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亲口问出这句话,嬴帝很确定,那句不想,就是大帝姬的心里话。
可是目前的局势,也的确只有大帝姬有这个资格去坐上储君之位。
虽然现在有没有储君,并不是太重要了。
嬴帝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同样在意料之外的答案,他的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涟漪,因为以大帝姬的条件,目前想要坐上储君之位,的确不难,他也并不会去阻碍这件事。
过些日子,万年祭的时候,他必须要亲自去,失去了前朝的威胁,离都有没有储君监国,并不是太重要。
同样,失去了最大威胁之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的寻找下一个储君,甚至可以在未来千年的时间,去选择新出生的皇室子弟,将他们带到宫城,从中挑选培养出来一个合格的储君。
这是储君是谁,并不太重要。
嬴帝根本不会太在意这些事,因为下一个储君,可能也依然是当一个万年太子。
他自己并不在意,是因为他拥有。
可是看到另外一个明明没有拥有,却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同样不在意这个位置,甚至不想去坐上这个位置。
这种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拥有这一切,却也在一直警惕着别人从他手里夺走这一切。
可如今,他却觉得,让大帝姬坐上储君之位,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塑料兄妹俩的交谈很快结束了,整个过程也没多聊几句话。
嬴帝走的时候,只是特准了嫁衣以后可以随意进出这座嬴帝特意修建的花园。
……
秦阳回到了离都,在他进入离都的那一刻,该知道的人,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秦阳尚未抵达大帝姬府,中间就已经收到了好几份邀请函。
排在最前列的,便是田氏和黄氏。
秦阳没理会这些,先去了大帝姬府,他需要跟嫁衣聊聊。
被人引着进入大帝姬府,进入府宅的后花园,遥遥看着孤坐亭中的嫁衣,秦阳的脚步也随之放缓了一些。
这才多久没见,嫁衣的气质愈发深不可测,只是坐在那里,便犹如一汪深潭,平静之中蕴含着恐怖威势。
她是真正的天才,若非当年被耽误了,如今纵然不是道君,可能也相差不远了,当年嬴帝忌惮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没出那档子事,嬴帝本尊不在的这万年,嫁衣冲击道君的机会可非常高,说不定一朝悟道,便一发不可收拾,拦都拦不住。
而他的本尊不在,皇室里却出了一个超级大高手……
想到这,秦阳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嬴帝法身是怕了么?
“想到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嫁衣回过头,展颜微微一笑,语速不紧不慢,充斥着恬静淡泊的气质,一点都看不到上战场时的英姿飒爽。
“想到一个好笑的事。”秦阳走进凉亭,自顾自的坐在了嫁衣对面。
“嬴帝召见我了,他问我想不想当储君,我说不想。”嫁衣一边斟茶,一边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你若是不想,其实退缩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嫁衣抬起头,神情有些疑惑的看着秦阳。
“这可不像你,你从来不会犹豫的,用你的说法,犹豫就会败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我经历了一些事,我发现我师弟,忽然变得特别有主见,对于自己想做的事,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然后我想了想我想要干什么,我的目标是什么。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是吃饱了撑的,我早就明白自己想要干什么,我想要自在,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有人不让我自在,我就只能让自己变强,让他们不自在之后,我就自在了。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成为储君,甚至成为帝皇,都是一个巨大的束缚,你并不喜欢这些,其实你也并不想当储君。”
秦阳揉了揉太阳穴,一通胡言乱语。
嫁衣上下打量着秦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眉眼弯成了月牙,目框微微颤动,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吃饱了撑的,倒是蛮贴切的。”
笑声收敛之后,嫁衣直视着秦阳的眼睛,很认真的道。
“你我休戚与共,可是我其实都没做什么,最关键的谋划都是你在做,我们不得自在,所以做这些,是为了得自在,有时喜好并不重要。
天下万千修士,人人都不得自在,可人人都在追寻,这个不如意的过程,便是修行,便是所求。
既已踏上这条路,便容不得半点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秦阳肃然起敬,站起身揖手一礼。
