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中尖声笑道:“陆老哥怎的说出如此毫无根据之言?”
这瞬息之间,他但觉陆凤翔的掌风,层层叠叠,有如波浪一般,绵绵攻到,自己咬牙硬挡,渐渐感到迫来的力量,愈来愈重,自己大有不支之势!
陆凤翔含怒出手,威势虽猛,但他总究中了郝飞烟的暗算,不过仗着精厚功力,强行压制。
经过这一番猛攻之后,逐渐昏眩加重,双掌也渐渐松懈下来!
郝飞烟正当内力不继,心头焦急,忽然发觉对方掌势滞缓,分明是中了“迷魂散”的现象!
那还不大喜过望,精神一振,右手刷刷两扇,迫回对方掌势,口中一声尖笑,左手凝足十成力道,把心存顾忌,不敢轻易使用的“九阴掌”,向前急拍而出!
陆凤翔身中“迷魂散”,头脑昏胀,双臂惭软,心头却自清楚。
此时耳中听到人妖郝飞烟尖笑之声,神志蓦地一清,双目骤睁,精光暴射,飘胸长髯,无风自动,仰天一声长笑,拼耗真气,也把迟迟未曾出手的昆仑无上绝学“乾元指”,遥遥点出!
两下里全是拼命一击,但无巧不巧,各自把最具威力的杀手锏,放到最后,碰到一起!
嗤!一缕劲急无比的指风,直贯阴柔掌风而入!
人妖郝飞烟做梦也想不到陆凤翔会在最后关头,使出“乾元指”来,只觉一点指风,业已点中掌心,左臂顿时废然下垂,二十年苦练的“九阴掌”,再次破在昆仑“乾元指”下!
他大叫一声,宛如负伤之兽,不迭向后连退!但乾坤手却在一指点出之后,也蓦地向后栽倒!
人妖郝飞烟负创疾退,瞥见陆凤翔仰脸倒去?不由凶心陡发,右手一抖,把一柄消魂摺扇,当作暗器,向陆凤翔贯胸掷去!
就在两人指掌乍发之时,五老峰头,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如飞往场中奔来,正因为大家都全副精神瞧着场中,是以这两人,谁都没去注视。
这时,郝飞烟受创败退,陆凤翔身向后倒,正好两人也不先不后,飞落场中。
这真是电光石火之事,等大家瞧到两人,一个一伸手,便已接住郝飞烟脱手打出的摺扇,另一个出手更奇,闪电欺近郝飞烟身前,一下已把人妖脉门扣住。
这也真是凑巧,如若换在平时,郝飞烟一身武功,炉火纯青,那会被人家轻易扣住。但如今正因连番激战,又被“乾元指”破了“九阴掌”,左臂如废,元气大伤,才被人家得心应手,一把制住!
这两人一个穿褐袍,一个身穿青袍,是两个紫脸老者!
在场之人,全都认识,他们正是千面教的两位紫品护法,穿褐袍的便是五行叟祁离,穿青袍的是翻覆毒手罗渊!
此时五行叟祁离刚刚拿住人妖郝飞烟的右腕,清徽道人也及时抢出,把昏迷中的陆凤翔扶起!
左棚中的铁扇相公文紫宸,蛇居士屈七,也同时抢出,落到五行叟身边!
五行叟祁离理也没理会他们,一手紧扣着郝飞烟脉门,回头向清徽道人道:“陆老英雄并非负伤,是中了郝飞烟的‘迷魂散’所致,老朽身边,备有解药,道兄替他抹上鼻孔,即可醒转。”
说着,从左手飞出一个小小纸包,往清徽道人丢去。
清徽道人接过纸包,道谢了声,便抱起陆凤翔,回转芦棚。
铁扇相公文紫宸和蛇居士屈七,落在五行叟祁离身前八尺之处,他们似乎因人妖郝飞烟落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并未过份逼近。
文紫宸脸色阴沉,冷冷的道:“七老会和十三门派,约定七场分输赢,由双方分别下场,目前在进行决赛之中,祁老哥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地不顾江湖过节,乘人于危?”
在铁扇相公发话之时,蛇居士屈七一团臃肿身躯,也缓缓向翻覆毒手罗渊逼去!
