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吉祥街,转告季公子,三司会审在即,陈状之上,有些东西不甚清楚,亦不合规制,请季公子受些劳累,屈驾来一趟刑部府衙。”
……
藏香阁,秦阳百无聊赖,每日就听着贱天霄说着外面的事情,贱天霄忙的时候,他也会跟一些没事干的姑娘闲聊,听她们说起各种八卦。
要说这离都之中的各种消息,上到庙堂之上的恩怨,下到权贵纨绔的破事,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都能在吉祥街找到。
秦阳待了没多少天,都已经受益良多,知道了不少正儿八经的情报上,根本不会有的消息。
甚至他都生出一种想法,正好贱天霄在这里,让陈皮来这里混得了,至少能省下不少的开局过程,也能免去不少的困难。
正听一位老惦记着他伟岸身躯的姑娘,说起几位大员之间复杂的联姻关系时,有人来找他了。
刑部的人传唤,理由正当,秦阳没理由不去。
他也想知道,叶建仲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刑部,一路没去正堂,而是被引到了后堂里,叶建仲已经煮好了茶,正在斟茶了,时间刚刚好。
“见过叶大人。”
“季公子,请坐吧,今日不是正常上堂,只是有些细节,需要问问季公子,无需拘束。”
秦阳也不假客气了,正要坐下的时候,随意一扫,就看到了随意丢在桌上的那张纸,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打眼一扫就看的明明白白。
秦阳不动声色,坐下之后,叶建仲还真的拿出诉状,跟秦阳沟通之后,改了好几处有些小问题,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
待改完之后,叶建仲收起诉状,面上也显得放松了不少。
“按理说,诉状递上来之后,必须要封存刑部,待三司会审之时再拿出来,可成败关乎细节,一点不明确,可能就能给判决带来变数,所以,今日只能请季公子跑一趟了。”
“叶大人办事严苛细致,在下佩服。”
“季公子谬赞了,尽忠职守而已。”叶建仲摇了摇头,稍稍一顿之后,抬起头,继续道“本官私下里给你说句实在话,本官执掌刑部,一向是秉公执法,从无徇私,此次纵然是被人陷害伏杀季公子,又牵扯到一位国公,我也一定会一如既往,秉公处置,绝对不会有丝毫徇私!”
“大人能秉公处理,已经是在下最高期望了。”
从刑部出来,秦阳心里暗暗嘀咕。
方才可是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就算是说话,听起来也都是冠冕堂皇的官面话。
可秦阳却听明白了,那些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是在配合你,我是在帮你按死献国公。
献国公干的事,自然是真的,所谓秉公处置,就是要坐实这个罪名了。
若非之前就知道内情,秦阳差点就相信,叶建仲是个心中有正气的正直之人,此次不惜得罪国公,甚至开罪东宫,也要帮助他告赢。
再一琢磨,秦阳就差点气的跳脚,叶建仲这个老银币,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让他当做前锋,去咬死了献国公不撒嘴,身后有他叶建仲全力支持。
此时回想起来,才琢磨出来,叶建仲玩了一手苦肉计,自己坑自己,不就是为了在所有人眼里,跟献国公结怨,事后他再来秉公处理,铁面无私,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算是这次,他立场鲜明的扳倒了献国公,也没人会觉得,他跟以往的叶建仲有什么不同。
大家只会觉得,献国公脑子有问题,你去陷害叶建仲干什么,要杀人什么地方不能杀,什么人不能陷害。
叶建仲这是连自己的后路都想好了啊。
秦阳回到藏香阁,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
愈发觉得,自己这次来,引起的变化,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大,点燃的不是献国公这一个炮仗,说不定是点燃了炮仗库房啊。
这都几日了,无论是外面的传言,还是贱天霄这边传来的消息,似乎都对献国公不利。
而且献国公自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反而写信给叶建仲解释。
献国公敢这么做,就证明了,他压根就没有猜测是叶建仲坑他。
而叶建仲让自己看到这封信,也不过是想要混淆视听,让自己以为还有别人想要害他,亦或者是坚定一下自己扳倒献国公的决心,最好是跟疯狗一样,舍命冲锋陷阵。
有这么一个谁都不会去刻意想的人,去对付献国公,秦阳不觉得献国公这次有希望平安度过此劫。
正当秦阳瞎琢磨的时候,贱天霄推门而入。
“季兄弟,幻海氏的人来过了。”
“嗯?来过了?什么时候?”
“哎,幻海氏的人还是不了解我,他不敢直接对我施展幻术,他们以为我饥不择食,这是大误,我这人也是有品位的,旁人不知,我喜水滴,喜蜜桃,甚是博爱,唯独不喜鸟嘴,从未碰过……”
贱天霄说的不明不白,秦阳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幻海氏的人来了。
但秦阳却想到了,昨天贱天霄走的时候关门了。
“昨日午时左右,你来跟我说过幻海氏么?”
