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就伸手拉住了姑娘一只柔夷,章小凤这只手想必有很大的魔力,善铭一拉住她的手,他脸色马上就好看多了。
章小凤也没躲,顺着善铭的拉势就挪身坐在善铭身边,人坐下了,善铭还不放手,章小凤也没把手抽回来的意思,善铭庄姑娘那白嫩,一碰能碰出水来似的手背上轻轻拍着,道:
“姑娘,今儿个又是什么风啊……”
章小凤美目流波,娇媚地瞟了他一眼道:“老爷子,我们是来讨赏的,说吧!您打算怎么赏我们?”
善铭的脸色马上又阴了几分,可是他嘴角还噙着笑意:“别说了,姑娘,还讨赏呢!我差点儿把老命丢了。”
章小凤怔了一怔,旋即又娇笑说道:“哟!别这么小气行么,您这是想赖赏么?”
善铭还抓着那只玉手不放,这也难怪,姑娘这么柔顺的时候不多,柔夷在握,有几个肯轻易放手的?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真差点儿没把命丢了。’章小凤不笑了,是真是假她还看不出来?她睁大了一双美目望着善铭道:‘怎么回事?
老爷子,难道说上头有谁……’
‘上头?’善铭摇头说道:‘不是上头,真要是上头倒还好了,不管是谁总得顾着我的这张老脸,就是有意思想抢,多少也得给我留点儿……’章小凤道:‘那是……’
善铭‘哼!’了一声道:‘我干脆真说了吧!你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话,姓沈的那丫头让人弄出去了。’
章小凤脸色一变,道:‘怎么说?她让人弄出去了?是谁……’‘还有谁?’善铭摇摇头道:‘提起此人来头大,“大漠龙”傅天豪,你听说过么?’章小凤一听‘大漠龙’傅天豪,猛可里站了起来,当然握在善铭手里的那只手也抽了出来:‘“大漠龙”傅天豪?他?他是什么时候闯进衙来……’‘闯进来?’善铭又哼了一声道:‘他要真是闯进来的,还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姓沈的丫头弄出了,这两天我不是忙着清道么?也不知道他是受了那个的高明指点,竟跑到“倚虹堂”
找上了我……’
他把那丢人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听完了善铭的话,章小凤脸色变了,变得比善铭刚才的脸色还难看,铁青铁青的,姑娘要是老是这么个脸色,她绝红不了半边天,她咬着牙,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好啊!他还是真关心真急啊!好嘛!咱们就斗一斗,看看究竟谁行谁不行。’善铭何等样人儿,一听就听出话里不对了,满脸诧异地站起来,道:‘怎么回事儿?姑娘,“大漠龙”傅天豪,你知道这个人?’
‘知道?’章小凤冷笑一声道:‘当然知道,我何止知道,跑江湖的那一个不知道“大漠龙”傅天豪呀!我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善铭道:‘那……那傅天豪跟姓沈的这个丫头是……是……’‘是什么?’章小凤撇撇嘴,冷笑一声道:‘说起来好听着呢!我呀!我说了却怕脏了我的嘴,姓沈的丫头,一路往京里来,傅天豪一路护着驾,孤男寡女坐在一辆车里,一天到晚在一块儿,能做出什么好事儿来么?就这么个关系,老爷子,您明白么?’善铭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道:‘那么刚才你说咱们就斗一斗,是指……’章小凤道:‘那一对呀!男盗女娼,不要脸,哼哼!我可没骂错,他们可是男盗女娼,“大漠龙”不是个官家到处缉拿的贼么?那个女的来的时候怕人瞧出她来,一路上打的是窑姐儿旗号,这不是男盗女娼是什么?’
