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赵大夫救了我的命,我却无以为报,怎能眼看你被擒作人质,如果要死,我也该死在你的面前……”
像怒矢划空一般,以候玄的灵巧,竟也闪避不开,但见人影闪动,蓬然大震中,候玄跌摔到七八尺外,赵姑娘已被肖寒月抱起来,跃退五尺。
但闻男声大喝,女声惊叫,混在一处,传入耳际。
那是赵幽兰的惊叫,张岚、王守义同声喝阻肖寒月不可冒险的声音,只因同时出口,混在了一起,反叫人听不清楚。
这不过一瞬间的时光,张岚、王守义都愕住了,候玄却借此机会,一个翻滚,飞跃出厅。
守在门口的侍卫横身拦住,却被候玄一脚踢倒。
张岚、王守义警觉时,候玄已去如疾风消失厅外。
赵幽兰不忍肖寒月溅血刀下,早已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时,发觉竟被肖寒月一手抱住在怀中,心中又喜又羞,低声道:
“肖兄,放开我!”
肖寒月啊了一声,急急放开赵姑娘,脸上一热,道:
“我……我忘不了还抱着你。”
看看肖寒月的惶恐模样,赵幽兰后悔为什么要睁开眼睛,如果闭目装作晕迷,岂不是可以在肖郎怀中多留一阵。
心念转动,羞红泛颊,低下头,柔声道:
“我该多谢肖兄救了我。”
张岚叹息一声,道:
“肖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这数十年的江湖岁月,真是白过了,今天,我算开了眼界,这一刻时光中的变化与厉练,大有一日千年的感觉。”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老前辈,肖寒月只是侥幸……”
“什么?”
王守义大声嚷道:
“侥幸!肖老弟,这叫侥幸啊!赤手空拳,封住了名动天下的鬼刀,硬把一个人毫发无伤救了回来,我干了几十年的捕头,也见过一些高人,可从来没有像你那样的武功,肖老弟,你已经露了相,还咬着牙说是侥幸,这不是谦虚。这是瞪着眼说瞎话呀!”
肖寒月又是一个苦笑,道:
“也许我有武功,可是我从没有试验过。王兄,我是练过武,但从来没和人动过手,刚才,我只是情急拚命……”
王守义接道:
“老弟,你……”
张岚吁一口气,接道:
“我相信肖兄弟说的话,他有一身绝世武功,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由肖老弟改成了肖兄弟,口气上,多了一份亲热,也多了几份敬重。”
王守义看着张岚,道:
“这个,可能吗?”
张岚道:
“肖兄弟说的是真话,但这中间,却又有些使人难解的玄秘,不过,我相信可以问个明白?”
这一下,肖寒月呆住了,他对封住鬼刀,救了赵幽兰,完全出于一种意识本能,那快速一刹的变化过程,并非是早有预计,在他自己的感觉中,确实充满着侥幸,他做到了,但却连自己也有很多疑问?倒是希望由张岚的质问,能让他演绎出一个变化的过程,把那些熟记于胸中的武功口诀,勾绘出一个完整的体系。
望着肖寒月,张岚声音有些生涩地,道:
“肖兄弟,在求证一件事情的时候,言语之间有着盘洁的尖锐,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幽兰突然接口道:
“老前辈说得对,我爹这些年在医术上,能突破很多难关,得到我常提出很多刁难他的问题有关。”
“对,老前辈尽管请问,寒月知无不言。”
“好!那我就直言了……”
张岚的骄傲、固执,似乎在适才一番搏斗中,随而消失,神情和口气间,大为客气起来。
这就使得在场中人,忽然感到他变得和善可亲得多了。
“鬼刀的可怕,在它的隐藏奇密,出现难测,你怎能一出手就把他封住了?”
张岚提出第一个质疑。
“噢!我看到了他的刀,藏在右袖中,所以,我一出手就拿住他的右腕脉穴,不过,我一带之间,就把他给打了出去,倒是出于意外。”
张岚笑一笑,道;
“那秘需要过人的眼力,但你想抓他的右腕,一下就能抓住,这必需有很高明的拎拿手法?”
肖寒月点点头,似是若有所悟。
张岚道:
“水有源,树有根,任何一门武功,都有一定的脉络系统,肖兄弟,可不可以把你学的剑法、掌法,说出一个绵连的脉络出来?”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这件事我也想过,我所以感觉到自己武功很差,就是,我没有练过完整的一套拳掌、剑法,那个无名老人,今天传我两招剑法,明天又传我两招擒拿,虽然各有格局,但却不互贯连。”
王守义道:
“你说,你那位无名老人的师父,只传你半年武功?”
“是啊!”
王守义道:
“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啊!就凭你对付鬼刀候玄那一招,也得练上个十年、八年才成,张兄,这是不是有点玄虚?”
张岚闭目沉思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道:
“我有点明白了。”
肖寒月道:
“老前辈,请你……”
张岚摇摇头,道:
“肖兄弟,咱们越来越生份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后,笑道:
“是!张兄,请多指教。”
张岚道:
“你没有学过一套完整的拳掌、剑法,但却学会了剑掌拳中最精粹的招术,那可能是数十套、数百套剑法、掌法的精英,也只有如此,才学了半年之间,造成你这样一个杰出的高手,至于你练的内功,我相信也是武林中至高的,可惜,我的见识不足,说不出你练的内功名称!”
