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啊!”丈母娘着急的告诉卫鞅,这个不好消息。
“玲子?亏你还是她的娘呢!”卫鞅不相信,指着丈母娘斥责道。
“不信?真得嫁给你的主事鞫啦!你忘啦,女回娘家,夫家三十天不接,女可另嫁。玲子在娘家都呆了二个月了。呆傻子!”丈母娘是真疼女婿,赶紧告诉其真情。
“啊!我、我朝、餔不继。想,想那玲子在你家,好坏也总、总比她在这院里强……”(朝、早饭,餔、晚饭,古时,人一天中吃两顿饭。朝、餔不继是说一天两顿饭都不能保证)卫鞅这下真急了,赶紧跟丈母娘解释。
丈母娘也急的跌脚,疼惜的说:“唉——理是这个理,可你咋不去看看他们娘、儿俩呢?你到我家,总比被人堵住后,当街要账强。”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卫鞅头一昂,回到。
“嗟个屁呀嗟!妻、儿都没了。玲子最恨就恨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得性。她人在娘家,心在你这。天天念叨你,盼你去接!可你倒好,连句话都有没一个。那个鞫可是一天八遍的来哄玲子开心的哦。鞫前几日又升奉常了,沾上了大夫的边啦。玲子虽退了鞫的几次聘礼,可女人都爱面子,都喜欢哄、捧、富贵。干裹怕绵缠,绵缠怕得闲!她昨儿个收了聘礼,定下今儿个接人。我又无法劝阻,一急就来找你了。”丈母娘心急火燎的说完她的来意。
卫鞅听后,仰天长叹后,自言自语的:“真被卜祝言中了,完了、完了。唉——!”
丈母娘看卫鞅不急,还在自言自语的仰天长叹,就急了,赶紧出注意:“唉,唉什么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把玲子接回来!按魏俗,只要玲子不上鞫的车,还是你的。”
“你呀你,怎么不早说!”公孙鞅一跺脚,丢下丈母娘,忽地冲出了院门。
玲子再也拖不下去了,在魏鞫的甜言蜜语地催促下,千般不舍,万种愁绪的别离了娘家,缓慢踏上迎来的花车。花车刚要启动,一个熟悉又久盼的声音传来:“等等!玲子——”
期待了几十天的声音终于来了。上花车前、后的烦燥心里突然静了下来。可毕竟迟了。她只能要花车停下!
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的公孙鞅,立在车的左辕下,对着花车上的玲子发愣。
玲子端坐于车上。头梳迎春髻,颊施朱面,柳眉画黛,髻挑骨钗,双耳垂贝,身着彩纱长衽,飘飘若仙。
公孙鞅真的是从没有看到玲子会有这么美,美的令人忘记一切,美的让他忘记了他是做什么来的。
玲子一看落魄的前夫,竟如此衣冠不整,瘦得不成人形,泪水哗地就忍不住从凤眼里涌出。她娇小的俏鼻在樱桃小嘴上一揪,就把个卫鞅揪得万般悔恨,千种肠结。
“妾本等娘送,没想君来送妾?妾谢了!”
一阵莺语飘来,似梦似诗,似春风?不,是重锤,猛地把卫鞅锤醒。
“不。我是赶来接你的。我有钱了,有二十个金饼。我可以养活你和儿子了,你今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 都是干净钱。你看我的金饼!”卫鞅说着,发狂的掏出卜祝给他的十个金饼,慌张的捧给了车上的玲子看,一脸着急的看着玲子的表情。
“莫闹了!一切都迟了。妾记得君一片好心。你也要改改你那脾气了。妾走了,会把儿子带大的,也没有什么留下,拿着!”玲子泣语着,从车里递出个包袱给公孙鞅接住后,头一扭,车缓慢的启动了。公孙鞅刚要扑上车。玲子伸出头来:“没用的。这十个金饼是妾的一点心!你不要东躲西藏了,把账还了把。”
“不要——!只要你!……”卫鞅狂躁的喊着,双手伸向玲子的车窗前。
但花车的垂帘业已放下,那红色的帘布已经掩去了丽影。花车嘎吱吱地载着玲子慢慢的远去!无论公孙鞅怎么喊,怎么赶,只有辚辚的车轮声,只有迎亲的喜乐声,向他扑来。
花车带着爱妻走了,似乎也带走了卫鞅的魂。失魂落魄的卫鞅,踉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了回去的,只知道他一路都听见,他的四岁儿子,那清脆、欢快的格格笑声,和在笑声中夹杂的那一声声“爹爹”的呼喊。
他在儿子的笑声中,呼喊中,走进了自己的小院,被门槛一绊,摔倒在院中的地下。他躺在地下,仰头看见院中的桃树。桃树间,突然出现刚嫁过来的玲子,依在树杆上,羞红着脸,看着卫鞅,轻声甜甜的唱到:
桃花花的那个粉莹莹,哩——
嫩朵朵的那个艳——,
妹妹——我的脸那,和那个桃花花般的妍!
