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说话方便,娇躯也移了过来,肖寒月闻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其香雅淡,但却温馨悠长,中人欲醉。
肖寒月紧闭呼吸,道:“大概郡主这把短剑是极为名贵之物,谭前辈和张总教席,都认出它的来历了。”
朱盈盈道:“肖大哥,你如喜欢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声音极低,几乎是附在耳边说的。
声音轻柔,淡香沁心。
肖寒月无法回答,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只听谭三姑道:“张兄,认识这把短剑吗?”
张岚道:“好像是传说的‘银月飞霜’”。
谭三姑取出短剑,一按剑柄机簧,短剑出鞘,顿觉一股逼人冷气,散漫开去,剑身奇亮,有如眉月。
常九道:“不借,如假包换的‘银月飞霜’”。
谭三姑还剑入鞘,笑道:“此剑乃寒铁精英所铸,原为天山寒叟之物,剑形虽如新月,但出手,光亮耀目,有如一轮明月,这把剑出现江湖之时,造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杀劫后,突然失踪不见,想不到竟落人了帝王之家。”
朱盈盈见肖寒月正襟危坐,不理会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肖寒月的样子很好玩,侧目相注,凝眼微笑,她娇生惯养,胸无城府,心有所思,就形诸于外,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她。
谭三姑摇摇头,道:“盈盈,这把短剑是怎么得来的?”
朱盈盈目光转动,才发觉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不禁脸上一热,道:“师父,你叫我?”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我在问你,这柄‘银月飞霜’是哪里来的?”
朱盈盈道:“我不知道它的来历,我要来看师父时,爹带我到他的宝库中去选几样宝物带上,我就选上了夜明珠和这把剑。”
谭三姑道:“你会不会使用?”
“不会呀!师父没有教过我。”
谭三姑道:“可惜师父也不会用它,这柄短剑隐失江湖已近百年,使用它的方法,只怕早已失传了。”
朱盈盈道:“这么说,这柄剑,没有什么用处?”
“千古宝剑,怎么没有用处?看到剑后的白色细索相连护腕,就不难想到它的用法,只不过,前人创出的奇技怕己失传,要自己暗中摸索了。”
肖寒月目力过人,发现那剑柄上花纹有异,接道:“老前辈,能不能给我看看?”
谭三姑笑道:“肖公子一代武学奇才,如肯花心思,必可创出奇招。”
肖寒月接过短剑,退下剑鞘,只觉一股冷气,直透肌肤,暗道:神兵得器,果非寻常,大概这就是传说中能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仔细查看短剑柄上的花纹,果然雕刻而成,细微精致,远看似花,细看竟是篆字,写的是施用这‘银月飞霜’的方法,文中说明了它的重量,并说明剑柄的细索,采自天山异种冰蚕丝,不畏利刃,细索外面的长度四丈八尺,护腕是金线蛇皮制成,上下有两片寒铁精英,寒铁片可拒刀剑,连接蛇皮之处,还藏缠七丈二的天蚕丝线,短剑可当兵刃,亦可当暗器,由连接丝线操纵,远近随心,剑如眉月,内外皆是锋刃,断玉切金,无坚不摧,练习熟悉。
内功精深的人,可放尽天蚕丝索,伤人于十二丈的距离。
幸好肖寒月目力过人,又极细心,也认识篆字,这就一眼之下,发现了秘密。
一桌子都呆呆地看着肖寒月,不知他为什么全神贯注在剑柄上。
朱盈盈心中好奇,也仔细向剑柄上瞧去,这一看不禁大声叫道:“那不是花,是字?”
肖寒月点头一笑,道:“不错,是字,郡主认识梅花篆字,那就方便了,‘银月飞霜’的秘密都刻在上面,郡主仔细看看,再加练飞,就会使用它了。”
缓缓把剑入鞘交给谭三姑。
常九吁一口气,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看来倒不是骗人的话。”
肖寒月道:“行万里路,尤胜读过万卷书,常兄的江湖经验,小弟佩服得很。”
谭三站接过短剑,交还郡主,道:“为师可不认识梅花篆字,你自己看着练吧!”
