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亚男道:“刚才我怕姐姐抢,现在我倒希望姐姐能跟我……”
秦婉贞美目中泪光一涌,笑道:“谢谢你,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
诸亚男道:“姐姐,我说的是实话。”
秦婉贞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我感激……”
诸亚男道:“姐姐……”
秦婉贞截口说道:“别再说什么了,妹妹,我这辈子跟婚姻无缘,我也打算要做一辈子老姑娘,刚才不说了么,对一件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做法,我过惯了这种天天应酬的日子,怎样也静不下来。”
诸亚男还想再说,秦婉贞已然说道:“妹妹,什么都别再说了,让我为你尽份心力,好不?”
诸亚男忍不住突然低下头去哭了。
秦婉贞紧了紧抓在诸亚男玉手的那只柔荑,道:“别这样,妹妹,这儿虽然很幽静,可是还有人从这儿过的,要让人瞧见了,那多不好。”
诸亚男哭着说道:“姐姐,我羞煞愧煞,更感激无涯。”
“行了,妹妹。”秦婉贞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出来好些时候了,你到我那儿去一趟,小玲一定也很着急,我该回去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儿看看他?”
亚男忙摇头说道:“不,姐姐,我还有事儿,他在没受伤之前是跟一位沈姑娘在一起的,他一个人在城里受了伤,沈姑娘没跟他在一起,以我看,他一定是把沈姑娘藏在什么地方了,万一沉姑娘知道他受了伤,心里一急跑出来找他,那可就糟了,我得赶快找找沈姑娘,反正我已经把心交给他了,无论什么事儿都应该替他做做。”
秦婉贞微一点头道:“这一点我倒没想到,妹妹说得对,那妹妹何不跟我一块儿去看看他,当面可问问他,他把沈姑娘藏在哪儿了,不就省事儿多了么?”
诸亚男又露了娇羞态,迟疑了一下道:“姐姐说得是,那我只有跟姐姐去一趟了。”
秦婉贞含笑说道:“那咱们就走吧!”
拉着诸亚男往柳林外行去。
口 口 口
何长顺气急败坏,飞—般地跑进了院子里,何老爹从屋里迎了出来,脚绊在门槛上,差点儿摔一个跟头。
他迎着何长顺便道:“怎么样了?长顺儿,有消息么?”
何长顺满头的汗,顾不得擦,喘着道:“坏了,爹,听说傅大哥让那班狗腿子拿火器打伤了……”
人影儿一闪,凤妞儿已到了跟前,急急问道:“他人呢?落在他们手里了?”
何长顺道:“那倒没有,听说傅大哥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何老爹直跺脚,道:“这班狗腿子怎么会这么坏,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老天爷怎么不保佑好人?老天爷怎么不保佑好人……”
凤妞儿怔了一会儿神,转身要往屋里走,屋门口站着沈书玉,脸都白了。
凤妞儿一步赶到了她身边,道:“妹妹,你都听见了?”
沈书玉点了点头道:“都是我害了他。”
凤妞儿道:“别这么说,妹妹,也别着急,没听长顺哥说么,没落进他们手里,吉人自有天相,这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在这儿安心待着,我这就进城找他去。”
沈书玉摇头说道:“不,姐姐,你不能去。”
凤妞儿道:“我不能去,谁能去,难道让妹妹你去不成……”
沈书玉道:“要去咱们姐儿俩一块去。”
“别说傻话了,妹妹,这儿只我这么一个会武的,当然该我去,带着妹妹那是累赘,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妹妹放心,我会小心的。”她可是说走就走,腾身飞掠而去。
沈书玉大惊,一把没抓着凤妞儿,她叫了一声“姐姐”,跟着往外跑了。
何老爹跟何长顺急急追了上来,爷儿俩双双拉住了她,说什么也不放,沈书玉急得哭了,何老爹跟何长顺这个劝,好说歹说才把沈书玉劝了进去。
沈书玉坐在屋里流?目,她道:“为了我,一个已经出了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要是凤姐姐有个什么好歹,可叫我怎么活?”
