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短篇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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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短篇武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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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已染红了雪地。

雪地上流着血。

张钩子旋舞铜钩,丁拐子双拐如风,踏着地上的血渍,冲向敌人。

从这时候开始,张钩子和丁拐子就没打算自己还能活着。

他们只希望能使朱金秀和林晚笑活着。

不要怪江湖上的故事总要拼个你死我活,其实人人活在世上都以自己的求生能力来挤掉别人活着的机会,只不过武林上斗争更直接一些、尖锐一些。

或许也比较“光明正大”一些。

在黑先生还没有出手之前,张钩子和丁拐子的局面还不算太坏。

他们合力击倒了四名敌人。

这一来,淦世移和雷碰碰便不能闲着,淦世移的九节铜鞭,敌住张钩子,雷碰碰的快刀,克制丁拐子的铁拐。

软械忌钩。

淦世移的铜鞭,制不住张钩子如雪快钩。

丁拐子的双拐,却和雷碰碰拼个旗鼓相当。

可惜还有黑先生。

他一出手,手掌里暴闪雪光。

雪光映着雪花,使张丁二人,不知那一朵才是真的雪。

就这一错愕间,张钩子的身上已被叮了九朵“雪花”,雪花立即染了红。

丁拐子同时被淦世移缠住双拐,雷碰碰刀不容情,丁拐子整个人忽然分成了五截。

血染雪地。

更怵目。

更惊心。

黑先生放的当然不是雪花。

而是像雪花一般的暗器。

这暗器叫“雪里红”。

黑先生的外号也就叫做“雪里红”。

黑白二道,人人都知道“雪里红”黑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丁拐子已殁,张钩子重伤跪地。

现在是获取猎物的时候。

任何搏斗,都是为了要收获。

黑先生叫人打开轿帘,淦世移一脚踢倒一顶轿子,就发现里面真的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人。

女人。

一个女子尖叫着爬出来。

淦世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扯得她脸往上仰,那女子一面哭着,泪却因仰脸而停留在颊边和鼻梁上,全身不停的颤抖着,恐惧得连声音也好不出来,在喉咙里艰难地呜咽着。

那两个婢女只敢呜呜地悲鸣:“小姐……”

淦世移咧开大口,笑了:“这是你们小姐?”

女婢只敢点头。

“好!”淦世移嘿嘿地笑道:“老子最爱玩官家小姐!没有银子,总有玩的,也没败了兴头!”

雷碰碰也舐着上唇道:“好极了!”

忽听一个声音叱道:“放手!”

淦世移和雷碰碰都是一怔,只见一个女子,自另一顶轿中行出来,帘子旁刚好盛放着几朵腊梅,掩映着这女子的容颜。

小眉小鼻也算眉清目秀,朱金秀的容色更是姣好,但跟这女子一比,全都落了下去。

这女子文静而丰腴,高挑、亮丽、关刀眉、桃花眼、比梅花还艳的唇,在苍寒里隐透出一种火色的红。

奇怪的是,这么文静的一个姑娘,予人的感觉,却在温柔中隐伏了刚烈,仿佛是雪中的烈火,在森寒昌更迫出了暖意。

“噫。”黑先生忍不住道:“放开她,就是你了……你愿意代替她么?”

淦世移情不自禁的放了朱金秀,朱金秀跟小眉、小鼻等拥泣在一起。

林晚笑处此情境,仍傲若凤凰。

“你唬不了我。”林晚笑说。

“你不怕?”雷碰碰意乱情迷的跨了过去:“叫你知道大爷叫你快活的厉害。”

“你休想沾我!”

“我就不信你三贞九烈!”

林晚笑拨出利刃,对准了自己的心房,坚决地道:“我宁死不从。”

雷碰碰当时钉住,不敢再向前行。

“等一等。”黑先生忙道:“死美人总比不上活美人的好!”

淦世移眼神一亮,笑道:“敢情老大也有意思?”