朱盈盈道:“我……我……”
谭三姑接道:“为师的本领,你已尽得,差的是火候、经验,我的剑法别走蹊径,以柔取胜,本有把抽中软剑传你之心,但你是千金之躯,学下旨在强身,现得‘银月飞霜’短剑,凌厉之处,胜过为师的袖中缅铁软剑百倍,只是,你是郡主身份,真练成奇妙剑术,恐怕不太适合……”
“不!师父,我也想在江湖上走动,学师父一样,遍历名邀游大河。”
谭三姑呆了一呆,道:“七王爷怎容你如此胡闹?”
朱盈盈突然神情一黯,道:“我要来看师父,爹本紧不允准,害得我哭了一夜,赌气茶饭不进,要活活饿死,娘心不忍,代我求爹,爹气得摔了一个茶杯,要我答应他两上条件,才准许我来看师父。”
这几句话,听得全室中人,都为之耸然动容,谭三始更惊愧交集,道:“这……这要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朱盈盈道:“爹是明理的人,不会怪你的。”
“唉!真是造孽啊……”谭三姑痛苦地说:“王爷要你答应什么条件?”
朱盈盈道:“我离开了王府,就是平民身份,不得以部主身份,动用官府的力量……”
王守义吃了一惊,接道:“这怎么行?”
朱盈盈道:“以后你们别再叫我郡主,爹说得很认真,不是气话。”
谭三姑道:“还有一个条件?”
朱盈盈突然流下泪水来,道:“我如闹出什么事情,要我一身承担,生死和他无关。”
张岚呆了一呆,道:“那不是断了父子之情?”
朱盈盈道:“大概是吧!爹已经把皇伯赐我的封号、金牌,追了回去,我现在和肖大哥一样,也是子然一身的江湖人了。”
这几句话沉痛之中,却又使人觉得好笑,款款说来,流露出了内心的隐密。
谭三姑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的性格,他洁身自好,格守分寸,偏偏有你这么一个任性胡闹的女儿,你要死要活的逼得他忍痛断情,话说出口,只好认真了。”
常九忽然哈哈一笑,道:“一个礼贤下士,明通事理的好王爷,一个虽然胡闹,却很率性的小郡主……”
朱盈盈急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别再叫我郡主。”
常九道:“叫你朱姑娘是肖兄弟那读书人的口气,我这江湖草莽,可是叫不顺口!”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你叫我什么才顺口?”
常九被她这么认真一问,一时间真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忖道:我总不能称乎你家小妹子、小侄女吧!心里一急,道:“像这种这种年龄的女娃儿,我一向叫她们小丫头。”
朱盈盈微微一呆,道:“丫头??王守义怒道:“常兄,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朱盈盈却忽然一笑,道:“叫我丫头也好,我记得皇伯和几位皇叔,都是这么叫我的。”王守义心中明白,朱盈盈口中的皇伯就是当今的圣上皇帝,心中更是震惊,又不能明说,急道:“那不同啊!我们至少也该称你一声大小姐……”
谭三姑看看王守义,道:“算了,盈盈想过一下江湖人的生活,就叫她尝试一下也好,一旦不习惯,也可以早些回府去。”
张岚道:“对!谭前辈说的有理。”
朱盈盈急道:“我不回去,师父能撵我啊?”
谭三姑道:“好!你可以留下来,不过,你要在三天之内练会‘银月飞霜’的用法。”
朱盈盈道:“好!我立刻去练。”
站起身欲向外行去。
谭三姑叹一口气,道:“盈盈在江湖上行走,可不同王府中郡主生活,要苦下功夫练习武功,还要学着照顾自己……”
朱盈盈接道:“我知道,我不怕苦,我也人照顾自己。”快步行出花轩。
王守义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谭前辈,你太严厉了,金技玉叶体,怎能如此逼迫、折磨?”谭三姑正色道:“她呕气离开王府,恐怕不是短期之内可以回去的,我们处境,又正值山雨欲来,她能早此有所成就,多一分自保之能,我们也可以少担一份心事!”