肖寒月智慧绝高,张岚几句话,画龙点睛,使得积存在他胸中的武功、技巧、手法、霍然间串连了起来,当下抱拳一个长揖,道:
“多承教示,寒月获益非浅。”
张岚哈哈一笑,道:
“尽我所能,大概也只能谈到此处为止了……”
目光转注到赵幽兰的身上,接道:
“幽兰姑娘慧眼识人,如非你留下肖兄弟,今日之局,真不知是如何一个结果?”
赵幽兰泛羞红。看了肖寒月一眼,道:
“这都是家父的交代,晚辈那有这等眼光。”
聪明的的赵姑娘,淡淡两句话,推的无迹可寻,却又是那般的意味深长,家父交代了很多事情,岂会是只此一桩。
王守义突然行到被杀的侍卫尸体前面,低声道:
“张兄,这件人命大事要怎么处置?”
张岚点点头,道;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自然由我向王爷交代,今日之事,使我感触很多,江湖上高人如许,我竟然有些懵懂无知,候玄那一刀,杀了一个侍卫,也杀去了老夫一身骄气,使我对这件案子的看法,有了急转直下的改变,肖兄弟说的不错,赵大夫仍然留在金陵,问题是藏身何处?什么人能够支用这样多的武林高手、江湖凶人,替他工作,他们展现了可怖的实力,但也留给了我们一些线索。”
王守义道:
“张兄高论,究竟是武林名宿,识见确有过人之处!”
张岚摇摇头,道:
“你不用捧我,三十年安逸生活,武功和思维力都有些退化了,候玄那一刀,如当头奉喝!使我在陶醉的梦中觉醒,灵台清明了不少。”
“张兄,应天府辖下冠芸云集,公卿众多,敝上知府大人,虽然是从二品京兆……”
王守义把握住机会说:
“办起事来,也恐怕力难从心,必得七王爷大力支持才行。”
张岚点点头,道:
“七王爷全力支持,不过,这件案子,不是大队军兵可以奏功……”
打铁趁热,王守义接了一句,道:
“张兄的意思是……”
张岚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傲气消退之后,判事明朗得很,如何会听不出王守义弦外之音,笑一笑,道:
“王兄用不着套我,这件事,我已经决心投入,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手,他们能聘请江湖凶人插手,老夫可以邀约武林朋友助拳……”
“是是是,守义和应天府中的捕快,都听从张兄的调度。”
张岚点头一笑,望望肖寒月,道:
“肖兄弟这等高手帮忙,相信足可和他们抗衡,问题是赵姑娘的安全,倒要特别小心一些……”
“不用替我担心……”
赵幽兰微笑如花地接道:
“我稍通药理,药物可以治病,而且也可以防身,我会在住的地方,布下一道天罗地网。”
张岚笑一笑,道:
“那就好,你能自保,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追查下去了。”
王守义道:
“幽兰姑娘配制的药物,能够在瞬息之间,迷倒了鬼刀候玄那等人物,使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大概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等途药了?”
赵幽兰一笑带过,避不作答。
肖寒月突然开口,道:
“他们派来了候玄潜入赵姑娘赴约的马车上,显然是想掳走赵姑娘,却又派人穿着与赵姑娘相同的衣服,鱼目混珠,到秦准河畔赴约,用心何在?”
王守义道:
“大概是想测看一下,我们的部置,是不是很严密?”
张岚道:
“最重要的,还是想摸清楚我们的实力。”
肖寒月道:
“不知道荷花姊妹,是他们的人,还是只受他们的利用?”
王守义道:
“不好,他们两姊妹如只是受人利用,对方不会留下线索,抓她们未必能问出什么?说不定会害了她们两条命?”
张岚道:
“对!当心对方杀人灭口。”
王守义点点头,道:
“肖兄弟说的对,总不能放弃这条线索……”
肖寒月道:
“明讯不如暗查。”
王守义道:
“好!我立刻派人通知张杰、罗镖撤回来。”
张岚目光一惊赵幽兰,道:
“赵姑娘,叫人准备一点酒菜,我们边吃边谈,研商个对敌的办法出来……”
赵百年生活上很舒服,美酒佳肴之外,还有文雀、武凤两朵解语花常伴身侧,她们美丽健谈,善解人意,而且胸罗很博,对赵百年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赵百年却是过得很痛苦,他不知道住的是什么地方,室中光线柔和,但完全是人工布设而成,上不见天日,下不见寸草,文雀、武风虽然可人,但也有一定原则,那就是不准赵百年离开居处,赵大夫整个活动地方,只是卧室、客厅,不过是方圆数丈之地。
这是囚禁,除了吃饭、睡觉,完全无事可做。
这时,他正小睡醒来,文雀已端起盘水果,站在床侧,笑道:
“赵大夫,睡醒了,吃点水果吧!”
