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慕锦纤长的食指点了点面前的八个筛盅,开始说规则:“八个盅里,每个都有五颗色子。每人一个,摇完筛盅之后可以看一眼自己摇出的筛子分别是哪些数字。我们都知道筛子有六个点数。而这里,一点可以代表任何点。从第一人开始喊数,二到六点随意他选择哪一个数字,因为我们有八个人,所以起叫的数目就以二开始。打个比方,第一人喊了自己有两个二点,那么后面的人喊得数必须大于二,至于他是喊三个二点还是换成另外的点数来喊,可自己选择。然当前一人喊到二十个二点或者其他的点数,我不信我们的点数加起来,摇出的点有那么多,我便会让你开,倘若加起来有这么多甚至更多,便是前一个人赢,喊开之人算输,反之就是前一人输,我赢。明白吗?”
这样新奇的赌法在大齐尚且算作新鲜,齐承嗣的嘴角带上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道:“有意思,来,都拿着。”
宋怡和容景之对视一眼,也被这样新奇的玩法勾起了兴趣。
然而下一句,就更加惊险了。
钱慕锦面不改色:“十两银子一局。”
十两银子!
宋怡的嘴微微张开,眼珠子不断地朝着钱慕锦眨,十两银子,太过了!
“好,开始。”
齐承嗣似乎已经非玩不可,任由宋怡再怎么示意钱慕锦,都没用了。
第一轮,摇完骰子,由齐承嗣最先喊。
齐承嗣看了一眼自己的筛盅,淡淡道:“两个三。”
钱慕锦却连看都没看自己的筛盅:“三个四。”
然后是她身边的一个随行护卫,算作护卫一号。一号看了看自己的筛盅,舔了一下嘴唇:“四个五。”
然后是容景之,容景之看了一眼筛盅:“五个四。”
容景之身边的护卫二号眨了眨眼:“六个二。”
宋怡有些惊慌,第一把玩,好像全都不知道叫停一样,全都往上加:“七个五……”
然后是三号侍卫:“八个二。”
四号侍卫:“九个二。”
轮回到齐承嗣,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看了钱慕锦一眼,道:“十二个二。”
钱慕锦就像是胡乱喊的:“十四个二。”
轮到钱慕锦身边的一号侍卫,他显然有些犹豫。这个数字已经有些高了,是开还是继续?
他不由得望向齐承嗣。
然而齐承嗣就像是没看到他一般,将目光撇开。侍卫咬咬牙:“十五个五!”
就在这时候,容景之忽然道:“开!”
已经轮过一遍,所有人全部开盅,从齐承嗣到四号侍卫,分别是:一一二三六;一三四四六;一三四五五;一二二四六;二二二三五;四五五六六;一二二三五;二二四五五。
加上可以替代任何数字的一点,只有十四个五!
宋怡傻了。
他们就这样输赢了十两银子!?
齐承嗣的唇角多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玩法,果真是有趣。”
钱慕锦淡淡道:“不急着结账,继续。”
齐承嗣挑眉:“好,先玩着,最后结账!”
第一局结束,轮到一号侍卫开始喊。
“两个三”
容景之:“三个五。”
二号侍卫:“四个六!”
宋怡:“五个六。”
三号侍卫:“六个四!”
四号侍卫:“七个四!”
轮回到齐承嗣,他看一眼筛盅,垂着眼:“八个四。”
钱慕锦还是不看自己的筛盅:“十个六。”
这一次,一号侍卫不再喊开了。十个六不是不可能,他继续:“十一个六!”
容景之:“十二个六!”
十二个……二号侍卫咽了咽口水:“十三个六。”
宋怡也是开始冒虚汗:“十四个六……”
这一下有些冒险,齐承嗣看了一眼剩下的三号四号到自己,忽然道:“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
钱慕锦不动声色,齐承嗣意识到钱慕锦给他做了个笼子,可他身为一个男人,不好挑明。很简单,他的人多,尤其是三号四号到他连着三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宋怡已经喊到了十四个。那么后面三个无论是四号喊三号开还是他喊四号开,输赢都是他们自负,可若是都不叫开,到了他这里,数字必然更大,也就更危险,钱慕锦只要叫开,他就自认倒霉了。
她看似和气的让所有人都上,轮一圈的数字尚且在可能的范围内,一轮之外就渐渐危险,这样做根本就是增加了己方的安全程度,一轮下来,齐承嗣便觉得不妥。
钱慕锦但笑不语,就这么看着齐承嗣。
这一轮已经开始了,左右都要玩下去。
三号侍卫不安的看了一眼齐承嗣:“十……十五个六。”
四号同样也不安,这种感觉简直比有人要行刺主子还让人紧张,他舔舔嘴唇:“十六个六……”
齐承嗣放下茶杯:“开吧。”
开盖一数,全部加起来其实有十七个六。
可这样又如何?齐承嗣不叫开,轮到他就要继续叫下去,十七已经有些大,钱慕锦一旦叫他开,获胜的几率很大。而他像现在这般叫开,输赢也是他们一个阵营内的收入付出。这个女人,当真是狡猾!
