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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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流星-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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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死前一个月,雷震子是曾经见过他的。那次他们还曾切磋武功,洞妙真人丝毫没有身体衰弱的迹象。此时雷震子听了牟丽珠的话,想起了和洞妙真人最后一面的情形,不由得半信半疑,连忙问道:“牟姑娘,你怎么知道?”

牟丽珠道:“我已经来过一次崆峒山了。那次来到崆峒山之时,恰好是洞妙真人被害之夕!”

洞冥子冷笑道:“我们崆峒派弟子并非都是饭桶,牟姑娘你一个人就能潜入清虚观,这话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牟丽珠道:“在我和丹丘生分手之后不久,我遇见了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张,他教给了我改容易貌之术以及腹语的功夫,我是扮作你们清虚观的一个小道士偷进去的。”众人曾见过她的这两样本领,刚才她混在崆峒派弟子堆中,用腹语数次发言,都没被人察觉。比较之下,当年她能潜入清虚观,那是毫不稀奇了。

牟丽珠继续说道:“也并非没人发觉我,有两个人是已经看见了我而且知道我是冒充崆峒弟子的。一个是下毒的人,另一个则是想要制止那人下毒却没成功的人。”

雷震子道:“那个制止下毒的人想必是崆峒派的了,他是谁?”牟丽珠想了一想,说道:“我希望最好还是他自已说出来!”

但那个人却迟迟不见出来说话。

丹丘生惊痛未己,喘着气问道:“请你先告诉我,那下毒的人是谁?”

牟丽珠抬眼一看,忽地用手一指,说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噫,她已经来了!”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贝丁兆鸣和沧州老拳师赵一武正在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进场。

金碧漪叫道:“爹爹,欺负女儿的正是这个妖妇!”原来丁兆鸣和赵一武得到牟丽珠的指点,到断魂岩下寻找,果然找到了受伤的辛七娘。

牟丽珠缓缓说道:“下毒害死洞妙真人就是这个妖妇,那次请她来的人也就是这次请她来的人!”

丹丘生道:“那人是谁?”

牟丽珠道:“那人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旌犹未了,忽听得洞真子闷哼一声,接着是洞冥子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原来他站在洞真子的后面,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刚被押进场中的辛七娘时,快如闪电的突然出手,一把抓着洞真子的后心。

牟丽珠早已预防他会暗算丹丘生,但想不到他却是暗算他的掌门师兄。丹丘生又惊又怒,唰的拔出剑来,喝道:“洞冥子,你敢作乱犯上?快快放手!”

洞冥子冷笑道:“谁叫你们逼得我无路可走?嘿嘿,丹丘生,你听着,你敢再踏上前一步,我马上就要洞真子的性命!掌门之位尚未正式举行交接大典,洞真子如今还是掌门。”你若不顾他的性命,你就要负上害死掌门的罪名!”

投鼠忌器,丹丘生在他恫吓之下,双眼几乎要爆出火来,但却还是不能不停下脚步,把宝剑重又纳入鞘中。

洞冥子把手掌按在洞真子的背心大穴,自己的背脊则贴着一根柱子,说道:“雷老前辈,金大侠请你们两位包涵点儿,我知道你们一举手就能要了我的性命但在我丧命之前,洞真子必定先我而死。嘿嘿,这点本领,你们应该相信一我洞冥子是还有的吧?”他的手掌按着洞真子的背心大穴,只要内力一吐,洞真子定必命丧当场。金、雷二人自是看得出来,确实不是虚声恫吓。

雷震子气得须眉怒张,骂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阴毒卑鄙的小人,有你这样的人,真是武林之耻!”骂是尽管骂了,可还真的没奈他何。

洞真子气愤填胸,叫道:“你们别顾我的性命,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虽然他愿意如此,但有本领能够杀洞冥子的侠义道却怎忍玉石俱焚?

洞真子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揭露他的罪恶!”

洞冥子冷笑道:“如今你说也无妨了!”

洞真子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丹丘生是冤枉的,当年洞玄子把他儿子的尸体搬了回来,我和洞冥子最先见到何洛尸体的人,何洛致命之伤是背心一剑,这证明牟姑娘刚才所说是她所杀不假。但第二天公开验尸的时候,何洛身上却添了七个窟窿,让人一看就知是崆峒派连环夺命剑中那招‘七星伴月’造成的伤痕!”

这是丹丘生受嫌的主要证据之一,案情虽然真相已大白,但在几个人的证供中,这一点却还是未有解释的。刚才牟丽珠自认杀了何洛,好些人也曾不免怀疑,以为她是有心“代人受过”,但因大家都同情她和丹丘生,大家也都觉得何洛死有余辜,是以对何洛究竟是死在何人手上这一点,也就不愿枝节横生,细加盘洁了。此时,众人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在尸身上造成这招‘七星伴月’的伤痕,乃是洞冥子干的好事。我真糊涂,怎的想不到是他!”

洞冥子阴恻恻笑道:“不错,这件事是我干的,崆峒派只有我和丹丘生会使这招,料想没人怀疑是我!当时洞玄子本不愿意儿子的尸体多受毁伤,但为了要冤枉丹丘生,他还是给我说服了。掌门师兄,我也知道你会知道是我,多谢你替我隐瞒了这么多年!”