“没有!”
话说到这,俩人都彻底确定了,幻海氏的人来过了。
秦阳头发都炸了起来,怎么都没想到,幻海氏的人套路这么深,幸好自己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又出现了一个新情况,秦阳觉得是时候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了。
献国公、刑部尚书叶建仲、幻海氏。
这人不是車就是炮,要么是不走寻常路的马。
只有他是一个还未过河的小卒子。
若是顺顺利利的弄死献国公,那之前就已经出手,想要随手宰了自己的叶建仲,十有也会在事后弄死自己。
以此人的阴险和谨慎,他可能不会在意秦阳是不是知道内情,他只是在杜绝秦阳知道内情记仇的可能,只有死人才最保险。
情势对自己非常不利了,不能只顾眼前了。
思忖良久之后,秦阳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但问题是,马甲似乎不太够用了……
怎么给献国公传个信,让他相信,之前的伏杀之事,是叶建仲自导自演的呢……
。
第三九九章 又是一座小金人,季无道的新称号()
不可能随便谁去说句话,献国公都信了吧。
秦阳稍稍思忖之后,脑子转了好几圈,将海观澜的棺材拿出来,摆在面前,摆了香炉,给他点了三炷香。
“我这人一向是人死债消,被我超度了,之前的恩怨,就算是彻底没了,你活着的时候是活着的时候,尸体归尸体,不是一码事,本来是打算等后面有机会出城了,给你找个地方安葬了,现在思来想去,只有你去说最合适,完了再让献国公把你安葬了吧。”
秦阳点了香,叹了口气,要是有更好的法子,他还真不想这样。
他对于海观澜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之前没有恩怨,他来了之后,俩人也没有一句对话。
只是很单纯的,他要来杀自己,秦有德把他杀了。
这么久了,关系这么单纯的敌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人死了,秦阳也就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恶感了。
三日之后。
藏香阁里,贱天霄将一封书信,交给一个要前往东境的修士手中。
“这封信呢,劳烦交给五行山。”
“天霄大人放心,在下必定亲手送到。”来者一脸郑重,如同被托付了什么大事一般。
“噢,对了,我一个小兄弟,还有些离都的土特产,想让你的商队,帮忙一起捎回去。”
“大人放心。”
“要是不急的话,就在吉祥街休息一晚再走吧……”
“呃,在下……在下行程紧张,实在是不方便,大人的好意心领了。”
贱天霄交给对方一个普普通通的储物袋,颇有些遗憾的目送着对方离开藏香阁。
“季兄弟,五行山什么没有,离都还有什么土特产,值得不远万里的送回去?”
“灵脉啊,五行山也没几条。”秦阳随口回了一句。
“哈哈哈,季兄弟真会开玩笑,不说拉倒。”
贱天霄也不多问,大笑着离去,中间遇到俩姑娘,就搂着姑娘当笑话给别人讲,大家听了也都跟着笑。
秦阳隐约听到,似乎还有人说,季公子挺风趣的……
秦阳挠了挠头,怎么又是说实话没人信啊。
他现在穷的只剩下几百颗八品灵石了,随便找个地方种下一颗,都能演化成一条灵脉。
这几天得到消息,五行山那边也已经知道了离都发生的事情。
官面上的正式表态,倒是没什么,也就是打打嘴炮。
可这种话,没人会当真的。
真正让秦阳觉得,自己也算是有后台的人,暂时可以放心点的是。
那边传来的消息,山谦听说了人魔的事,知道了秦阳这是做了有大功德的好事,化解了一场大劫难,无形之中救下了不知道多少人。
谁想到刚到离都,就被离都的人截杀,要不是贱天霄在,秦阳就被打死了。
若是跟人结怨,又技不如人,跟人单挑被当场打死了,那也是学艺不精,实力不够,死了五行山也没脸提。
但这次事件的性质,五行山算是长了脸了,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俯瞰苍生,秦阳还是差点被死士干掉了。
山谦这暴脾气,当场就炸了,要不是长秋雨抱着大腿,死活不撒手,苦苦劝了好几天,指不定山谦此刻都已经到离都打死好几个人了。
当然,以上只是完全不可信,五行山断然否决的小道消息,一切以五行山官方发表的信息为准。
五行山一直坚持互助友好的原则,坚守不干涉朝局的底线,坚信神朝以及各位大员,一定会秉公处理,巴拉巴拉……
不过呢,这人都一样,都是贱皮子。
五行山官方发言,说的大实话,就是没几个人信,非要去相信五行山已经辟谣的小道消息,五行山掌门长秋雨,只能表示非常遗憾。
这边后台给表了态了,秦阳当然也要表示一下,只是身无长物,实在是穷,实在是没辙了,只能送一颗灵脉,当做离都特产纪念品,聊表心意了。
由这件事之后,秦阳起码可以确定,在献国公之事,彻底结束之前,离都这边没人敢对他不利。
当然,其实就算是没这件事,那些人马上也会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了。
送信的商队,从离都的东面出发,直奔东境而去。
每日清晨傍晚,进出最多的,其实就是商队或者是商贩。