何老爹跟何长顺也急,可是这爷儿俩是庄稼汉、老实人,又有什么办法?
何老爹冲门外砰然一声跪了下去:“老天爷,您睁睁眼,保佑保佑好人吧!您睁睁眼,保佑保佑好人吧!”
何长顺本来已是满头汗,现在他头上的汗更多了。
口 口 口
马车到了,秦婉贞家门口,小玲听见车声巳来开门,秦婉贞跟诸亚男下了车,小玲为之一怔,道:“姑娘你……”
秦婉贞拉着诸亚男进了门,诸亚男望着小玲道:“小玲,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小玲笑了,没说话,拧身先跑了。
秦婉贞拉着诸亚男往里走,诸亚男道:“姐姐,我心跳得好厉害。”
秦婉贞笑道:“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今儿个突然胆小起来了?怕什么?有什么好怕?难道能水不见面不成?”
只听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秦姑娘。”
秦婉贞跟诸亚男忙抬眼望去,只见傅天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房门了,小玲就站在他身边。
诸亚男脸猛然一红,脚不山停住了。
秦婉贞一拉她又走了过去,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
傅天豪含笑说道:“我可以下地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到近前,秦婉贞道:“诸姑娘来看你来了。”
傅天豪一双目光转向诸亚男,道:“不敢当,谢谢诸姑娘。”
诸亚男强忍羞意,强定心神,抬起头道:“你好点儿了么?”
傅天豪道:“谢谢姑娘,好多了,多亏秦姑娘跟玲姑娘照顾。”
秦婉贞道:“咱们屋里坐吧!”
于是诸亚男进了屋。
进了屋,落了座,小玲倒上了杯茶。
秦婉贞望着傅天豪道:“我要告诉你件事儿,诸姑娘为了你,把她家那个人杀了。”
小玲惊叫一声道:“小驹!”
傅天豪神清一震,道:“诸姑娘这是……”
秦婉贞道:“她怕他回去告密,不得已。”
傅天豪站了起来道:“诸姑娘,傅天豪不敢言谢……”
秦婉贞道:“亚男没有指望你谢她,她跟我一块儿到这儿来,一方面来看看你的伤势,为的是另一件事,她要知道你把沈姑娘藏在哪儿了,她怕沈姑娘知道你受伤后,跑出来找你,所以她想来问问你,沈姑娘在哪儿,她要帮你给沈姑娘送个信儿去。”
傅天豪道:“姑娘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怎么敢再劳姑娘……”
秦婉贞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是客气的事儿,万一沉姑娘一个人跑了出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傅天豪道:“她不是一个人,我有个经验阅历两丰的朋友陪着她。”
诸亚男道:“谁?”
傅天豪道:“凤姑娘。”
诸亚男一怔,道:“你碰见凤妞儿了?”
傅天豪道:“是的。”
诸亚男道:“那好,凤妞儿要进城来找你,麻烦更大,赵六指儿正等着她呢!”
傅天豪神情一震,道:“姑娘说得是,我糊涂,我这就……”
诸亚男道:“你这就什么?你能动么?你行动有我方便么?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赶快告诉我。”
傅天豪道:“姑娘为了我不惜伤了自己人,我怎么会信不过姑娘?”
诸亚男站了起来,道:“那就什么都别说了,赶快告诉我,我现在赶去还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呢!”
傅天豪可是真着急,他情知自己不能过于劳动,也情知行动不如诸亚男方便,他只有说道:“那就只有麻烦姑娘了……”
诸亚男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噜嗦,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傅天豪不好意思地勉强笑道:“‘永定门’外东半里处,有户农家,主人姓何……”
他话还没说完,诸亚男已一声“够了”,拧身窜了出去。
傅天豪话没再出口,吁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
秦婉贞道:“小玲,去做饭吧!我饿了。”
小玲答应一声出去了。
支走了小玲,秦婉贞望着傅天豪道:“为了你,不惜背叛了她的父亲,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你?”
