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淡然一笑,知道奈何不了他,又带不走张无忌,便走到张无忌身边坐了下去,准备和他一起等死。张无忌深叹一口气道:“敏妹,孩子要紧!”便闭住口,什么也不说了。
赵敏的眼泪哗啦一下淌了下来,扑过去抱住张无忌在他肩上哽咽着咬了一口,混着眼泪乱吻一气,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起去拉了周颠便要走,可周颠双脚站定了纹丝不动。张无忌冷冷道:“周兄,你若还当我是兄弟,替我照顾我的孩儿!速速离去!”
周颠猛地张口,哇地哑声哭了出来,双膝跪倒,向张无忌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便要走时,却听远处一少年声音急喊道:“无忌师兄!不要急!真阳来了!”
话音未落,巨岩之后便转出了二女三男五个人来,这五个人张无忌等三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来。心道:“终于得救了!”周颠挥泪之下,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只见这五人中有四人张无忌和周颠都识得,二女者,一个是百花山的花大寨主,另一个竟然是终南山的黄衫杨姑娘;三男者皆为道人,除了真阳外,青海派的郑玄赫然也在其中,另外一名五六十岁模样的道人虽然从未见过,但张无忌只看了一眼便心中惊叹,此人的武功怎的如此之高?高到什么程度都半分也看不出来了。
如此五人便有杨姑娘一人在,张无忌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何况还有郑玄和那名武功深不可测的道长?更何况真阳既然在此,太师傅张三丰也必在左近,如此这般便是神衣门全都来了,又有何惧?张无忌一喜之下竟然晕了过去,但片刻间便已醒来。只觉真阳奔到自己身边,见自己睁开眼来便焦急地问道:“师兄觉得还好吗?是何人把你伤成这样?真阳替你报仇!”说罢拔出背上桃木剑,指着欧阳牧之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看到我师兄伤成这样了还苦苦相逼?我……”说到这里心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热竟滚下两行泪来。使袖一抹,猱身而上。
欧阳牧之只见过杨姑娘,知道连峨嵋派的周至若都不是她的对手,心中早已发虚,但又不能就此灰溜溜地退去,只能硬着头皮原地站着,见真阳挺剑过来,只得挥扇抵挡,交手一招便说道:“你是武当派那位大侠的门下?”
真阳道:“武当三侠俞岱岩是我恩师!又待如何?你们为何如此难为我无忌师兄?”
欧阳牧之见这少年十八九年纪,虽满脸稚气,但剑法内力均为不弱,自己想胜他看来殊为不易,而且有这小道士在此,那些大道士老道士岂能不在附近?看来现下自己这方大势已去,不如趁早扯呼,否则定然讨不了好去!心中计较,口中说道:“你少年后辈懂个什么?今日且不跟你多说废话了,本人去也!”说罢转身便走。
一直站在旁边掠阵的花姑娘却早已跨将出去,挺剑挡住了他的去路,口中喝道:“哪里走!”一剑刺向欧阳牧之的小腹。欧阳牧之挥扇格开了长剑,心中更惊道:“连峨嵋派的也来了!”便欲拔地而起,从花姑娘头顶越过。谁知这时肩头风声骤紧,真阳的桃木剑已压了过来,无法再跃只得回身还了一招,就此被真阳挡住去路,被两把剑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这时那老年道人已走到张无忌的身边盘腿坐下,搭起张无忌的脉搏,闭目许久,不由连连摇头。黄衫杨姑娘道:“爹爹,张公子的伤势如何?”
那道人摇头叹道:“奇哉怪也,经脉乱成这样居然还有命在,当真奇了!”
郑玄也坐下把了张无忌另一只手的脉搏,叹道:“张教主内力之雄厚,贫道此生从所未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阳盛阴虚,经脉如沸,当真棘手得很哪!”
