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呛突然大声喝道:“肖寒月,你看见了吗?”
肖寒月目光转动,只见四十个不同服色的剑手,剑已出鞘,布成了合击的剑阵,冷笑一声,道:“看到了。”
沈呛道:“剑阵已成,再不作个决定,只怕悔之晚矣!”
肖寒月道:“决定什么?”
沈呛道:“弃剑受缚。”
肖寒月冷冷说道:“别作妄想,今日一战,不是你中州中奇授首,就是我肖某人送命……”
成英大声喝道:“你死不足惜,难道不怕连累了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吗?”
肖寒月还未来得及接口,朱盈盈已抢先说道:“有肖大哥在此,你们如何能杀得了我?”右手一挥,“银月飞霜”疾飞而出。
这些日子中,她勤练此技,大有进境,已到了运作圆熟的境界,兵刃出手,有如轮月旋飞,横扫过去。
“银月飞霜”上有一条细索控制,可近可远,远达丈八之外,短可近身相搏。
七绝剑阵尚发动,但布阵的剑手,剑都已出鞘。
这些剑手,似是都有着相当深厚的功力,长剑出鞘之后,立刻涌出来阵阵杀气。
但他们尚发动,彼此距离仍保持一丈左右。
三尺六寸的长剑,不能攻放自如,但朱姑娘的“银月飞霜”却能。
一片寒芒卷至,首当其冲的是身着白衣的剑手。
两个人双剑齐出,封挡了过去。
只看两人出剑的手法,肖寒月已瞧出了那是第一流的剑手,承袭了上官杰的剑路。
那就是说,这些剑手的剑法,都很像“七煞剑招”。
这也使得肖寒月内心震动不已。
上官杰是肖寒月遇上的一流劲敌,如若这些剑手,都有上官杰的功力、剑法,就算剑帝亲身临敌,只怕也难有胜望。
可大意不得,肖寒月凝神静观,严阵以待。
但闻当当两声,两支封挡着“银月飞霜”的长剑,竟然都被削断。
旋飞的“银月飞霜”力道不减,仍然横扫过去。
七绝剑阵也同时发动。
但见红、黄、蓝、白,四色转动,剑气漫天扑来,果然是奇绝天下的剑阵。
朱姑娘削断两支长剑时,感觉到手腕一震,但手中兵刃的去势,并未减少,朱姑娘暗中又加了几分功力。
但见交织的银光中,又响起了三声脆响,又削断了三支长剑。三剑阻挡,“银月飞霜”
的去势已责。
同时,朱姑娘手腕也感觉到一阵麻木。
但闻沈呛高声叫道:“快!抓住绳索。”
成英应声而出,剑交左手,护住身躯,右手疾伸如电,抓住绳索。
但肖寒月也同时飞身而起,一面叫道;“盈盈收回兵刃。”
事实上,用不着肖寒月的呼叫,朱姑娘已全力挫腕,收回“银月飞霜”。
肖寒月飞身一击,带起的强大剑气,有如一股决提洪流,疾涌而去。
这是他全力的一击。
一则是七绝剑阵被削断了五支长剑,攻势变化上受到了很大的阻挡,肖寒月及时的全力攻势,直射而入,再加上成英企图夺取朱姑娘手中那宝刃的索绳,也阻挡了剑阵的变化,这几个因素一凑,本是全无破绽的七绝剑阵,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肖寒月剑风如啸,一蓝一红,两个剑手,断腕溅血,长剑落地,就在成英右手五指抓到索绳的瞬间,肖寒月寒罡涌到。
双方相对飞跃,速度快极,成英功力虽然精纯,也无法及时倒退出去,心中大急之下,身在空中,右脚一勾,竟然挑起了一个蓝衣剑手,挡在身前。
肖寒月剑如流矢,闪动寒芒中,洞穿了蓝衣剑手的前胸、后背。
但成英却借这一挡之势,缓过一口气,倒飞而退,顺势又是一脚,蹬在那蓝衣剑手的后背之上,已被肖寒月长剑洞穿身躯的蓝衣剑手,直向肖寒月撞了过来。
肖寒月大喝一声,左掌推出,早已气绝的蓝衣剑手,被两人强大的内力一挤,身躯竟然暴裂,酒下一片血雨。
朱盈盈也乘势收回了“银月飞霜”。
写来很慢,事实上这些事,不过是发生于一瞬之间,肖寒月借势倒退,人又飞落到朱姑娘的身侧。
没有生、活两门的七绝剑势,在这接手一回合中,完全没有发挥出威力。
但肖寒月已感受到这座剑的厉害。心中忖道,他们死了一人,不知这座剑阵的威力,是否会受到影响。
沈呛神情肃然地冷冷说道;“好功夫,今日不杀你,日后必为大患。”
朱姑娘一击得手,精神大振,高声说道:“吹什么牛,肖大哥的武功天下第一,你们怎会是他的敌手?”