傅天豪心神震动,苦笑一声,没说话。
秦婉贞道:“她把她的心意都告诉了我,我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有一句话,女儿家能这么对某个人,她并不希望他怎么谢她,怎么感激她,怎么报答她,相信你也明白你也懂,我只希望你别辜负她。”
傅天豪仍没说话,他心里乱得很,好像一大堆债主上门,他难以应付一样。
凤妞儿、诸亚男,还有眼前这位秦姑娘,都对他有恩,也很明显地都对他有情,他能怎么办?
难怪他的心里乱得很。
秦婉贞道:“我去换件衣裳去。”她站起来走了出去。
傅天豪没动,而且仍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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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永定门”外大得很,原野一望无垠。
可是,一里内的民房农家只这么一处,当然好找。
诸亚男一出城便看见了那座落在几棵稀疏大树后的几间瓦房,院子里没人,只卧着一黄一黑两条的大狗。
诸亚男很小心,也显得她经验够,她在确定了身后没人盯哨之后,才绕道向那几间瓦房走了过去。
刚到打麦场,那两条狗就站了起来,人长得美,到哪儿都占便宜,那两条狗不但没咬没叫,也没盯诸亚男虎视眈眈的。
诸亚男懂礼,没往近处走,站在打麦场边儿上叫道:“请问里头有人么?”
何长顺从院子门里探出来了,他道:“这位姑娘找准呀?”
诸亚男道:“请问这儿住的是姓何的么?”
何长顺道:“是的,姑娘找谁?”
诸亚男道:“我从城里来的,受一个朋友之托,来找位沈姑娘的。”
何长顺心里一跳,一时没敢答话。
这时候,何长顺的爹也走了出来,何长顺低低说道:“爹,她是从城里来的,受个朋友之托,来找沈姑娘的。”
何老爹道:“我听见了……”
冲诸亚男扬声说道:“姑娘找错了地儿了吧?我们这儿没有姓沈的姑娘。”
诸亚男含笑说道:“老人家请放心,是傅天豪叫我来的,要不我怎么知道您姓何,怎会知道沈姑娘在这儿?”
何老爹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先请进来坐坐吧……”一顿道:“长顺儿,看着狗。”
他迈步迎了过去。
何长顺当即把两条狗赶往了屋后。
诸亚男快步走了过去,迎着何老爹道:“老人家,有位凤姑娘不也在这儿么?”
何老爹没敢答话,道:“姑娘贵姓……”
诸亚男道:“我姓诸,老人家不必多疑,傅天豪现在城里一个朋友处养伤,他很好,也很安全,他怕沈姑娘跟凤姑娘着急,也怕她二位听了信儿进城找他去,所以让我赶来送个信儿。”
何老爹一听这话,情知不假,他心里正着急呢!当下忙道:“不瞒您姑娘说,凤姑娘已进城找傅大哥去了。”
诸亚男一怔,急道:“老人家,她什么时候进城去的?”
何老爹道:“刚走没多久,我们谁也拦不住她。”
诸亚男一跺脚道:“糊涂,她怎么能进城去,这不是往网里投么……”一顿接道:“老人家,我不见沈姑娘了,请告诉沈姑娘.傅天豪平安,我这就赶回去找凤妞儿去。”
她没容何老爹说话,转身跑了。
何老爹怔了一怔,抬手要叫,可是诸亚男身法快,已然跑出了老远,他没敢大声嚷嚷,只有垂下手。
何长顺走了过来,在他身后道:“爹,这位姑娘是谁?”
何老爹道:“我怎么知道,听她说是你傅大哥的朋友。”
何长顺道:“傅大哥的朋友怎么都是些姑娘家,偏还一个比一个标致。”
何老爹白了他一眼道:“傻子,这还不懂么?”