赵百年冷冷看了文雀一眼,翻身下床,走入小厅,在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
娉娉婷婷的行过来,文雀脸上带着娇柔的微笑,道:
“大夫,是不是今天的心情不好,可要婢子高歌一曲,以解你心中的烦恼?”
望着文雀那娇艳容色,如花微笑,赵百年强压下心头烦躁,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你的歌喉是很好,可是,我听的太多了。”
文雀道;
“是。要不要召武凤来,为大夫轻舞一番……”
“不用了……”
赵百年冷冷地说道: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此地虽不见日月星辰,估算,大概总有百日之久了吧!”
文雀点点头,道:
“大夫,这里有什么不好呢?”
赵百年深注文雀,缓缓说道:
“你是指你和武凤……”
文雀接道:
“小妾和武风,奉命侍奉大夫,务求周求,使大夫能忘去烦恼……”
赵百年叹息一声,道:
“不错,你和武凤都是人间殊色,只可惜我不是贪恋美色的人。”
文雀双目中忽现泪光,低声说道:
“赵先生真是正人君子,妾和武凤,短裙薄衫,周旋身侧,百日相处,耳鬓厮磨,先生能不及于乱。妾身内心之中,对先生敬重得很。”
“噢……”
赵百年脸上泛现一抹笑容,道:
“文雀,我知道,你是上有所命,身不由己,贵主人把我囚石禁于此,供应美食、佳酿,又选了你们这种绝世容色,腹有才华的美女陪我,显然是没有加害之意了。”
文雀沉吟了一阵,道;
“是!大夫是我们主人的贵宾。”
赵百年道:
“我想见见主人,和他当面谈谈,总可以吧?”
文雀道:
“赵先生,你已经等了百日之久,何必急在一时,请再稍候几日,主人已有示谕传下,他近来事务繁忙一些,一有空暇,应会来见先生。”
“还要等多久时间?”
“这个,妾身无法回答,我想应该不会太久了?”
赵百年沉吟不语。
文雀轻轻叹息一声,道:
“大夫,妾身有几句不知轻重的话,说出来,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赵百年望着文雀,心中忖思:这丫头年纪水大,但对事务的了解,却是大大的超过了她的年龄,共聪明才智,似不在爱女幽兰之下,天赋固佳,但后天的培养,亦是大为重要,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也无法培养出她这种博学多才、能歌善舞的本领,智以学识为本,慧以天赋作基,文雀智慧双全,岂可轻视。
心中念转,微笑颔首,道:
“文雀姑娘,尽管请说,百年洗耳恭听。”
“大夫言重了,妾身想请教先生的是,以你绝世医学,是不是真能使一个人长生不死?”
问话虽然在意料之中,一旦证实,赵百年仍不禁为之一呆,道:
“什么人想长生不老?”
“大夫胸藏锦绣,难道还要贱妾直言么?”
赵百年叹息一声,道:
“文雀姑娘,仙道学说,虽见典籍,但举证空泛,难予采信。”
“大夫,请就医学上探求结论?”
赵百年道:
“良药可医病,或可续命数载,如于求长生不死,纵然是华他重生,扁鹊还魂,也无法配制成这种药物。”
文雀呆了一呆,垂首不语。
赵百年久不闻回答之声,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文雀垂螓首,双眉深锁,似是正在思索一件大事,心中甚感奇怪,低声道:
“文雀姑娘,百年说的句句地真实之言。”
文雀轻轻吁一口气,缓缓抬头,道:
“大夫。千古艰难是何事?”
赵百年呆了一呆,道:
“唯一死……”
文雀低声接道:
“读万卷书,济世之用,且莫为书所愚。”
这几句话含糊笼统,但却是似有所指,赵百年竟有些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
“姑娘,恕百年……”
文雀低声接道:
“大夫,图穷匕现,事急从权,贱妾言尽于此,请先生三思。”
这就点铁成金,意在言中了,赵百年把前后的意思一连贯,立刻明白,是要他从权自保。据实而言,就会丢掉性命,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起身一揖;道;“多谢指教!”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大夫品可敬,贱妾稍尽棉力,但应对之处,还要大夫深思熟虑。”
“是是是,百年自会小心应付。”
文雀道:
“大夫请坐,一切如昔,冷傲自负,反使人莫测高深。”
“又得明教,感激不尽……”
赵百年感慨万端地说道:
“百年如能保一命,都是姑娘指点。”
但听一阵步履声响,武凤忽然急奔而入,急声叫道:
“文雀,文雀……”
赵百年正襟危坐,文雀却迎了上去,道:
“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不怕吵了先生?”
武凤点头一笑,回顾了赵百年一眼,道:
“大夫,对不住啦!我有重要的事,要和文雀姊姊商量……”
赵百年点点头,道;
“两位姑娘请便!”
武凤和文雀相对低语一阵。赵百年闭上双目,心中思想着文雀之言。要用一种什么样的兑法,才能保住性命,而又不能不失去自己的尊严……
苟全性命于威迫之下,说不得实,只有从权用术,欺之以方了。
但听文雀娇甜的声音说道:
“大夫,贱妾要告别了。”
“什么?”
赵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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