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喇嘛却不领情,大喝一声,抓住霍丹晨衣袖,猛力往外一带!霍丹晨没料到对方如此无赖,吃了一惊,要变招已然不及,竟被对方推了出去,撞到了围观之人身上。众人见动上了手,惊呼四散,站到远处观看。蒋平见状暗暗叫苦,已预感到今日要出大事。但身为师兄,于公于私,都没有袖手不管之理,只得硬着头皮抢上前去,护在霍丹晨身前,以防对方继续攻击。
那喇嘛见对方还有同伴,吃了一惊,但见蒋平是个身材瘦小的少年,便不放在眼里。正待冲上去再打,却听师兄演苇喝道:“师弟退下!”那喇嘛显然很敬畏大师兄,见他脸有怒色,只得悻悻地退后两步,气鼓鼓地瞪着霍丹晨。
演苇冷冷地看了霍蒋二人一眼,问霍丹晨道:“敢问小檀越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霍丹晨道:“我叫霍丹晨……并无门派,只跟爹爹学过几年武艺,一点微末武功实在不值一哂!”他也预感到今日要出事,怕坠了少林寺威名,故不愿说出自己现在身份。
演苇点点头,“嗯,原来是霍公子。我看你这小娃娃武功也不怎样,却喜欢惹事生非。佛爷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给我闪远些,再要罗嗦,莫怪佛爷不客气了!”
霍丹晨听他言语间对自己轻视已极,心里有气,对蒋平道:“师兄你先走,不用管我。”蒋平苦笑不答。霍丹晨上前一步,对演苇说道:“天下人管得天下事,怎么是惹事生非了?”
演苇道:“那你是要管定这事了?”霍丹晨冷笑不答。演苇喝道:“好,那我先领教一下你的家传武功,看你是不是管得了这事!”拳随声出,右拳直取霍丹晨胸口,这一招竟又是刚才他师弟出手的第一招“狭路相逢”。
霍丹晨想也不想,也使出刚才对付他师弟时那一招“退一步自然宽”,向后倒退一步,右臂一抬,要架开来拳。演苇拳头未到,却忽然变拳为爪,抓向对方右腕。霍丹晨微微一笑,长臂直捣中宫!仍是刚才使过的那一招“问心无愧”。
满以为又要重演刚才那一幕:对方尚未抓住自己手腕,自己的拳头已经先攻到对方心口檀中穴。岂知演苇武功比他师弟高明得多,虽是同样招数,但换人使后,胜负之数便要易位了。霍丹晨的右拳离演苇心口尚远,自己手腕已先被叼住!霍丹晨大吃一惊,左掌急忙拍向对方面门,要逼演苇放开自己右手。演苇冷哼一声,也是左掌拍出,“波”地一声,两人已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霍丹晨闷哼一声,只觉胃里气血翻涌,好似连苦水都要冒出来!虽然强要忍住,但终于没有忍住,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蒋平田竹娥见他负伤,怕演苇下杀手,同时冲上去攻演苇后背。演苇更不回头,右腿倒踢两脚,将二人逼退开,同时右手一挥,将霍丹晨顺势摔出,砰地一声,霍丹晨身子重重地摔到五丈外地上!
田竹娥忙抢过去,问道:“公子,你受伤了么?”霍丹晨俊脸一红,咬了咬牙,道:“没……没受伤!”田竹娥听了稍稍放心,转过身来,“呛”地一声拔出腰上的柳叶刀。蒋平虽明知已方不是对手,但形格势禁,只得摆开架式,准备再战。两人正要冲上前拼杀,忽听一个声音喝道:“哪儿来的野喇嘛?敢到登封城来欺负人,不把少林寺放在眼里么?”
演苇等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矮壮的青年和尚走上前来。
蒋平霍丹晨见有少林寺弟子到来,都松了口气。蒋平心想:“有他出头,我倒不忙着动手,且看他怎么说。”旁观众人中有人认识这名青年和尚,知他法名叫做慧信。
那个红眼头陀低声对演苇道:“他是少林寺的,这里是嵩山脚下,还是不要招惹他们少林派的好。”
他本是好意提醒,不想多生枝节,不料这话却让演苇极不受用。他一直住在乌斯藏,从未来过中土,只道以自己武功,在中土已难有抗手。听红眼头陀这话,显然认为自己不是少林派对手。当下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彭老前辈,你也未免把少林寺的小和尚瞧得太重了。别说一个小和尚,就是少林寺方丈苦难来了,佛爷一样要打断他的狗腿!”
