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冲到圈外想浑水摸鱼的还有神拳门的掌门刘开山、巨鲸帮的帮主麦少伦等等,这一干人的武功实在是差得远了,便连圈外一丈以内都近不得,只能在外翘首张望,惊声而呼。
赵敏和灵虚等几人远远地站在圈外看着圈内夺刀大战并不言语。张无忌愣了一会儿,隐隐感到四叔如此必有深意,便没有上前。范遥则依然站在原地,袖着双手,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表情。
张松溪手中没了屠龙刀,早已没有人来纠缠了,这时走到玄慈面前抱拳道:“大师有礼了!”
玄慈宣了声佛号道:“张四侠有礼。”
张松溪道:“屠龙宝刀乃是我师侄张无忌之物,还请归还本人。”
玄慈微微一愣,便将宝刀递了出去,但递了一半却又后悔了似的收了回来,只道:“阿弥陀佛。”便不给了。
张松溪道:“此刀原无主,乃武功高者得之,大师要做武林至尊,须得先胜了在下手中的宝剑!”说罢推剑而出,不是武当新近绝学太极剑法,而是武当一偏门剑法拂风剑法。这是张三丰早年创的一路剑法,剑去如清风拂绿叶,落花飘缨簌簌下,恍惚中,便似在向青山倾诉一件心事一般。张三丰隐居深山时,心中一直隐有一桩极大的心事,每每独对空山之时,想起那人,不由便纵声长啸,情难自已,只能拔剑而起,胡乱挥舞,久而久之,竟成了路数。后来出家为道,终于大彻大悟,再也不练这路剑法,直到几十年后听闻峨嵋创派祖师郭襄过世,才一时心绪不宁,在后山竹林内重练数遍,谁知这便让四弟子张松溪看到了。那时张松溪还年幼,非要缠着师傅学这路剑法,张三丰长叹一声,只道这路剑法只是好看,实则并无甚么用处的。但张松溪求艺执着,张三丰便教给了他。那时这路剑法还没有名字,弟子问时,恰值山风拂过,吹得满山翠竹刷刷作响,便随口道,就叫拂风剑法罢。
这路剑法连张无忌都没有见过,其他外人则更没有见过了,但此时张松溪使将出来,却将速度提高了数倍,一时间哪里还是拂风,简直便是疾风,出手便刷刷刷数十剑。玄慈依然宝相庄严,左手捧刀,右手持珠,只屈伸几根右手手指,上下拈拂,便将武当四侠张松溪的剑招一一御去,这一节便是张无忌也看得暗暗称奇。心道原来这四人中,武功竟以这老僧为最高。何以南少林成立这么多年,寺中藏龙卧虎,武功之强几不在北少林之下,却并没有半点名气?当真是奇了。
张松溪百余招剑招电闪般而过,玄慈一直只防不攻,张松溪心中暗暗诧异,开口道:“大师为何只守不攻?”
玄慈微微笑道:“施主不也招招虚招么?”
张松溪呵呵一笑,抬掌向玄慈胸口印去,道:“实的来了!”玄慈见掌到来,点头道:“这是武当震山掌!”也不躲闪,只是缓缓伸掌迎在胸前,软绵棉地接住了这一击。张松溪这一掌便如击在了棉花上,掌力深陷,却无半分功效。张松溪反手插回宝剑,右掌又击向玄慈胸膛,玄慈微微一笑,提起宝刀横挡在胸前,张松溪这一掌便击在了宝刀上,这一掌张松溪用了足有七成的功力,但击中宝刀后,依然如中败絮,所有掌力都被化为无形,张松溪暗叫一声佩服,足下跨出半步,双手同时催动内力,推将了过去。
此时司徒余和胡德互望了一眼,两人虽初次见面,但竟也心意相通,分开左右,同时向玄慈攻去。张松溪见此情形,立刻欲收掌力,却感到对方一股大力袭来,不敢造次,只得运劲相抗,只见玄慈微微一笑,右手推开张松溪的左掌,宝刀横拖,令张松溪的左掌也按在了宝刀上,空出了右掌,拖着张松溪滑出数步远,司徒余的长剑和胡德的八卦刀便纷纷走空。二人足下依势合为一处,此时玄慈已然跨出两步抬掌推了过去。这一掌掌势不急不缓,但掌力到处,竟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便如劈空掌一般,手掌还离二人半丈多远,二人便已同时回刃护面运劲相抗。掌风过处,二人足下足滑出了三步远,待二人终于挺住时,玄慈的第二掌却又来了。二人哪敢硬顶?忙倒跃飞出,闭气运劲相抗,落地后,脚下一阵摇晃,鼻孔中同时流下鲜血来。
二人不敢停留,忙奔出数丈方才回头盘腿坐下,运功疗伤。
张松溪心中亦是惊异,心想这老僧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这是甚么掌法?倘若他用此掌击自己,自己却又如何招架?