说完话,还回眸一笑,娇媚横生。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盈盈,你的‘银月飞霜’才是他们的克星……”
成英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凭仗宝刃锋利罢了。”
朱盈盈道:“你们那么多人,我们的兵刃锋利一些,有何不对?”只见杨方鹤低声对沈呛说了数言,竟然转身而去。
他说话声音极低,肖寒月虽在凝神倾听,竟也未能听到一点消息。
显然,杨方鹤并非只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不会用千里传音之术。
沈哈突然挥挥手,红、黄、蓝、白四色剑手突然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但他们并未散去,仍然布守四方,等候令谕。
肖寒月凝目望去,发觉了五个被削去兵刃的剑手,手中执着半截断剑,仍然守在一定的方位上,并未重换兵刃。
人手一剑,一时间,实也无法换把新剑。
沈呛、成英、上官杰、韩成方聚集一处,低声交谈。
肖寒月回顾了朱盈盈一眼,道:“那些剑手剑上的力道如何?”
朱盈盈低声道;“很强大,如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恐怕会被他们抓住了索绳,那就收不回‘银月飞霜’了。”
肖寒月道:“千万不能失去控制宝刃的力量,一感到力量消减,尽快收回。”
朱盈盈点点头,道:“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肖寒月凝目望去,发觉中州四奇交谈正切,看样子,还有一些争论,在双方敌对的战场之上,有此等情形,极为少见。
四大领队头脑,陷入争执,使得随从的剑手,顿有着无所适从之感,虽然各守方位,但剑阵的活动已经停顿。
这是最好的时机,肖寒月决定先得冲出,和群豪会合再仔细研商一下。
上官杰用出了疑似剑帝的剑招,使得肖寒月心中升起很多的怀疑,必须要借重闲云大师和墨非子的广博见闻,常九对江湖行中的了解,找出这件事的原因。
中州四奇在年龄上和肖寒月有着很大的距离,这就使得肖寒月想到,很可能在剑帝传授他武功之前,先传授了中州四奇的剑法。
他对那传授剑艺、武功的残废老人,有着无比的敬慕,当他了解到那老人给予他的造就时,孺慕之情更加深重,这种感戴的深重情义,扩及到和老人任何有所关连的人物。
中州四奇争论,越来越见激烈了,只听沈呛高声说道:“你们这不是胡闹吗?怎能不听二先生的令谕……”
韩成方接道:“大哥,咱们和他早有约定,他如不按约定行事,咱们自然可以抗命了……”
肖寒月未再听下去,长剑一挥,道:“闯……”直向正南方位扑去。
朱盈盈紧随身后,同时,右手挥动,扫出“银月飞霜”
她剑刃锋利,已有不少人长剑被削断,眼看轮月一般的寒光卷袭过来,纷纷后退。
肖寒月右手持剑,左手突然伸出,抱住了朱姑娘的柳腰,大声喝道:“走!”跃飞而起,天马行空一般,一跃三丈。一连三个起落,人已到十丈开外。
七绝剑阵还未来得及发动,两人已破阵而出。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肖大哥,多谢你了。”
肖寒月放开左手,道:“咱们走吧!”
