转处,含笑又道:“四妹在拜师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一大哥,你可记得四妹是谁引进来的么?”
龙飞面容一正,皱眉沉声道:“北六省‘红旗镖局’的总镖头‘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
郭玉霞道:“不错,可是司马老镖头却也没有说出她的来历,只说她是一位故友之女,师傅他老人家生性直爽,也没有盘问她的来历。”她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是恶意的笑容,她目光不时望着石沉,又不时瞟向王素素。
王素素面容越发苍白,目光越发闪缩,甚至连手指也轻微地颤抖。
郭玉霞含笑又道:“这些年来我们大家相处,都和亲兄弟姐妹一样,可是,四妹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我却不能不……”
王素素突地截口道:“我虽然不能嫁给你,但以后只要能时时相会,还不是一样么!”
郭玉霞、石沉突地面色一变,心头大震,石沉脚步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龙飞皱眉沉声问道:“四妹你说些什么?”
王素素轻轻一笑,道:“没有,我只不过在无意间……”
郭玉霞娇笑一声,道:“她没有说什么!”缓步走到王素素身边,王素素却轻轻向后退了两步。
龙飞满心诧异,道:“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郭玉霞突然轻轻一笑道:“你看,我真是糊涂,放着正事不做,却在这里说起闲话来了,四妹的身世来历,师傅都没有问,师傅也放心得很,我们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神龙门’又没有禁止带艺投师的人,即使她以前学过武功,又有什么关系?”
龙飞瞠目道:“我又没有说有关系,但是……”
郭玉霞皱眉道:“你还说什么,四妹若是身世不正,就凭人家‘铁戟红旗震中州’那种身份,还会带她来引见师傅么?龙飞道:“但是……”
郭玉霞道:“但是什么?快去找师傅吧!”一手拉着王素素,绕过山石,大步走去!
石沉暗中叹息了一声,心中思绪,紊乱如麻,他已知道方才他与郭玉霞在此地所说的话,已被王素素听去了,此刻他望着王素素的背影,心头仿佛压了一方千钧巨石般沉重。
只有龙飞,他胸怀坦荡,生性磊落,一点也没有看出这其中罪恶的勾当,他呆呆地愕了半晌,侧首道:“三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沉垂下头去:“我也不知道。”他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他正直而爽朗的师兄。
龙飞愕了半晌,突地笑道:“她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我实在弄不清楚,罢罢,我也不要去管了。”他仰天大笑数声,道:“三弟,告诉你,还是做独身汉来得舒服!一惹上女子的事,总是麻烦的。”
石沉听着这豪爽的笑声,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惭愧,他深知他师兄的个性,知道这标准的男子汉方才心中纵有疑惑,此刻也在这数声大笑中化去,石沉虽然放下了心,然而却更惭愧了!
郭玉霞握着王素素的手,转过山石,突地顿下脚步,将王素素拉到山石后。
王素素道:“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郭玉霞冷笑一声,缓缓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以为我不知道么?”
王素素道:“大嫂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她虽在笑着,笑容却是勉强的,因为不知怎地,在这位“大嫂”面前,她心里总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些畏惧,就像是她幼时面对着她哥哥时候似的。
郭玉霞眼波一转,道:“下山后,等他们睡了,我有话对你说!”
王素素道:“也好!”突地瞥见龙飞、石沉飞步奔来。
龙飞一步掠来,诧声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郭玉霞笑道:“难道我们姐妹俩人说悄俏话都不行么?”
话声未了,龙飞又一声惊呼,道:“原来这上面也有字迹的!”语声微顿,接口道:“三弟,你来看!”这上面写的是——“龙布诗,你若只看出这一招的七种变化,你还是回去算了!”
他不禁惊叹一声,道:“原来这一招的变化还不只七种!”
石沉已自掠来,皱眉凝注着山石上的字迹,缓缓道:“雁落平沙、立转阴阳、玉杖分波……四妹所说的七种,这上面果然都写出来了。”
龙飞嘘了一口气,道:“我就不相信这简简单单的一招里,除了这七种变化外,还有别的!”他目光一转,只见这片字迹旁,竟还有一片字迹,只是这片字迹刻得较浅,也较为零乱,不经注目,便难发现。
郭玉霞轻呼一声,道:“这岂非师傅他老人家的笔迹么?王素素轻轻道,”不错!“四人一起注目望去,只见上面写的是——”以剑为主,以腿为辅,玄门剑术,异邦腿法,要破此招,唯有反常!“这一行字迹较大,也较深,另外还有一行字,更是零乱难辨。”你这一招的巧妙,全在那贴紧身躯的左臂,以及穿着那一双奇怪鞋子的脚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哈哈,哈哈……“龙飞道:“哈哈,哈哈……你看怎样,这一招的巧妙,全在那一双奇怪的鞋子上,你却说衣着与剑法武功无关!”他手捋虬须,仰天而笑,神情之间,极是得意。
石沉却是双眉紧皱,喃哺道:“要破此招,唯有反常!……‘反常’这两字,却又是作何解释!”
郭玉霞斜斜膘了龙飞一眼,秋波转处,又瞧了石沉一眼,道:“这些武功上的玄妙之处,我们纵然再想上三天三夜,也未必想得出的!”
