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平空消失了,为了这件事,双方曾经闹得很不愉快。
姬玄华竟然追来了,不是好兆头。
生死一笔可能已经遭了殃,招出运金珠船只的秘密,不然姬玄华怎会找到此地来?
追魂神胆不但武功超绝,而且险诈阴毒,口中高叫且慢动手,意思是有话好说,引诱对
方分心。叫声中两枚铁胆已破空电射,破风声似绵绵殷雷。那是高速飞行中,空气在铁胆后
形成急剧涡流。所冲击而发的声浪。但铁胆飞行比声音快,前面的人不可能听到这种殷雷破
风声。
手钩一挥,猛烈的掌风挡不住钩,钩贯入大汉的手腕,大汉的身躯猛地蹦起。
这种码头工人使用的手钩,长仅尺余,钩粗如手,可以钩住一只百斤货袋拖或抛上丈
高,使用十分灵活,钩住一个人甩出,轻而易举。
铁胆来势如奔电,猛地在两尺上空,啪一声相撞击,稍大的一枚右飞,贯入大汉的胸膛
深处,击出一个寸六大小的血洞。
稍小一分的一枚左射,落人姬玄华手中,有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不见了。
“还给你!”姬玄华沉叱,左手一挥,铁胆破空,速度更快,见光而不见影,殷雷声更
为慑人心魄。
同一瞬间,钩光临第二名大汉身前,一声震开大汉刺出的匕首,顺手一拂,钩住了大汉
右胁一带,大汉狂叫着向侧飞抛,胁上也出现了血洞。
“呃……”到了十步外的迫魂神胆仰面便倒,铁胆陷入肚腹,内脏烂成一团,死在自己
的铁胆上。
“不杀光你们,决不罢手。”姬玄华扬钩怒吼:“你们永远没有机会,返回京师害人
了。”
共上来了二十六个人,倒了三个,二十四个弧形列阵,一个个咬牙切齿。
中间的五个人,都是年近花甲的高手名宿,一看便知是首脑人物,却都是船夫打扮。
但他们的手中,却有各式各样的杀人利器。
“长上完了……”救助追魂铁胆的人狂叫:“肚……肚子好像炸…炸坏的……”
“你…你好狠……”那位留了山羊胡的人,咬牙切齿伸剑厉叫。
“老狗,闭上你的狗嘴!”姬玄华怒吼:“姬某是光明正大,和你们这些武功超绝的人
玩命的,你昧着良心,竟然指责我狠。苏州民变的受害人周顺昌大人,你们是如何凌虐惨杀
他的?你们这五年来,到底在魏太监的指示下屠杀了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女老少?到底是
谁狠?谁毒?谁丧尽天良?你说!说不出道理,我活撕了你这老狗王八,说一不二。”
一声怒吼,首先疯子似的冲上五个人,两剑两刀加上一根虬龙棒,分三方同时发起疯狂
攻击,上中下三盘同时发招。
人太多,不可能同时一拥而上,争先冲上的人,一定是最为自负武功出众的高手。
第二批抢出的人中,有两个抢先发射袖箭和飞刀,从前面五个人的空隙中穿越,暗器比
人先到。
街上有不少人远远地旁观,没有人敢上前管闲事,有些是镇民,有些是其他船只上的旅
客。
两个年轻的旅客,腰间一佩剑一佩刀。
“这算什么?混蛋!”佩刀的年轻人虎目怒睁,手按上了刀把:“罗兄,咱们插上一
手。”
一旁靠来一位中年人,伸手虚拦。
“两位,去不得。”中年人好心地劝阻:“出门人闲事少管为妙。”
“哪能不管?他们倚多为胜……”
“老弟,无所谓倚多为胜,这可不是江湖名利之争,更不是豪强争霸之斗。”
“那他们……”
“他们是朝廷的钦差,东厂的堤骑。”
两个年轻人一怔,傻了眼。
“罢了!”佩刀的年轻人叹息着说。
“你怎知道是东厂的恶贼?”佩剑的年轻人不死心追问。
“我从苏州跟他们来的。”
“你……”年轻人脸色一变。
“我不是他们的人。”
“那你……”
“不要过问,小兄弟,你们冷眼旁观好了,那位年轻人应付得了。”
