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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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第一部-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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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能救他的人。”

  

  不想欠冷玄的人情。仅此而已……

  他骑着马,在落日下飞驰。

  暗红的霞光从天边狂烈地燃烧开来,将雷海城身后的十方城勾勒出鲜亮轮廓。长草逐风,狼烟冲云,景色荒凉而大气。

  夜幕笼罩边疆大地时,坎离城再次进入他的眼帘。

  

  像昨夜那样潜入,轻车熟路地找去守将府,辨明了湛飞阳住所的方位,雷海城借着夜色掩护小心潜行。

  跃落湛飞阳卧室所在的院落,他看到屋里点着蜡烛,窗纸上映出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正在来回走动。

  雷海城定了心,在湛飞阳马匹上做手脚的人看来还没有向湛飞阳进一步下手。

  走道上传来脚步声,一人匆匆自院外进来,碧绿的眼睛在夜色里濯濯发亮。

  来得正好!雷海城霍然从藏身的大树后跃出,没等绿郎回过头,他一手已紧紧扣住绿郎两条胳膊,扭转背后。

  锋利冰冷的刀锋横过咽喉,将少年所有未出口的惊叫都吓回腹中。

  “想不到我又回来了吧?”他低声冷笑,推着绿郎走去卧室前,轻起一脚,踢开了虚掩的房门。

  正背负着双手在屋里走动的男人警觉地转身,乍愣后,褐棕色的眸子里惊喜交加。“海城,你怎么又来了?你……抓着绿郎干什么?”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又来看你,呵!”雷海城脸上露出微笑,手底却用力一拧。

  “喀嚓”两响,绿郎双肘关节顿时脱了臼。

  将痛得满脸扭曲的少年往屋里一推,雷海成才施施然收回匕首,顺手关上了房门。

  看到湛飞阳向绿郎走去,他疾声喝止。“别靠紧他!”

  “究竟出了什么事?”见雷海城表情严肃,湛飞阳知道必有蹊跷,停下了脚步。

  “问他吧!为什么要在你的坐骑上放毒蛇、蜈蚣蝎子的?害我差点没命!”雷海城虽然是说给湛飞阳听的,眼睛却始终牢盯绿郎,只见绿郎浑身一颤,原本就雪白的脸变得更白了。

  湛飞阳大惊失色道:“那你有没有被咬伤?”抓住雷海城上下打量。

  雷海城在心底翻个白眼,“不用看了,我没事,真中了毒,还能站在你面前吗?”低头对绿郎冷冷道:“你那条蜈蚣把旁人给咬了。想活命,就把蜈蚣的解药拿出来。”

  “绿郎,是谁指使你的?”湛飞阳也瞪着少年,他身材高大,阴沉了脸越发威严逼人。

  绿郎在两人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只觉自己成了掉进虎笼的肉饵,根本没胆量抵赖,使劲咽着口水,战战兢兢道:“主人,我没恶意,只是想保护你。每次主人外出,我都会在马上放些毒物,主人穿的衣服我也都用克制毒物的药材熏过,它们绝不会爬出来咬伤主人,除非主人以外的人太接近马匹才会惊动毒物……”

  湛飞阳气黑了脸,“混帐!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有,你哪里来的毒蛇毒虫?”

  绿郎见他发怒,害怕地往后一缩,不敢吱声。

  雷海城原本以为绿郎意图谋害湛飞阳,不料居然是这个答案,他甚是意外,但一时间也找不出绿郎破绽。

  倘若绿郎真的有心害湛飞阳,那两人赛马时,毒物早就将湛飞阳咬死好几遍了,不会换他骑马时才发难。再想想以这小鬼强烈的嫉妒心,在湛飞阳马上做点手脚不许旁人接近也不是没可能。

  唯一的疑虑,跟湛飞阳一样——绿郎一个小小奴仆,从哪里学来这等役毒本领?