妍妍的脸上,长着个豆荚筴的眼——,
眼睛里只有耶,哥哥那个笑盈盈的脸——!
卫鞅从地下猛地一跃而起,跑到一颗桃树下,对着另一颗桃树下,站着唱歌的玲子,头一昂,就唱了起来:
桃花花的那个粉莹莹,哩——
嫩朵朵的那个艳——
哥哥——我眼里咧,只有妹妹,那个红润润的脸——
红润润的脸上,有双亮闪闪的眼,
眼睛里流只有那,迷死哥哥的笑涟涟——!
“轰”地一声雷响,天突变。大雨随着雷声,倾盆而下。雷声,惊醒了卫鞅。大雨淋醒了卫鞅。那里是初娶玲子的时刻?那里是和玲子对歌的月夜?哪里有玲子的身影?
只有小院依旧,只有桃树依在。但没有玲子的小院,荒凉了,没有玲子的桃树,失神了,没有玲子的卫鞅,落魄了。
21、兰皋劝秧()
只有小院依旧,只有桃树依在。但没有玲子的小院,荒凉了,没有玲子的桃树,失神了,没有玲子的卫鞅,落魄了。
早知道玲子要嫁给他人,何必当初坚持什么气节、操守?为家人的温饱,我为何不能为朝飨谋?我凭什么骄傲?凭什么张不开嘴求人?凭什么就连老丈人给的钱,也认为是嗟来之食?就凭妻离子散吗?就凭让玲子离开自己,投入他人的怀抱吗?
公孙鞅,你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坚持,就让儿子失去父亲,就让爱妻另外嫁人?我“呸!”你个天打雷劈的东西!
“轰”地一声雷声,一雷就当头劈下。浑身一震的卫鞅,跟只落汤鸡似的站在雨中。他一震后,依然昂头向雨,任雨水淋在脸上。他双手握拳,伸向雨空。他张开大嘴,对雨空发誓:“去他娘的坚持!滚他娘的操守!我公孙秧对天发誓:不改变自己命运,不做成人上人,就天打五雷轰!”
“轰”老天是乎听到了他的呼喊,就用一声惊雷回答他。
无门的荒院。
院中的乱草。
草中的小径。
小径傍开着花儿的两株桃树。
桃树后的一间凹形平房。
平房的大门开着。
积满尘土的门口。
门楼飞檐,墙角挂满了蛛网。
若不是肉埔魏二赌咒发誓,孟兰皋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好友卫鞅的家。孟兰皋站在这荒凉的小院门口,左看右看的十分犹疑地迟迟不敢迈进这个小院。可这小院的特征,处处符合别人告诉他的特征啊?于是,他探头探脑的,对着小院喊了一声:“有人吗?”
院内无人回答,静的可怕。这哪像有人居住的小院,跟荒弃多年似的?孟兰皋只好走进小院,再走进敞开的屋门一看:屋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正准备抽身而返的他,一眼看到北窗下有个人影。他止步再看,才看清窗下一榻。榻上一案。榻上、案上堆着的竹简中,伏着的一个人,正在用心刻简。他仔细一看,不是他的好友卫鞅,又是那个。于是他惊喜万分的一声喊了一声:“公孙鞅!”