王守义道:“话是不错,可是你这么一个逼法……”
谭三始接道:“我了解她,她聪慧绝伦,极有练武天才,单以剑招变化而论,确已尽得我的传援,内功也有相当的基础,唯一的缺撼就是练起来不太认真。”
王守义道:“可是‘银月飞霜’是江湖上一绝,岂是容易练成的,几天时间,只怕很难会有成就。”
谭三姑笑道:“我不过逼她太认真练罢了,怎会真的期望她数日有成?”
肖寒月道:“不然,我看那上面的记载,并无什么一定招式,口诀所述,只是一种巧劲,真正玄机,全在那‘银月飞霜’的构造之上,只要学会那种收发连用的巧劲,就能得心应手,自然,要使它发挥极致,那就要技术纯熟,凭仗天份了,只谈运用,三天时间,应该练出来了。”
谭三姑道:“肖公子,如已体会出个奥妙,不妨指点她一二。”
张岚道:“是啊,肖兄弟,你不能样样拿你作比呀!你是武学奇才,剑帝传人,仙师高徒,突破了武学常规……”
肖寒月苦笑道:“张兄,师父传我的技艺,可能真是武功的精华,江湖奇学,但他还是高估了我,如非赵大夫七针汇穴,打通我全身经脉,只怕我已经死骨早寒,细想经过,得天固厚,却也有几分侥幸,至于说到智慧过人,才华绝伦,世上确有这样的人,胜过小弟,何只十倍?”
常九奇道:“谁?世间真的还有比你更具才慧的人?”
“有……”肖寒月说:“真的,而且,诸位也都认识。”
张岚道:“你是说朱姑娘?”
肖寒月摇摇头,道:“是幽兰姑娘!”
张岚沉吟了一阵,笑道:“对!幽兰姑娘的确聪明,短短数月之间,能配出奇绝江湖的迷魂药物,和神效无匹的解毒药物,其对药理的研究、运用之能,除了赵大夫之外,恐无人能出其右,日后,必为人间一代名医。”
肖寒月知他误会,默查在座之人的神情,似是都未深信,多作解说,徒乱人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谭三姑道:“趁盈盈不在,肖公子请解说布阵之法,免得知晓之后,又要闹着讨取差事。”
肖寒月点点头,就赵府形势,说出一套布守方法,所谓的阵法,并非是八卦九宫的奇门变化,而是把人力的分配、运用,安排到最有效的地方,巧妙处是隐伏的硬弓长箭和连珠匣弩,跟巡守的镖师、高手,配合一种相到支援的力量。
只听得花轩中人,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三坊开始调动人手,排演操练,规定了行动号令;直到各人熟悉了位置变化,接应配合,才停下休息。日落城门,已到了晚饭时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休息,只有朱盈盈还在练习,“银月飞霜”。
她认识梅花篆字,很快地熟记了口诀方法,看起来方法很简单,只是一股巧劲,但练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朱盈盈一口气练习了千次以上,总是力道不对,打出“银月飞霜”,就像是射出去的暗器一样,但剑身的形体不对,中途曲弯,也没有暗器直接的效果。
朱盈盈从没有这样苦过,连急带累,早已经汗透衣衫,几次想摔去短剑,回房去大哭一场,但又怕被人讥笑,只好咬着牙硬撑下去,泪珠偷弹,不敢让人发觉。
练一种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其实,她学的剑法,以阴柔之功取胜,对巧劲的运用,是为根本,练起来,已经沾光不少,困难处是剑体构造,必需一股特异的力道,才能运用自如。
投出第一千一百零一次,仍有着无法控制的感觉,朱盈盈一振腕,收回短剑,忍不住泪如滚珠,顺腮而下。
只听一声轻轻叹息,道:“朱姑娘,练得很累吧!”
