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俞扶摇那一刀砍下来,目标并不是龚涵明,而是龚涵明手里的刀。烟霞刀甚为锋利,俞扶摇的劲道又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这一刀下去,竟将龚涵明的刀剖成两片,将一把刀“分”成两柄刀。俞扶摇用力之巧,将龚涵明的刀“分”成两片之后,龚涵明竟然只是稍微感到手里一轻,而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看着龚氏兄弟发愣的模样,俞扶摇感到很得意,道:“我这手功夫比你们砍木头的刀法好看多了吧?”
龚涵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道:“俞公子刀法通神,我们兄弟连替你提鞋都不配,今天算你狠,我们兄弟输了。”扭头对龚浦晖、龚汰昭、龚清曙道:“走吧,别在俞公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龚浦晖、龚汰昭、龚清曙心灰意冷地看了俞扶摇一眼,转身就欲离去。
俞扶摇道:“诸位请留步。”
龚涵明道:“俞公子有何吩咐?”
俞扶摇道:“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太不将俞某放在眼里了?”
龚涵明道:“我们兄弟已经认栽,你还想怎样?莫非要我们兄弟向你叩头求饶。”
俞扶摇淡淡地说道:“那倒不必,我只不过想杀了你们而已。”
这句话显然很出乎龚涵明的意外,他惊奇地说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明白俞公子怎么会无端端地起杀心?”
俞扶摇道:“你们也别感觉到冤枉,我杀你们是有理由的。”
龚涵明道:“理由?你有什么理由?”
俞扶摇道:“就凭你们来自刀锋之谷这一条,你们就该死。”
龚涵明道:“什么?你说我们来自刀锋之谷?”
俞扶摇道:“别拿出这等吃惊的嘴脸,我是不会轻易被蒙蔽的。你说你们不是来自刀锋之谷,难道来自刀锋之谷的是我?”
龚涵明道:“你本来就是刀锋之谷的。”
俞扶摇哈哈一笑,道:“你们哥几个倒是挺会颠倒黑白啊。身为刀锋之谷的刀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们何必不承认呢。”
龚涵明道:“我们得尊重事实啊。”
俞扶摇道:“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刀锋之谷的人?”
龚涵明道:“这是聂缃亲口告诉我们的。”
俞扶摇眉头一皱,道:“‘毁人不倦’聂缃?他的话你们也信。”
龚涵明道:“聂缃是江湖上有名的万事通,他的话我们为什么不能信?”
俞扶摇道:“这当然是你们的权利,我不想多说什么。聂缃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龚涵明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他说俞公子你来自刀锋之谷。”
俞扶摇道:“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么?我猜想他一定还说了别的什么。”
龚涵明道:“聂缃说,你是奉了‘天风刀’狄静傲之命前来破坏桂老爷子的寿诞的。”
俞扶摇笑骂道:“聂缃真他妈空口白舌说瞎话,你们也不想一想,我是‘第一快刀’之子,‘天风刀’狄静傲是什么东西,凭他也能指挥我!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根本就没去过刀锋之谷,我不是刀锋之谷的刀客,因为我不屑为。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取几个刀锋之谷刀客的脑袋,给狄静傲那厮一个下马威,同时也让江湖中人知道,最好的刀客不在刀锋之谷,而在刀锋之谷之外。”
龚涵明道:“说白了,最犀利的刀客就是你俞公子。”
俞扶摇不卑不亢地说道:“当年我父亲赢得武林‘第一快刀’之名,我有责任将这份荣耀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
龚涵明心里很不滋味,道:“聂缃明明知道俞公子刀法通神,却对我们说俞公子绝不是我们‘四绝刀’的敌手。我们敬慕桂老爷子,不愿看到他的寿诞被人破坏,所以才有天然阁之行。聂缃告诉我们,俞公子今天会到天然阁来赏景。我们兄弟是这样打算的,给俞公子一点教训,让你知难而退。”
俞扶摇轻笑道:“你们将天然阁砍‘矮’一截,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
龚涵明脸面上有些下不来,道:“虽然聂缃给我们说,俞公子的刀法并不见得怎样,但你毕竟是‘第一快刀’之子,我们也不想和俞公子正面发生冲突,所以虚张声势,在你面前舞弄了几下刀,借以吓唬吓唬你。如果俞公子能被我们吓走,那是再好不过。如果吓不走你,咱们再真刀真枪动手不迟。”
俞扶摇道:“你们砍天然阁廊柱的那一手功夫可不是虚张声势。”
龚涵明道:“不过在俞公子眼里看来,那顶多只是小丑耍把戏罢了。”
俞扶摇沉吟道:“仔细想一想,我们都受了聂缃的骗。”
龚涵明道:“俞公子刚才说我们兄弟四个是来自刀锋之谷,此话莫非也是聂缃告诉你的?”