善铭眨了眨老眼,望着章小凤道:‘姑娘,你要跟“大漠龙”斗?’‘怎么?不行呀?’章小凤道:‘您可别把姓傅的抬得太高,就拿他跟姓沈的这个丫头不清不白的,他就算不得什么了不
起的人物,您别看我章小凤是个跑江湖实唱的,我就有这个胆子斗他姓傅的……’‘好!’善铭两手一拍,叫了一声道:‘有胆识、有豪气,巾帼不让须眉,确是位江湖奇女子,姑娘,只要你有这个心,我这个“九门提督”全力支持你。’章小凤两道柳眉跳动了一下,目光一凝道:‘老爷子您这可是当真?’善铭道:‘我什么时候跟你逗着玩儿过,再说这是什么事儿,能逗着玩儿吗?’章小凤那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一转,道:‘老爷子,别人不知道您清楚,我只是个江湖卖唱女子,有颗不让须眉的铁胆,却只空有一张嘴……’善铭沉默了一下,道:‘姑娘,那么你的意思是……’章小凤道:‘别的没有,我只有点儿小聪明,我出心智,至于您堂堂—个“九门提督”,辖下既有禁军又有,“五城巡捕营”……’
‘行!’善铭一点头道:‘姑娘,咱们俩一句话,只是,姑娘“大漠龙”那身武艺。’章小凤撇嘴一笑说道:‘老爷子,竟雌论雄,争长较短,武艺嘛只占三分,心智嘛可要占上七分,您是位带兵的武将,
不闻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想当初诸葛武侯一个连环,烧得曹兵八十三万……’
‘好,好!’善铭猛一点头道:‘好一个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姑娘只要你这诸葛军师能一举给我拿住“大漠龙”傅天豪,朝廷这桩大功就算你的……’章小凤瞟了他一眼,道:‘老爷子,升官发财也少不了您呀!’善铭一阵激动.伸手把章小凤拉讲了怀里.那张羊胡子直往吹弹欲破的粉颊上凑:‘小可人儿,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呀?’
章小凤会逗人,娇躯只在善铭怀里碰了一碰,揉了一揉,然后一拧身,跟蛇似的就从善铭怀里挣了出来:‘老爷子,既是事成之后,您现在急什么呀?’善铭连胡子都在抖.道:‘小可人儿,你别逗我了,这下月的粮俸就让我先支一支吧!’他伸手就要再拉章小凤。
章小凤脸一扬,娇靥—绷,道:‘老爷子,内城里的大府邸郎把我看得高高的,您别把我瞧低贱,我卖唱不卖身啊!’
善铭就吃她这一套,一听说内城的大府邸,手马上收了回去,苦着脸,似笑又像哭地道:
‘姑娘,你……你这是……’
章小凤‘噗哧’一笑,乱颤的花枝般,伸出一根水葱般玉指,一下子点在善铭的额角上:
‘瞧您这颗胆子,亏您还是个带兵的武官呢!’善铭察言观色,见风转舵,一颗心马上又活了,笑意往脸一堆,又要往前凑。
章小凤脸色一整,马上又道:‘老爷子,您听我说一句,咱们可是两个人干,好处各半,要真说来,您的好处恐怕还要占一大半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爷子您帮我这个忙,我章小凤不能不领情,我说一句算一句,现在咱们正正经经,将来我少不了您的就是。’善铭让章小凤逗得哭笑不得,他一听小凤这么说,只有趁着这个台阶儿下了台,心里头可把章小凤恼得牙痒痒的,老脸一庄,两眼一睁道:‘姑娘,这话可是从你这张小嘴儿里说出来的啊?’
