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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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血斧-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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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便是不行,也要硬充下去呀,不过,房大庄主只怕不容易再活泼了。”那边,大罗大师正在与房尔极谈话,语声十分平和:

  “冤家宜解不宜结,房施主,今日之事,老衲保证不向外传扬,更不会对施主有所留难,只要施主日后不再前来寻舋,老袖定将一笔带过……”房尔极冷冷一笑,紧跟着又是几声呛咳,他沙哑着声音,勉强提起中气道:

  “大和尚,这些话你收回去,本庄主既然单人匹马至此,便不会将这条命看得如此珍贵,在武林中混生活,生死原不足论,胜败更属常事,如本庄主不能生还,自有睢睢庄的后继之人来此为本庄主讨债,如若能以生还,本庄主一旦痊愈,亦定当至宝山再会慈颜!”龙僧归梦大师面色一寒,厉声道:

  “房尔极,你便以为我佛不能超渡于你么?”房尔极朝归梦大师暴吼一声,怪叫道:

  “如蒙超生,感怀不尽!”虎僧归尘大师暴吼一声,怪叫道:

  “好利口!”白猿归明大师念了一声佛,笑嘻嘻的道:

  “房施主,阁下好胆量,真个是笼中困虎,余威犹在,了不起,了不起。”大罗大师微微摆手,道:

  “房施主,但请三思。”房尔极又吸了口气,缓缓地道:

  “不用考虑,本庄主之意已如方才所言。”虎僧归尘大师踏上一步,向大罗大师合十道:

  “掌门师兄,归尘请命超渡眼前孽障。”大罗大师银髯拂动,垂眉无语,显然,他是在深深考虑此事了,这件事的处置十分简易,但又异常艰困,原因很简单,此刻若杀房尔极,未免多少有失武林道义,但若恕他而去,则又后患无穷,想绝后患,还要顾到武林道义,则恐怕难有两全之策……

  正在大罗大师默默沉思之际,寒山重已大步行了过来,他先朝房尔极优雅的一笑再转向大罗大师:

  “大师,请恕寒山重打搅一句。”大罗大师慈和的笑笑,道:

  “请说。”寒山重回头看了房尔极一眼,道:

  “寒山重斗胆请求大师收手留命,放房大庄主下山。”微微一怔,大罗大师随即笑道:

  “当然,寒施主既有此意,老衲岂能不从?”寒山重古怪的一笑,转身朝房尔极道:

  “房大庄主,今日之战,尊驾确实身手不凡,难以为敌,承蒙大庄主手下留情,使寒山重保得几分颜面,姓寒的感激不尽,俗语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全是姓寒的与阁下周旋,不论你我双方孰胜孰负,架梁结怨阁下似乎也应该冲着姓寒的来,房大庄主,阁下以为然否?”房尔极蓦地仰天大笑,笑得他全身抽搐,剧烈的咳呛,半晌,他暴烈的道:

  “寒山重,不要忘记,本庄主是栽在五台山!”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当然,阁下更不可忘记,寒山重是代表五台派出战!”房尔极愣了一愣,狠毒的道:

  “这么说,寒山重,你是一手包揽了?”寒山重撇撇嘴唇,平静的道:

  “正是如此,若阁下能将寒山重扳倒,即是等于也将五台派扳倒!”说到这里,寒山重回身向大罗大师道:

  “大师,尚请为在下证实此言。”大罗大师赞许的颔首,有力的道:

  “不错,若房施主不肯化干戈为玉帛,定要洒血以见,那么,寒施主便全权代表我五台一派,若寒施主落败,我五台必不多言,双手奉上心佛寺门帘之上金风铃!”寒山重又冷冷的一笑,道:

  “浩穆院也自此不在江湖上称雄传万!”房尔极神色惨白的哼了一哼,道:

  “寒山重,你等着!”寒山重眉梢子一挑,道:

  “自然!”房尔极一抖金剑,吊在剑尖上的五枚银铃儿当啷啷的飞起,寒山重微微一笑,左手皮盾一招,那五枚亮闪闪的银铃已仿佛有灵性一样淬然成为一条直线,那么整齐有致的落到皮盾之上。