俞扶摇道:“虽然我没见过聂缃,但的确是因为聂缃之故使我将你们误认为是刀锋之谷的刀客。”
龚涵明道:“这话我们没听明白。”
俞扶摇暗自寻思:“水玄钰在大街上见到聂缃,显然并不是‘凑巧‘,而是聂缃故意要将自己次日到天然阁与刀锋之谷刀客会面的消息‘走漏’给水玄钰,从而引诱我我到天然阁来和‘四绝刀’龚氏兄弟打上一架,不管我与龚氏兄弟谁受伤,对聂缃一伙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道:“过去的事情也没必要弄得那么清楚了,总之聂缃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打个你死我活,以便他从中渔利。”
龚涵明气不过,道:“我们和聂缃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兄弟?”
俞扶摇道:“聂缃号称‘毁人不倦’,害人是他的本分,不害人倒显得不正常了。”
龚涵明咬牙道:“要是这聂缃再让我遇上,我非要将他舌头割下来不可。”
俞扶摇道:“好象很多人都说过这样的狠话,但等到他真个碰上聂缃的时候,却又立刻被他的言语迷惑住而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狠话。”
龚涵明道:“难道就没办法对付聂缃?”
俞扶摇道:“若是碰上聂缃,根本不必听他说什么,一照面就下杀手,先行结果他的性命,然后再看死的聂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龚涵明道:“这办法不可能没人想到,但聂缃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俞扶摇道:“这个办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而我却有更好的手段。”
龚涵明道:“俞公子能否说来听听?”
俞扶摇道:“碰上聂缃后,也不必忙着下杀手,先听他说一阵,等他说到口沫横飞的时候,我才慢腾腾地出手,细细地剐了他。在他自以为已经对方已经中了他言语蛊惑而暗自得意的时候杀了他,他一定死得非常不甘心。”
龚涵明道:“这个……我们恐怕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他言语的迷惑。”
俞扶摇道:“你们抵挡不住,我却有这个本事,所以这个办法只有我用得上。”
龚涵明道:“俞公子没必要冒这种险吧。”
龚涵明望着俞扶摇的背后,脸上露出很畏惧的神情,道:“俞公子最好还是不要说这等容易招惹是非的话。”
俞扶摇道:“为什么?”
龚涵明道:“因为聂缃正朝我们走来。”
俞扶摇并不回头,道:“他来得正好,你们且瞧瞧我如何消遣聂缃那厮。”
正传 第九章 少年气豪烟霞飞
背后传来一阵陌生的笑声:“哈哈,俞公子,聂某可不是来让你消遣的。”
俞扶摇慢慢转过身来,细细地打量着离他八九丈之遥的聂缃。聂缃身形修长,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他头发乌黑,脸色白皙,颔下三绺长须,眸子炯炯有神,嘴角上翘,仿佛随时都在笑,见之使人顿生亲近之心。他站在青草地上,双手抄在背后,笑吟吟地迎着俞扶摇的目光。
俞扶摇道:“聂先生长得果然帅,真个是人见人爱,棺材见了打开盖,屠夫见了想拿你的肉去卖。”
聂缃笑着不说话。
龚涵明道:“俞公子,聂先生,你们慢慢聊,我们兄弟得走了。”
俞扶摇对龚涵明道:“如果你们走了,我和聂先生两个人表演的好戏就没人看了。”
龚涵明颇为畏惧俞扶摇,嚅嚅道:“这……”真不敢走了,只得留下来。
俞扶摇不理会龚涵明兄弟,转对聂缃说道:“聂先生是来看我和龚氏兄弟是否已经打得头破血流了?”
