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了小厅。
杏花扶着赵姑娘,引着肖寒月,登上了小楼,一躬身,道;“小楼春晓,一刻千金,婢子告退了。”轻轻带上了小楼木门。
赵幽兰道;“别忘了还有一位天真无邪的小郡主,难道你要让一个金枝玉叶的小美人身为侍妾,”
这句话有如鞘离剑,锋锐尖利,肖寒月顿然无言可对。
朱盈盈早已明言示爱,而且,肖寒月也作了明显的承诺,赵幽兰虽然和肖寒月早已相识,但这些演变,却是突如其来,完全意外。
如若说肖寒月心中不爱赵幽兰,那是违心之论,只不过女人的矜持,肖寒月的自尊,使得两人无法很快地互相表达出那份潜在心中的情意,这时刻,偏偏又杀出一个——郡主。
幽兰情场惊变,加上心切父仇,仗凭胸中的医药常识,试走偏锋,竟然有了极大的成就,一入漩祸,竟然无法自拔,原本一个闺阁千金的弱女子,忽然间叱咤风云,能凭仗驭用毒物的手段,控制了无数的武林高手,立刻间变成了发号施令的人物。
这种成就,也使得赵幽兰觉着,失去了一个女人的韵味。
她心中明白,这一生两人已无法相处下去,也无法纵任那许多的武林人物,散落江湖,造成了无数劫难,左思右想,难以两全,但又无法遏止心中那一股苗长爱意,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了却一片相思。
有些事,无法分析,无法细想,肖寒月想不出什么结果,赵幽兰更是不追求结果的人。
肖寒月唯一觉得安心的是,小郡主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把幽兰姑娘聚回去。
能不能聚回去,无法预料,但赵幽兰已是他肖寒月的妻子,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初试云雨情,确使人生出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受。
只可惜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三天后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小楼上依偎深情,红烛下轻怜蜜爱,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寒月像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仍睡在小楼上暖帐之中。
但睁开眼睛,已然是物是人非,站在床前的是地鼠常九。
余香犹存,佳人可在?肖寒月忽然间挺身坐了起来。
但闻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了。总算醒过来了。”
“我……”肖寒月暗暗吸一口气,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辨认出眼有的人事情景,缓缓说道:“常兄,这是怎么回事?”
常九苦笑一下,道:“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物,竟会如此好睡?”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我睡了很久吗?”
常九道:“我得到文雀的通知,赶来此地,守在此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十个时辰。”
常九道:“当然不止了,文雀通知我的时侯,已经告诉我,你睡了十二个时辰了。”
“那是说,我已经睡了两天两夜?”
常九道:“看样子,最少是如此了。”
肖寒月忽然警觉,急道:“二先生呢?”
常九道:“已经被收押应天府大牢之中。”
“噢……”肖寒月说:“什么人抓到他?”
常九道:“小郡主……”
“她……怎会是二先生的敌手?”
常九道:“个中的详情,小郡主只告诉了七王爷,你去问她,我相信,她一定会给你详作说明。”
其实,用不着说明,肖寒月心中已经有数,那必是赵幽兰的安排。
“还有很多人呢?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和江湖人物?”
常九笑一笑,道:“元凶被生擒活捉,其余的人突然失踪了,七王爷下令不再追究,一场震动武林的大风波,就这样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唉!肖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吧?”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的,只是一个大概,细节还不太清楚。”
话声一顿,接道;“闲云大师呢?”
常九道:“已经回金山寺了,墨非子也回了天台山,临行之际再三要我转告你,无论如何天台山上去看看他,他折剑立誓,有生之年,再不下天台山一步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道士年事已高,能在天台山上修心养性,对他有益无害。”常九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陈抱山没有死,赵姑娘救了他他说,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他已随墨非子上了天台山,看样子已成了老道士的衣钵传人,你这天台山,似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肖寒月道:“白玉仙、向中天、神刀唐明等一批人呢?”
常九道:“唐明、向中天坚持离去,七王爷留不住,只好放人,每人赠送黄金五百两,明珠十颗,白玉仙已答允留在王府。”
肖寒月点点头,接过:“盈盈年纪虽小,但却观察入微,自有她的见地,常兄,还有什么事?”