洞真子气到极点,说道:“这都怪我私心太重,在他们威胁利诱之下,我竟然味着良心做人,如今悔也迟了!”虽没详加解释,众人亦都明白,他们“威胁”乃是指洞玄子、洞冥子狼狈为奸,在崆峒派的势力远胜于他;所谓“利诱”,当然是指他以“掌门”大位为饵了。洞真子既怕他们加害,又想当上掌门,自然唯有听从他们摆布。

洞真子继续说造:“我当上掌门,实际等于是他们的傀儡。但我还想不到,洞冥子,他,他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嫁祸给丹丘生还不算,他还竟敢勾结妖人,谋害我的师兄——前任掌门洞妙真人!

“他偷偷把辛七娘请来,藏在清虚观里。那天晚上,给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妖妇请来?我虽糊涂,也可猜想得到,定然是要这妖妇下毒害人了。我赶忙跑去找他,阻止他们害人。想不到已经迟了一步,我苦苦劝他之际,正是那妖妇下毒之时……”话未说完,那妖妇走了进来,狞笑对我说道,‘倘不是洞冥子说你这个人还有用处,我早把你也毒死了。哼,哼,你既这样好心,那就由你去收尸吧!哈,收谁的尸,这还用问?当然是你的师兄洞妙真人了!’

“我慌忙跑出去,忽见一个小道士身法奇快,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他的背影已是消失。不过我还是听到他说的两句话,‘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你还不算太坏,为善为恶,全在你的一念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赠我以金玉良言的是牟姑娘。”

牟丽珠道:“我偷入清虚观,本来是想见洞妙真人禀告真情的,谁知我来迟了一天,洞妙真人已经被那妖妇所害,我只有把希望寄托给洞真子,希望他能主持公道了。”

洞真子愧悔交迸,说道:“我非但不能主持公道,反而同流合污,十八年来,甘心被这奸徒利用。我实是死有应得,但不该死在这奸徒手上!”

洞冥子忽地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掌门师兄,你现在才想到一个‘死’字,不嫌迟了点么?你该知道,小弟可舍不得你去死啊!”

原来洞真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打走主意,要想暗运内力,自断经脉而亡。哪知却给洞冥子识破他的心思,听他话一说完,赶紧便即点了他的麻穴。

丹丘生说道:“洞真师叔,你也不用太过责备自己。不错,你是曾经做错许多事情,但这十八年来,你总算没有把本派带上歪路。就凭这一点,你已是功可掩过了。别人怎样想我不知道,我还是把你当作长辈尊敬的。”说至此处,陡地喝道:“洞冥子,按你应得之罪,你是死有余辜。如今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你把洞真师叔放开,我让你走。只要你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虽然被逐出本门,但也可以安度晚年!”

金逐流道:“这样的条件,对你来说,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了。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如今就看你了!”

哪知洞冥子竟然冷笑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要我放人,还要把我逐出门墙!”

雷震子大怒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一问把洞冥子问得哑口无言!不是他答不出来,而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目前的情况底下,他自己也知道是属于非份之想,大家一定不会答应。但他抓住了洞真子作为人质,也总得有个收场,怎样收场才好呢?

正当他感觉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得有人朗声说道:“让我替洞冥子回答你们!”

众人把眼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一个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统领海兰察!他已经换上军官服饰,但众人还是认得出他就是那个害死玉虚子嫌疑最大的“杂工”!

谁也料想不到海兰察竟敢公然出现,这刹那间,就像风雨来临之前的情景:“万木无声”。挤满了人的大草圩,突然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异样的静寂令人呼吸紧张,令人心头颤粟!

不过这异样的静寂只是刹那间事,突然,愤怒的吼声爆发,首先是要为本门长老报仇的崆峒派弟子,跟着是宾客中的许多侠义道人物,喝骂声中,纷纷壳出兵刃,跑了去要捉拿这清廷的御林军统领。

海兰祭哈哈笑道:“要动武么。我劝你们还是稍微冷静点吧!你们也不想想,倘苦我没有收拾你们的把握,我敢一个人站在这儿说话?”

他站在对面的山坡说话,崆峒派上百弟子的喝骂声竟是掩盖不了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在此时,他的一班党羽,混杂在宾客中的邪派人物,也都纷纷亮出兵刃,跳了出来。

眼看大混战就要爆发,海兰察又再笑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倘若还是要打,那时再打不迟!”

雷震子喝道:“好,大家且慢动手。海兰察,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声音送到对面山坡,震得海兰察的耳鼓嗡嗡作响。海兰察也不禁心头微凛:“这老匹夫的功力看来不在我上,好在我早有准备,否则只是这老匹夫和金逐流,只怕我就对付不了。”

海兰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若要动武,只怕你们就要全部死光!别以为我是虚声恫吓,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已经在这草坪上埋下炸药,只要我一支蛇焰箭射出去,马上就可以爆炸!”