聂缃还是笑着不说话。
俞扶摇扔掉左手的刀,边说边朝聂缃走过去,道:“聂先生不是凭一张嘴混迹于武林么?今日怎么成闷葫芦了?”
聂缃终于开口了,道:“俞公子伶牙俐齿,若假以时日,‘四大名嘴’必定会被你比下去。”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听在耳里十分受用。
俞扶摇道:“聂先生也是这样赞誉华羽的?”
聂缃道:“洞箫楼的十七郎华羽?他现在好象已经毁容了。”
俞扶摇道:“你记得就好。”
聂缃道:“我差不多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也希望你们和傅大侠忘记。”
俞扶摇道:“你不用害怕傅大侠,因为你根本就见不到他。”
聂缃笑道:“俞公子你在威胁聂某么?”
俞扶摇道:“看来你我心有灵犀,我心里的想法你看得出来。”
聂缃道:“我知道俞公子想杀我,但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俞扶摇道:“你这种自信心很没道理。”
聂缃道:“我今天是特地来告诉俞公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俞扶摇道:“究竟有多重要呢?”
聂缃道:“关系到俞公子的一身。”
俞扶摇越走越近,道:“那就请聂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告诉我了。”
聂缃道:“这事也与傅应锋傅大侠有关。”
俞扶摇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很好奇傅大侠会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聂缃笑道:“俞公子的好奇心很重,这使聂某省了不少口舌。”
俞扶摇道:“别人的好奇心越重,聂先生‘毁人’就更容易。”
聂缃道:“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聂某今天要告诉俞公子的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俞扶摇道:“我是打定主意了,但凡从聂先生嘴里说出来的,无论如何匪夷所思,我都完全相信。”
聂缃道:“盲目听信别人也不是做人的道理,聂某只希望俞公子仔细斟酌我说的话。”
俞扶摇道:“聂先生这句话我完全相信。该说傅大侠的事情了吧?”
聂缃笑道:“俞公子很性急。”
俞扶摇道:“因为这关系到我的一生,我焉能不急?”
聂缃正容道:“俞公子知道为什么傅应锋一直追着我不放么?”
俞扶摇轻笑道:“这当然是因为你‘毁人’太多了,我想现在江湖上有心思割下你这条长舌头的绝不仅仅是傅大侠一人而已。”
聂缃摇头道:“你错了,傅应锋之所以对我怀恨在心,是因为他有太多的把柄被我抓在手里。”
俞扶摇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聂缃道:“我太了解傅应锋的底细了,所以我得警告你,一定要提防傅应锋。”
俞扶摇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道:“这是什么道理?”
聂缃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傅应锋与你之间是仇怨的。”
俞扶摇沉默了片刻,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道:“不必聂先生如此郑重其事地提醒,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聂缃吃惊了,道:“俞公子知道事情的原委。”
俞扶摇道:“我是当事人,自然知道什么人与自己有厉害关系。”
聂缃道:“看来俞公子内心精明得很。”
俞扶摇道:“我外表看起来也不傻啊。而且我要告诉你,我的精明并不只是体现在这里。”
聂缃道:“还体现在哪里呢?”
这时俞扶摇已经走到聂缃面前,他的手突然向前挥动了一下。然后,俞扶摇轻轻拍了拍手,对聂缃道:“还体现在聂先生你的咽喉上。”
聂缃看见一道绯红色的光亮在眼前闪动了一下,同时感到喉部一凉,他并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茫然地问道:“俞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俞扶摇道:“我好象说过要好好消遣消遣你。聂先生难道没感觉到喉部不舒服么?”