心念及此,不敢再与他比拼内力,便撤掌跃开,又拔出了剑来。玄慈甚是谦和,并没有缠住张松溪,而是任由他去了。
空智此时已呵呵笑道:“玄慈圣僧已练成了佛门至宝如来神掌,当真可喜可贺!呵呵。”
张松溪已挺剑刺了出去,口中说道:“大师武功高强,佛法深湛,慈和谦让之极,却不知为何要与在下的师侄为难?而且还要伙同他人之力?在下实在想不明白,还请大师不吝教诲!”
玄慈随意地分拨着张松溪的剑招,眉头低垂,面上颇显难色,口中只是喃喃默念经文,并不回答张松溪的问话,直到张松溪连问两遍方才掌上加力,将张松溪送出了两丈远,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本为方外人,不愿问方外事。但肉躯残瓦尚存,佛道法相亦然,亦有不得已而为之之处。张四侠侠名远播,贫僧不愿与你为敌,你且去罢。”
张松溪躬身抱拳道:“在下不敢声言劝化大师,但请大师慈悲为怀,正义为念!”说罢躬身退下,走到圈外方朗声道:“大师武功高强,足可拥有屠龙宝刀!从此后南少林玄慈神僧方为武林至尊!”
玄慈微微含笑,心道张四侠毕竟恩怨分明,客气完后这遗祸江东挑拨离间之计依然要行之。果然张松溪的话音落后,全场人等同时停止了争斗,一齐看向了玄慈及他手中的屠龙宝刀。玄慈不善言词,只得颇为尴尬地行礼垂头沉声道:“阿弥陀佛。”
别人还没有说话,遗尊已大剌剌地嚷了起来:“老贼秃,你敢私吞宝刀?”
玄慈脸上微微变色,但转眼即逝,垂首道:“阿弥陀佛。”
遗尊大步上前道:“阿阿阿!阿你个贼秃头!且先将宝刀交过来再说!”说罢伸手便抓住了刀背回夺,刀已夺过一尺,突觉一股大力传来,这刀便就此停在半途,进不得半分。遗尊大喝道:“好啊!咱哥儿俩来试试力气也不错!”说罢沉声大喝,奋力夺刀。巨力传将过去,众人耳听得此头陀全身骨骼噼啪作响,抓刀之手臂尤巨,那刀便又夺过来了半尺。
遗尊的身躯较玄慈高矮相仿,但骨骼和肌肉却壮大了许多,外力强盛极多。但玄慈略一失势之下立刻便稳了下来,显然其内力绝不在遗尊之下。相反遗尊双目圆睁,口中呵呵有声,浑身筋暴骨跃,全然一副钢浇铁铸的样子,而玄慈仅面色微微一变,长须微扬,僧袍微鼓,比遗尊显得从容多了。
遗尊巨力二夺不成,当即大喝一声,足下错位,又一股巨力传去侧拉,同时右手铁杖向玄慈肩膀击去。
遗尊之力远非司徒余和胡德二人可比,是以遗尊移位玄慈竟也不能总站在原地不动,脚下也随着移动,见遗尊铁杖击来,当下单掌翻举,口中沉喝“哞”字音,接了他一杖。
遗尊大喝一声好!握杖右手前送,抓住杖腰倒转杖头向玄慈左膝点去。玄慈屈左腿内进外拐,贴杖平推,那铁杖便从旁点去。一击不中,遗尊猛向前推,二人推得两步,遗尊铁杖已作天河倾泻的招数向玄慈足踝击去。
遗尊一再袭玄慈下盘,便是要让玄慈难以稳固下盘,同时上面拼内力,下面又偷袭也令玄慈上下难以相顾。如此这般原也正常,但他手中提着一根铁杖,而玄慈空手,毕竟不大光明正大。看得许多人不禁暗暗摇头皱眉。玄慈的那只空手虽已难以用上,但他的腿脚却也稳固灵活之极,遗尊连点十几招都被他巧妙御去,看得人目眩神驰,不由得击掌叫好。
遗尊打得性气,耳边听到有人叫好,心中越加激动,当下将手中铁杖当地一声插入地下,只露出小半截,双手抓住刀身,口中道:“来!”