  不过现在不是逼供的时候,他一把扯过绿郎,向湛飞阳道:“人我先要带走,等他救醒中毒之人,我会放他回来。到时,你再仔细问吧!”

  绿郎瞪大了碧眼,怒道:“解药就在我袖子里,黄色瓶子那个就是。你拿去好了,我不要离开主人!”

  雷海城在绿郎两边袖子内兜里找了找,果然掏出不少小瓶小盒,其中确实有个黄色的木瓶。他往自己怀里一揣,才淡然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毒解了,我自然会放你。”

  “我不要跟别人走,主人——”绿郎看见湛飞阳没动静,不禁大叫起来,被雷海城一记手刀斫中颈后,立时晕倒。

  湛飞阳皱着眉头,叹口气,从腰带上摘了块玉佩递给雷海城,“你这样带着他出城不方便,拿我的玉佩走,应当不会有人拦你。海城,这孩子虽然古怪,对我向来还算忠心,你手下留情。”

  “只要他不捣鬼,我一定保证他平安归来。”

  雷海城接过玉佩,忍不住微笑。“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心肝宝贝。”

  他夹起绿郎,快步离去。

  湛飞阳两道浓眉依然深锁,走在门口,凝望雷海城背影消失在院外。

  烛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面目笼进阴影之中。

  寂静的卧室里,突然发出阵响声。紧挨大床摆放的大书柜缓慢向旁移开。一个影子慢慢浮现地面,从屋里走出,站到了湛飞阳的影子边。

  “你不是说过会亲自取雷海城性命么?居然还给他玉佩放行?”

  影子的主人有着十分清朗的声音,甚至质问的同时还带着几分轻笑,然而湛飞阳的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莫非你还舍不得?!”男人稍微提高了音量,笑声里杀机毕露。

  湛飞阳扶着门框,目光仍停驻在雷海城刚才消失的方向,尽管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手指狠狠地在门框上抓紧又放松,最终毫无起伏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雷海城将绿郎带回十方城守将府内,已是月上中天。

  冷寿和军医们正聚在冷玄榻前,对冷玄的病情束手无策,个个焦急万分,见雷海城归来,连忙围上来。985FD4我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他就是大夫?”看见被雷海城扔到地上的绿郎,冷寿一愣。

  雷海城两下替绿郎复位了肘关节,随手操起桌上一盆清水就往绿郎脸上泼,见昏迷中的人颤抖着醒转,他掏出怀里的黄色木瓶抛进冷寿手里。“这是蜈蚣毒的解药。毒虫是他放的,你们看着他救醒冷玄,别给他耍花招。”

  冷寿又惊又喜,赶紧叫那几个军医先来研究解药是否可靠。

  雷海城冷眼看众人忙成一团,抱起双臂,悄然退出门外。

  

  今夜的天空分外幽蓝,月光冷而明亮,银白色的光芒撒落在树梢、屋脊、地面……宛如铺上层薄雪……

  雷海城靠在墙上,出神地望着如雪月色,想起了年初潜入澜王府的那个夜晚,积雪初融,到处都泛着银白色的雪光。

  那一晚,他用匕首深深刺进冷玄胸膛,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复仇的快感。而冷玄,也毫不手软地用一支毒箭回敬了他。

  他和冷玄,那时想的,都是如何置对方于死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纯的恨里面慢慢搀杂了越来越多他自己也理不清的东西?……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原本将他所有的尊严都无情践踏到脚底,给他带来非人折辱的男人竟然会让他无意继续复仇?……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就像他不清楚,自己如今,对冷玄究竟是恨,还是不恨……

  

  月色悄隐,黎明时分,晨风透衣生凉。

  冷玄清瘦修长的身影终于缓慢地走出屋子。毒性刚解,他的面色依然苍白,步履也有些飘浮不稳。

  挥退了想跟来搀扶的冷寿,他用目光找寻着——

  门边不远处,雷海城背靠墙根而坐,闭着双眼,尚在睡梦中。乌黑的发丝鬓角,凝着夜露。

  冷玄站到雷海城身前,静静地看了很久,单手费力地解开自己披风结扣,将披风轻轻盖上雷海城。

  