黑先生摇摇头,啧声道:“这样的美人胚子,举世难逢……”

伏在地上的张钩子一跃而起,一钩划伤了正被林晚笑吸引住的淦世移,吼道:“快走……”

雷碰碰一刀五式,已把张钩子砍杀。

林晚笑疾步护在朱金秀身前,低叫:“快跑!”朱金秀跳了几步,却扭着小眉一齐摔倒,小鼻不顾而奔,黑先生一扬手,雪光一闪,没入小鼻背部,小鼻仆地,鲜血一下子染红了她的背衣,也在雪地扩散了开来。

林晚笑也为了维护朱金秀逃走,匕首被淦世移夺去,但淦世移跟她争夺间,忽因她太美而感到一种不可夺的艳态,神眩了瞬间,而致臂上再被刺了一记。

要是平常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女子,自然会觉得不可侵犯。

可惜这些都是怙恶不俊的人。

两处受伤流血,反而激发了淦世移的兽性,他拥着林晚笑,林晚笑虽比他还高大些,但挣扎推拒时激发出一种女性而且是处子的余香与无依,更令淦世移亢奋起来。

“老大,先把她交给我吧!”

“什么话?!”黑先生怒道。

“你这——”淦世移也不忿起来:“我为她还受了伤……”

黑先生叱道:“放下她!”

淦世移还待抗击,黑先生的手已伸进襟下的镖囊里。

淦世移也是个聪明人,忙不迭的说:“好,好……”

雷碰碰心有不甘,说:“那我呢?”

就在这时候,雪地上,突然有一声马嘶。

一匹白马闯了过来,踢倒了一名山贼,马蹄踩塌了火堆,火星子四溅,马上的人一手扶起了林晚笑,雷碰碰怒吼一声,挺刀而人,那人振臂砍下一剑,刀剑相交,星火四溅,雪又开始下得更密了。

雪冰清·雪寂寞·雪冻

雷碰碰运刀如风,一刀一刀的往上削去,对方左手挟着林晚笑,右手使剑,反劈下来,兵刃交击,发出密集的清脆响声。

淦世移长鞭一回,抖得笔直,似长矛一般,无声无息的直取那人背心!

林晚笑人足被挟着,那人控马运剑,在马背上使力腾挪,她也被剑风雪意激荡得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但却临危不乱,一见淦世移长鞭攻到,便叫:“龙大侠,小心背后——”来人白及白马,剑光如雪,正是龙喜扬!

龙喜扬双足在马蹬上猛一运力,忽然倒后纵去!

雷碰碰没料龙喜扬忽舍马后纵,一刀砍了过去,“卜”地砍在马鞍上,白马一声长嘶,雷碰碰险此着了一脚。

淦世移也没料到龙喜扬会有这一着。

黑先生在远处观战,看到此处,脸色一变,倏然喝道:“小心!”

龙喜扬足尖随鞭身疾走,已跳飞到淦世移身前,就像一片雪花一般,淦世移要想出手,但林晚笑又挡在龙喜扬身前,他不忍伤及这活色生香的女子,一犹豫间,龙喜扬的剑锷已撞在他的手背上。

他一痛,力道便把握不住。

铜鞭反缠住他的臂胳上。

黑先生的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淦世移登时直标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黑先生正想放镖,但黑先生已胁持住淦世移,身边又有林晚笑,黑先生也没有把握,这“雪里红”一放出去,谁能担保会是谁的血会在雪地上染红?

所以他只有沉住气。

他不止是自己沉住了气,还喝止了正挥刀要冲上前去的雷碰碰。

“你要干什么?”

“我不要干什么,”黑先生一面封住了淦世移的穴道,一面说道,“我既不想杀人,也不想得罪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林姑娘,我就放了你的拜把子!”

黑先生沉吟。

雷碰碰直跳着脚,一把刀舞得霍霍生风,咆哮着:“老大,甭理他,让咱过去把他卵子剁去喂狗——”

黑先生忽道:“你是龙喜扬?”

龙喜扬道:“拜见黑先生。”话里是这样说,但决没有施礼拜见之意。

黑先生冷冷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黑山白水、黄花绿草蓝天’,黑先生名列首席,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晚辈焉能不知?”

“好,龙喜扬是‘七帮八会九联盟’的外三堂堂主,我也就冲着你的面子。”黑先生很有些受用地说,“你走吧!”