那道人点头沉思半晌,道:“张公子所受之伤实属阳气暴长而阴气未敛,相互抵触而引发的真气错乱,现下只有暂时设法助长张公子体内的九阴真气,使之与九阳真气相互平衡,张公子再调动自身意念令其融合归顺,或可有用。不过贫道所练之九阴真经功力尚浅,不足以压服张公子的九阳真气,除非……除非张公子上终南山,由我父亲自出手,再辅以张三丰仙长的引导归宗,也许可以彻底除了张公子的病根。不过现下远水救不了近火,便由贫道和小女一同出手,待张公子脸色半青半红,任督二脉气流滚动之时,郑道兄自张公子百会穴将内力缓缓输入,协助张公子引导归宗,暂且解去眼下之难。”
第十章雪山神庙夺丐帮(上)
赵敏听得此言,不由涕泪交零,俯身便拜。老道人挥袖止住,淡然道:“无需多礼。”又对郑玄道:“我和小女现下便即施为,山下来人须烦劳道兄了。”
郑玄抱拳道:“道长放心施为便是!”当下将张无忌抱到岩下宽敞避风处,笼起长袖,缓步走到了坡下五六丈,双目微闭,耳中倾听四匹骏马奔到近前。
周颠原本对郑玄没有多少好感,但见他此刻帮助张无忌,心中感激,忍不住叫道:“道士小心!”
郑玄点了点头。只听一名老者朗声道:“太行四义甘宏、刘保萴、王敢为、秦尉在此有礼了。敢问道长道号,住何仙观?为何插手干涉我等的大事?”
郑玄听他颇讲礼数,便也睁开双目单掌立于胸前行了个礼道:“贫道青海派郑玄。只求各位协同贵友离去而已。”
太行四义周颠略有耳闻,知道四人虽啸聚山林为寇,但却不立山寨,只是闲逛于太原大同之间,或替人报仇讨债,或干那拦路抢劫的勾当,虽不至于滥杀无辜,江湖名声却也不甚鲜亮,其中犹以采花贼秦尉,声名甚恶。
只见那四人中老大甘宏是一个五十余岁红脸红鼻体形壮健的老者,身背一只大红葫芦,腰悬九环钢刀;老二刘保萴四十多岁,长面干黑,目露凶光,腰悬单鞭,背插宝剑;老三王敢为年近四十,身材五短,虬髯满脸,皮肤黑得跟庙里的张飞一般,手提数十斤重的丈二铁尺;老四秦尉三十几岁,高长细瘦,面色蜡黄,腰悬宝剑。
秦尉自到来开始,双目便在赵敏、杨姑娘和花寨主三女身上扫来扫去,全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觉不耐烦再等了,当下拔出长剑策马冲到郑玄面前,居高临下一招落叶秋风向郑玄右肩削去。郑玄不等他冲到,伸手之间长剑已在手中,后发先至,也朝对方肩头削去。秦尉全没想到这从所未闻的道士剑法竟然快到了如此地步,而且剑在中途还会拐弯,竟然绕过了自己的长剑,抢先刺到近前。心中大惊,忙缩剑抽身,奈何骑在马背身体不够灵便,眼看第一招便要伤在对方手里时,郑玄的长剑却在刚刚刺透秦尉衣襟时猛然收了回去。
秦尉终于避开长剑,拉转马头,飞身跃下马背,反手一剑,点刺郑玄前胸。郑玄赞道:“妈的剑法!”挥剑格开,还了一剑,又是将及敌身撤剑而去。只看三招,甘宏等人便连连摇头,知道老四和对方差得实在太远,若不是对方次次相让,老四早就成了剑下亡魂了。心中感激,却不能就此罢休,纷纷咬了牙齿扯出兵刃跃下马背将郑玄围了起来。
这四人的武功各是一路,老大和老四大约算是二流人物,那老二和老三却不简单,其中犹以老二刘保萴最为了得。他左手单鞭右手长剑,一重一轻,一钝一利,招数怪异,武功之高,和青海三剑任何一人都有得一比。不过他们虽然有四人,但合起来的威力却远不及青海三剑的三才剑阵。只是郑玄极为熟悉三才剑阵而对四义陌生,是以初上手几招郑玄甚是谨慎,过得几招后,郑玄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王敢为铁尺打得力老回收不及,出指点中了他的肩井穴,王敢为当即半身酸麻扑倒在地。
秦尉见郑玄伸指点老三的穴道,当即剑走阴柔,朝郑玄的后腰三焦俞穴刺了去。这一招极不光明,赵敏看得心头恼怒,当即喝了出来:“道长小心背后!”