两人奔到湖边,只见闲云大师等,一排横立,正在低声商议。
原来,墨非子、白玉仙等都担心肖寒月的安危,决心留下,准备驰援,决死一战,但亦有人觉着应该保留间分元气、精英,以便连络天下英雄,揭发二先生的阴谋,免得武林中各大门派应变不及。
但肖寒月却及时而来,朱姑娘亦是安然无恙。
肖寒月一拱手,道:“诸位,怎还未走?”
白玉仙道:“我们在恭候肖兄……”
“这就不是寒月的本意了……”
闲云大师道:“请上船吧!渡过这段水面,就是游人众多之区,除非,他们已准备正面和官府抗拒,大概不会再出手了。”
肖寒月大步行向泊岸的方舟之上,群众鱼贯登舟。
闲云大师道:“听说,中州四奇剑术奇厉,墨非子道见和白玉仙姑娘,都为肖施主担心,不肯离去……”
肖寒月接道:“寒月心中有很多不解之处,也急欲向保位请教。”
白玉仙道:“什么事?”
“关于中州四奇的剑法和寒月似是同出一源,实令人费解得很。”
墨非子道:“不错,中州四奇着年都非贫道剑下十合之敌,想不到数十年不见,剑上成就,竟然高晨如斯。”
常九道:“士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何况一别数十年……”
肖寒月接道:“寒月奇怪的是,他们的剑法颇似七煞剑招。”
闲云大师似是早听墨非子提过,慈目微扬,道:“肖大侠和他们动手,当真难以分辨真假了。”
“大同小异……”肖寒月说:“他们出剑的方法、剑路、变化,颇似晚进所学,唯一不同的是肖寒月他们不能把剑上的威力发挥到最高的境界,似乎是又有些不同之处。”
闲云大师道:“令师玩世不恭,传似乎是从未听说他收过弟子?”
肖寒月道:“晚进虽得到他老人家的传授武功,但亦未能拜列门墙。”
方舟在水面上移动,已可见对面岸上的景物。
墨非子道:“贫道一生习剑,虽然未登大乘,但对剑法上却有很深的认识,中州四奇的剑法,和肖大侠同出一源,绝对不错。”
闲云大师苦笑一下,道:“难道剑帝会传他们剑法不成?”
常九接道:“这件事,在江湖上,从未听人说过……”
闲云大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中州四奇息隐江湖数十年,他们又怎会遇上剑帝,如若他们在息隐之前,已学到剑帝武功,又怎地息隐……”
墨非子道:“最奇怪的是,中州四奇和贫道交往密切,可算上知己好友,过去常常清茶一杯,聚谈终宵,但这次相见,竟然是形同陌路,这一点,贫道倒是百思不解。”
“道长和中州四奇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墨非子道:“没有,他们交往的朋友不多,贫道虽不是他们唯一来往的朋友,但却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常九道:“这就大悻常理了,肖兄弟,你和他们交谈时的情形,他们是否受到药物迷惑?”
“不象……”肖寒月说道:“他们神情正常,言谈清晰,不象受药物所迷。”
闲云大师道;“我看这件事别有隐情,中州四奇绝非剑帝亲授弟子,他能得到剑帝奇学,只怕别有奇遇,这一点,肖施主可以放心。”
肖寒月道:“晚辈只希望能了解他们是否和晚辈师门有关?”
墨非子道:“肖大侠,就算有关,他们学习剑招,也绝对在你之前,而且相差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肖寒月道:“何以见得?”