两个年轻人骇然变色,张口结舌倒抽凉气。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里,码头已成了血肉屠场。
惨号声此起彼落,飞掷的人体洒了一地。
姬玄华像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左手所及处人体暴退,右手的钩可怕极了,钩住人便往
其他的人刀剑上甩,利用人体制造攻击的机会,指东打西逐一收拾,兵刃暗器皆无法接触他
快速闪动的身躯,他用上了真才实学,招不虚发,所向披靡。
三冲错五盘旋,四周摆平了十二个人。
“杀!”他胸中发出压迫而出的破声,震耳欲聋令人闻之毛发森立。
被钩住颈背的人飞掷而出,撞向山羊胡老人。
山羊胡老人非常了得,身形下挫高不及三尺,从人下窜进迅捷无比,剑平射人头前脚
后,身剑合一扑上了。
“铮!”钩奇准地击中剑身,钩反挥人切入手下绝情,钩背重重地击中老人的鼻梁,脑
袋的上半部,硬生生被钩像刀砍般打飞了。
再一次杀声,钩勾住了从侧方抢人的一名大汉大腿,右手一挥,大汉斜飞而起,运钩的
手法灵活万分。
“这小于真有万斤神力,久斗而精力不减。”中年人背着手,泰然地观赏屠场的惨烈恶
斗毫不动容:“比他老爹年轻时强多了,真是后生可畏。”
“大叔,他……他老爹是……是谁?”佩剑的年轻人语声抖切,被惨烈的屠杀吓坏了。
“北天王。”中年人简要吐出三个字。
年轻人大概听说过这号人物,打一冷战摇头苦笑。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三十三章 形影相随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三十三章 形影相随 两艘船上,还留有几个人看守。
“快把船开走!”北端的那艘船上,一个中年人流着冷汗,指挥船上的四个人开船,手
一招,邻船的三个人也跳过来了。
人已经死了一大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八个人收了刀剑,七手八脚解缆架桨。
舱门本来是大开的,里面钻出浑身水淋淋,曲线毕露的唐小姑娘,有一把不怎么趁手的
剑。
一声娇叱,她一剑刺中一个人的后心,飞起一脚,将人踢飞落水。
剑光再闪,砍掉另一个正在架桨的中年人右脚。
船开不成了,一声怒吼,中年人拔剑冲进,剑出花中吐蕊,从中宫强行切入,剑上风雷
乍起。
小姑娘第一次杀人,居然沉得住气,哼了一声,一剑飞出,像一道电光,错开中年人力
道惊人的剑,传出错剑令人牙酸的怪响,锋尖已取得中宫,吐出致命的雷电,无情地贯入中
年人的右胸。
一撇剑,中年人栽出舷外往水里掉。
“不杀你,你走!”她的剑指向冲来的一名大汉。
刹那间杀了三个人,大汉应该见机逃命,但他们不能走,必须与船共存亡,豪勇地冲
进,一剑急挥,要崩开姑娘的剑切入。
铮一声大震,姑娘的剑仅偏了两寸,大汉的剑却向相反方向崩起。
剑尖乘隙吐出,贯入大汉胸口。
姑娘堵在舱口,来一个杀一个。
各走极端,死而后已。
姬玄华站在血泊中,四周散布着二十七具尸体,有几具仍在抽搐,有一个中年人用双手
向船爬行,小腹挨了一钩,下半身己失去活动能力。
丢掉血红的手钩,环顾一匝,脸上的杀气逐渐消退,大踏步向船走去。
船头上,姑娘脸色苍白,持剑的手抖得厉害,凤目中有惊恐的神色流露。
危险过去了,她才知道害怕。
船上只留下三具尸体,其他五具已掉下水中不见了,看到尸体恐怖的形状,她感到浑身
发冷。
水寒冷似冰,但她并非固寒冷而发抖。