  阳光拂上眉峰,暖意撩人……雷海城张开了双眸,头顶喷薄的红日告诉他已经是正午。

  这一觉,居然睡得如此沉。他掩嘴打着呵欠,突然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

  上好的素色丝绸质地,绣着神态逼真的五爪金龙,在珍珠和青玉片镶缀成的云团花纹间昂然腾飞。

  他冷冷看了阵,丢开披风,起身迎风伸了个懒腰。

  房门是关着的,屋里有人声低语,依稀听到夹杂着冷玄低沉悦耳的男中音。倏地冷寿的声浪冲出房门。

  “这种东西,留着有何用?”

  门猛地被推开,冷寿一脚将绿郎从屋内踹到院中,拔出佩剑便向绿郎心口刺落。

  绿郎紧闭起眼睛,只听“当啷”一声兵器掉地,预料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降临。

  剑出其不意被雷海城踢飞,冷寿揉着发麻的手腕,愠道:“雷海城,你什么意思?”

  刚才屋里大概就是在商量如何处置绿郎吧?雷海城走过去,拉起面无人色的绿郎,才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答应过这小鬼的主人,只要他救了冷玄,就放他平安回去。”

  绿郎本对雷海城十分畏惧,听他这么一说,碧眼流露出感激,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紧扯住雷海城衣服不放。

  冷寿一怔,“可是他——”

  “寿皇叔,放了他。”冷玄低缓的命令从屋内传出,声音虽不大,却威严如旧。

  冷寿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目送雷海城带着绿郎头也不回地远去,他拾起自己的佩剑入鞘,回望已走至院中的冷玄,重重叹了一口气。

  “绿郎忘恩负义,当年我们从人贩手里买下他,悉心医治教导他,送他回西岐做内应。他也信誓旦旦地说从此只效忠皇上,结果几年前开始,便不再与我们联系。现在还险些用毒物害了皇上。这种恩将仇报的东西,该杀!”

  冷玄不似冷寿那般气愤,反而微微一笑,“中毒之事是阴差阳错,他本意并非针对本皇,此事不必再提。既然绿郎一心只求留在那西岐人身边,就由他去。”

  冷寿沉默片刻才道:“皇上,你就不怕绿郎在雷海城面前露了破绽,被他发现绿郎本是我们埋在西岐的眼线?到时,恐怕雷海城会以为皇上救他,是在使苦肉计。”

  “绿郎既属意那西岐人,自然会处处小心,不暴露身份,这点无需担忧。至于雷海城要怎么想,你我也无法左右吧?”

  冷玄盯着被雷海城扔在地上的披风苦笑一下后,摇头道:“不说这些。寿皇叔,我昨日实地看过那片树林,如能将西岐大军诱至树林附近,再用火攻,胜算极大。”

  冷寿皱眉,“臣也想过火攻。可春夏之交,这一带风势向来多变,万一纵火后转了风向,反会烧我大军。”

  冷玄缓缓道:“局势再拖延下去,只会对天靖越来越不利。虽说风陵第二次征战被瑶光用性命拖延住,迟早会再度起兵。你我说什么也要利用这段时间先攻克西岐。”

  头顶红日如火,照得他苍白面颊也泛出异样红光。清黑的瞳孔深处,若有烈焰窜飞。

  

  第二十四章

  雷海城和绿郎骑着马,出了十方城。

  看着城楼上的天靖旗帜逐渐淡出视线,绿郎终于像是卸去了千钧重担,整个表情都轻松了。“雷海城,多谢你之前救了我。”

  “不用谢我,我只是答应了你主人会让你平安回去,不想食言而已。”雷海城云淡风轻地手提缰绳,任马匹不紧不慢走着。

  另一只手里,把玩着湛飞阳昨天送他的玉佩,倏地抛进绿郎怀里。“我只送你过前边的树林。出了林,你也该认识路自己回去坎离城,玉佩给你。”

  绿郎惊讶地抬起头,“你不跟我一起进城看望主人么?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再好的朋友也没必要天天见面吧?”雷海城笑着反问,“莫非你喜欢看我跟你的主人在一起,嗯?”