那少林弟子慧信听他出口辱及方丈,勃然大怒,“呛”地一声拔刀在手,左手戟指喝道:“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到嵩山来撒野!哼哼,想跟我们方丈较量,你还不配!”
演苇冷笑一声,道:“好,佛爷今日就领教一下少林派的精妙武功!”从师弟达尔木手中接过一柄一丈二尺长的金刚宝忤,喝一声“接招!”抢上去猛地一忤打向慧信头顶!
慧信见他这一忤来得十分猛恶,金刚忤又是重兵器,不敢用刀硬挡,身子往旁边一闪,左手捏个刀诀,右手单刀一摆,使一招“灵蛇吐信”,疾攻向对方胸口。演苇也不招架,金刚忤忽然变抡为点,点向慧信右手腕。
金刚忤是重兵器,他却使出了轻兵器打法中的“刺”字诀,这在中土忤法中从未见过,慧信在少林派第三代弟子中武功较弱,临敌经验也不丰富,见对方忤法与中土武功大异,不禁愣了一愣。演苇何等武功?莫说慧信武功与他相去甚远,就是跟他相当之人,在打斗中愣了一下,也必然会着了他的道儿。慧信“啊哟”一声,右手腕已被点中,虎口剧痛,单刀把持不住,脱手向后飞出,“夺”地一声,插在了背后那家酒楼门前的大柱子上。
第三十六章 疤痕头陀
演苇一招得手,哪给对方喘息之机?喝道:“去死吧!”金刚忤对着慧信头顶猛地砸下。田竹娥蒋平同时惊呼了一声,急忙飞身上前相救。田竹娥柳叶刀刺向对方心窝,蒋平右腿飞踢他小腹,都是逼演苇不得不自救的要害部位。演苇大喝道:“要倚多为胜么?佛爷可不怕你们!”身子退后两步,避过攻击。呼地一忤,先将赤手空拳的蒋平逼开,然后与田竹娥拼杀。忤飞如虹,刀舞若电,两人倾刻间已拆了三招。蒋平武功本就不高,又没兵器,一时帮不上忙,只站在一边空自着急。
田竹娥武功虽比蒋平高强十倍,但也不是演苇对手,五招之后,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慧信见田竹娥落了下风,急忙返身冲到那家酒楼前,拔下插在柱头上的单刀,又加入战团。霍丹晨也没带兵器,但他为人要比蒋平机灵得多,对傻站在一边的蒋平叫道:“快找武器!”说完便冲进街边一家酒饭铺里,抓了一把牛耳尖刀出来。蒋平见状,也忙冲过去,一时找不到刀,便抓了一条长凳子。
那个脸上有一条可怕刀痕的头陀呸了一口,骂道:“小兔崽子好不要脸!”也不操家伙,徒手冲上前去,截住两人撕杀起来。蒋平霍丹晨两人虽有“兵器”,但武功差对方太多,合斗“疤痕头陀”的一双空拳,兀自处于下风。
那名红眼老头陀名叫彭大图,绰号黄河龙王,在西北道上颇有声名,是“疤痕头陀”的师兄,他见对方人数虽多一倍,但武功都较己方人为低,所以并不急着上前,只在一旁谅阵。但演苇的几个师弟却按耐不住了,拔刀舞棍,喝叫着上前围攻。
这一来田竹娥蒋平等四人更加不敌了,霍丹晨对田竹娥道:“姐姐快走!”田竹娥道:“不!你们走!”这一说话,不由稍稍分心,一个喇嘛见有机可乘,从背后向她猛砍一刀。这时演苇又一忤迎面打来,田竹娥前后受攻,处境顿时大是凶险,眼看就要发生惨祸,那匹白马见主人危急,长嘶一声,突然冲上前来,猛力一撞,将背后偷袭的那个喇嘛撞到了地上!田竹娥乘机后退几步,避过了演苇的进招。
演苇见中间忽然插进来一匹白马,挡住了敌人,呼地一掌,拍在白马头上,白马悲嘶一声,仆倒下地,四腿一伸,便不动了。
田竹娥见白马为救自己而死,又悲又愤,正要抢上去拼命,衣袖却被霍丹晨一把抓住。霍丹晨道:“姐姐快走!再不走只怕要出人命!”