跳上船,姬玄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老天!你怎么来了?”姬玄华忙乱地脱下长袍,紧紧将她裹住:“你这可爱又可恼的
不听话女孩。”
“船上有……有你的寄……寄托……”姑娘颤抖着说:“我……我一定要……来……”
“谢谢你,小华,快进去,我搜些衣裤……”
“我……我不要紧……”
“还嘴硬?你快冻僵了。”不管她肯是不肯,抱住她往舱里一钻。
街上人都逃光了,家家闭户。
中年人背着手,进入一家客栈。不久,出来了八个大汉,泰然自若到了码头,木无表情
把二十七具尸体,拖上空了的另一艘船,堆放在舱内。
最后有两个人,跳过摆了三具尸体的这艘船,闷声不响将尸体拖过,熟练地解缆将船驶
走了。
舱内的姬玄华,还以为是地方人士出面善后,懒得理会,任由这些人收拾。
小姑娘换了男人的衣裤,裹在棉被内仍在发抖。
不久,白龙朱海的船到了,五位健壮的船夫,在姬玄华的指示下,将四只雕花大木箱搬
上船,船立即离开码头向南驶走了。
船驶过泾河水闸,在里外的河堤泊舟,两名大汉跳上堤,将缆绳系牢在大柳树上。
堤南施施然来了五个人,中年人领先前行。
两大汉脸色一变,发出一声警啸。
船上的三大汉,迅速取出分水刀登堤,将两把刀分给同伴,五把刀左右一分,等候中年
人的五支剑接近,威风凛凛颇具豪气。
中年人接近到两丈左右,背着手笑吟吟一团和气。
“你们干什么?”为首的船夫沉声问。
“贵上白龙朱大爷还好吧?”中年人含笑反问。
“还好,也不怎么好,阁下……”
“你们在镇上有人,一整夜都看管灯号。”
“你到底……”
“这里的事已结束了,盛情可感。劳驾诸位到镇上找你们的人,尔后另乘你们的船返扬
州。”
“阁下,你知道得太多……”
“不错,我知道得很多。”中年人微笑,语气平和:“事实上,我是随东厂走狗的两艘
船同来的。你们的船交给我好了,你们的责任已了。”
“好家伙,黑吃黑啊?”船夫冷笑:“朋友,是哪条线上的?”
“不必盘道,把船交给我……”
“休想,阁下。”船夫断然拒绝:“这是杀神姬玄华的船,咱们奉大爷所差,替姬者兄
办事,咱们只听他的。老实说,咱们甘心情愿替姬老兄办事,并非因为朱大爷害怕而派咱们
来听候差遣,而是咱们钦佩姬老兄的英雄作为,所以跟来替他卖命的。要船,没有;要命,
来拿吧!咱们自信还有拼的豪气。人都会死的,早晚而已,砍掉脑袋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
后又是一条好汉。来吧!一比一公平交易。”
声落人欺进,刀动风雷起,森森刀气似寒涛,奋勇猛扑中年人。
中年人身形略闪,大手从刀侧切入,一把扣住船夫握刀的右手脉门,轻轻一掌劈在船夫
的耳门上。
“不要伤他们。”中年人叫,把应手昏厥的船夫挟住了。
中年人的四位同伴,正笑吟吟地向四船夫冲去。
姬玄华坐在舱面,用一块小油石细心磨刀,这是得自东厂恶贼的狭锋单刀,刃薄背厚入
手相当沉,把装饰用的刀把红色吹风摘掉,他不需在刀上加饰唬人,光秃秃的刀,反而多几
分震撼的力量。
那种小油石,是磨小工具刀的砺石中最幼细的,根本不能用来磨刀,本身并没有油,只
是像有油般细腻而已。但只要肯下工夫,可以把刀磨得晶亮,细腻得光可鉴人,所以卖镜的
小商贩用来磨镜。
他不时用目光搜索河面,留意每一艘可疑的船只。
穿了可笑男装的唐小姑娘,拥衾坐在舱内门内,精神已恢复正常,脸色红润,惊恐已经
过去了,她其实不畏寒暑,没有拥衾而坐的必要,那床衾被只是掩饰她可笑穿着的护身符,
不合身的男装,她自己也觉难看,她本来就是爱洁爱美的黄金岁月少女。
“你在看什么?”姑娘问:“你的眼神好肃杀,他们要下午才能到达,你以为他们的船
会飞吗?”