  “不喜欢。”尽管知道雷海城是在揶揄他,绿郎还是很爽快地承认了,倒叫雷海城一愣后大笑。

  够坦白的小鬼!也难怪湛飞阳嘴上不承认,实则对绿郎紧张得很。

  他笑道:“真正的朋友贵在神交。你放心,除非知道你主人遇到什么大麻烦,否则我以后不会轻易去找他。毕竟他是西岐要人,跟我这个挂名的天靖王爷来往会引火上身。”

  “你的确是主人的好朋友……”

  绿郎碧绿的眼睛里升起种难以言语的情绪,低垂着眼犹豫良久,最终深深呼吸,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雷海城,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我在主人坐骑上藏毒物的事情,主人他……早就知道。”

  一声惊马嘶鸣,雷海城的马匹被他骤然勒停,立起半个马身长叫。

  雷海城先前的笑容完全消逝,双眸比黑夜里的大海更深沉,没有丝毫暖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每个字,都仿佛从牙关最深处迸出。

  绿郎也勒住了马,刹那间竟错觉,只要他答错一个字,就会被雷海城生生撕裂。但他依旧鼓足勇气挺起了胸膛。

  “我没有说谎。所有的毒物都是主人答应了,我才会放上去。不然几年来都穿着熏过药物的衣服,主人怎么可能不起疑呢?”

  “那昨晚,你们两人只是在我面前演一场好戏?”

  雷海城说得很慢很轻,因为如果不用最强的意志力来压制住内心愤怒的话,他觉得自己下一刻便会自心脏开始向外炸开——

  他始终深信不疑地认为湛飞阳是他在这异世最好的朋友,可那个人,竟然要取他性命?!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干涩没起伏的声音在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会把他的坐骑送给你。”绿郎被雷海城森冷刺骨的目光攫住了呼吸,几乎透不过气,猛地后悔自己为何要一时冲动点破秘密。

  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是什么滋味,他很清楚。

  雷海城用力阖上了眼帘,再睁开,平静得让绿郎背心发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绿郎碧色的眸子坦然回望雷海城,他知道雷海城在怀疑他的动机。“因为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即使看到别人被欺骗也一样不喜欢。”顿了顿,道:“主人虽然骗了你,他一定有苦衷。雷海城,你答应我,不要伤害我主人,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雷海城此刻根本没心情去计较绿郎的威胁,冷然衡量着绿郎话语里究竟有几分真实,蓦地狠狠一鞭,击碎了周围的空气。“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己来问。”

  马匹仿佛感受到了乘坐者的怒气,放蹄疾奔。

  

  这是雷海城第三次站在湛飞阳的房外。

  不同于前两次的深夜造访。这回,是在大白天,他拿着湛飞阳的玉佩喝退一路上盘问的兵士,光明正大地走进守将府。

  也正因为白天,他察觉屋檐凹陷处、廊柱后、院子隐蔽处比前两次多了暗中潜伏的兵士。

  知道他来,所以特意增派了兵力?

  他在腹中冷笑,脸上却对开门迎上前的湛飞阳露出与平时无异的温和笑容,指着绿郎道:“人我已经送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湛飞阳身上穿的,仍然是昨天那身衣服,透着股酒气。眼中微带血丝,眼圈下两团黑色阴影,像一宿没睡,见到两人归来,他还是笑了笑。

  “海城,有你保证,我当然放心。”他朝绿郎挥了挥手,“你先回自己房间去,有事我会再叫你。”

  绿郎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唯唯诺诺地退下了,留下两人无言对望。

  雷海城正在斟酌该不该直接开门见山质问的时候,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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