“你说得对,是我矫情了。”
作为一个修士,嫁衣的确远比他合格的多,心坚似铁,意志如钢,做出了决定,便不会有半点动摇,活该人家是个强者,而他连神门都还没推开,甚至在选择什么法门,也还没决定好。
“明日朝会,我便会亲自上奏,也是时候亲自出面了。”
摒弃了所有的犹豫,坚定了信念,秦阳离开了大帝姬府。
回去的路上,秦阳思索着自己为何会忽然矫情,忽然犹豫了,想了想,催动了思字诀,将回忆事无巨细的调出来。
三息之后,画面定格在了荀穆准备自杀,他将其一脚踢飞出去的那一刻。
然后再次催动了狂暴秘法,摒弃了所有的感情。
一瞬间,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他踢飞荀穆的那只脚上,覆盖着一层微不可查的力量,那不是真元,也不是气息,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力量,那一丝力量里,带着沉惰、阴晦、腐朽的负面力量。
就是这一点力量,在无形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神智。
只不过这一点力量却只能附着在体表,根本无法渗透到他的体内。
思字诀的力量,已经融入到秦阳的每一寸骨血,而且他之前在那座无名小岛,待的几个月,神魂意识,各方面都已经沉淀了下来,圆润无缺。
如今的他,根本不是这种弱小的感情力量能洞穿的,
念头一动,源自于思字诀的力量一扫而过,那一点力量便烟消云散。
散去了思字诀,秦阳面沉似水,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张师弟,跟魔怔似地,非要不惜代价的去将荀穆弄死。
这个家伙,竟然还拥有这种力量。
若非催动了思字诀,他都无法发现那一点似情绪力量,又似感情力量的无形存在。
等大嬴的事解决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找到荀穆,找到一种能将其抓住,然后将其彻底弄死的方法。
第六三三章 晋升皇太妹,史诗级加强()
秦阳现在想找到荀穆都找不到,这货倒是能沉得住气,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一点痕迹都没有,差人在东海蹲点,压根就没有活人靠近那里。
想来这货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亦或者,他会用其他身份出现。
横跨了无数年的岁月,最不缺少的,应当是耐性,估摸着对方不会在短短几年内出现了。
毕竟,秦阳被其无声无息的阴了,他只需要躲起来,什么都不需要敢,在那一丝力量潜移默化的渗透之下,随着时间流逝,秦阳自取灭亡的可能,一定是非常大的。
那种诡异的力量一定是跟一字诀有关,秦阳修成一门一字诀的一个神通,才能察觉到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施展神通时,才真正的发现并将其祛除,而其他的力量,对其影响微乎其微。
哪怕那一丝诡异的力量,本身很微弱。
将这货记在小本本上,优先序列仅次于嬴帝。
嬴帝强是强,可嬴帝却不屑与玩这种阴人的手段,真要对付谁,直接正面强行碾压过去,什么阴谋诡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可这个荀穆不一样,下黑手能差点阴了秦阳,而且还巨能苟,风头不对就先苟起来,广积粮玩积累,后面一次平推。
对于秦阳来说,这种人比嬴帝还要危险,一个不小心,什么时候被阴死了都不知道。
东方朝阳紫气,再次横扫天地,秦阳吸了口紫气,振奋精神,起身前往离都。
今天的朝会,秦阳需要去表态,也需要让嬴帝做出决定了,而且礼部尚书空缺,他身为总掌祠祭的礼部右侍郎,也不能继续摸鱼了,该干活还得干活,万年祭的事,也必须要有他来一手抓。
穿了朝服,混迹在百官之中,秦阳面色平静,目不斜视,不少人看到秦阳出现,都有些诧异。
大帝姬是否可以成为储君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秦阳却一直不见踪影,甚至没见他去礼部当值,这个侍郎当的那叫一个顺心随意。
之前还有御史台的喷子,找不到人喷了,顺势将秦阳拉出来喷了一顿,说秦阳玩忽职守云云,还有几个人跟着喊了两嗓子,可惜,这话别说嬴帝、卫兴朝这种知道内情的人,其他但凡知道点什么的,都会嗤之以鼻。
甭说秦阳翘班,那是因为根本没他什么事,就算秦阳的本职工作都不管,纯粹挂个名,嬴帝都乐意的很。
只是让秦阳挂个名,就能稳住南蛮之地的局势,多划算啊。
若是以后等秦阳实力足够强了,在南蛮之地的地位再次抬升一个台阶,而秦阳又是臣服于大嬴,不费一兵一卒,将南蛮之地纳入大嬴版图,也并非不可能。
显而易见,稳赚不赔的投资,嬴帝明白的很,而另一个知道内情的卫兴朝,甭管私下里多不待见秦阳,真要是有人去咬秦阳,他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将对方抽回去。
之前趁秦阳不在,喷秦阳的人,便是被老卫逮住怼了回去。
可是如今看到秦阳来了,卫兴朝却又是第一个把脸拉的跟驴脸似的,嫌弃之意,溢于颜表。
这种自由散漫,几乎不来上朝的大员,忽然来一次,还不是什么重要朝会,那肯定是要搞事情了。
卫兴朝默不作声,先行去给嬴帝汇报了一下这个消息。
待朝会开始,御史台的喷子集结,他们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的罗大喷子,又看了看忽然来上朝的秦阳,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放弃了先去上奏的机会。