来离都的修士,绝大部分都不是纯粹为了烧钱消费的,很多也都是要来离都卖些东西,再顺手买些东西,他们勉强也可以算是小商贩,而且是无照经营的流动摊位。
替贱天霄送信的商队,已经经营多年,在离都也算是有些人脉,所谓的检查,其实也就是例行公事。
这一次再加上是替贱天霄送信,有了一个虎皮扯着,检查就更是应付差事,里面参杂着的一些不太合规矩的东西,反正是往出运的,这边检查的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一会的时间,商队就出了离都,向着东境而去。
行进了一日之后,路过一片荒野,谁都没有注意到,商队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这人悄悄的落下,也无人察觉到。
此人落下之后,摇身一晃,从阴影之中走出,化作了海观澜的模样。
顺着官道,向着侧面走了不多数十里,就遇到一片陵墓群,这些都是离都附近的人安葬之地,都是没身份没地位的人。
陵墓群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坟包,大白天的都能感觉到这里阴气浓重,死气凝而不散。
海观澜走到陵墓群,轻轻吸了一口气,被呛的直咳嗽。
“咳……这死气可真不是活人能吸的,幸好我不是活人……”
海观澜潜伏在墓群之中,游走着吸收这里的死气,数日之后,海观澜周身都开始冒死气,身躯也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海观澜才走出了陵寝,向着离都而去。
短短数百里的距离,硬是走了四五天的时间,才走到离都东面的一处城门。
这里不是东面最出名的德胜门,也无双子湖的美景,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城门紧闭,乃是城卫军巡防进出的地方。
而海观澜之前在城卫军任职的时候,经常出入的就是这里,而这里,也都是献国公的人。
城墙之上,一位巡逻的城卫军甲士,目光望着外面,眉头一蹙。
“这么大的死气,不祥?”
找来了此处的小官,再次望去的时候,海观澜已经走到了十数里之外,城墙之上,已经有一些符文亮起,对死气有了反应了。
小官催动目力远眺,一看就吓了一跳。
“是海校尉,别动手!”
小官脸都绿了,前些天就听说,海校尉死了,怎么死到现在都没个准数,没想到现在化作不祥,从城外归来了……
巡防的小官不敢耽搁,连忙下了城头,打开城门冲了出去,生恐再晚点,不祥再靠近些,就会引起城墙之上篆刻的符文反应,那时就只有被当场镇杀这一个结果了。
等小官冲出去的时候,一身死气,半点活人气息都没有的海观澜,已经走到了城墙外十里的地方。
看到小官冲到身前,海观澜伸出手,用一种嘶哑无力,却偏偏像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的语气道。
“大人身边有内奸,是刑部尚书叶大人派我去杀……”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他身上的死气涌动,城墙之上,数枚符文亮起,化作一道刺目的神光,直接轰在他身上。
“轰!”
一声炸响,死气溃散,化作一片黑烟,消失在神光之中,海观澜也消失不见了,唯独有一具布满了冰裂痕迹的琉璃骨架,跌落在地上。
小官听到这话,不明所以,可是却也知道,海观澜死了也要化作不祥,硬要撑着回来说这句话,必定至关重要。
城门口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冲了出来,小官急的脑门冒汗,眼珠子抖了好记下,才急促的道。
“快,派个人,机灵点的,找个别的由头,去一趟献国公府,告诉大人有要事要当面汇报!记住了,今天没有不祥出现……不,有修士的尸身诈尸了,靠近城墙,引发城墙反应,将其化为飞灰!”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记清楚了,谁说错一个字,大家都一起死!”
半个时辰之后。
小官跪伏在献国公府的偏厅之中,一旁摆着一口棺材,里面放着琉璃骸骨。
在场的其他人,除了献国公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献国公贴身护卫,这护卫也是从小跟着献国公一起长大,是献国公最为信任的人。
“大人,小的追随大人已经数百年了,现在敢以全家全族的性命担保,海校尉当时说的话,就是‘大人身边有内奸,是刑部尚书叶大人派我去杀’,一字不差!只不过海校尉没说完,就引发城墙反应。”
“我记得你的名字,陈虎,你追随我足足四百八十八年了,我不会怀疑你,不过此事,太过突然,兹事体大,你已经不安全了,这些时日,你就住在国公府,对外宣称你因公出城了。”
“多谢大人,一切听候大人吩咐。”小官一听献国公记得他的名字,甚至还记得追随的年数,当场就感动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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