何长顺怔了一怔,旋即咧了嘴。
何老爹道:“进去吧!快告诉沈姑娘一声去,傅大哥在城里朋友家养伤,既平安也就让人放心了。”他转身往回行去。
口 口 口
诸亚男回到城里,她怕傅天豪跟秦婉贞又担心她,所以她先到秦婉贞那儿去了一趟。
她没进去,小玲给她开门,她告诉小玲说信儿已经送到了,可是去迟了一步,凤妞儿已经进城来,她得赶快找凤妞儿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扭头走了。
小玲怔了一怔,忙关上门儿进去报信儿了。
诸亚男是个聪明人,她怕凤妞儿已落进了赵六指儿的人眼里,所以一离开秦婉贞那儿,她便赶回了家。
回到家,进了门,偌大一座院落里没几个人,她心里不觉有点嘀咕,在这时候,迎面走来了诸霸天的徒弟“黑手”季老三,“黑手”季老三,四十多岁的瘦汉子,一脸的阴沉相,诸霸天几个徒弟里,数他富心机,也数他最狠,所以赢得这么一个“黑手”的外号。
“黑手”季老三一见她便间:“亚男,你上哪儿去了,大伙儿都在找你呢!”
诸亚男熟知这个三哥,跟他说话不能不提高警觉,道:“找我干什么?”
“黑手”季老三道:“找你干什么?问得好,小驹让人做了,你还往外跑,一出去了就没影儿,老爷子担心你出事儿……”
诸亚男道:“我又不是头一回出门儿,什么时候又知道关心起我来了,我送秦姑娘回去,走的时候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季老三道:“好,好,好,算我没说,行了吧!好在你现在回来了,老爷子正在前厅生气呢!拍了好半天桌子了,没人敢近,我看还是你去劝劝吧!”
诸亚男道:“拍桌子,发脾气,为我出去?”
“不。”季老三道:“老爷子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了?因为小驹让人做了,自己的地盘儿,自已的人让人给做了,你说老爷子怎么能不生气?”
诸亚男道:“谁干的,查出来了么?”
季老三摇摇头道:“还没有,弟兄们都派出去了,可不是为查这件事,还是为了找傅天豪,‘九门提督’衙门的人说找傅大豪是公事,小驹让人做了是私事,先搁下以后再办,老爷子生气,有一部份也是为了这。”
诸亚男一听这话就扬了眉,冷笑说道:“这倒好啊!要是人家死了爹娘,也得先给他们卖了命去,要知道,这是他们求咱们的事儿,搁下以后再办,迟一天凶手就能跑出几百里去,到时候上哪儿找去?”
季老三耸耸肩道:“说得是嘛!都是老爷子要听人家的,非帮官家这忙不可,这下可好,沾上了,甩都甩不掉,凭良心说,人家‘大漠龙’既没招咱们,也没惹咱们,咱们何必树这个仇,老爷子就是这么过于热心,等那一天‘大漠龙’找到咱们头上来,看看有几个朋友能掳胳膊为咱们助拳。”
诸亚男道:“我去找老爷子,要他马上把咱们的人撤回来。”
她寒着脸要走,季老三伸手挡住了她,摇摇头道:“你就是这副急性子,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要这么做,我刚才就进言了。”
诸亚男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季老三道:“你怎么不想想,把人往回撤,不是既得罪官家,又得罪朋友么?这种事咱们能干么?”
诸亚男道:“难道小驹的事儿就真搁下?”
季老三阴阴一笑道:“搁下是假的,咱们又不是只那么几个人,我已经让老五他们出去查了,咱公私兼顾,‘北京城’地儿不小,可全在咱们手掌心儿里,我不信那手上带血的能跑了。”
一名年轻汉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季老三喝道:“什么事儿这么急,过来。”
那年轻汉子本来是往后跑的,一听这话忙折了过来,一哈腰道:“三哥,姑娘,我找赵老爷子报信儿去,他们不是找那个凤妞儿么?我刚才在东城看见一个很像……”
诸亚男朝报信的汉子一巴掌抽了过去,冷笑叱道:“真行,咱们家里可出了几个热心人,有话不对自己人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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