洞真子蓦地一省,失声叫道:“洞冥子,你,你这奸贼,原来你是瞒住我和海兰察布置下如此毒辣的阴谋!”原来用洞冥子名义请来的那些妖人,这两天晚上都不是住在清虚观内,他们不许崆峒派的弟子跟着他们,但还是有人看见他们搬着一包包的东西,带着铁锄铁铲之类的工具,在晚上出动,当时只能猜想他们干的定然不是好事,如今方知是埋炸药。

洞真子这么一说,等于替海兰察证实并非谎言,众人都是不觉又惊又怒,同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好了。

洞冥子哈哈笑道:“不错,这是海大人和我定下的计划,非到不得已不使用的。谁叫你们逼得我们无路可走。”

洞真子道:“炸药一爆,你也同样尸骨无存!”

洞冥子碟碟怪笑,说道:“我一条性命换你一条性命已经并不吃亏,何况还有这许多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陪我一同死掉,那我是更感荣幸无比了!”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可是着实害怕,若是双方谈不拢的话,海兰察比他还更心狠手辣,只怕当真就要“一网打尽”!

海兰察狂笑过后,又再说道:“不仅草坪埋有炸药,还有更厉害的法宝在这山上呢!不信,让你们瞧瞧!阳继孟,把法宝亮出来!”

只见在请虚观后面的主峰上影绰绰的出现了十几个人,当中指挥的那个人正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阳继孟。在他指挥之下,片刻之间,架起两门大炮,炮口对着广场。海兰察哈哈笑道:“你们瞧清楚没有?草坪上的炸药纵使不能把你们炸个精光,漏网之鱼,也决计难逃我这两门大炮的轰击!”

草坪上埋的炸药,在听了洞真子的话之后,虽然大家都已是“宁可信其有,不敢说其无。”但究竟还是看不见,如今这两门大炮推了出来,那可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事的了。炸药只能爆炸一次,大炮则是可以连续轰击的。在这种双重布置之下,海兰察的确是有把握把在场的人一网打尽!

雷震子愤怒之极,喝道:“你用这样阴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们,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的你和我单打独斗!”

海兰察哈哈笑道:“雷老前辈,这里算你年纪最长,怎么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我是替朝廷办案,你当是江湖上的擂台比武么?你一定要比的话,我可以准你一个人先逃下山去。待我了结此间之事,咱们再约日期比武。”

雷震子给他气得七窍生烟,可也做声不得。

金逐流喝道:“海兰察,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划出道儿来吧!”

海兰察笑道:“对啦,要打你们只是白白送死,不如还是接受我的条件好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滥杀无辜。只要你们依得我两件事情,今日之事,便可善罢!”

金逐流道:“哪两件事?”

海兰察道:“崆峒派的事我是管定的了,所以第一件事,是要让洞冥子做崆峒派的掌门。崆峒派弟子有谁敢说半个不字,我替洞冥子把他杀掉!”

金逐流冷笑遁:“那你是做崆峒派的太上掌门了!”

海兰察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是我和崆峒派的事情,不必你金大侠费神多管了!”

金逐流道:“第二件又是什么?”

海兰察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替朝廷办案的,反叛朝廷的钦犯,我们总得押几个回去,才能交差。”

金逐流道:“你心目中的钦犯是哪几位?”

海兰察道:“按说今日在场的人,不少人都曾有过大逆不道的言行。但我也不想株连太广,只要你们交出三个人来,随我赴京投案,也就勉强可以交差了。”

金逐流道:“哪三个人?”海兰察道:“第一个是丹丘生,他替牟家接济叛贼,造反罪证确凿。第二个是牟丽珠,她是父女同谋。她的父亲虽然已死,她还是脱不了关系的,第三个是丹丘生的徒弟孟华,他曾帮过小金川叛贼,伤害朝廷命官,我们也必须缉他归案。”

金逐流冷笑道:“只三个人么,我以为还有我呢。”

海兰察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你和冷铁樵、孟元超等人都是朋友,不过目前我还不想把你列为钦犯,算作是我卖给你的一点交情。”

金逐流道:“多谢你的‘开恩’,不过你的这份‘人情’,我金某人可不领受!”

海兰察道:“领不领在你,我的道儿已经划出来了,咱们无谓节外生枝。我只是要问一声,我划出的道儿,你们究竟接不接受?”

丹丘生道:“让我跟孟华跟他‘投案’,我们师徒不能连累大家受害!”

雷震子道:“不行!怎可相信鹰爪的说话?焉知他不是先骗你们作为人质,回头再来对付大家。”

海兰察道:“你们想清楚吧,我划出的道儿,已经是格外宽容的了。嘿嘿,难道你们宁愿玉石俱焚?”

是委屈求全,还是一同赴难?这实在是个难以立即作出决断的问题。不错,侠义道中的人物,十九都是不怕牺牲。但一想到自己一个人死还不打紧,要许多有为的同道和自己一起去死,却是谁也不敢作这决定。

海兰察道:“好,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刻,让你们商议吧?”侠义道谁也没有作声,海兰察的党羽则纷纷离开草坪,向山坡逃去。只有洞冥子不能逃走,但他既抓着了掌门师兄作人质,又有海兰察作为强援,心里也不着慌了。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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