雷碰碰怒叫:“老大——”

黑先生一挥手。

龙喜扬道:“黑先生盛情,晚辈谢过,晚辈还想带林姑娘——”

林晚笑道:“请你也一并救走朱小姐她们——”

雷碰碰见林晚笑向龙喜扬耳语,林晚笑云发散乱,美丽莫名,龙喜扬高大英俊,英伟非凡,雷碰碰妒火中烧,按捺不住,飞身大吼,一刀砍去!

龙喜扬忽把淦世移往前一推,撞在正冲过来的雷碰碰身上,雷碰碰见情形不妙,急忙收刀,没料龙喜扬已在这瞬息间暗中解开了淦世移的穴道,淦世移以为雷碰碰美色当前,定不收刀,不惜把自己一刀了帐,再取敌人,这是生死关头,保命要紧,他把臂上铜鞭一抖,竟全扎入雷碰碰心窝里,再自背后穿了出去!

雷碰碰大吼一声,双目突睁,迄死不信淦世移竟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淦世移见他这样子,也慌了手脚,岂料后襟一紧,已被龙喜扬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拎了起来,闪电般又点了他的穴道,放在马后,龙喜扬长啸一声,打马而去,一面道:“得罪了,待奔一程,定把人放还!”

这一来,林晚笑在前,淦世移在后,龙喜扬在中间控马而去,也不理朱金秀等人哀切呼救。

黑先生的手仍伸入囊内,看着马上逐渐远去淦世移的背景,恨声道:“蠢材!真坏了我的大计!”

他原想在龙喜扬放了人后,趁他背后放镖,可是龙喜扬似已看破了他这点,还利用淦世移杀了雷碰碰,再自林晚笑、淦世移的掩护下扬长而去。

黑先生可真恨得牙嘶嘶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淦世移倒是真的倒回来了。

龙喜扬并没有杀他。

龙喜扬反而要淦世移代转一句话。

“谢谢黑先生成全。”

黑先生耐住性子听完了这句话后,淦世移脸上才添了五道指痕。

黑先生恨恨道:“姓龙的,看你飞得出我的掌心……”

他立即问淦世移,龙喜扬往哪个方向逃?淦世移当然已默记。

——西北方。

黑先生的劲道立即又来了。

他要全面追杀龙喜扬。

西北方。

龙喜扬当然不是往西北方逃亡。

他放淦世移回来的目的,便是要黑先生追错了方向。

他现在是位于狼牙坳的东南方,一个叫梅山的所在,在生了一堆火之后,天色已经黯下来了,雪的颜色变成了灰皑皑一片,与夜色映得格外分明。

这是一个比狼牙坳更荒凉的地方。

更无人迹。

更寒冷。

龙喜扬把干粮在火焰上烘了一烘,然后递给林晚笑,林晚笑仍垂着长长的睫毛,那块硬馍头递过来的时候,她才抬眸,接过食物的时候,眸里闪过一丝惊色。

雪下绵密,火只烧得一堆发红。

火光仍映在她的靥上,带一些微儿雪意,就像一种轻柔的掠夺。

他们就在一个猎户歇夜的茅棚歇着,白马系在棚外,到了冬天,猎户都离开了这儿,这茅棚子就空在这里,渡过漫长的冬季。

——她刚才就搂在他的怀里,犹有余温,犹有余香。

她仿佛是知道他在观察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这才算看清楚,她的睫毛到了尽处,竟还有些弯曲的。

像一个幽美的梦。

“你为什么不救朱小姐?”长睫毛又轻颤了颤。

“黑先生很厉害,我未必能胜他,”他笑道,递给她水壶,“喝些水,吃点东西。”

她摇头。

他把毛裘扔在地上。雪地上。又解开马鞍旁的包袱,取出几袭衣服,铺在地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龙喜扬笑问,然后又道:“你总不能不吃不喝,要是黑先生他们追来了,你哪有力气逃跑?”

林晚笑想了想,喝了些水,终于因为太渴了,而多喝了几口,然后才问:“为什么?”

“很好,”龙喜扬这才放了心地道:“因为你。”

“为我?”

“你知道我铺上这一地的衣衫又是为了什么?”