常九道:“这七八天来,变化之大……”
“什么?”肖寒月打断了常九的话说:“你说已经过了七八天?”“不错,咱们分手,此刻见面,已经是第八天了。”常九说:“你连日子也不记得了。”
肖寒月暗暗叹息,自己晕睡了四天四夜了,只因喝了赵幽兰那杯香茗。
常九接道:“白发龙女谭三姑仍留在王府之中,此后,王府中有了白玉仙和谭三姑,可算安如磐石,寻常的江湖人,大概不敢涉足了。”
肖寒月苦笑,道:“张岚呢?”
“坚持辞去了王府教习,临行之前,告诉我,他回家闭门养老,从此不谈武功……”常九说:“不过,他很怀念你,要你有空暇,到他府中喝一杯。”
“物换星移,人物变迁,都在这几天之中发生,赵幽兰,这一代才女,究间是侠、是魔?”
常九道:“你是说……”
“常兄……”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这件事,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但说出来,希望你默记心中,不可轻易的泄漏出去。”
常九道:“好,你说,”
肖寒月道:“二先生手中数百位高手,都被赵幽兰带走了。”
常九听得一怔,道:“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如何安排处置这些人,也无法预测,她这作法,对今后江湖上,是福是祸?”
常九四顾了一眼,道:“兄弟,你准备作何打算?”
“我本是一个藉藉无名的穷书生,这一次,让我看透了江湖风险,宦海险恶……”肖寒月无限感慨的说:“归去来兮,今后奉母耕读,这一些平静的日子,不想再论剑江湖,更不会致仕为官,书剑自娱……”
“只怕不太容易,兄弟,小郡主那,你难道不作个交代。”常九道:“大家本来都要来此地看你,但却为七王爷一力劝阻,说是要你静静地休息。”
肖寒月点头微笑,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如春梦了无痕,何苦招惹梦中人,常兄,七王爷也不太希望我重现江湖啊!”
“对了……”常九伸手从衣袋摸出了一纸袋,道:七王爷托我交给你这个纸封套。”
肖寒月接过封套,只见一张白笺后,附了一张巨额的银票,白笺上写道:“金银令人俗,但无此物,不足以活口度日,知君不慕富贵名利,仅以白银甘万两奉赠,为君日后生活所需,敬希望笑纳。
下面没有署名。
肖寒月沉思了一阵,收起银票,道:“二十万两银子,大概够我这一生奉母所需,常兄,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是江湖人,自然该回江湖去,兄弟,你不嫌弃我常某人讨厌,常某人倒是希望和你多交往交往。”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常兄,你才是性情中人,也是我肖某人心中的好朋友。”
“有此一言,常某死而无憾!”
肖寒月一跃下塌,道:“走!肖某人也该回去看看我母亲了。”“好呀!我相信伯母不会讨厌我。”
朱盈盈青布衣裙,缓缓登上小楼。
常九道:“郡主……”
“叫我朱小妹、朱姑娘,都可以,别叫我郡主了,我爹已答允从此父女如路人,不再相认了。”
“盈盈,你怎能如决绝……”肖寒月说:“七王爷不过说的是气话。”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爹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何尝不是他爱护女儿的心意呢?他知道,我留在王府中,一生都不会快乐。”
常九笑一笑,道:“好丫头,甘弃荣华就蓬门,这可是不容易啊。”
朱盈盈道:“我叫你常大哥吧,你一直和肖大哥兄弟相称,你知道吗?我这几天里,下了很大的工夫,学会几样手艺……”
常九接道:“什么手艺?”
朱盈盈微笑如花,道:“几道好菜。”
“你会做菜……”常九讶异地说:“这岂不是……”
“撇开我郡主的身份,我只是平凡的女孩子,别人会的事情,我当然应该会,做几道好吃的小菜,才能留得内大哥的好朋友。朱盈盈似突然间懂事了,缓缓接道:“见到了肖伯母,我还要学习女红。”
肖寒月道:“这太委屈你了。”
朱盈盈接道:“我不觉得,我喜欢织补,烹饪技术,我会全力全心去学……”
目光转动,四下瞧瞧,接道:“肖大哥,幽兰姊姊呢?”