齐承嗣也不是傻子,这样不公平的游戏,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轮叫下来未免有些耽误时间,不如就来四人一局,如何?”齐承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怡和钱慕锦:“两位姑娘加上在下与一名随行下人,这样也简单,如何?”
他将容景之排除开外,到让钱慕锦不由得看了容景之一眼。
被排出游戏,容景之显得很淡定,索性起身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喝茶:“既然这样,你们继续。”
钱慕锦看着容景之优哉游哉喝茶的样子,目光转向齐承嗣:“好,就依公子的意思。”
于是,新的战局重新开始。
107 诱人赌资, 双剑合璧()
新的局面,以齐承嗣,钱慕锦,护卫以及宋怡交错落座的方式开局。
一阵筛盅响,这一次依旧是齐承嗣开始。
齐承嗣这一次竟然也不曾去看自己的筛盅:“三个二。”
钱慕锦呢从开局来基本上都没有看过筛盅,也接着齐承嗣后面:“五个三。”
护卫抿了抿唇,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筛盅:“六个二。”
宋怡心里一咯噔,忽然就响起了开局前钱慕锦跟她说过的一番话。
因为护卫坐在钱慕锦的下家,一旦大嫂喊得数危险了,那个护卫多半都是喊开,她隐隐怀疑这个公子是不是和护卫有什么串通,一不留神就多看了几眼,然而开局之前,钱慕锦忽然在宋怡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你总是盯着那个护卫做什么,他不过是个护卫,主子还坐在这儿,你害怕赢了他的钱被他一刀砍了?”
这番话那时候听着像是打趣,但是此时此刻,却令宋怡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一个护卫,家奴,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什么?是忠诚。她回想这些护卫跟着这个公子的时候,无一不是处处小心。而这样的赌局,随着数字增大,越是要看看这个人会不会睁眼说瞎话。宋怡又回想了前两局,参加的四个侍卫,皆是凭着自己手中占多数的点数来喊。所以说,大嫂的那番话,是不是在提醒她,基本上这些侍卫喊出来的话,都是可信的?
他们的主子就坐在面前,若是让他们的主子发现他们都是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主,难免要对他们另有看法。
“干什么?”钱慕锦忽然望向迟迟没有动静的宋怡:“等着我们请你开口吗?”
宋怡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筛盅,赶紧道:“七个四!”话刚一说完,她就发现齐承嗣盯着她,宋怡心里一慌,目光转移到了钱慕锦那一边,仿佛看着大嫂,心里才会安定些。
齐承嗣随口:“八个六。”
“开。”
冷冽的声音随之响起,侍卫和宋怡都怔了一下。
钱慕锦这一句开喊得太突然,众人纷纷揭开盖子,从齐承嗣开始到最后一人,分别是:一二三三六、二三四四五、一一二四六、一四四五六。
齐承嗣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卫,心中大致有了定数。然而再看钱慕锦的二三四四五,不免冷笑。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筛盅,便胡乱喊数,所有人的点数加起来,若不是一可以充当任何数,三恰恰就是最少的,她到底是什么战术?
二十两银子到手了,钱慕锦忽然一丢筛盅:“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话毕,人就要起身。
就算宋家现在稍微富裕了些,二十两银子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见到钱慕锦说要走,宋怡立马松了一口气,紧跟着起身。唯有容景之含笑看着钱慕锦,并没有急着动作。
“等等。”齐承嗣叫住她们。
宋怡心里一颤,莫不是这位公子输了钱要找麻烦吧!?
钱慕锦转头看他:“公子还有什么事?”
齐承嗣盯着她:“夫人就要走了?”
钱慕锦笑了笑:“这样玩下去不知该浪费多少时间,实在是家中还有人候着,不便耽误太久。”
齐承嗣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既然是赶时间,那不如……”他从宽袖中摸出一个大的袋子,里面赫然是几张银票整齐的银票!“一把定输赢,如何?”
钱慕锦直直的回视他。
一旁的侍卫和宋怡都呆住了。
宋怡:他们家……全都卖了也不见得拿得出这么多的赌注啊。
侍卫:主子……这是咱们全部的盘缠么?