喊声中,伏案之人浑身一抖,手中的刻刀啪地一声,掉在简上。
“兰皋,孟兰皋”卫鞅从榻上一弹而下,扑向好友。
咚、咚!两个好友,互击对方左胸一拳后,朗朗的大笑起来,边笑边走到榻前坐下。
七年不见。兄还是刻苦异常,弟不如也!
七年不见。见之誉夸,妄赞之习不改也!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老友仰天大笑。笑后,孟兰皋一把抓住卫鞅的衣袍,拖着就外走。边拖边说:“公孙鞅!院外桃花正浓,春景妩媚。我等何必在这昏暗之屋,相叙七年的别情。何不如同窗之时,携酒郊外,畅舒豪情?”
卫鞅挣了挣孟兰皋抓着自己衣袍的手,可一看无法挣脱,就放弃了拉扯,脸色黯然的灰心说道:“罢了。逝者如斯,同窗无悠踏青之豪迈,已一去不复返了。不瞒皋兄,对景、对色、对事,兄早已意尽。我只为胸中之识,能留后世,方奋激刻简而苟活。”
孟兰皋一声长叹:“悲呼!壮呼!唯鞅兄也。士子之命,悬于权贵之手。权贵不用,士子无奈而欺竹简。一竹、一刀,士子随手可捡。一天、一月、一年之时光,士子随时可耗。鞅兄之奇才,也难逃士子之无奈,只好泄愤于竹简也。可叹啦、可叹!但,还是出去走走吧!在这霉气十足之屋,不仅鞅兄在哀而刻简,恐怕兰皋我,也要步其后尘啰。”
卫鞅跟着一声长叹后,竟然昂首毅然的说道:“皋兄,哀而刻简,留士子精血于后世光美,乃士子之职业。有何可悲?你步其后尘又有何不对。我留给后世的,全是经帮治国的良策。今世不用,后世肯定会用,并会用我留之策,创一强大霸国,七国一统。不信,你看…”
孟兰皋摇着手说道:“不用。鞅兄之策定为稀世之室。可皋不明白,为何鞅兄断言今世不用乎?好了。你肯定是被霉气熏昏了。走!今天我们非出去换个新气、鲜景不可。走!”说着,就拖着卫鞅往外走。
卫鞅哪有心思出门,就是七年不见的老友来了,也不想出门去抛头露面。于是,他就边挣边问:“拖啥?就在屋里说嘛!唉,好、好、好。算你比我狠!你拖我到哪?”
孟兰皋说道:“到郊外。”
“哪个郊外?”卫鞅跟问。
孟兰皋笑答:“北郊涑水。观景垂钓。”
卫鞅知道老友为人,不可能无事而来,肯定是知道自己窘迫,来帮自己的。这句观景垂钓,就是关键词,露出孟兰皋的来意来,于是胸有成竹的问道:“学子牙也可。(子牙。西周开国大臣姜子牙68岁渭水垂钓遇文王为大臣,共兴周朝)但文王何在?”
孟兰皋微微笑道:“到时自现。”
卫鞅心里想到:你还跟我玩神秘?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魏国已经没有什么留念的了,说不到老友真的给自己找个好饭碗,说不到老卜祝的话就验证在孟兰皋的身上。于是,呵呵一笑:“走就走!你反正经常是反客为主的人。”
卫鞅就这样,被好友孟兰皋,从发霉的屋子里,拖了出来,来到了北郊。
北郊。涑水的一个河湾。
春暖花开,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垂柳下,学友俩席地而侃。
兰皋遥指安邑发问:“东依景山、北傍涑水,好一座王者之气的安邑城能一统六国乎?”ァ 按拥芈隹矗不能。因中条山切断王气与中原相接的地脉。真可惜,武侯之能臣数百,建安邑时,为何无精通地脉之士?不然,哪会……唉!”卫鞅头也不回的暗然而答。
“唉声叹气,好象不是鞅兄本性。莫不是鞅兄已习惯了中庶子的生活,准备居中庶子而终老?”孟兰皋看着卫鞅,咄咄逼问。
18、两件奇事(1)()
逃?为什么要逃?往哪儿逃?莫名奇妙的卫鞅只好询问冢宰大人。
冢宰一声长叹,讲了自己刚跟魏王发生的事,十分愧疚的说道:“为公我是冢宰。为私我是父亲。你看一眼玲子后,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让魏王鞭长莫及杀不了你。”
卫鞅这才知道有这么一出。他向冢宰拱手劝道:“冢宰大人!我不走。因为没有必要走。魏王既然不接受你的推荐,也就不会接受你要杀我的献策。你是当事者迷。你辅佐魏王多年,应该知道魏王的秉性。按他的秉性,你越是建议杀我,他就越不会杀我。所以我在安邑定会无事的,冢宰大人!”说到这,卫鞅将包袱递给冢宰:“门下在魏数年,多蒙大人抬爱。大人累累荐门下,而门下累累生不逢时,但门下对大人的恩情,铭记于心,定当回报。告辞!”