田竹娥心想这些人都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不忍他们为自己送命,只得忍悲说道:“好,要走一起走!”于是四人且战且走,向城外奔去。喇嘛们正杀得兴起,哪肯让敌人逃走,喝叫着追上前去。
不多工夫,众人已追打到了西门前。此时正是赶集日最热闹的时刻,城门前本来就街窄人多,又有许多车马拥塞其中,更其拥挤不堪,行人每前行一步都很艰难。所以就是想替他们让路,一时间也让不出路来。众人边走边打,一路上也不知撞翻了多少摊子和行人。
霍丹晨因手里的牛耳尖刀太短,不趁手,撞翻一个水果摊子时,乘机“换”了一把长长的水果刀。经过一个肉摊子时,又顺手代蒋平抢了一把杀猪刀。各人虽有轻功,但因交通拥塞,无法派上用场,十余人混在人潮里,很快就被分散、淹没。开始还能相互呼应,但过了一会便完全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蒋平看不见同伴们后,虽然心里很是焦急,但也不能不承认,这情况对他们实是利大于弊。若非如此,他们肯定早被对方追上了!
霍丹晨知道蒋平在这些人里武功最差,又因他是被自己牵连入这场事非中的,所以对他的安危最是挂心。一边尽力与追赶自己的几名喇嘛周旋,一边扯起嗓子呼唤蒋平:“蒋平!你现在哪儿?”“蒋平,我在第三个肉摊子前面,你快过来会合!”“蒋平,我现在在王家牛肉馆门前,你快过来会合!”……
城门前本来就闹轰轰地,象个大马蜂窝,两人对面说话,也得用很大的声音才能听见。霍丹晨虽然扯破了嗓子,蒋平也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但他嗓子却没有霍丹晨清亮高越,所以无法将自己的情况及时向他通报。
霍丹晨心里虽然焦急,但因自己背后有三名喇嘛正象狗一样紧追着他,所以也不敢停留。无意间瞥见田竹娥、慧信以及两名喇嘛的身影已到了城门洞下面,于是又对蒋平大声喊叫道:“蒋平,我们到城门外等你!你快出城门,大家会合到一处!”喊完后便象一条小鱼儿一样,消失在“人海”之中。
他虽喊破了天,但蒋平却没听见。眼见背后那名“疤痕头陀”与自己之间只隔了几个人的距离,慌不择路,投入了旁边一条小胡同里。那名“疤痕头陀”见状心里一喜,惟恐他及时回头,又淹没在人潮之中,肩顶肘撞,奋力将有碍自己的路人通通挤开,及时追到了小胡同口,断了蒋平反悔之路。
这条小胡同比外面的街道还要狭窄三倍,最宽处最多能容五人并行。两边俱是三丈高的院墙,没有上乘轻功,根本别想飞上去。幸而小胡同里也是人满为患,否则蒋平早已被其追上。蒋平见自己已和同伴失散,而追赶的那名喇嘛武功又明显比他高强几十倍,惶急之中,不禁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只怕我今天性命要丢在这条胡同里!”
象是要应证他的不祥预感一样,刚转过前面那个拐弯,他便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冲进了一条死胡同!再往前行二十丈,便是这条胡同的终点!
前无去路,后有追敌,两边又是他那点微末轻功无法飞越的高墙,除了回头一战外,已别无选择。但那名“疤痕头陀”刚才赤手空拳,也打得过他和霍丹晨两个操家伙的人,现在自己虽有霍丹晨为他抢来的一把杀猪刀,但那“疤痕头陀”手里的戒刀却比他所持杀猪刀要长得多!