齐承嗣信心满满的看着钱慕锦。由前几次的交手和开盅之后的结果,齐承嗣已经可以初步估计,这个女人聪明,极其聪明。看似轻松平静,实则每个人的动作神态表情包括喊出来的数都在她的算计之内,否则她不会那么恰到好处的算计到每一步。
然而她不看筛盅便由此定夺,无可否认这个女人性子中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赌徒性格。这种性格,若是用一个更大更诱人的赌注,兴许能将那份淡定和聪颖撕破一些。齐承嗣将精致的荷包放在桌上,含笑看着钱慕锦。
银票去年印发,可以看出是面值为一千的银票,全国各大银号均可兑换上等纹银。钱慕锦呢微微一眯眼,似乎是在估摸着这一袋子钱的数目。
宋怡心惊肉跳的,心里只想可千万别应下了,别说赢了这钱,拿在手里都怕烫,就说输了,他们全家都该喝西北风了。
好在钱慕锦并没有宋怡想象的那么疯狂,她只是浅浅一笑,淡定道:“公子打扮富贵,谈吐不凡,一看便知不是那小门小户出来,自然也不在乎这些银钱。只是我们乡野人家,出手毕竟有限,公子好兴致,我们却无本钱想陪,实在是抱歉。如今时日尚早,公子大可去寻访几个好友,尽兴一番。”
呵呵,他的好友,又有几个能有她这般既养眼,又痒心?
齐承嗣立即道:“夫人既然这般坦白直爽,在下也并非那不明事理之人。然则与夫人交手几把,在下却从未真正意义上的赢一把,这样的心情,即便是见了好友,也未必有一个久别重逢的心情。夫人若是担忧本钱,不如这样,在下输了,这笔钱便是夫人的,若是在下赢了……”
宋怡警惕的望向他。
齐承嗣笑了笑:“夫人听得出来吧?在下并非本地人士。如若是在下赢了,不知夫人家中人可否当一个向导,带着在下游一游这江南一隅?”
钱慕锦微微垂眼,直言道:“公子兴致,我本不应破坏,然则这二者并不等价,我等虽为山野小民,却也并不希望贪得公子这个便宜。”
这一番话说出来,连齐承嗣的几个侍卫都对这个女人有了些改观。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极有身份气度。若非她一身普通妇人打扮,他们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什么流落民间的皇室贵族。
齐承嗣听到这番话,目光亮了亮,眼中的兴致更浓:“夫人这番话,欠妥。”
“夫人说二者并不等价,在家却不这么认为。连夫人也说在下并不缺这些银钱,那它对我来说,又如何比得上在这山美人美的江南之地畅游一番来得爽心呢?”有钱人,玩的就是情调。
钱慕锦盯着齐承嗣看了片刻,终于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奉陪到底。”
宋怡:“!”
容景之由始至终都淡定自若的旁观,将钱慕锦的欲擒故纵看在眼里,也将那临危不乱,聪颖机智的人儿看进了眼里。就在四人重新落座时,他忽然放下茶杯:“宋怡应当玩的有些累了,既然是最后一句,让我代替宋怡,如何?”
宋怡怔愣:“钱大哥……”
她的“钱大哥”三个字,更是让齐承嗣皱了眉。
钱大哥是什么鬼!?
钱慕锦征询齐承嗣的意见:“公子没有意见吧?”
齐承嗣就是有意见,也不会说出来。他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于是宋怡退出,赌局重新开始。
四人落座,顺序依旧是齐承嗣,钱慕锦,侍卫和容景之。
齐承嗣老神在在,终于还是抬起筛盅一角看了一眼,这一次,从容景之开始。
他竟也是看都不看筛盅,朗声道:“三个五。”
齐承嗣:“四个三。”
钱慕锦勾唇一笑:“五个三。”
侍卫咽咽口水:“六个四。”
诚实的侍卫在三个精明的人面前无所遁形,很明显,他的手里必然是四占了多数。容景之笑了笑,继续道:“七个五。”
他分明看也未看,而喊数的人中也没有人喊五,侍卫手中五点占多的可能不大,而钱慕锦更是连看都不曾看过自己手里的筛子,齐承嗣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八个五。”
这一喊出来,齐承嗣不免心中一动。
她是在跟着他喊,这是为什么?
侍卫也在仔细的思考,关键是,钱慕锦和容景之谁都没有看过自己的筛盅,很显然她自己都是乱喊,到最后凭一个运气,侍卫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忽然股起劲:“九个四!”
还真是傻了。
这样的游戏里,若是有人连续两轮以上执着于一个数字,很容易就能看出真假,而对于他来说,个人在主子面前的形象远远比输赢重要,这种想法自从他们被训练开始,就根深蒂固。只要看到齐承嗣这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他们就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齐承嗣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样的手下,究竟是该嘉奖还是该批责?
已经叫到了九个四,而原本坚持五点的容景之忽然一转方向,淡淡道:“十个四。”
场上一共才二十颗骰子,十个已经有些多。齐承嗣抿着唇冷眼看了看容景之,忽然道:“十一个四。”
只要钱慕锦让他开,这一局很快就能揭晓答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容景之和钱慕锦越是淡定自若,他就越不想那么早的结束赌局!
你们究竟是有多聪明,能算到哪一步!?他很好奇。
而下一刻,钱慕锦几乎是毫不犹豫:“十二个四。”
十二个!
齐承嗣看了一眼侍卫,侍卫接收到了主子的目光,一来是因为十二个已经很多,二来是因为他是在喊不下去了,他要是接着喊,就会陷入危险,只要容景之叫开,他的把握根本不大。
“开!”
侍卫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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