“我在注意跟踪的那艘船。”姬玄华一直对白龙的弟兄,告诉他有可疑船只跟踪的事放
不下:“生死一笔那群刽子手,决不让他们活着回京,我已答应费老哥,宰了他们替在死的
苏州义民报仇。”
“大华,你对浩园的惨事放不开?”
“是的。”
“那不是你该负责的事呀!”
“我所落脚的地方,都有人惨死,不管我该不该负责,都难以释怀。”姬玄华不但意指
浩园,也指夜探虎丘生祠受伤,所藏匿疗伤的农舍,那一家人被鱼藏社的杀手杀光了:“生
死一笔这老狗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很可能重施故技,又用上了金蝉脱壳计,利用那两艘船
吸引我们的注意,暗中躲在另一艘船上远走高飞。”
“如果他志在远走高飞,还敢跟踪我们?别疑心太大好不好?你疑神疑鬼害得我也跟着
紧张。河上往来的船只又很多,你怎知道哪一艘是跟踪的船?白龙那些弟兄虽则精明干练,
可能也犯了疑神疑鬼毛病。哦!你真要送我回苏州?”
“一定。”姬玄华肯定地说。
“不要这样嘛!”小姑娘扭着小腰肢央求:“我已经证明可以和高手拼搏……”
“你是愈来愈胆大了,而且愈来愈不听话……”
“大华哥,我以后一定听你的,一定……”
“不许多说!”
“我……”
“你看,一定听我的,是吗?”姬玄华盯着她笑:“第一件事就不听了。”
“这不公平。”姑娘大发娇嗔:“你这不是一件事,总不能要我做哑巴。不管啦!我要
跟你游遍天下,我要缠得你头疼……”
“第一件,就是送你回苏州,以后见过你老爹,再言其他。”
“大华哥!”
“我的行囊还在苏州。”
“哦!我知道了。”姑娘恍然。行装是她代为收拾,寄宿农舍只有姬玄华的换洗衣物,
一个以花花公子挟重金遨游天下,行囊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你知道什么?”
“生祠那笔金珠。”
姬玄华一怔,然后摇头苦笑。
“你这鬼精灵。”姬玄华瞪了她一眼:“害怕了吧?”
“我高兴死了。”姑娘娇叫:“真被我料中了?”
“所以我说你鬼精灵呀!”
“你不要把我看成不懂事的小女孩,我聪明得很呢!”姑娘得意洋洋,兴高采烈:“我
爹也没有我聪明,他怀疑你是北天王,我却猜出你旱天雷,佩服吧?嗯?”
“昨晚你才知道的。”姬玄华说:“少吹嘘了。哦!你老爹凭什么疑心我是北天王?”
“你走了之后,爹娘把我叫去盘问,把你和我前后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反复参详。记得
你在宾馆所说的活吗?你好坏,你知道六合解脱神功的根底,是吗?”
“我发誓,家父从没把令尊与令师祖的根底告诉我。”姬玄华郑重地说:“只将有关六
合解脱神功的优劣点,在练功时加以说明。家父对南金刚平时十分推崇,一直以没有南来拜
晤是平生一大憾事,他也不知道令尊的下落,退隐后更不到江南走动了。我抱歉,这次送你
回去,再向令尊告罪,也代家父向令尊致敬意。”
“我爹对你起疑,是因为你们交手时,我爹所发的各种变化劲道似乎皆被你先一步加以
引偏、反激、避实击虚,一一被逼转移,眼看击实,其实你所承受的压力仅及一半。这是前
所未有的事,只有彻底了解六合解脱神功根底的人才能办得到。”
“老天爷!以后我说话真该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