“……”

“也是因为你。”

林晚笑匆匆抬眸,看了他一眼。她那少女独特的敏感,已感觉到对方的意图。这感觉令她悚然,比寒还冻。

“因为我昨天在驿站见到你,今晨上路的时候,就怎么也忘不了你,于是才一路跟过来。”龙喜扬凑近林晚笑身前,隔着火堆,双手在她有任何行动之前,已搭住了她的双肩,用力的抚揉着,一面发出赞叹,“老天爷!你这么美,我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我心中发誓,说什么也得沾一沾,那怕天打雷劈!”

林晚笑挣扎。

她很快知道挣扎是徒然无功的。

她只有喘息着,由于她挣动的时候,有一种柔弱和英烈合并的美,使她双颊呈现一片绯红,这使得龙喜扬更加动心。

“你一早便在那儿,”林晚笑喘着气说:“你眼见张丁二老身亡,你——”

“对,我只要救你——”龙喜扬邪笑道:“我只要活生生的你。”

在这顷刻间,林晚笑一进分不清楚,她而今是落在大盗黑先生的手上,还是大侠龙喜扬的手中。

“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是林晚笑被推倒在地上最后一次哀呼。

地上铺的衣服已散乱、掀翻。

她的裸背贴在雪地上。

——寒冷的冰雪。

她感觉到双腿间的炙痛。

她不再哀求。

她想求死,但头脑开始唆烘烘的,心跳得狂烈,身体上强烈的需要温暖。

龙喜扬用腰带绑住她的双手。

柔弱的双手。

白晰的身体,犹如白梅的花瓣,比雪还傲,也比雪无依。

“没有用的,这儿不会有人来的,就算你想死也不成,”龙喜扬道:“你已喝了‘湘妃酥’,就算只是几口,也没有力气抗拒我了,是不是?”

林晚笑皓齿紧咬红唇。

他压在她的身上,扒下她的衣裳,白晰匀柔的肌肤,使他觉得一阵昏眩,他大力扯断了她的玉颈上的一条系着匙型饰物的项链,埋脸在她坚挺的酥胸上。因为过分深明的冷和热,也使她乳上的两点红梅痉挛起来。

——那大概是小姐人家的长命牌、宝贵佩之类的饰物罢?

林晚笑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

痛苦而又妨辱的。

“你这么美,唉,这么的美,”龙喜扬看着她的容颜,涌出了赞羡,要不是他已欲念高涨,这起伏的美态足令他不忍蹂躏:“还是让我得到了,第一个。”

她别过脸去。

泪,自两颊侧流在雪上。

火堆就在不远处。

一根柴枝被拨乱,火头炙在冰雪上,发出滋滋地响声,很快火焰便熄灭了雪地也消融了一小个窟洞。

雪冰清。

雪寂寞。

雪冻。

雪天舞剑·雪地火光

——泪呢?

——火呢?

——世上的一切光明呢?

也许自太阳落山以后,一切能有光亮的等待都消失后,只有星光,自那天的尽头,寂寞的闪亮。

也许除了星光,就只剩下雪光。

林晚笑知道:在一切像火焰燃尽了之后,狂烈的龙喜扬,就要杀掉自己,因为他不能让她留下活口。

龙喜扬也正是想这样。

——这女子像雪一般难以拥有,不过就算他再珍惜,他也不能携着她踏上人间的行程,因为他刚才所做的事,不能有第三者知道。

他宁可让她在他掌心中消融。

他觉得很无奈,甚至很悲哀。

他想拥有这个哀怜、呻吟、忽冷忽热的胴体一辈子,可是他却得要马上杀她。

她背向着龙喜扬,双肩微颤动,许是在饮泣罢?龙喜扬的手搭在插在雪地里的刀柄上,看见她衣襟遮掩不住的柔肩,那么匀如山坡,可以尽情一次美丽的失足。她还是没有穿上衣服罢?龙喜扬看着只披上毛裘的背景,回想起刚才这胴体给他的欢悦与激情,一时竟下不了手。

——或许,等她穿上衣服再下手罢?

——她那么完美,只有他碰过伊的身子,他总不能让别人也沾污这洁白无瑕的身躯。

——因为她是他的。

他已无暇为她挖穴埋葬。

就在这时,她悠悠的转过身来,幽幽地道:“我是你的人了。”

龙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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