卫鞅在冢宰的叹息声中离开了冢宰的住所,回到了账薄房照常上班,过他那惨淡的日子。魏王也早就把他忘在了九霄云外,哪里还记得有个什么卫鞅的人?只有冢宰大人还在为魏王耽误国事,不斩草除根,将陷魏国于灭顶之灾,而耿耿于怀。
卫鞅呢,他现在百事不管,只耽心着债主逼上门,朝思暮想的是:想法挣到一笔清清白白的钱,好还清债务。他现在最怕的事,是又被债主当街逼债丢人现眼。可是,屋漏偏遇连阴雨。这天,他躲躲闪闪的刚出门不到二百步,就被早守在墙角的赌徒夏大当街拦住。
“喂!”夏大幽灵似的闪出,虽仅轻轻地一声低唤,就把个卫鞅惊得倒退三步,扭头就跑。夏大拔腿就追,追到卫鞅住的小院的门楼前,才一把把卫鞅抓住:“喂!鞅大人,你跑嘛?”
卫鞅红着脸扯着谎:“回去拿点东西!”
夏大嗷地一笑:“鞅大人,怎么几天不见,就瘦的象个枯鬼?”
卫鞅无力的瞪了夏大一眼,口里低声的求饶:“夏大,我真的没有钱。”
“晓得。”夏大大咧咧的一笑。“ 你现在连屁都放不响一个。”
“那——你还追我?”卫鞅头一低,抱厌道。
夏大哈哈一笑:“追钱啦!你小子可是个宝咧。老子昨天才晓得,在安邑就你鞅大人个狗日的是最有学问的。我不追你追哪个啊?”
卫鞅被燥得脸一红,扭头就往屋里走。
夏大一慌,赶忙拉住卫鞅:“老子…不,我、我是个粗人。鞅大人你不要跑了,不要见怪!唉,有个来大钱的事你做不做?不光能还帐,你还可以剩好多好多钱呢!”
卫鞅翻了夏大一眼,本想又跑,可一听钱字,一想债务,口不由心的脱口而出:“凭本事挣钱的事,我还是可以考虑做一做的。”
“当然是凭本事,不然老子。坯!打嘴。不然我早就做了,还跑来求你?鞅大人,这事全安邑城就只有你能做。”夏大用手抓住卫鞅不放,信誓旦旦的劝说。
“什么事?”卫鞅也觉得夏大今天的奇怪,于是好奇的问了句。
“我有个佞人朋友,在王宫里做事。他对你佩服之极!所以,想请你帮他个忙。”夏大讨好的笑着,将张笑脸凑到卫鞅的眼前,恭敬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不与佞人交也。怎么可能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不可能知道我。”公孙鞅最听不得佞人,口气徒地一改,官话顺口而出,那气势逼得夏大一震。
但是一震归一震,但是夏大不服,马上反驳:“佞人怎么啦?在魏国就他们佞人最牛!嗨,佞人平日连看都不看老子们一眼。这一次若不是魏王要听什么商汤乐歌,看什么商汤乐舞的,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我?因为有个佞人是我街坊,知道我夏大认识鞅大人你!这样,他们才求得到老子们的头上来的。听说有五种,叫,叫什么大、大……”
“大蒦、晨露、九招、六列、桑林。”看夏大急的脸上通红,卫鞅脱口而出的接道。
“哇!神啦——!”夏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