  寒山重望着房尔极,深沉的道:

  “大庄主,可否请你赐回体内的那四枚小小玩艺?”房尔极恨透了的盯着寒山重,蓦地吸气开声,四枚嵌在他身上的银铃儿在一片叮铃声响中同时飞出,寒山重仍是老法子,用皮盾再一招,那四枚殷然血迹的银铃亦回到了他的手上。

  房尔极在震出那体内的四枚银铃时,痛得他几乎站不住,但是,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嘴巴却扁瘪得整个陷了进去。

  寒山重微微躬身,道:

  “多谢厚赐。”房尔极喘息了一阵,冷冷地道:

  “不用,你知道你原可以硬拿回去。”寒山重道:

  “房大庄主客套了,武林仁义,在下岂可阁视不顾?”房尔极猛然一震金剑,剑身上雕镂着那一对怪鸟似乎像要脱颖飞出,一阵龙吟之声随着清越的响起,他那匹一直站在远处的良驹已迅速的奔了过来,轻轻挨到了他的身边。

  寒山重看着那匹马,不禁笑了一声:

  “好马,敢问何名?”房尔极哼了哼,道:

  “阿莫。”“阿莫?”寒山重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房尔极淡漠的一笑,道:

  “这是蒙古‘齐噶儿’族的马神之名!”说完,他手中的金剑往地下一抖一弹,就是这一点轻微微的反震之力,已将他的身躯平稳的送上马鞍,在他弹起的一剎那间,寒山重与五台派各位高僧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位剑术高手的背上还有其它五六处纵横交布的可怕伤口:

  忽然……

  寒山重又问了一句:

  “房大庄主,再敢问阁下手中剑何名!”房尔极怪异的看着寒山重,半晌,低沉的道:

  “金龙。”寒山重点点头,房尔极努力挺直腰身,反问寒山重:

  “方才,姓寒的,你用的手法可是‘罡星九煞’?”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正是。”房尔极神色之间有些晦涩,他低沉的道:

  “久闻闪星魂铃之名,便应早知闪星魂铃之妙,栽得好!”寒山重沉思片刻,忽道:

  “房大庄主,寒山重告诉你,十年以来,阁下是寒某所遇到的第一个强劲对手!”房尔极面孔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喃喃的道:

  “是么?”寒山重用力颔首:

  “一点不假。”房尔极凄然一笑。道:

  “或曰强,但仍然败了……”说着,他圈马掉首,疾奔而去,寒山重再次躬身,大声道:

  “后会有期,房大庄主,珍重……”蹄音远了,骑影消逝,像来时那么突兀,匆匆而去,但是,他来时一片雄心壮志,去时,却带走了满腹辛酸。望着去路,良久……

  大罗大师缓和的道:

  “寒施主,这房尔极功力卓绝,今日若非施主在此,只怕老袖不是此人对手。”寒山重摇摇头,道:

  “大师功力深沉,想亦不会失手,只是,要费些心神罢了。”大罗大师深刻的一笑,移近一步,低声道:

  “寒施主,施主伤得可重?”寒山重撇撇嘴唇,轻声道:

  “无妨,挨了两剑。”大罗大师念了一声佛,真挚的道:

  “罪过罪过,这都是敝派上下累及施主了……”寒山重忙道:

  “大师言重了,在下承受贵派如此器重,正乃在下荣幸,何况……”他目光一瞥,恰好迎着了那一对泪痕未干,如梦如醉的迷蒙眸子,他深深的对这双眸子凝视,嘴里接了下去:

  “何况,还有梦姑娘与在下的深厚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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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十、肉苦心甜 缘结无缘



十、肉苦心甜 缘结无缘

  别了大罗大师及六位五台高僧,寒山重在一片感激与钦佩的目光中,由梦忆柔及于罕等人伴着回到白岩大飞山庄。

  似他初回这里,梦夫人俏一名小小的丫鬃正倚在门口焦急的盼望,她看见了寒山重,有些控制不住的喜悦与欣慰流露在脸上,寒山重抢上两步,躬身道:

  “劳及夫人远迎,罪过罪过。”梦夫人扶着寒山重的手臂,纫细端详,半晌,激动的道:

  “山重,我早知你能得胜……”寒山重微微一笑,梦忆柔已连忙偎到母亲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梦夫人神色大大的变了一下,惊骇的问:“山重,你受伤了?”寒山重搓搓手,平静的道:

  “皮肉之创,不关紧要。”于罕向一边的司马长雄使了个眼色,司马长雄走上前来道:

  “院主久战之后,必已十分疲乏,便请先行休息片刻。”梦夫人转身让入,边向身旁的小丫鬟道:

  “小红,你快到府下去熔点燕窝粥端来,记得多放冰糖,还有,叫赵大妈炖只鸡,鸡汤另用碗盛了,要热的,等下一起送到小姐房中。”那叫小红的丫鬟俏生生的应了一声,自己去了,梦亿柔在前面引路,不时回过头来瞧瞧寒山重,问着相同的一句话:

  “山重,可要我扶你?”寒山重再次也即豪迈的一笑:

  “谢谢,我自己走得动。”绕过大厅,经过一片小巧的花圃,进到一间紫色烟雾似的房间,这个房间,寒山重曾经来过,他知道这是梦夫人的卧室。

  司马长雄有些犹豫的停在房门口,嗫嚅的道:

  “院主,在此刻。长雄不能稍离院主一步,但是,长雄可以跟进来么?”寒山重望了梦忆柔一眼,梦忆柔温驯的道:

  “当然,司马右卫。”于罕再次拍了司马长雄肩头一记,笑道:

  “小伙子,你倒蛮有规矩的哩。”各人通过这个紫色房间,梦忆柔轻轻推开一扇小巧而雅致的黄竹条子门,门内,一阵淡淡的芬芒已沁人每个人的鼻管中,这阵淡的芬芒含蕴一股温柔与平和,这温柔与平和起自人们心底,常踏入这扇门内,便宛如被一片柔静所包围。

  这间房子不太大,却布置得清雅绝俗,纤尘不染,六面雪白的纱幔自壁顶垂挂于地,地下,铺设着细细黄竹条子编制的席毯,沿着墙根,四盆宝蓝色的花盆里植着四株吐着幽香的晚香玉,八盏八角宫灯分悬屋顶,淡黄色的的绿穗子安静的垂下,墙上挂着一面琴,一副锦绣的“深山煮泉图”,这副图绣得精巧,而意境更是高远清悠,给这间舒适的闺房平添了无限超脱的气韵。

  靠在一扇半圆的窗户之旁,有一张宽大而安适的卧榻,上面衬着厚软的,粉蓝色的褥垫,粉蓝色的罗帐半垂,一个蓝白滚镶金丝边的枕头斜斜摆着,令人看了第一眼,就有一种极欲入眠的感觉。

  寒山重怔怔的站在房子中间,良久没有移动,他还是第一次进入梦忆柔的闺房,而这第一次进入,便给了他一个梦样的,发自心底的柔和感受,他仿佛站在雾里,站在幻境,置身在一个许久许久以前,孩提时代的遐思里。

  轻轻的,梦忆柔转目对着他,仰起那张美得令人心痛的面庞,“山重,为什么站着不动?”寒山重深深呼吸了几次,生怕破坏了室内的安静气氛一样也轻轻的回答:

  “因为,小柔,这间房子太美好,美好得像梦。”梦忆柔俏美的一笑,道:

  “只怕你会觉得太俗。”再向周遭看了看,寒山重低低的地道:

  “不,只怕我污染了它,小柔,我似乎应该先去净净身。”梦忆柔摇摇头,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这房子,是我亲自布置,但房子里有了你才会显得充实,山重,连我都是你的,又何况其它?”寒山重轻轻拉过梦忆柔,梦忆柔向他眨眨眼,寒山重这才记起自己身后还有于罕及司马长雄在等着,他赧然一笑,松开了手里的人儿,于罕已一步跨了进来,他朝梦忆柔笑笑,道:

  “柔儿,舅父要为山重检视创伤,你先到外面等着。”梦亿柔厥起唇儿,摇头道:

  “不,我要留在这里。”于罕慈样的抚抚甥女头顶,低低的道:

  “丫头,尚未成亲,多少也得避避嫌呀……”梦忆柔俏媚的大眼睛一瞪,坚决地道:

  “我要留在这里。”微微一怔,于罕呵呵笑了:

  “宝贝,你不怕给别人知道了取笑你么?”梦忆柔咬咬下唇,嗅道:

  “不怕,别人在山重力斗那幻剑士的时候就知道我与山重的关系了,若要取笑,那时又为何不呢?”于罕又是一怔,宛若有所领悟,他点点头,无奈的道:

  “罢了,只是待会可不准害臊啊……”梦忆柔眨眨眼,嫣然一笑:

  “哼,我才不怕呢。”于是,于罕请寒山重坐到卧榻之上,他自己要上前解脱寒山重的衣衫,寒山重略略一让,笑道:

  “舅父,山重自己来。”他的右手轻轻模到胸前,食中二指微微一扯,胸膈间的衣衫已经分开,露出他结实而宽阔的胸膛,胸膛上,有一线淡谈的血痕,整齐的横在肌肤之上,长约三寸左右,粗粗看去,却没有什么严重之处。

  于罕到底是使剑的行家,他目光刚刚触及,神色已不禁变了一变,喃喃的道:

  “好利的剑!”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此剑名曰金龙。”于罕蹲了下来,仔细端详那条淡细的血痕,缓缓的道:

  “山重,约有多深?”寒山重低头看看,道:

  “大约有半寸,只差一丝便伤着内脏了。”司马长雄紧绷着脸,道:

  “院主,早知院主受创如此严重,便不应放那房尔极活路!”寒山重笑了笑,道:

  “十多年以来,单打独斗,还是第一遭逢到有人能以伤我,这房尔极的以气驭剑,已到任意挥洒的地步,却是我原先所预料不及,光是他那招‘黄花蕊’,已够一般剑手苦练二十年以上的了。”八回剑于罕微喟一声,道:

  “山重说得不错,这房尔极剑术之精,实己将达颠峰,老夫之八回剑法,在剑术上亦堪称精绝,但比起他的使剑之术,却相差了一段距离,老实说,老夫目前只能运剑幻气,尚留在以力驭剑的阶段,凭意使剑还做他不到,对大招式,老夫也仅仅练到‘紫玫瓣’的地步,离那‘黄花蕊’的火候,时间上也还差了七八年……”说到这里,他摇摇头,又道:

  “山重,你的功夫实在强悍得惊人,自古以来,武林中皆宗剑为兵器之祖,名剑士更是鲜有人敌,剑汇万武成源流,照道理说,一个像房尔极这般高明的剑士,该很少有人能以胜他,但是,你却胜了……”寒山重咬着牙,因为司马长雄正以一团净布沾着梦亿柔端进来的一盆滚水,在洗擦他的伤口,司马长雄将寒山重创伤外的血污拭净,两指─掀,己将那条细细的,却深得吓人的血口子掰开,里面的肌肉血红而鲜嫩,看去,像一张贪婪的大嘴,梦忆柔任是见过寒山重更重的伤,却也不禁激灵灵的一哆嗦,白瓷盆里的滚水溢出了不少在地下,于罕跟着拿过另一块净布,沾了滚水就往里塞,司马长雄冷眼直视,面无表情,看着于罕将那块净布塞进拖出,拖出塞进。

  整个的瓷盆里的水都变了淡红色后,于罕自怀中模出一个小巧的青玉瓶,他让司马长雄扶着寒山重仰躺下去,将手中的青玉瓶对着伤口便倒,瓶里倾出的是一种纯白色的药粉,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气,于罕一口气倒出小半瓶,又轻轻用手抹匀,吁了口气道:

  “山重,另一处剑伤在哪里?”寒山重额际汗水隐隐,鼻翅急剧的翕动,他努力放松了嘴角肌肉,艰辛的道:

  “右肋。”扯开了他的衣衫,呢,又是差不多同样大小的一处创痕,于罕还是如法泡制,在司马长雄协助下再为寒山重疗伤。

  梦亿柔己换了一盆净水进来,她不敢多看,伏到寒山重身边,用一方浅蓝色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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