章小凤道:‘您放心,我不过一个江湖卖唱女子,您是堂堂的“九门提督”,我现在人在京里,还不就跟在您的手掌心儿里一样,您还怕我插翅飞了不成?’善铭心里头转了一转,眨了眨老眼,道:‘那么,姑娘,拿出你的锦囊妙计来吧!’章小凤一双美目灵活得不得了,卖唱的恐怕都得有这套本领,眼角一勾,主动也伸手拉住了善铭的手,娇媚一笑,道‘您坐下,然后附耳过来。’她拉着善铭坐了下去,善铭乖乖地把半边脸凑了过来,章小凤当即也把两片香唇凑了过去。
轻声细语,吐气如兰,善铭耳朵直痒痒,心里更痒得厉害奈何隔着一张茶几使他英雄没用武之地,可是他却没轻饶了章小凤那只上手,把姑娘一只柔若无骨,欺雪赛霜的玉手都揉红了,他也不心疼。
章小凤这一着算是下对了。
她放的线够长,挂的饵够香,即使善铭官场里打过多少年的滚,再油再滑,她针对的正是他的弱点,还怕他这条鱼不上钩儿。
章小凤话说得不少,善铭也着实地享受了一阵。
章小凤话声压得很低,即使是隔墙有耳也听不见。
她说了些什么,只有善铭一个人听得见,恐怕也只听了个七八分,因为他心猿意马,心没全在这上头。
要是书房外头有人,他只能听见章小凤偶而扬起几声银铃般轻笑,娇媚无限能让人脸红心跳,跟喝了酒似的。
口头偏西的时候,善铭书房那两扇门儿开了,章小凤从里头走了出来,善铭一直送她出了书房,拉着章小凤一只玉手不肯放,那模样不仅像喝了酒,而日。像喝醉了酒。
章小凤走了,他脸上那股子痴迷劲儿似乎也被章小凤带走了,很快地他端了起来,又是一副‘九门提督’的威严,喝一声:‘来人!’福桐刚送走章小凤,听见这声‘来人’,三脚并为两步地到了善铭跟前,哈个腰陪上一脸谀笑:‘大人,套间里要不要收拾一下?’善铭的书房有间套间,等于是善铭的一处卧房,那是专供善铭待‘客’用的。
福桐自作聪明的这句话,听得善铭老脸一红,旋即端起‘九门提督’的架子呵叱道:
‘别胡说,派个人传玉伦到这儿来一趟,快去!’难怪他呵叱,没吃着羊肉,总不能沾上一身腥。
福桐恭应着退走了。
没多久,‘五城巡捕营’的统带玉伦一骑快马赶到了,老远地下了马,跑着步进了‘九门提督府’。
这是大清朝的规矩,玉伦还不够那个格,不能在‘九门提督府’门前骑马。
由福桐带领着,玉伦迳直进了善铭的书房,福桐退了出去,书房的两扇门儿关上了。
善铭跟玉伦在里头嘀咕了一阵,都嘀咕些什么,只有他两个知道。
口 口 口
日头都偏了西,章小凤还不见回来。
霍天行几兄弟正在着急,尤其那莽张飞般的老五,他硬要找她去,霍天行拦他拦了好几回了。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促步履响动,二虎进来了,进门便叫:‘师父,小凤回来了。’霍天行几兄弟才精神为之一振。
莽老五一跺脚道:‘这丫头,可没把人急死。’章小凤进来了,一脸的疲累色,进门便道:‘大爷,小凤要跟您时个座儿。’话刚说完,老四骆二巧已经把一把椅子送到了她跟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谢谢您。’
她拧身坐了下去,吁一口气接着便道:‘内城里绕了十几个圈子,可没把我给累死。’莽老五忍不住头一个问道:‘丫头,事情究竟怎么样了?’章小凤刚要开口,霍天行抬手一拦道:‘二虎,给小凤倒杯茶来。’二虎答应一声,一阵风般把杯香喷喷的热茶送到章小凤手里,长一辈的也好,晚一辈的也好,那一个不急?
霍天行道:‘先喝口茶歇歇再说。’
章小凤看了霍天行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谢谢您。’长辈们这样对她,甚至连坐都没坐,她当然不好意思。
喝了一口茶,她开了口:‘您几位可以放心了,人已经被“大漠龙”救了去了。’她倒是实话实说了。
霍天行猛然一怔,旋即一阵激动,冲外抱拳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忠义之后自有天相……’
莽老五猛击一掌道:‘没说的,还是人家,“大漠龙”行。’白不群道:‘小凤,“大漠龙”是怎么知道沈姑娘……’章小凤哼哼两声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骆二巧道:‘这还用问,这么大的一件事,只怕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霍天行坐了下去,道:‘不管怎么说,沈姑娘总算脱险了,也让咱们松了一口气,沈姑娘投奔了咱们,这是没出什么差错,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让咱们何以面对武林众侠义,又让咱们有什么脸再扛着咱们这块招牌混下去。’‘大爷。’章小凤扬了扬眉,冷冷说道:‘您过于自责,也有点错怪咱们。’霍天行目光一凝,道:‘小凤,你这话……’章小凤道:‘我说句不该况的话,虽然她是忠义之后,可是忠义之后不见得只有她,咱们为她做的事不能算少,有人出卖了她,这也怪不得咱们。’霍天行双眉微耸道:‘有人出卖了沈姑娘,你哪儿打听来的消息?’章小凤道:‘人是“五城巡捕营”抓去的,我当然得到善铭那儿打听去。’霍天行道:‘善铭告诉你的?’