蛇居士屈七,崛起海南,重组五毒教。
翻覆毒手罗渊也是以用毒成名,而且用毒的方法,和五毒教大同小异,因此江湖上一直猜他也是五毒教一派,但两人却此时完全站在敌对地位!
五行叟祁离一手紧扣着郝飞烟脉门,不敢稍松,一手却从脸上揭下人皮面罩,露出本来面目。
那是一张满布皱纹的干瘪老脸,双目一睁,精光四射,望着铁扇相公文紫宸洪声笑道:“祁某虽在老迈,江湖过节,岂会含糊?不过文朋友总知道江湖上各门各派,各有各的门规,郝飞烟身为千面教外三堂首席堂主,无故背弃本教,祁某奉教主之命,擒回弃职潜逃的叛教之徒,乃是本教教内之事,与江湖过节无关,文朋友如欲出面干涉,倒是不顾江湖过节了!”
铁扇相公文紫宸瘦削脸一沉,冷笑道:“郝老哥乃是七老会副会长,祁老哥说话,须得考虑!”
五行叟祁离大笑道:“祁某只知奉命行事,从不知道考虑什么?”
话声刚落之时,五老峰头陆续走上五个脸色如淡金的劲装汉子,一齐涌入场中!
千面教又来了五个金品护法!
铁扇相公目光一瞥,哈哈大笑道:“祁离,你认为多来几个虚张声势的人,就能走得下五老峰吗?”
“哈哈,虚张声势的还有一个!”划空长笑,一条黑影,疾如鹰隼,随声飘落,场中立时多出一个中等身材,身穿蓝布大褂,凹眼凸颧的老者!
铁扇相公瞧清来人,不由长眉微微一皱,抱拳笑道,“什么风把陆老哥也吹到庐山来了!”
这蓝褂老者,正是名列十三邪,威震关洛的鬼见愁陆乘!他向蛇居士点了点头,便拱手笑道:“文老哥好说,老朽迟来一步,其实也是奉命行事。”
铁扇相公文紫宸心头一愣,奇道:“陆老哥威震关洛,又是奉了何人之命?”
鬼见愁陆乘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紫色面套,随手扬了扬,阴恻恻的说道:“老朽是奉教主之命!”
铁扇相公脸色一变,狂笑道:“原来陆老哥也是千面教的紫品护法,失敬之至。”
五行叟祁离乘两人说话之际,右腕一丢,把人妖郝飞烟一个身子,像稻草人似的向五个淡金脸汉子丢去,口中喝道:“你们接住,郝飞烟已经老夫用‘五行截脉’闭住武功!”
难怪人妖郝飞烟这阵工夫,丝毫没有挣扎,原来已被五行叟先下手为强,使用独门“五行截脉”手法,闭住穴道,武功全失!
“蓬!”“蓬!”五行叟话声才落,场中人影闪动,发出两声大震!
原来铁扇相公文紫宸和蛇居士屈七在这一瞬之间,同时急扑而起,向郝飞烟飞出的身子抢去!
他们身法虽快,但监视着两人的翻覆毒手罗渊和鬼见愁陆乘,可也不慢,身形同时迎着纵起。
四条人影在悬空硬接一招,各自在半空中打了两个转身,才落在实地!
五行叟祁离只是负手而立,并没出手。
这一下硬撞硬接,发出迅雷,四个人堪堪脚跟落地,左边芦棚中,突然发出一声清越嘹亮的慑人长笑:“哈哈,中原武林,果然大有能人,兄弟倒真不虚此行,不过今日庐山之会,动手过招,了断过节,也只以七场为限,兄弟主持会,决不容人节外生枝,逞强滋事,文老哥,屈老哥只管退下来就是!”
此人发话清越,精神充沛,全场之人,莫不听得十分清晰!
右棚群侠,自从乾坤手陆凤翔中了人妖郝飞烟的“迷魂散”,昏迷不醒,由清徽道人抱回芦棚,依照五行叟祁离所言,用解药抹上陆凤翔鼻孔,不过片刻,果然打了两个嚏涕,便自醒转。
大家因千面教的人,突然在五老峰出现,郝飞烟被擒,形势已经急转直泻,一时眼看自己这边,全都闲了下来,正好借此机会,稍事休息!