郑玄嘿嘿一笑,猛地来了个怪招,将手中长剑向背后抛去,秦尉这一剑便正好刺在了郑玄的剑柄上。郑玄恨他人品低劣,所掷力道甚重,秦尉只感胳膊震得发麻,虎口剧痛之下长剑险些掉落。便只这么一耽搁,眼前突有一物如乌云般盖来,吓得慌忙长剑上撩,谁知这却是一记虚招,乌云一晃即过,腋下却中了一掌,当下胸腔剧震,侧摔在地,嘴巴鼻孔一起出血。这时他才看清那“乌云”原来只是一支拂尘。
郑玄的长剑将将触及地面时,拂尘正好扫到,便如顺势而为一般恰恰卷至,甩起,重新接到掌中,然后插回拂尘,长剑已向甘宏袭去。
甘宏挥刀去格,右手腕上却猛的一凉,郑玄手中的长剑已从手腕上拖了过去。甘宏心头冰凉之下抬腕一看,却分毫无损,才知对方有意相让,只是以剑脊从手腕上拖过而已,若是剑锋,这只手早就断了。心中自知武艺远不如对方,再斗也是没用,惭愧无已,长叹一声退出圈外,对正严守门户凝神接战的刘保萴道:“老二,算了吧,今儿个咱们兄弟认栽,快快扶了老三老四回去复命吧!”
老二面貌虽凶,但郑玄数次手下留情他都看得清楚,心中早已不想再和对方厮杀,这时听老大发话了,当即跃出圈外,点头嗯了一声,收回长剑单鞭,过去一手一个,将老三老四抓起,横趴在马背上。右拾起老三的铁尺,对不远处兀自缠斗不休的欧阳牧之喊道:“欧阳先生,你走也不走?”
欧阳牧之跟两个年轻后辈交手百余招都没有占上便宜,心中甚感脸上无光,当下也不打话,挥扇逼开了花寨主,冲了出去,花寨主正想要追,却被真阳拦住了。
回到巨岩下,只见杨氏父女二人一左一右伸掌抵住了张无忌的双掌,将自身的九阴真气输入张无忌的体内,张无忌露出衣衫的肌肤苍白得如同挂了一层霜,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知道他们还在关键时刻,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杨氏父女的双掌刚接触到张无忌的双掌时,张无忌只感双掌一凉,顿时有很大的吸力传来,那体内被九阳真气逼得四散游走的九阴真气立刻便如决堤之水见到深坑一般朝双掌流去,直入杨氏父女掌中,张无忌顿觉心头一松,那股烦恶立刻减小,便暗暗引导所有九阴真气向双掌输去,一盏茶时分便输了个干干净净。九阳真气旋转鼓荡片刻,便安稳下来,收纳了其余的太极功法内劲和降龙十八掌内劲等缓缓纳入丹田,浑身顿时舒泰已极,就连那沉重的内伤都在一霎那间好了许多,内力不但尽复旧观,而且隐隐间又进了一大步。心头欢喜,以为这样便算完了,谁知杨氏父女俩又将刚才吸去的内力缓缓传了过来。张无忌体内的九阳真气立刻自然反应便要去相抗,脑内却很清晰地听到道人缓缓道:“固本元于丹田,散九阴于四肢,善于纳,善于分,明白阴阳,可谓化混屯而分阴阳也。”
道人说这些话用的乃是极高明的意念传音之术,除受术者听得到外,旁人毫不知情。施此术时须得两人同在入静,心意相通,气息相通方可施为。张无忌依言缓缓吸气,纳九阳等原有内力深储丹田,呼气时将吸入体内的九阴真气缓缓分散于四肢百骼。半柱香时分后,虽觉全身上下仅丹田尚暖以外,其余均冷得要结冰,但浑身上下的那种松快感觉却无法形容。这时脑中又听到道人缓缓道:“阳气流于督脉,阴气暗聚膻中,吞津四九三十六,膻中气海共相连。阴阳轮转小周天,张阴抑阳缓相平。”
张无忌依言将丹田内的真气导入督脉,收遍布身体的九阴真气入膻中,吞津纳气间使九阴真气贯穿于任脉。然后缓缓地推动着阴阳二气作小周天运转。强压着九阳真气,不使它推力过大,一下淹没了尚自式微的九阴真气。这时便感到适才被杨氏父女吸去的九阴真力完全还了回来,搬运三十六周天后,杨氏父女便将他们自身的九阴真气一点点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每传一分张无忌就放松一分,保持阴阳持平,如此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觉九阳真气还差一分便要完全释放时,杨氏父女却已再也没有一丝内力传来,如此相持着又过了好久后脑内听到道人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阴气纳于气海……阳气散布全身……大周天七七四十九……缕缕阴气抽于顶……行云流水汇气海……”