直到这时,聂缃的喉部才隐隐有一丝血线渗出。聂缃用手摸了摸喉部,然后将手举到眼前,不相信似地看着手上的血。
俞扶摇道:“我曾经说过,先让你说个痛快,然后在你自以为我已经被你言语蛊惑而暗自得意的时候出刀杀你,让你死得万分不甘心。我说到做到。”
聂缃道:“你不是说要细细地剐我么,你为什么不践行自己的诺言。”
俞扶摇笑道:“聂先生你也太迂腐了,现在还和我计较这个。我告诉你,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怎样杀你,而在于我现在已经杀了你。”
聂缃愣愣地看着俞扶摇,眼中满是恨意,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俞扶摇道:“你能死在烟霞刀下,也不算委屈了你。”
聂缃眼里的光彩渐渐消失,一阵轻风吹过来,聂缃的身子簌簌抖动起来,在他身子朝右边稍微有些倾斜的时候,他的整个头颅从脖颈上滚了下来,跌落在青草丛中。旋即从他的断颈处射出一股浓浓的鲜血,直喷起两丈来高,然后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之后,聂缃的尸身重重地倒下。
龚氏兄弟见了这一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也算是江湖中使刀的好手了,但竟然没有看清俞扶摇是如何出刀和如何收刀的,他们甚至连那道淡紫的刀光都没能看到,他们只是看见俞扶摇的手挥了一下,然后正说着话的聂缃的脑袋就被轻风吹落了,就像是一片秋叶从枝头凋零一般。他们想起先前竟然不自量力来向俞扶摇挑战,真是越想越后怕。与结果聂缃性命这一刀相比,先前俞扶摇将龚涵明的刀“剖”成两片的那一刀还算是手下留了情的。
俞扶摇在聂缃的头颅将要从颈项上跌落时已经闪开,聂缃的鲜血并未飘在他身上。他第一次用烟霞刀杀人,方知这烟霞刀果然神奇。他刚才出刀很快,不过烟霞刀并没有接触到聂缃的身体,只是刀风割断了聂缃的颈项。由于速度太快,聂缃的颈项被割断之后,脑袋并没有立刻掉下来,聂缃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还能和俞扶摇说上一阵子话。
龚涵明由衷地赞叹道:“俞公子这一出手,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刀法,什么是真正的刀客。”
俞扶摇也很满意自己的手段,道:“这个刀法嘛,我倒是不敢妄自菲薄。我父亲既有‘第一快刀’之誉,我当然不能隳了他的名声。而且聂缃只是一张嘴厉害,手底的功夫有限得很,其实我就算根本不用刀,也可轻松取他性命。我今日之所以要用烟霞刀对付他,无非是想看看烟霞刀到底是怎样‘杀人不见血’的。”
龚涵明道:“聂缃虽然身手很差,但一向自负口才,所以敢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从他以往的所作所为来看,无论遇上何等棘手的问题,他总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化险为夷、遇难呈祥。他也许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烟霞刀下。”
俞扶摇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只晓得耍嘴巴功夫的人,并且嘴巴功夫越好的人,我对他的厌恶之情就越重。聂缃既然是天下第一名嘴,打他几记耳光自然解不了恨,只有让他脑袋落地,他才会完全闭上臭嘴。”
龚涵明心想:“你俞公子的嘴上功夫也并不比别人逊色。”道:“聂缃这次得到的教训很深刻,足够他受用一生了。”
俞扶摇笑道:“你这话很风趣,颇有些聂缃言辞的神韵。”
龚涵明心中一跳,急忙说道:“我们兄弟四人都是笨嘴笨舌的粗人。”
俞扶摇望了望越升越高的日头,仿佛在自言自语,道:“听说聂缃和刀锋之谷的刀客们要一起到天然阁来碰头,不知为什么到现在刀锋之谷的刀客们都还没现身。”
龚涵明暗想:“这关我们什么事?”假装没有听到俞扶摇的话,道“俞公子,如果没有什么差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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