‘可不!’章小凤道:‘善铭说他也是听“五城巡捕营”上报的,事实上他并没见着那个人。’
霍天行道:‘你有没有到“五城巡捕营”问问是个什么样的人?’章小凤道:‘我没到“五城巡捕营”去,那用得往“五城巡捕营”跑,善铭告诉我了,他说“五城巡捕营”的人上报说那个人穿一身黑衣,蒙着脸,来去奇快,跟阵风似的,说没两句话就走了,“五城巡捕营”想派人盯他,可是一转眼他就没了影儿。’霍天行点了点头道:‘照这么看,这人该有一身好轻功。’莽张飞钢髯微张,道:‘大哥,您看是谁?找出他来,我去劈了他。’霍天行沉吟说道:‘江湖上有这么好一身轻功的人不少,可是眼下京畿一带有这么好轻功的人,恐怕不会太多。’
章小凤道:‘以我看,这个人恐怕跟咱们是友非敌。’莽老五目光一凝,道:‘怎么说?这个人跟咱们是友非敌?丫头,你糊涂了?要是跟咱们是友非敌,怎么会出卖沈姑娘?’
章小凤道:‘五叔。我所以这么说,是有根据有理由的。’莽老五道:‘你有根据,有理由?丫头,你是怎么了……’白不群抬手拦住了莽老五,望着卓小凤道:‘小凤,你有什么根据,又有什么理由?’章小凤道:‘按大清皇律,窝藏叛逆同罪,而事实上“五城巡捕营”的人只抓走了一个沈姑娘,没动咱们这些人……’
‘胡说!’莽老五道:‘你根据这一点说那人跟咱们是友非敌?他有多大神通能让“五城巡捕营”的人听他的?让拿哪一个就拿哪一个?丫头,你别忘了,拿叛逆拿的越多功赏越大,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窝藏叛逆与叛逆同罪,他们会只拿一个舍了这么多个?’章小凤淡然一笑道:‘五叔,我说句话您可别生气,糊涂的是您不是我糊涂,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出勇夫,要是那
些人在“五城巡捕营”花了点儿钱,再告诉他们“泰安堂”跟对门酒馆儿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人物,“天桥”还有他们几位把兄弟,别逼他们,可以带走一个沈书玉,要是逼急了他们,一个也带不走,要是您,您走哪条路?’莽老五听的呆了一呆,道:‘这个……会这样么?丫头?’‘那可难说啊!’章小凤冷笑一声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害人的办法可多了,再说官府衙门的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银子,那条路都走得通,还有,我还没告诉儿位呢!
善铭今儿个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是个“九门提督”职司京畿一带的安宁,只要咱们不惹他,他担保让咱们在“北京城”里好好儿的待下去,这不分明已经知道咱们的底细了么?’“他怎么会知道咱们的底细的?这不也证明那人已经把咱们和盘托给人家了么?善铭知道他惹不起咱们,只要咱们让他过得去,他可以睁一只眼,还有,善铭说那个人穿一身黑衣蒙着脸,这不也表示怕人看见他的脸么?为什么怕人看见他的脸?他要是个咱们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干嘛怕人看见他的脸呀……”
霍天行一拍手,道:“小凤,够了。”
章小凤很听话,立即住口不言。
莽老五道:“大哥……”
霍天行冲他摆了摆手,他也只有听大哥的,自动闭上了嘴。
霍天行沉吟了一阵之后,道:“有这么个人,他出卖了沈姑娘,却又不愿把咱们也牵扯进去,这是谁?”
章小凤冷冷一笑道:“大爷,以我看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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