见礼完毕,秦阳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一个先发言的人都没有。
秦阳暗暗干笑一声,这些人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也未必是要搞事吧,良心发现了来尽忠职守不行么。
这么想着,秦阳迈步而出。
“臣,礼部右侍郎秦阳,有本上奏。”
“准。”
秦阳一本正经的上了奏章,一脸严肃认真的列出来一堆问题。
总结起来便是,万年祭在年底跨年的时候,可是很多问题,仪程如何,都还没法定下来。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现在还没定下储君。
若是一直没有人选倒也罢了,勉强还能继续,只需要按照没储君来规划万年祭的仪程。
可如今呢,大帝姬成了唯一的热门人选,近来物议纷纷,看这情况呢,可能大帝姬要代替嬴帝镇守离都监国。
所以,到底是按照哪种仪程来办,毕竟时间不多了,万年祭乃是大事,他秦某人办事效率极高,但也需要时间来来布置,让下面的人去干活……
说了好半晌,秦阳话里话外没提储君的事,只是想让嬴帝给决断一下,有些左右为难的仪程,应该怎么办。
说完之后,秦阳就站在那里,闭口不言,等着嬴帝决断了。
嬴帝看着下面的秦阳,心里明的跟镜似的,当然知道,这是秦阳在给大帝姬助拳。
可这个事,也的确是秦阳职责所在,正儿八经的正事,甭管是谁,都不能说秦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对。
按照重要程度来说,以目前的情况,万年祭还真的就比立下储君还要重要。
那些反对大帝姬成为储君的人,这个时候也没法站出来。
朝会之上,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嬴帝的回答。
这个万年祭仪程的大方向,到底是哪边。
嬴帝似是没有思考太久,缓缓道。
“就按照卿家后一种方案来办吧。”
所谓的后一种方案,便是以有储君为基础的仪程规划。
“臣,遵旨。”秦阳揖手一礼,退了回去。
没有明打明的表明,立大帝姬为储君,可是这个,在所有人看来,便是最后一步铺垫了。
按照这么做,那到时候肯定是要有储君监国,如今放眼皇室,也就大帝姬一个人有这个资格。
几个月之内,正式的加冕,必然要先行举行。
剩下的时间,秦阳便耷拉着眼皮,躲在一旁装死人,再也不说话了。
听着那些装作没听懂的人,又开始继续争论大帝姬是否可以成为储君的事,但这已经是最后的挣扎了。
秦阳自问算是比较了解嬴帝,在知道嬴帝本尊不在的情况下,他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了解嬴帝会怎么做。
嬴帝之前问过嫁衣是否想要当储君,嫁衣回答不想。
不想和有需要的时候,是否愿意,完全是两码事。
现在大嬴需要一个储君,嬴帝就不会去考虑,嫁衣到底想不想。
她能听话,能去做,去做好就行了。
心里怎么想的,嬴帝不在意,换做如今在场的其他人,这些人心里想什么,嬴帝也一样不是太在意。
朝会结束,秦阳溜达着走出宫城,看到一个年轻的御史,远远的啐了一口,秦阳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到底还是年轻啊,这里随便拉一个当做靶子喷,都比喷他强。
不理会他,理他反倒是让他碰瓷成功了。
出了宫城,秦阳老老实实的去礼部坐班,开始安排工作,至于储君的事,只需要等候消息便好。
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
两个月之后,秦阳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准备好,趁着朝会,前去报备的时候,嬴帝便当众宣布了结果,立大帝姬嬴盈为皇太妹。
加冕仪式,也由秦阳来操办。
而这些,秦阳也早就列好了程序,在嬴帝宣布完了之后,立刻就开始让礼部的人开始操办。
一个月之后,嫁衣正式成为了皇太妹,可以入主东宫,等到万年祭的时候,嬴帝离开离都,身为皇太妹,便要在东宫监国。
一切都很顺利,晚上,回到了大帝姬府,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里住了。
从明天开始,便要进入宫城。
嫁衣一袭简单的长裙,不施粉黛,头发如瀑披在脑后,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而秦阳坐在她的对面,拿出了几乎已经快要喝完的醉生梦死,给嫁衣斟了杯酒。
“敬你一杯。”秦阳举杯,一饮而尽。
嫁衣笑了笑,饮尽杯中酒,遥望着明月。
“今天嬴帝给我了一门法门之中的一卷,那个法门叫做铸道庭。”
嫁衣一挥手,一卷竹简摆在了石桌上。
竹简上有三个古体大字,当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脑海中便瞬间明白那三个字是什么。
阿房宫。
阿,古意曲处、曲隔、庭之曲。
所谓阿房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铸就如此道宫,大概跟嫁衣的性子不太相符。
倒是如大明宫卷那般,巍巍丹凤三十丈,气冲牛斗炫金芒,更符合嫁衣的性子。
嬴帝给了嫁衣这卷,的确算是认了这位新储君,而不是先立下当招牌。
秦阳没去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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