说罢手头一松,杨氏父女的双掌已经撤去。张无忌依言催动九阳真气顺着奇经八脉运转大周天,每行一周抽取一丝九阴真气归于丹田。这一节初始时较容易,可待丹田内真气越来越多时便极难催动了。恰在此时张无忌便感百会穴有一股柔和浑厚的内力推了进来,助使他收气入海,引流归宗,外平邪风,内灭虚火,那原本已然势同水火的两股真气竟然在丹田内相互缠绕,相互融合,相互促进,相互推动;虚虚实实,混混沌沌,却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杨氏父女撤去双掌后张无忌体内的外来之真力不断地消失,但九阳真气却也如同被收服了一般,不用张无忌再去有意控制,不再抵触欺压弱小的九阴真气了。张无忌心头大喜,待七个四十九周天搬运完毕时,只觉九阴真经神功又进了一步,浑身舒泰得几欲飞天化成空气去,忍不住睁开眼睛清啸一声出来。
这一声清啸当即将面前的七八人吓了一大跳。原来此时已是弯月高悬,长风清冷的夜晚,自己与扬氏父女二人并排盘腿坐于地上;赵敏、真阳、花姑娘三人仗剑站在面前;周颠怀抱单刀坐在三步外的一块岩石上,而郑玄则手持拂尘与一名青袍老僧斗得甚紧;另有六七人手持兵刃站在一旁掠阵,其中便有太行四义和欧阳牧之在内。
发现张无忌神完气足的醒来,最激动的便莫过于赵敏了,担了一天一夜的心现下终于放下了。欢喜之下,由于又饿又乏,竟至仰天晕倒。花姑娘伸手去扶,却被张无忌抢先抱了去。
周颠和真阳也是一声欢呼,周颠哈哈大笑之下不禁拄刀连连咳血,张无忌知他受伤虽重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倒是扬氏父女为救治自己耗尽内力,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歉疚,忙过去坐下,将赵敏靠在怀里,伸手分别搭了一下二人的耳脉,但觉二人的心跳和呼吸都是缓慢微弱之极,尤其是扬道长,更是若有若无,几不可辨,但隐隐间,又有沉厚的内力缓缓行运,显见二人的都正在恢复功力的关键时刻。
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战团,那老僧空着一双手,但与手执拂尘的郑玄相斗竟颇占了上风。看他使的是少林韦陀掌法,与郑玄的驱魔九拂过招当真是硬对硬,猛对猛,疾风将二人周围地上的积雪杂草碎石等物扫得四下乱飞,令秦尉甘宏之流站不到方圆五丈之内。这老僧的年龄和武功都和少林空闻空智在伯仲之间,但张无忌却自认从未见过此僧,却也当真奇了。
张无忌刚想运功帮助扬氏父女恢复功力,但突然想到若趁自己替二人行功的时候有人出手偷袭却该如何是好?当下喊道:“道长且先下来歇息一会儿,让小子替道长几个回合如何?”
郑玄早就听说张无忌武功盖世了,他虽然年岁比自己小很多,但声名远在自己之上,听他说得这么客气,心下也高兴,当即答道:“如果张教主伤势痊愈,贫道巴不得瞻仰教主高招!”
郑玄话音未落,便听一尖利刺耳的嗓音冷笑道:“明教教主张无忌的名头好响,却不知是否乃目浅无知之徒的谬传!嘿嘿,不如让灵鹫双仙陪你小子玩玩儿如何?”
赵敏昏晕了片刻后便已被张无忌暗运神功救醒,这时靠在张无忌的怀里便只觉舒服之极,只愿再也不起来了。这时听那尖利的声音说完,忍不住低声提醒张无忌道:“无忌哥哥,他们的化功甚是邪门,你要小心,千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