转头看去,淡淡夜色中,只见肖寒月站在身后五尺以外,急急忍住泪水,道:“肖大哥。”
肖寒月缓步行了过来,道:“技艺进境,欲速不达,你已经练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朱盈盈本有着放声一哭的冲动,此刻,却微微一笑,道:“不!我一定要找出用力的方法再休息。”
口中说话,右手的‘银月飞霜’又投了出去。
不知她是有意在肖寒月面前表现一下才华,还是突然这一投,刚好把力道用对,短剑出手,突现一圈光亮,有如乌云忽一散,明月乍现,划出一个数丈的银虹,环成一个大圈转了回来。
“我找出那股劲力了……”朱盈盈高兴得叫了出来,扑向肖寒月的怀中。
肖寒月呆了一呆,朱盈盈人已到身前。
但见她张开的双臂突然一收,硬生生将往前冲的身子刹住,但飘飞的长发,已拂在了肖寒月的脸上。
浓烈的汗味中,挟着扑鼻的兰麝之香。
“对不住了,肖大哥……”朱盈盈羞怩地低下头,说:“我忘了这里不是王府,也忘了我爹不在身边……”
看她低着头羞怩中泫然欲泣的模样,肖寒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朱姑娘,想王爷,为什么不回王府中支?”
朱盈盈摇摇头,嫣然一笑,立刻又恢复了活泼娇稚,道:“我不回去,我已是平民身份,留这里陪伴师父和肖大哥。”
陪伴师父也就是了,但连肖大哥也说出来,这就未免太露骨了,她说得却自自然然,没有半点牵强。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你累得一身大汗,快去淋浴休息一下,该吃饭了。”
朱盈盈道:“我从没出过这么多汗,是不是很臭?”
肖寒月道:“汗味中挟着一种浓烈的香气。”
朱盈盈双目一亮,道:“真的有香味?”
“是啊?”
“那是兰花和麝香调出来的薰身粉,大伯赐给我的,麝香散发力强,使兰花香味浓烈很多,我带了一盒出来……”
忽然发觉肖寒月心不在焉,似是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不禁一呆,道:“肖大哥,你如果不欢喜这种香昧,我以后就不再用它。”
“我……我在想,这种名贵薰香,除了王侯之家,一般人很难得到,这香味,会使人联想到你的身份。”
“对呀……”朱盈盈恍然大悟的说:“我去把那盒香粉丢掉,以后不再用它,谢谢你了,肖大哥,你这么关心我,我心里好高兴。”
转身疾奔而去。
肖寒月呆住了,他不过是随口两句应付的话,这位娇娇千金,竟会如此的认真,想到赵幽兰对他忽然冷淡,心中更是感慨万干,日来苦苦思索,实在想不出为了什么?“肖兄弟……”常九缓步行了过来,接道:“你瞧出来没有?”
肖寒月道:“瞧出什么?”
“盈盈郡主啊!”
肖寒月道:“她成长在百般呵护、爱惜之下,天真烂漫,娇稚无邪,对人间……”
常九摇摇头,拦住了肖寒月的话,道:“说得不错,她是娇稚无邪,但她可是个聪明绝伦,认真好胜……”
肖寒月接道:“什么意思?”
“怎么?你是真的瞧不出来,还是反穿皮袄装羊?”
“我……”
常九接道:“你怎么不想想,她真的是为了陪伴师父而来么?那不过是个借口,就算是原因之一,也不是重要的原因,天下有什么力量,能使一个一呼百诺的娇娇郡主,愿放弃尊贵的身份,甘为平民,只有一个情字……”
“常兄,我们相见不过数面,谈到情字,未免有些可笑了。”
两人边谈边走,到了一片花树丛中,常九突然停下了脚步,瞪着肖寒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好!我再说一点证据出来,郡主如真是为了想念师父,可以要王爷把她招回去,至少,在此事完了,谭三姑可以再回王府,她用不着和老爹闹别扭,而且闹得要死要活,不惜离弃亲情,投身江湖,兄弟呀!这档事,恐怕七王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