墨非子道:“他们的剑法变化不如肖大侠,如若真是剑帝所授,亦属前期,日后,剑帝修正之后,才传授了你。”
常九摇摇头,道:“道长之言虽然有理,但这中间,却有甚多可疑之处……”
肖寒月道:“常兄,请说出来。”
常九目光转动,发觉了闲云大师、白玉仙等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脸上,个个神情凝重,心中不禁微生震动。
这情形表现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那就是说,大家都对墨非子的解说并不很满意,但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希望常九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剑帝是近百年来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他虽然没有逐鹿江湖,争取武林霸业,但他在江湖上的声誉,却无人能出其右,他的影子,也一直影响着江湖的黑、白消长。
事实上,三十年前的武林顶尖人物,听到了剑疯子三个字,都有些头大,他不争霸业,不争名位,但却很喜欢找人切磋武功,他一旦找上你,你又无法推辞,那就必得和他动手交战,凡是和他动手过招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胜过。
但剑帝也不是轻易随便的就找人动手,他所找上门的人,不是下方豪雄、宗主,就是如日中天的江湖高手,他没有目的,只是在比武过程中让你受点挫辱,杀杀你的锐气,当然,他仅点到为止,这手法就使你心有警惕。而不敢胡作非为,受挫的高手,心中有数,却自知收敛。
这就是剑帝的作风。
他没有一定的地盘,也没有开山立寨,广收弟子,聚集人手,但他的影子,却一直在影响着江湖中武林同道的人人事事。
这种特殊奇异的方法,却维持了江湖上一个微妙的平衡,尽管群雄并起,龙争虎斗的,但仍没有闹成天下大乱之局。
而剑帝本人,却似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一般,来去如风,瞬即消失了。
但应该出现的时候,他却会突然出现。
晚一辈的人,没有见过他,但却听说过他无数的传奇事迹,因为,剑帝未死,他尚在人间,不知道他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常九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也借着这个机会整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的说道:“我们几人之间,只有闲云大师、墨非子道兄,才有机会,有资格亲身受到剑帝的指教……”
闲云大师道:“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剑帝不会找上老衲。”
墨非子道:“贫道倒是希望能见他一面,很可惜,未能见到。”
常九道:“诸位之中,还有何人见过剑帝?”
除了肖寒月之外,大家都摇头无语。
常九道:“这是说,咱们之中除了肖兄弟受过帝亲身传授剑法之外,无人见过他老人家了,所以,肖兄弟的话也最可靠。”
白玉仙道:“常九,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吧,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常九苦笑一下,道:“我这就要说入正题了,剑帝一生未收过弟子,也不传别人武功,介却传授肖兄弟一人,而且,还经过了相当的磨练和考验,所传授的都是他老人家千锤百练、化繁为简的绝技,才能使得肖兄弟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有所成就,既有造就肖兄弟的用心,怎会一走了之,别离数年,不再相见?”
他说的入情入理,只听得群豪们不住点头,肖寒月也心神震颤,出了一身冷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道:“常见,说下去!”
常九吁一口气,道:“七煞剑招,除了剑帝之外,天下无人学会,所以常九斗胆断言,中州四奇的剑法,一定是得自天剑帝的传授,绝不会错,剑出一源,但却又大同小异,明白点说,就产中州四奇的七煞剑招,变化上不如肖兄弟。”
肖寒月道:“这又是什么原因?同是一个人所传授的,而剑法却又不尽相同,是不是因为肖大哥天赋异禀比他们聪明?”
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这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剑帝帮意把精要所在隐藏了起来。”
这几句话,不是说得很明显了吗,稍有思维的人,都会听得出个中所指了。
肖寒月突然说道:“诸位请登岸吧!我要回去。”
原来舟已在几人言谈间靠岸了。
数人尚未有行动。
朱盈盈却迅快的直接反应,道:“我跟你回去。”
肖寒月凄凉一笑,道:“这一次,我生还的机会不大,你不用回去了。”
“你答应我的,要和我生死与共,何况,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一定不会吃亏的。”朱盈盈轻声细语,一片纯真自然。
看着朱盈盈这样纯清、痴情的俏模样,实在叫人难以坚拒,但迫天情势,只有横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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