龙飞道:“但是我……”
郭玉霞截口道:“就算你误撞地说对了一样,但你可知道这双鞋子的巧妙究竟在哪里么?”
龙飞呆了一呆,郭玉霞道:“还有一件费人猜疑的事,你们却都没有看出!”
龙飞目光一抬,诧声道:“是什么?”
郭王霞伸出纤指,指向那一片字迹,缓缓道:“你们可曾看出这片字迹是如何写上去的?”
石沉凝注两眼道:“仿佛是用手指!”
郭玉霞道:“不错!”
龙飞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师傅他老人家的指上功夫,本来就可以划石如粉!”
郭玉霞冷笑一声,道:“你呢?”
龙飞道:“我可不成。”
郭玉霞道:“师傅削弱了七成功力后,他老人家的功力不是和你一样了么?”
龙飞“噢”了一声,不住以掌拍额,道:“是了是了,师傅他老人家在写这些字时,功力必定已完全恢复,这的确是件奇怪的事,的确令人猜疑……此时此地,又有谁会为他老人家解开穴道呢?”
郭玉霞长叹一声,道:“华山较技这件事,本来是很普通的,我在没有上山的时候,原本以为此事虽有惊险,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奇诡秘密之处,但上得山后,却发现每一件事俱都超出常情常理,古往今来的较技比武之举,只怕再也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奇怪的了!”她话声微顿,眼波一扫,又道:“那姓叶的女子用尽种种方法,要师傅自削功力,而师傅居然答应了,这就是武林中未有的奇闻,那奇怪的绿袍道人拼命来抢一具空棺,更是奇怪到极处,我心里本已有些忐忑不安,哪知越到后来,离奇古怪的事竟越来越多,此刻我仔细想想,这次华山较技,其中必定隐藏着许多秘密,许多曲折,说不定有许多人计划许久,设计了一个圈套,要来暗害师傅,而由‘丹凤’叶秋白出面来做个幌子,你们想想看……”
她话声未了,龙飞突地一撩衫角,如飞向前奔去,郭玉霞皱眉呼道:“你要干什么?”
龙飞脚步缓慢,回首道:“既然如此,我们站在这里说上三天三夜也没有用,还不赶快去帮师傅,难怪他老人家常说你人虽聪明绝顶,只可惜说得大多,做得太少了!”
郭玉霞面色微变,怔了半晌,王素素道:“大哥,你等一等!”纤腰微拧,一掠三丈……
石沉微一迟疑,瞧了郭玉霞一眼,亦自随后掠去,郭玉霞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突地冷笑一声,笑声消逝,她身影亦已掠出三丈开外!
哪知龙飞却又已停下脚步,原来前面七、八丈远近,竞还有一方山石,山石上亦刻有一个道装女子的画像,只是姿势已有变动!前像本是守势,此像已变为攻势,前像本身是全身肃立,此像已变为腾身而起,左掌剑诀飞扬,右掌长剑斜削,旁边的字迹是:“龙布诗,你攻得破方才一招守势,你避得开这里一招攻势么?”
但他到此刻只是匆匆瞧了两眼,便绕过山石,石后果然又另有一片字迹,石沉冷笑一声,道:“又是老套!”
龙飞喝道:“还看它作甚?”当先掠去,郭玉霞提气纵身,此刻已掠到他身伴,低低问:“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对我?”龙飞一呆,郭玉霞又道:“在三弟四妹面前,你总该替我留些面子呀!”
龙飞道:“你在他们面前,还不是对我……”长叹一声,改口道:“我心里着急,你不要怪我。”
郭玉霞幽幽一叹,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见前面又有一方山石,但上面的画像,却已被人击毁,山石碎片落满一地,龙飞、郭玉霞对望一眼,龙飞绕过山石,哪知后面的字迹,更是被人击得七零八乱。
龙飞浓眉一皱,道:“师傅……”
郭玉霞道:“不错,除了师傅外,谁也没有这等功力。”
龙飞沉声道:“他老人家为什么要如此……莫非是这一招他老人家无法化解么?”
郭玉霞叹息一声,摇头不语,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往前飞奔而去,只见平坦的山地,渐厌渐险,十数丈后,又有一块山石挡住去路,上面赫然有一行孽窠大字!“六一老翁龙布诗长歌至此!”仍然是以指力划成,下面却又有四个触目惊心的字迹:“永不复返!”
这四个字不但与上面的字迹不同,而且笔锋较细,笔力较深,显见是以刀剑所刻。
龙飞目光一凛,大喝一声,“呼呼”两掌,击将过去,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山石碎片四下飞激而起,龙飞亦已倒退三步,扑坐到地上,他在武林中虽有“铁拳”之誉,到底却仍是血肉之躯。
郭玉霞轻叹道:“你脾气怎地和师傅一模一样!”她伸手扶起了他,又道:“但你要知道,你的功力却比不上他老人家呀!”
龙飞浓眉飞扬,胸膛起伏,突地挣脱郭玉霞的手掌,又是一脚踢去,他足上功力不逮双拳,这一脚仅将山石踢碎少许,却将他自己脚上的薄底快靴踢破。
石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