最奇怪的,还是在人妖被擒之后,身为七老会会长,郝飞烟倚偌长城的白驼派碧眼神君,依然高踞左棚,任由铁扇相公和蛇居士飞身抢出,他却视若无睹,不动声色!
大家测不透碧眼神君此种态度,究竟有何居心?
此时听到碧眼神君的朗朗笑声,才知他目空一切,根本没有把五行叟一干人放在眼里。
当然,人家要是没有惊人艺技,决不会如此狂傲!
因此右棚群侠,笑声入耳,不由又凝神注目,往碧眼神君望去!
铁扇相公文紫宸、蛇居士屈七,听到碧眼神君发话,脸露喜容,依言回转棚去。
于是这一片空场上,只剩下千面教三个紫品护法,和五个金品护法,另外就是被闭住脉穴,形容萎顿的人妖郝飞烟了。
这倒真是尴尬场面,五行叟祁离,眼看七老会的人,业已回棚,只剩自己几个人,被人家冷落在场中,不加理睬,这不是小觑自己一行,还有什么?
鬼见愁陆乘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祁老总,看来七老会只有空言恐吓之人,再也没人敢于阻拦,咱们任务已毕,也该走了!”
话声一落,一面立即以“传音入密”向五行叟道:“祁老哥,发话的就是西域碧眼神君,此人着实厉害,咱们除非联手对付,否则恐怕全不是他对手呢!”
五行叟祁离也以“传音入密”答道:“陆老哥说得有理,你要他们带着郝飞烟先行退下峰去,咱们联手挡他一阵就是!”
说毕,接着大声说道:“方才说话的那位朋友是谁?如无指教,祁某等先行告退!”
碧眼神君呵呵笑道:“老哥明知故问,发话的正是兄弟。”
五行叟祁离抬跟望去,只见头戴齐天道冠,身穿杏黄绣龙袍的碧眼神君,依然高踞正中,巍然立坐。
五行叟和他目光一接,心头不禁猛地一震,暗想:自己和他,少说也有八九丈距离,他两道碧绿的眼神,竟然精光如电,棱威逼人,看来此人功力之深,当真非同小可!
心中想着,一面冷冷问道:“尊驾敢情就是碧眼神君子?”
碧眼神君朗笑道:“老哥眼力不错,居然还认得西陲之人!”
说话之间,已经缓缓站起身子,脸含微笑,飘然走出棚来!
别看他缓步徐行,似乎自抬身价,但看在五行叟眼里,对方从容行来,不但足不扬尘,简直是脚不沾地,衣袖飘忽,正在御气而行!
五行叟向翻覆毒手罗渊和鬼见愁陆乘瞧了一眼,意思是要两人凝神戒备,一面却呵呵笑道:“老朽风闻白驼一派,威震西域,不想盛名久著的碧眼神君,也会受人蛊惑,远来中原,今日真是幸会之至!”
话声未落,碧眼神君已在他身前两丈来远,停住身形,怫然道:“兄弟久慕中原武林之盛,意存观光,同时也想藉机会会各大门派高人,岂能视为受人蛊惑?”
五行叟祁离敞笑道:“那么祁某奉命而来,只是擒回叛教之徒,与神君并无关连,何以要出声阻挠?”
碧眼神君双目乍睁,精光暴射,哈哈笑道:“兄弟方才说过,庐山之会,是七老会和各大门派以七场论艺,兄弟主持其会,不容有人逞强滋事,何况郝老三在此时此地,乃是七老会的副会长身份,他和贵教的过节,当另订时日,再作了断。”
五行叟冷冷的道:“老朽只知郝堂主乃是敝教三外堂首席堂主,不知他另有高就,何况郝堂主叛离敝教,并非普通江湖过节,老朽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碧眼神君身形原式不动,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他功力入化,这一声长啸,意在慑人,是以特别显得响亮!
但听啸声尖锐劲急,高亢入云,浩浩荡荡,宛若汪洋大海,猝起海啸,震得全场之人,耳鼓狂鸣,以弦惊颤,如果这些人不是内家高手的话,当真就得被他的啸声震死!
五行叟祁离等人,慌忙暗运内功相抗,但依然感到血流加速,脉搏剧跳!