玄慈不敢托大,亦双手握住了刀柄,扎住了马步。遗尊见玄慈准备好了,当下大喝一声,奋力回夺。玄慈面上逐渐色重,内力涌往下盘,那神情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不令宝刀离去而已。遗尊三番运力,均刚夺过半毫,便又被玄慈夺了回去。第四番大喝之下,他足下踏的两块青石板竟然咔嚓一声爆裂开来,但宝刀依然。遗尊大喝中右足伸出,勾住了深插于石板地的铁杖,将十二成的力道均用在了双臂和腰胯上,咬牙大喝:“嘿!”硬生生将宝刀拉回了一尺多来。
遗尊有深插入地的铁杖借力,占了优势,玄慈足下的青石板渐渐碎裂,双脚向前滑动了半尺多,眼看二人呼吸相接时,玄慈呼地撤出了左掌,任宝刀被对方夺将过去,屈臂向遗尊额头击去。许多见识较深的高手都看出了,这便是他适才使的如来神掌,都不禁跨前了两步希望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玄慈的掌力刚启动便传出了震动空气的嗡嗡声,遗尊哪敢怠慢,忙直臂后仰,推回刚刚夺过来二尺的宝刀。那掌风呼啸而过,吹得遗尊胡子上翻,一张原本深棕色的方脸霎那间泛起一阵白,掌风过后,又涨红得猪肝一般。
玄慈一掌过后,一掌又来,遗尊终于撒开抓刀的双手,合力迎击,众人只听轰地一声闷响,遗尊平地滑出了三尺,而玄慈已经手捧宝刀飘然退到五步开外了。
遗尊满脸通红地伸手抓了抓头顶枯发,想想就这么吞声而退太也没有脸面,便去拔了铁杖又要去放对。这时空智站出来拦住了他道:“遗尊大师且息怒,切莫冲动坏了大事!”
遗尊急道:“那老……”后面的“和尚”等等尚未说出口便被空智瞪目制止住了。
空智向玄慈行礼道:“玄慈师兄既已获取宝刀,便由师兄暂且保管也好。”转身对方东白道:“方帮主,我们和张大侠的约战不可误了时辰啊。”
听得此言,方东白跨前两步点头道:“神僧所言是极!张大侠,咱们的约战可以开始了么?”
张无忌点了点头,想到玄慈武功深不可测,心中不禁有些犹疑,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赵敏,只见她轻咬下唇,眼现忧虑,但见自己看去,还是点了点头,鼓励他不要担心,尽管放手拼搏便是。
赵敏出身蒙古贵族,世代尚武,崇拜英雄,是以心里虽担心至极,但仍不愿临阵退缩。
张无忌通过适才的观察,一者看出了四人的武功路数和深浅,心中已有了数种对付的计较;二者也看出了这几人实际乃是貌合神离,遗尊和空智暗中较劲,空智又和玄慈暗暗别扭,秋苍苏则更是滑不留手混水摸鱼,出不了全力;遗尊此次出山可能图名、秋苍苏图利、玄慈则一看就是为情势所迫,武功虽强,但必不会对自己狠下毒手;方东白的面上时现惶恐之色,显是被人所利用了,心中大有不甘愿的意思;唯有空智,看不出他为了什么。
这时赵敏向张无忌招了招手,张无忌便向几人拱手道:“各位稍侯。”走到赵敏身边,赵敏伸开右掌道:“祝师兄马到成功!”
张无忌垂目看见她雪嫩的掌心里以眉笔写着一些蝇头小字,曰:“拢玄方,避空遗,伤秋苍,夺刀给遗尊。夫君必胜!”