“走了……”肖寒月苦笑一下说:“我不想骗你,赵幽兰留我在这小楼住了三天。”
朱盈盈接道:“她没有告诉你去了那里吗?咱们接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那里?”
朱盈盈道:“你的家呀!今后,也是我的家了。”
肖寒月道;“她走了,不知行踪何处。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奇怪,生什么气呢?”
“你不想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肖寒月说:“我不会保留一点隐秘。”
朱盈盈笑道:“不用告诉我,我尊重幽兰姊姊。”
“想不到你出身王府……”肖寒月无限感慨地说:“竟然是一个如此善良的姑娘。”
“那就以后对我好一点,我会尽量去做好每一件事,但我一直做不好。”
“盈盈,我会全力去爱惜你……”
“不!留一大部分给幽兰姊姊,不知为什么?我对她有一份无名歉疚,也真的很喜欢她,她肯留在我们的身边,我们会生活得更快。”
“了不起……”常九说:“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洁的姑娘。”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我们该走了,我想七王爷也希望我们早些离开金陵。”
回头望去,只见藏在枕下的青虹宝剑,竟然不知去向,不禁一呆,忖道:“难道赵幽兰拿走了?”
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找什么?”
“宝剑……”肖寒月说:“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七王爷要张岚取回去了。”常九说:“七王爷说那是皇上赐下之物,不宜流落江湖之上。”
“对……”肖寒月微笑道:“我想,也应该交回王府中去。”
“肖大哥,我带来了‘银月飞霜’。”
肖寒月道:“王爷为什么不收回去?”
“肖兄弟,别忘了,朱姑娘是王爷唯一的爱女呀!”常九微笑道:“总会有父女之情。”
朱盈盈道:“我爹说,算是他送我的嫁妆,我只好接受了。”
“还送些什么?”常九笑道:“总不会只送这一点嫁妆吧?”
朱盈盈:“还有一只百宝箱。”
肖寒月笑道:“瞧过没有,既然称谓百宝箱,里面应该有很多的东西才对。”
“我没有打开,我不在乎爹送我的什么东西,那只是心意罢了,我雇了一辆马车,百宝箱放在车上。”
“好!咱们上路……”肖寒月当先向外行。
但闻步履声响,白玉仙匆匆登上小楼,道:“幸好小妹赶上了。”“玉仙姊姊!”朱盈盈迎了上去。
白玉仙一把拉过朱盈盈,道:“郡主,肖兄,王爷要我来,代表他送行。”
“不用了,白姑娘,我们这就上路,请回禀王爷,就说肖某人今夜住之地,已在百里之外了。”
朱盈盈当先行下小楼,常九悄然离去。
肖寒月正要举步,却被白玉仙伸手拦住,道:“肖兄,有几句话藏在我心中很久了,但却一直不便说出来,今日一别,不知相见于何年何月,要是再不说出来,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清说,肖某洗耳恭听。”
白玉仙道:“王爷对肖兄坚决不入庙堂,心中似是有些不快?”肖寒月道:“我知道,所以,我会走的很远。”
白玉仙低声道:“这只是一段间歇性的平静,如若小妹的看法不错,三五年有波动,所以,肖兄归隐后,最好不要放下武功。”
肖寒月道:“希望我不会再卷入江湖上的纷争。”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我很想跟你走,但我知道,那会使你很痛苦。”
肖寒月接道:“黄天复是个人才,对你也很痴情?”
白玉仙黯然一叹,道;“我知道,我已经禀明王爷请他入幕王府。”
“好!一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玉仙道;“肖兄,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允留在王府吗?”
肖寒月道:“这个……”
白玉仙接道:“为了你,我不能常随左右,奉侍起居,但希望能作你一个红颜知己”
肖寒月点点头,道:“肖某承领了。”
白玉仙道:“一路保重。”
肖寒月道:“早些回去吧!”步下小楼,朱盈盈和常九早在等侯,小舟横渡,登上了岸畔蓬车。
辘辘轮声,载走了布衣刑钗小郡主,也载走了肖寒月的缠绵的回忆,无尽的怅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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