蒋平惊骇不已,虽然明知前面已是绝路,还是向前拼死挤过去,似乎希望前面那道堵路的高墙突然冒出个大洞,或者发生奇迹,突然跨塌。
“小兔崽子,前面是死胡同还要跑,不见棺材不掉泪呀?”“疤痕头陀”一边骂着,一边更加凶狠地推挤着所有阻挡自己的行人。但那些人看见他相貌狰狞,手拿戒刀,正在追杀一个少年,都吓得惊声尖叫,人人惶乱。怕怏及自己,有的拼命往胡同外面挤,有的拼命往胡同里面挤。“疤痕头陀”虽然穷凶极恶,也不能在闹市中随意杀害无关之人,一时不进反退,被挤回到了胡同的转弯处。
他虽然有些恼怒,但想前边反正是死胡同,蒋平已插翅难飞,索兴让到路边,将背心紧贴在右边石墙上。只等无关之人挤出去后,腾出空间来杀人。蒋平措手无策,只能绝望等死,正惶恐不安,那群拥挤的行人忽然大声惊叫起来,一个中年妇人尖声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蒋平一惊,因被挡住了视线,还不明白是谁给那头陀杀了,待到小巷中的人逃得一个不剩后,他才终于看见那个被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杀他的那名“疤痕头陀”!
只见他的身子仰躺在地上,两只眼睛死鱼般瞪着胡同上面的一线蓝天,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之色。而那把准备杀人的戒刀,不知何故,竟插在他自己的胸膛之上!
显然“疤痕头陀”绝非良心觉醒而自杀,而是有人趁着刚才拥挤混乱的局面,突然出手,将其杀死!
杀人者是谁?为什么要杀人?如是为了救自己,为何不与自己朝向就离去?
蒋平惊恐地看着已经死去的“疤痕头陀”,脸上也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之色。但此时身处险地,实不容他多想,深恐有人进来,将他当做凶手抓去,仓皇向巷子外面逃去。
到了巷口,又是一惊,只见原本拥挤不堪的街道上,竟然只剩下小半人。十余个人堵在城门口,正在向外面张望。在这群人背后七八丈远处地上,似有一具尸首,八九个胆大的汉子正围着观看。而一些胆小的人,则远远地站在街边一些屋檐下议论。见蒋平拿着一把杀猪刀从胡同里冲出来,许多人都惊呼着向更远处跑开。那种惊恐神色,就似将他看成了杀人凶手一样!
“又是谁给杀死了?”蒋平虽然感到恐惧,但恐是自己人,所以还是壮着胆子跑上前去查看。看后又大吃一惊,死的竟是那伙喇嘛中武功最高的大师兄演苇!只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也满是恐惧和怀疑之色。尸首旁边不远处横着他的金钢宝忤。和刚才被杀死的“疤痕头陀”一样,演苇喇嘛也是被一把戒刀杀死的。所不同的是:这次刀不是插在胸膛上,而是插在他的后背上。
“是谁杀死他的?自己同伴里可没一人有本事杀得了他,莫非又是刚才那名救我一命的神秘人物出的手?”
第三十七章 海山
这时堵在城门口看闹热的那些人也都回过头来看着他,虽见他是一个身子瘦小的少年,但不知是因为他手里有刀,还是别的原因,竟无一人有胆子敢去抓他。
蒋平也不敢久留城中,听见城门外有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声,知道自己的同伴们正与其他敌人相斗,微一犹豫,便将杀猪刀扔到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拔出那把插在死者背上的戒刀,向城门小跑过去。众人不敢相拦,纷纷闪开,让他出了城门。
只见霍丹晨等人正在前面一片疏林里与那名红眼头陀彭大图及其它几名喇嘛们厮杀。见他终于出来,霍丹晨又惊又喜,招呼大家道:“他出来了,大家快走!”原来同伴们虽然明知不敌,但仍在苦苦坚持,等蒋平出来会合。蒋平听了心中很是感动,和同伴们会合一处,且战且走。
彭大图见自己师弟没出城来,不禁有些惊讶,问蒋平道:“小孩子,你还没死?我师弟被你甩掉了?”
蒋平一愣,随即明白:“原来刚才那个死去的头陀是你师弟!”说道:“你师弟就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头陀吧?你快进城去救他吧,去迟了只怕他就要被那位好心的大侠杀死了!”他想刚才那位救自己一命的人定是一位“好心的大侠”,于是故意用这话赚他离开。
彭大图听了大惊,心想蒋平说的那位“好心的大侠”定是杀死演苇喇嘛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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