张无忌看到那个“伤”字原本乃是“杀”字,写完后被她抹了又改写的,痕迹犹存,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激,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了那只手握了握,点头道:“谢谢!”十分想抱抱她吻吻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又点了点头。踱到了场中。
张无忌自场中一站,自有一股气势平地升起,玄慈【文】空智等【人】五人心【书】内自然【屋】而紧,都怕自己一生的威名就此毁于一旦,不用多言,便分五行方位围住了这个少年人。
张无忌看见玄慈手中有屠龙宝刀、遗尊手中有乌金铁杖、秋苍苏手中有银色短鞭、空智手中有念珠,只有方东白早已将长剑插入了剑鞘中,空着一只手,左臂青麻破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浑身秽物臭气随风飘荡。
张无忌仰天哈哈一笑,左足踏在一块青石板的边缘,那石板扑地平地立起,张无忌挥袖拂了拂,权当板凳坐下,道:“各位前辈,怎么?不是讲好了不用兵刃的么?”
众人原本看他踏石而立便已惊呆了,此时听到此言,均自面上一热,纷纷将手中的兵刃放到了一边,心想怎么心头一紧竟将此事给忘了?
这下倒是难住了玄慈,这屠龙宝刀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间愣住了。
当时方东白提这个不许使用兵刃的条件时便是为了防止张无忌使用屠龙宝刀,谁知张松溪突然玩了这么一手,将宝刀送到了己方手里,当真害人不浅。
这时遗尊嘿嘿冷笑,道:“老和尚,不如且给我背着吧!”
一语道醒梦中人,玄慈道:“多谢!”脱下僧袍,将宝刀包了,负在了背上。这才归位,行礼道:“张施主,老衲有礼了。”
张无忌抱拳站起谢礼道:“大师太客气了,晚辈愧不敢当!”
众人看到张无忌身处五大高手的包围之中尚且神情自然,谈笑自若,均不禁心生佩服,暗道张无忌近年来名头如此之响果然不是江湖乱传的。
空智道:“张施主,咱们也客气过了,比武是否可以开始了?”
张无忌点头道:“请!”
说了一个“请”字后好一会儿,五人竟无一人出手。
第十二章疾风寒雪舞残阳
对此局面空智感到颇为尴尬,便侧目看向了方东白,正巧方东白也看着他。方东白微微瘪了瘪嘴,意思他武艺低微,又身有残疾,这抢先出手的重任是无法担当了。
见此情形,秋苍苏计上心来哈哈一笑,道:“少林派、金刚门近年来在江湖上闯得好大的名堂啊!”
遗尊怒道:“老子尚未出山,光是几个徒弟便搅得江湖上翻云覆雨!今日便教老衲先来领教魔教教主的神功!”说着兜头一拳向张无忌的太阳穴打去。
看他这招变了味儿的罗汉拳的寻常招式,空智不禁眉头微皱摇了摇头。
秋苍苏却赞道:“好拳法!老头陀须为你那几个死于非命的徒弟报仇啊!”
说话间张无忌已经侧头避过了这一击,遗尊出拳虽猛,但说收便收,拳头刚过,便即变招,屈指点张无忌的百会穴。张无忌叫了一声好,左手侧揽,暗运乾坤挪移之功,身子已经离开座下青石,向秋苍苏飞了过去,道:“让晚辈先领教领教秋前辈的化功大法!”话未说完,已用武当长拳同秋苍苏交手了四招。将他逼到了圈子中心。
数百年前星宿老怪为虚竹所败被困少林寺后,一时间星宿派的门人尽数归为灵鹫宫逍遥派门下,而逍遥派掌门虚竹子对这群品行不端的乌合之众厌恶之极,不予亲近和管理,不多久,这些人便觉无趣终于风流云散各自回老家了。星宿老怪的几名嫡传弟子回到星宿海后,将门派建设的房舍庭院尽数拆卸挖掘,找寻老怪遗留的武学秘笈和财宝,师兄弟间又尔虞我诈相互残害,虽找到了不少宝贝,但仅只有一名弟子存活了下来,而且落下了极重残疾,那人竟从此大彻大悟,隐入深山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再也没有收徒弟,只收了一名忠厚老实的僮儿,临终时将遗物传给了他。如此十数代传下来,星宿老怪遗留下来的绝世武功固然所遗不多,那些种种恶毒邪术更加所剩无几。数十年前秋苍苏继承了先师遗物后,无意中在先人所遗日记中读到了本门原来源自逍遥派,便追访而去,那时逍遥派已经几乎连名字也没有了。先祖虚竹子无心广招门人,门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