这一阵啸声,不仅悠长绵连,传出老远,而且群峰响应,响彻云霄,约摸有半盏热茶的时光,方始停歇!
五行叟祁离和翻覆毒手罗渊、鬼见愁陆乘,相距较近,固然脸色发白,大感凛骇,就是右边芦棚中的群侠,也相顾失色!
碧眼神君啸声一歇,目注全场,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
但就在他略一回顾之际,忽然听到一缕细若游丝的啸声,还在悠悠扬扬不绝如缕!
心中大奇,自己啸声已歇,何以这声音还在峰头缭绕不去?
左右两棚的人,因为碧眼神君方才的啸声,太过劲厉刺耳,所以他啸声乍停,大家耳中还在嗡嗡作响,是以只把它当作了啸声的余音!
渐渐,大家都感到不对!
因为此时经过震耳锐啸之后,四周显得特别静寂,这一缕细啸声音,却逐渐响了起来!它好像发自五老峰,又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
此时这啸声已逐渐劲急凌厉,清越嘹亮,真有穿金裂石之感!
这声音虽然一样悠长绵远,响彻云霄,但宛如凤鸣九霄,龙吟于天,使人悦耳清心一尘不染,和碧眼神君的偏激霸道,慑心刺耳,大有天渊之别!
显然,这是有人故意和碧眼神君较量!
光听这啸声,就可知道此人功力之深,决不在碧眼神君之下。但这是谁呢?
右棚群侠,不禁纷纷猜测,但谁也无法说得出是谁?
因为从头数来,当今之世,具有这等功力之人,除了崂山清福宫主杜清风和衡山的袁长老之外,就是泰岳老人也还要欠上一点,实在想不出第三个人来!
也许此人就是千面教主!
不错,只要看连五行叟祁离这位平日自恃身份,眼高于顶的人,都奉命唯谨,由此可以想到千面教主是何等身手的人了。
一定是他,这啸声,除了千面教主,决无第二人!
这一阵啸声,足足延续了一盏热茶光景,才嘎然而止!
碧眼神君一张清如皓月的脸上,脸色凝重。
他总究修为功深,先前对这响彻云霄,发自天际的啸声,还脸露诧异之色,但等到最后啸声骤歇,那尾音落处,碧眼神君两道其碧如电的目光,却循声落到峰顶一片岩石之后,朗声一笑道:“何方高人,既来五老峰顶,何用故弄玄虚,还不请出一见?”
他这一发话,左右两棚和场中的五行叟等人,也不由齐向二十丈外的岩石上望去,那正是先前碧眼神君妄想改五老峰为七老峰,凌空作书,后来被青城简真人施展“五岳掌”揭去一层石面之处,约有七八丈高下的一片石岩。
碧眼神君话声才一落,岩后面响起一声敞笑,飞起两条人影,如电掣云飘,轻轻落到场内!
这两人原来只是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身穿一袭天蓝长袍,玉面朱唇,剑眉朗目,腰间挂着一口长剑,迎风玉立,潇洒之中,另有一股逼人英气!
女的身穿紫红棉袄,玄色窄裤,肩间垂着两条长辫,生得清丽绝俗,笑靥如花!
两人这一现身,右棚的人,全都看得一怔,因为这少年竟然和修罗书生韦行天长得一模一样!
大家不禁纷纷回头,向简姑娘瞧来。
此时乔装修罗书生韦行天的简瑶,也似惊似喜,睁大眼睛,兴奋得跳起身来,拉着简真人的手臂,连摇连晃,娇声说道:“爹……他……他就是卫哥哥……卫哥哥啊!他没有死!没有死!”
奇怪!修罗书生韦行天竟然向青城简真人叫起“爹”来!
这可把右棚群侠,弄得十分糊涂。
大家的目光,再也不向场中投去,因为自己这边,也发生了出人意外的变化!
棚中起了小小的骚动,掌上珠宋秋云、白飞燕、修玉娴三位姑娘,又惊又喜的围了过来,冲着修罗书生韦行天,异口同声的问道:“瑶姐姐,他真的没有死?”
韦行天叫简真人做爹,已是奇事,三位姑娘叫修罗书生做姐姐,奇之又奇!
大家都只有目瞪口呆的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